天空很昏暗。並不是會讓人有下雨或者打雷的預感的昏暗。隻是,抬頭看著會因不安而感到揪心般的混濁。


    在那樣的天空之下。人類離開了的大陸的中央,有一個城堡。


    門扉被破壞了而隨風搖動,城牆粉碎了,塔也倒塌了,庭園變成了荒野。從那個腐朽不堪的姿態,絲毫感覺不到曾經支配大陸的帝國的榮華。


    在約一百五十年前。魔王巴洛爾從這個城堡的地下出現,是這麽流傳著的。「侍奉帝國的一名老祭司,把魔王召喚到地上」。


    為什麽會召喚魔王?有為了一己野心的說法,也有被魔王操縱了的說法,也有為了對抗某邪惡的力量而打算使役魔王。


    聽說在地下的一室,那時候描繪的咒法的陣依然殘留著,真相是怎樣依然沒人知道。


    先不管那些,魔王讓跟隨自己的魔物出現,用混沌和流向填滿了作為帝國的繁榮的象徵的這個城堡。


    在成為一切的開端的那個城堡遠處的那個荒野,人類跟魔物正在激烈衝突。


    人類,是個男人,二十歲上下的青年。在金屬製的胸甲上披起赤紅鬥篷的打扮,架著有弧度的長劍。在金色頭發之下的銳利雙眼充滿了大膽無畏,連一縷的膽怯也看不到。


    名字,是法迪亞。雖然年輕但已經是身經百戰的魔劍使,更是煉成術的使用者。


    然後,跟法迪亞對峙的魔物,酷似人類的女人。


    鮮亮修長的頭發,和白皙的肌膚。對上視線就會馬上被迷住般的妖豔的美貌。披著的漆黑鬥篷就像翅膀般隨風飄舞,在那下麵的豐滿肢體被一點的薄布覆蓋著。


    她並不是人類。是遠古的妖精,現在更是魔物。在纖細的脖子上閃耀的金色頸環,是有著匹敵魔王的力量的證據。


    莉娜希。以往身為妖精時她是被那樣稱唿的。


    嚴格的說,兩者並不是一對一的在戰鬥。法迪亞把身邊,身穿沒有空隙的堅固甲冑的騎士當成從者的操縱。


    甲冑裏麵,並不是人。是土塊。就像人偶師用線操縱人偶般,法迪亞用煉成術操縱著那土塊隨意的讓甲冑動起來。


    伴隨著尖銳的吶喊,法迪亞把劍從上方斬下去。差不多同時的,莉娜希的身體被風的精靈包覆著。


    大氣響起有如雷鳴的聲音爆開了,突然形成旋風。


    下一瞬間,美女的魔物站在離法迪亞十多步的地方。從那豐滿的的胸部到雪白的腹部被留下了裂傷,從傷口流出黑色的瘴氣。


    莉娜希捂著胸部,樣子可怕的瞪著青年。傷並不深,不過衝擊和屈辱讓她焦躁起來了。


    從戰鬥開始,莉娜希就沒有一次成功迴避他的斬擊。是看準了才斬的。


    兩者的戰鬥看上去是不分上下的,其實是人類的青年占優勢。不過,法迪亞並沒有樂觀而是慎重的縮短距離。


    ——不愧是金色頸環的魔物,不好對付……。


    青年理解到,現在的優勢,是隻要一瞬間的大意就會被簡單的推翻的東西。


    在莉娜希的手掌上,出現了紅色和黃金的光輝。法迪亞瞬間就理解到是火的煉成術,向在旁邊等待的甲冑發出指示。


    甲冑筆直的衝向從魔物的手放出,描繪出弧線襲來的火球。


    剎那,火球分裂成三個。各自改變軌道從上、右、左飛過,迴避對甲冑的直擊。


    ——那種程度的事早就預測到了。


    法迪亞不急不慢的命令甲冑裏的土塊有如砂嵐的爆開。


    不過,甲冑並沒有聽從那個指示,突然的停止了動作。法迪亞悔恨的眯起了眼。


    ——石化嗎……!?


    莉娜希是預料到法迪亞會操縱甲冑裏的土塊來對應吧。讓火球分裂後就幹涉土的精靈,讓土塊變成石頭了。變成這樣的話就像石像穿著甲冑一樣,別說彈飛了,連如意的讓他動起來也成問題。


    分散的火球,從三個方向迫近法迪亞。是一籌莫展的危機,但是金發的魔劍使沒有打算迴避,隻是抿嘴一笑。


    這種程度的逆境的話,已經體驗過好幾次。持續獨自戰鬥的他,必須靠自力闖過降在自己身上的各種苦難。


    ——不如……。


    爆炸。火炎和閃光、熱風和黑煙毫不留情的散開。


    三個火球撞在一起膨脹起來,爆炎狂舞起來。


    莉娜希就像看到獵物的猛禽般滑翔,以可怕的速度飛進煙裏。並不認為光靠火球就能打倒他。能封住他的視線的話就足夠了。


    ——在因為爆炸而變得看不見之前,那個人類沒有動……。


    看不到法迪亞的身影。可能性有兩個。站著不動承受下來了,或者在自己確認不到的時機向後跳迴避了。


    ——感覺到土的精靈的活動……。是築起土的牆壁防住火球了嗎?


    就是那樣吧,莉娜希這麽判斷了。在一瞬的遲緩會致命的這個狀況下,沒有重新幹涉別的精靈的餘裕吧。最低限度對人類來說是那樣。


    在熱風和黑煙之中通過。法迪亞並不在。


    莉娜希皺起眉頭的時候,衝擊襲向她的身體。


    被斬了,從下麵的。


    踉蹌了一下。想辦法在空中調整好姿勢,但是被接下來的第二擊斬飛了左臂。激痛讓莉娜希的表情扭曲,她大大的向後跳。


    「——有手感,不過果然很頑強啊。」


    在彌漫的黑煙之中,法迪亞出現了。他的身體沾上了灰塵,不過幾乎沒受到燒傷。莉娜希理解了般的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麽一迴事……。是挖洞迴避了呢。」


    法迪亞沒有迴答。不過,那份沉默即是代表肯定莉娜希的話語。


    從三個方向襲來的火球,強迫法迪亞迅速的作出判斷和對應。要向前或者向後跳而避開,或者用某種手段防住火球,即使承受下來了,莉娜希也會用可怕的速度追擊吧。


    於是法迪亞,命令地精在腳邊的地麵掘洞。


    跳進洞裏讓火炎和爆風過去,然後並不是尋找莉娜希本人,而是她身纏的風精的活動來揮動魔劍。即使被煙封住了視線,這樣也能捕捉到大概的位置。


    馬上就讓失去了的左臂再生出來,治療身上的傷的同時莉娜希跟法迪亞拉開距離。消耗比想像中激烈。這時候不退下的話可能會被幹掉。


    ——可是,對妖精莉娜希來說,對手是想挑選的東西。


    嘴角露出了笑容。為愛上的人類獻上一切,把他的靈魂變成自己的東西。那就是在詩中的妖精莉娜希。


    莉娜希變成了魔物,不過並不是完全失去了作為妖精的性質。被連一絲好意都沒有的對手消滅,雖然會變成奇怪的說法,不過跟作為妖精的矜持有關。


    而且,是為了什麽而以這個姿態一直存在到今天?


    ——一百五十年啊?怎麽能為這種無聊的事……。


    莉娜希在這裏中斷了思考。


    感知到了。有著讓人不禁縮成一團的,可怕力量的什麽的出現。


    法迪亞,也感覺到那氣息而停下了動作。


    即使雙方都露出了空隙,但哪邊都沒有行動。因為有值得警戒的眼前的對手根本不成問題的對象在過來。


    在荒野的對麵,什麽都沒有的空間出現了黑色的汙垢般的東西。圓形的,內側描繪著奇妙的圖案。


    ——煉成陣? 不,黑色的煉成陣什麽的……?


    想到這裏,莉娜希突然想到了。隻想到一個可能性。


    在遠處都能看到的化成了廢墟的城堡。在那裏的地下看過的黑色的咒法的陣。在傳聞裏,據說是召喚魔王的——。


    莉娜希為最糟糕的想像而顫抖的期間,黑色的圖案之中有什麽出現了,降到地麵。


    高度比在眼前的法迪亞略低一點。是有著蜥蝪的頭部,身纏暗色的衣服的魔物,全身黑得就像是從黑暗中削出來的。在臉的中央僅僅有一隻眼,不過赤紅得像血一樣。


    最可怕的是,黑色的蜥蝪怪物發出的威壓感。


    莉娜希是作為妖精生存了數百年的魔物。而且是強力得戴著金色頸環的魔物。法迪亞也是身經百戰的魔劍使兼煉成師。


    那樣的兩者都沒有把視線從怪物上移開,也沒有任何動作。


    莉娜希難以置信的嘟嚷。


    「難道是,魔王……大人?」


    對峙著的魔物發出的可以說是絕望的聲響,法迪亞並沒有聽漏。為被壓倒了而咬緊牙關,瞪著獨眼的魔物。


    ——這家夥是……!


    魔王。立於魔物們的頂點的存在。對法迪亞來說並不隻是全人類的宿敵,更是為了達成自己成為王的野心,必須親手消滅的對象。


    比想像中更小,這是最初的感想。畢竟隻有跟自己差不多的高度。甚至讓在旅程之中,見過眾多有著大樹般巨體的魔物的法迪亞感到失望。


    不過,即使離開這麽遠,隻是雙方用眼睛確認對方就有這麽大消耗的恐懼,是未知的東西。在法迪亞的腦袋的深處頻繁的敲響警鍾,額頭上滲著的汗在訴說著危險。


    應該被封印著的魔王,為什麽會出現,湧現出數個這樣的疑問,不過法迪亞把那些全部按下去了。沒有想多餘事情的空閑。


    「不如說,是令人慶幸的事吧。」


    硬是擠出聲音,法迪亞鼓舞自己。本來的話,要走到遠看跟廢墟沒兩樣的城堡的深處,對封印想辦法的。


    雖然不知道理由但是對方主動出現了。


    ——斬了他。


    很幸運的,跟魔王之間還有一段距離。法迪亞一麵調整唿吸,一麵唿喚土的精靈。把被莉娜希變成石的甲冑的裏麵,變迴土塊。


    法迪亞有著那樣決定了的話就整個身體撞上去的大膽,不過並不是無謀。他並不打算毫無策略的斬向初次看見的敵人。


    別說法迪亞了,連應該是部下的莉娜希也沒有作出反應,漆黑的蜥蝪怪物向著這邊走過來。法迪亞架起魔劍開始計算距離。


    報複者。那是法迪亞手持的魔劍的名字。


    在眾神的時代由太陽神所使用。揮動的時候已經把對方斬了,本來是連身處刀身砍不了的距離的敵人也能砍到的魔劍,不過法迪亞無法完全的使用。


    ——還差五步,那家夥才到報複者能砍到的距離。


    已經隻注視著魔王,法迪亞等待著那個瞬間。


    但是,巴洛爾在還差一步的位置突然停下了腳步。


    「……那把劍是。」


    如同地鳴般低沉的聲音,傳到法迪亞的耳中。


    「有印象。是曾傷過餘的,眾神的武器吧。」


    覺得血色的獨眼在冷笑。心髒的跳動變得激烈,汗從額頭流到臉頰。理解奇襲是沒戲的後,法迪亞踏前一步揮動魔劍。同時,甲冑開始行動跑向魔王。


    手感,很鈍。違和感讓法迪亞皺起眉頭。


    一直以來用這把魔劍斬過各種的魔物,不過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就像斬向攢下了很多泥的沼澤般。


    報複者的斬擊後間不容發的,身纏甲冑的土的精靈打向魔王。不過,在那拳頭碰到魔王之前,甲冑就被斜向的撕裂了。從肩部到腰部,留下了像是被巨大的爪挖掉般的痕跡。


    ——被破壞掉是在預料之內。


    接受法迪亞的命令,塞在甲冑之中的土塊改變了形狀,化成無數的礫石襲向魔王。礫石每個都有著無數的尖刺,也帶有精靈的力量。即使是魔王也不會毫發無傷。


    用魔劍和甲冑的同時攻擊。之後再用甲冑裏的土塊間不容發的攻擊,最後用魔劍再斬一擊。法迪亞用這個戰法得到了很多的勝利。


    不過,魔王雖然因魔劍的攻擊而停下來了,但是毫不畏怯礫石的暴風再次開始移動。不知道報複者的斬擊到底起了多大的效果。


    伴隨著吶喊,法迪亞再次揮動魔劍。跟剛才一樣的手感。然後是同樣的反應。魔王停止了動作約一秒,然後再次開始移動。


    法迪亞的表情上初次浮現了焦躁。


    突然,魔王舉起了右手。他的指尖出現了小小的火炎。


    魔王和法迪亞之間有十多步的距離。不過,法迪亞看到火炎的瞬間就察覺到危險。跳到旁邊,為了多少讓魔王畏怯而揮動魔劍。


    之後,在魔王指尖點著的火炎一口氣的膨脹起來,化成足以一口氣吞噬人類的巨蛇。


    是因為承受了報複者的斬擊嗎,業火的大蛇過了一瞬間才被解放,一直線的在地麵爬著的突進。大蛇爬過的大地被燒焦且深深的挖掉了,大氣因為強烈的熱風而歪曲。


    火炎的蛇消失後,在那裏露出了焦黑的,被削掉了的地麵。


    無法采取受身在地麵滾動的法迪亞,理解到決定跳開來迴避的自己的直覺是正確的。這並不是能防禦下來的東西。


    保持倒在地上的,法迪亞用左手迅速的描繪煉成陣。沒有撐起身體的時間了。水的精靈包覆著金發魔劍使的身體。


    ——現在隻能逃了。


    先不說使用甲冑的戰法,再怎樣也沒想過自己的劍會幾乎沒效果。雖然是屈辱,不過隻能先迴到都市一次重振旗鼓了。


    在法迪亞的周圍,出現了無數的水的粒子。那些在瞬間變成白霧,以金發魔劍使為中心擴散。隻要不作出太大的動作的話,水精應該能隱藏自己的氣息的。


    但是——在下一瞬間,水精的力量忽然消失了。隱藏著法迪亞的身影的白霧溶進大氣消失了。


    「形成逆轉,大概就是這樣吧。」


    聲音,是從上麵傳來的。莉娜希飄浮在空中,俯視著法迪亞。是她幹涉水精把力量消除的。


    法迪亞有餘裕的話,可能能注意到她的聲音裏混雜著各種的感情。不過,再怎樣現在也沒有那種餘裕。


    ——怎麽辦?


    水的精靈被莉娜娜壓製著。隻能用火、風、土的精靈來對應,不過不認為不成熟的火或者風能對抗魔王的火炎。隻能依靠土的精靈了,不過隻是像剛才那樣在地麵掘洞的話,逃不掉吧。


    魔王的指尖再次出現了火炎。


    ——趕得上嗎!?


    法迪亞的煉成術完成了。青年腳邊的地麵隆起,以土塊作出來的柱子以可怕的氣勢垂直的伸起來。魔王赤紅的眼睛移動了,稍微傾斜點著火的手指。


    火炎的蛇,以在柱上的法迪亞為目標在空中疾走。莉娜希也命令風的精靈放出無數看不見的刀刃。風之刃並不是直接瞄準法迪亞,而是散落在土柱周圍。


    停留在柱上的話就會被火炎燒焦,從柱上移動的話就會被風切裂。讓人認為已經無法迴避了。


    不過,法迪亞的臉上露出的並不是絕望,而是摻雜著逞強的嘲笑。青年腳邊的地麵崩潰了,一麵變形一麵出現圓形的洞穴。土柱,化成了內部有著細長的空洞的筒。


    法迪亞的身體隨著重力一口氣的於空洞落下。剎那,火炎的蛇粉碎了柱的頂部通過了。身體感覺到火炎的熱風,法迪亞繃起臉來。


    的確是千鈞一發。要是自己在落下時身體或者衣服的某處卡住了的話。或者火炎的蛇通過的位置再稍微低一點的話。毫無疑問已經死了吧。雖然隻有一瞬,但那是能讓人連落下的恐怖都忘掉的東西。


    命令風的精靈讓大氣纏在身上。之後,著地。雖然某種程度上把衝擊緩和了,但是法迪亞還是失去了平衡跌倒了。


    ——沒骨折啊……。


    因為麻痹而不能動,不過做得很好,在黑暗之中歎氣。接連不斷的行使煉成術的消耗很劇烈,不過一邊調整唿吸一邊描繪煉成陣。沒有魔王和莉娜希不會追上來的保證。應該逃到更加安全的地方。


    突然,有什麽東西掉到胸甲上,響起刺耳的聲音彈起。是碎石。


    ——糟糕……!


    在遙遠的上方響起轟響。然後,大地搖動了。法迪亞馬上就理解敵人在破壞土柱。想描繪煉成陣,不過疲勞讓手指顫抖而不順利。


    在黑暗之中,無數或大或小的落石如雨點般向法迪亞降下。背後和手腳自不用說,頭也被砸到,意識開始遠去。


    「怎能在這種地方……」


    連發出聲音都很辛苦。在地麵上拖著總算把煉成陣完成後,命令土的精靈掘出橫洞。之後讓地麵變滑把自己的身體運走。之後,格外巨大的落石直接掉在法迪亞剛才倒在的位置。


    ——終於,有一點餘裕了……。


    全身都很痛。有什麽滑溜溜的東西從頭頂傳到額頭再流到鼻梁。是血。


    很想就這樣睡著,不過真的會被活埋。隻能等到不再麻痹,再掘橫洞前進了。


    另一方,在地上,莉娜希跪在魔王麵前。


    這個體形是第一次看到,跟記憶中的姿態變得完全不同,但是在她眼前的怪物的確是巴洛爾。這份光是身體就讓人想縮成一團的壓倒性的恐懼不可能會弄錯。


    「您複活了嗎?」


    終於以顫抖的聲音,說了這麽點話。魔王沒有迴答。沉浸於自己的思考之中。


    巴洛爾直到剛才,還在城堡的最深處。坐在玉座上,聽金色頸環的魔物肯科斯說自己被封印了的二十年間的事。


    把那中斷出現在這裏,是因為察覺到報複者的存在。


    「……果然是麻煩的東西啊。」


    在二十年前把魔王的肉體消滅,封印其靈魂的,就是眾神的武器的光之劍。


    當時,魔王在小看對方。


    認為光之劍和報複者等,由眾神持有才會成為威脅。實際上,在自己率領魔物出現在地上後的一百數十多年間,任何問題都沒有。


    就算偶爾有手持那些武器挑戰的人,也盡數殲滅了。雖然有受過傷,不過跟在眾神的戰鬥中所受的傷一比的話沒什麽大不了。


    魔王認為就是那份大意,招致了二十年前的敗北。


    然後,在剛才跟法迪亞的戰鬥中再次認識到。被報複者斬了大概三次,不過再生比想像中更花時間。


    還有,使用咒法的陣飛越空間移動的能力,也大大的衰退了。


    以往的魔王感知到在遠處的什麽時,就能瞬間跳躍到那附近。


    獨眼的魔力因為消耗很大而很少用,不過有知道這個身體的極限的必要。然後,這次是感知到報複者打算移動到附近的,不過出現的位置比想像中離的更遠。要是出現在預定的位置的話,就能把那個人類解決吧。


    「——莉娜希。」


    魔王赤紅的眼睛移動了。唿喊跪著的魔物的名字,繼續說下去。


    「去尋找眾神的武器。找到就破壞掉,做不到的話就帶到餘的身邊。」


    那個命令,對莉娜希來說是很意外的命令。


    「那庫羅=庫爾瓦哈的事怎樣?」


    「那件事餘再斟酌一下。」


    纏著重壓和冷氣的聲音,把莉娜希凍結起來了。有如巨大的怪物就在眼前般的恐怖感包覆著她。隻能服從魔王的命令。


    魔王的腳邊流出黑色的瘴氣無聲的描繪出圓形,化成咒法的陣。就像是溶進裏麵般,魔王的身影消失了。恐怕是迴到城堡了吧。


    莉娜希慢吞吞的站起來,不過她的臉上充滿了疲勞。


    「眾神的武器,呢……。即是說被迫遠離了本命嗎?」


    ——可是,這可能是好機會。


    換個看法的話,就是能自由行動。改天再向肯科斯問魔王是怎麽複活的,為什麽會是那種姿態,現在先最大限度的活用這份自由吧。為了自己的目的。


    「話雖如此,得先治好傷。」


    低頭看了自己的身體後莉娜希苦笑了。身纏風的精靈,她飛到高空。


    那麽,該在哪裏休息才好呢?雖然不覺得自己的行動被監視著,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在妖精的世界遇到剛才的魔劍使的可能性很高,其他地方又很難說是安全的。像是會出現麻煩的魔劍使或魔物的地方——。


    「雖然很不想接近,不過在聖森附近的那裏無可挑剔呢……」


    莉娜希輕飄飄的乘風移動。既然魔王已經複活了就沒多少時間了。得重新考慮之後的事了。


    在約一百五十年前,突然出現於地上的魔王巴洛爾,率領魔物群襲擊人類。其數量是壓倒性的,而且由鋼鐵鍛造出來的武器對魔物完全無效,人類們無計可施的被奪去性命,被貪婪的吞噬。


    不久後,人類們創造出魔劍和煉成術對抗魔物,但是已經無法製止魔物的勢頭了,最終舍棄了大陸。


    選擇六個都市,從大陸切離。


    夢想著總有一天從魔物們手上奪迴大陸。


    兩艘船,在蔚藍的海上破浪前進。船上有五名男女,不過分開二人和三人的乘船。男性一人,女性四人的構成,全部都很年輕,從他們的打扮能看出他們已經習慣了旅行。


    兩人組的一方兩人都是少女,而且年齡都是十六歲。不過,兩人的外觀對比相當鮮明。


    一人是及腰的藍色頭發,冷淡但是某處讓人感覺到像是少女,而另一人則是齊肩的紫色頭發,她相貌端正但中性而且看上去像是少年。


    服裝也是,藍色頭發的少女是以白色為基調的上衣和赤紅的裙子的打扮,而紫色頭發的少女是穿著數件在領子和袖口配上了毛皮的麻織衣服,穿著的不是裙子而是便於活動的褲子。


    藍色頭發的少女名叫菲爾,紫色頭發的少女名叫菲歐娜。兩人都是煉成師。雖然有菲爾擅長水和土的精靈的操縱,菲歐娜擅長火和風的精靈的操縱這差別。


    現在,兩人麵對麵的坐在船上。在進行煉成術的特訓。


    菲爾把雙手的手掌向著天,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右手的手掌上是水,左手的手掌上是一撮土。


    菲歐娜一邊用風的煉成術操縱船,一麵屏息的注視著菲爾的特訓。


    菲爾的額頭一點點的滲出汗。唿吸也稍微變亂了。


    突然,放在左手手掌上的土蠢動了。展示了跟船的搖動明顯不同的運動,就像蚯蚓般蠕動,在菲爾的手掌上描繪出螺旋。


    好,觀察著她的樣子的菲歐娜發出了緊張的聲音。


    「試著就那樣一麵維持著土的精靈的活動,一麵唿喚水的精靈看看。」


    菲爾沒有迴答,但是在眉頭堆起皺紋,咬緊牙關。


    不過,並沒有如兩人所想般發展。右手手掌上的水稍微濺起,是在左手手掌上的土停止了活動之後的事。


    無力的垂下手把水和土丟到船底,菲爾睜開眼睛大大的歎了一口氣。唿吸困難的,以疲勞的聲音說道。


    「果然,不行呢。」


    「那樣啊……。那麽之後我來試試看。還有船拜托你了。」


    說完後,菲歐娜用右手迅速的描繪出煉成陣,讓小小的火炎出現於指尖。挺直身體,像剛才的菲爾那樣閉上眼睛。


    兩人在做的特訓,是同時操縱兩種的精靈。正經的煉成師聽到的話毫無疑問會嚇呆的吧。


    萬物的根源是由土、火、水、風四種力量構成的,據說是這樣的。幹涉掌管著各自的力量的精靈、使役其,讓其力量以某種形態具現化的就是煉成術。


    人類,據說一次的煉成術隻能跟一種的精靈接觸。同時操縱火和土的精靈,一起使役水和風的精靈之類的事是做不到的。那種技能已經是眾神,或者身為更加接近精靈的存在的妖精等的領域了。


    換句話說,菲爾和菲歐娜在向人外的世界挑戰。


    菲歐娜也嚐試在維持著右手的火炎的同時在左手聚集風之力。菲爾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火炎從菲歐娜的右手消失了。


    之後,突然刮起風從旁衝擊,船傾斜了。身體被隨便的提起來般的奇妙感覺向菲爾襲來,放著的行李從船底滑到船邊拖著。空氣不可思議的冷,以海麵的搖動為首,視野裏的一切的活動都變得緩慢起來。


    菲爾慌張的操縱水的精靈,讓船在波浪上滑行強行的拉迴來。伴隨著水彈開的聲音,充滿氣勢而濺起的大量浪花如雨般向兩名少女降下。


    「……抱歉。不知不覺間太用力了。」


    在左右大大的搖晃的船裏,變得相當濕了的菲歐娜覺得很抱歉的低下頭。紫色的頭發貼在臉上,衣服也染成斑點的花紋了。菲爾也一樣,而且因為頭發比較長她看上去損害更嚴重。入了口的海水,很鹹。


    「……失敗了啊。」


    在空中創造出火球,用其熱力把頭發和衣服弄乾的同時兩人露出灰心的表情。淋到海水是僅僅一瞬間的,沒有連內衣都濕了是不幸中的萬幸。


    不久後頭發和衣服就幹了,菲歐娜臉向天的躺下來。兩人都已經相當疲勞了,很難提起馬上再挑戰的心情。


    天空是明朗的藍色,甚至可以說是萬裏無雲的晴天。冬天的日照不會太熱,風也很平穩,很適合讓人睡覺。


    「果然是太勉強了吧?」


    菲爾看了自己的手掌後發牢騷了。開始這個特訓是在三天前,不過現狀隻是變得疲勞而什麽進展都沒有。自己也是菲歐娜也是。


    「即使是太勉強了,我也不覺得是沒用的哦。」


    菲歐娜保持躺著的向天空舉起雙臂的同時迴答。


    「要使用哪個精靈。能讓那個切換變得更快的話,應該就能拓寬能做的幅度。而且——」


    忽然變得表情嚴肅,菲歐娜移動視線仰視菲爾。


    「菲爾。你知道你跟我,作為煉成師的本領有多大差距?」


    這唐突的質問讓菲爾困惑的歪著頭。沒想過。老實的迴答「不知道」後,菲歐娜露出了苦笑。


    「有相當大的差距。你遠在我之上。」


    「是那樣嗎?不過在火和風的精靈的操縱上,我並不認為自己比菲歐娜有優勢。」


    「在火和風上可能是那樣呢。可是,相反的在土和水的精靈的操縱上是你遠在我之上吧。綜合的看的話,果然會覺得你在我之上。是在實戰中鍛煉出來的吧。」


    聽了菲歐娜的話後,菲爾皺起眉頭變得更加困惑了。


    ——可是,被這麽說了後,才發現一直以來都沒有想過這種事呢。


    可以說菲爾沒有比較作為煉成師的本領的對象。


    教自己煉成術的奈傑爾是老師,而且沒試過把他當成比較對象。而在那之後跟洛克他們一起行動,沒什麽跟老師以外的煉成師互相接觸的機會。


    菲爾自己積極的渴求著跟其他煉成師的交流的話,奈傑爾或者別人可能會幫她準備那種場合或者相遇。不過,菲爾立誌成為煉成師本來就是為了得到獨自生活的力量。對這種事並不太關心。


    要說到別的跟菲爾親密的煉成師的話大概就是同樣師從奈傑爾的瑪娜了,不過一樣沒試過把她當成比較對象。現在仔細一想,大概是她作為學者的一麵太強了。


    「菲爾。我呢,在想自己在能力上是不是不能跟你們一起。」


    菲歐娜看著天空唐突的說道。菲爾驚訝得瞪大了眼睛,無法馬上迴答。


    一時之間,船的周圍被沉默包覆著。兩人聽到的隻有船破浪的聲音和波濤聲。在天上的太陽一如以往的照射著海上。


    「那是……指到達柯洛德就分開的意思嗎?」


    五人以煉成都市柯洛德為目標,從在大陸南邊的管理處出發是三天前的事。


    菲爾略顯寂寞的問了後,菲歐娜露出苦笑搖了搖頭。


    「沒那麽早啦。畢竟還有非做不可的事。洛克的魔劍是那樣,『魔石』也是……」


    魔石。眾神留在地上的煉成術。


    為了得到那個菲爾跟洛克他們一起前往被叫作卡利亞哈維拉的冰原。然後跟菲歐娜再會,跟她一起闖過試練得到了。


    魔石最大的特徵是,不是兩名煉成師就用不了。


    同時操縱火的精靈和土的精靈,組合起來讓魔石發動。即是說,人類無法單獨的使用。


    「——對不起。」


    菲爾愁眉不展的低下頭。菲歐娜參加為了得到魔石的試練,是為了幫自己。菲歐娜撐起身體,揮手讓她別在意。


    「不如說我想感謝你呢。那種體驗並不是想有就能有的。我覺得大家都能平安無事的迴來真的很幸運。——隻是。」


    菲歐娜露出認真的表情,像是在尋找話語般仰望著天空。


    「隻是,在想。要是再發生一次那種事的話,我能活下來嗎……?雖然是跟你們去聖森的時候就知道了的事,不過我真的太缺乏實戰的經驗了。」


    在紫色頭發的少女腦裏閃過的是,數個月前在聖森的記憶。菲歐娜被因瘴氣化成魔物的樹拖走,差一點就死了。要是洛克沒來幫忙的話,就不會像這樣活著吧。


    「在聖森的事之後,我並沒有特別去累積實戰經驗。雖然有做作為煉成師的修行,不過那並不是為了戰鬥而做的。所以,跟以打倒魔王為目標的你們同行,我毫無疑問會拖大家的後腿。」


    「我沒自信呢」,菲歐娜聳了聳肩苦笑。


    「可是,是因為有菲歐娜在才能得到魔石的。」


    「謝謝。」


    轉身望向拚命的編織話語的菲爾後,菲歐娜露出微笑道謝。


    「我,也想跟你們一起旅行。可是,希望你先考慮可能會變成那樣。特別是菲爾……因為煉成師隻有你。」


    話在這裏中斷了,菲歐娜望向海麵——另一艘船。在那裏兩人的同伴,洛克和艾莉西亞、娜奇乘坐著。追著菲歐娜的視線,菲爾也看著洛克他們。翡翠色的眼瞳因不安而動搖。


    雖然菲爾跟菲歐娜沒有注意到,不過洛克他們乘坐的船從剛才就彌漫著拘謹的沉默。


    船上坐著三人。砂色頭發的青年名叫洛克,是這之中唯一的男性。在長期旅行中磨損的衣服上穿著深灰色的甲冑,披著稍髒的外套,像是閑得無聊般的時常張開右手然後閉上。


    夢想打倒魔王,在旅行途中好幾次擊倒過金色頸環的魔物,雖然年輕但已經是身經百戰的魔劍使,不過眺望著海的視線很恍惚,讓人想到為迷路而不知所措的孩子。


    擔心的看著洛克的是,把金色頭發紮成雙馬尾的少女。身穿遠看也很鮮明的深紅甲冑,左手握著同樣是紅色的大盾。這麵盾牌同時也是劍鞘。


    她的名字是艾莉西亞。十八歲的她比洛克年長一歲。勻稱的相貌之中稍微上吊的雙眸,平常充滿著堅強的感覺,不過現在因為煩惱而感覺不到活力。


    十九的娜奇是當中最年長的,坐在兩人之間。跟洛克一樣,在衣服之上穿上了甲冑,把由牙狀的尖銳槍尖和黑色的柄構成的槍靠在肩膀上。


    及腰的鮮亮黑發加上穩重的美貌,和身材苗條的修長身段讓她如畫一樣,不過現在她的臉上浮現著濃厚的困惑。她不高興的理由,並不是她自己而是另外兩人。


    洛克跟艾莉西亞沉默得不自然,沒有開過口。就算偶爾的對上了視線,雙方也會馬上別開臉。被兩人夾著的娜奇,為這個狀況在精神上感到疲勞連開口也提不起勁。


    那是數天前的事。在冰原深處的貝古魯阪的神殿,洛克失去了信賴的魔劍。


    跟被叫作賀布的『有知性的劍』相處還不滿一年,不過,一人和一把之間有著可以互稱為拍擋的強烈信賴關係。會沮喪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說是沮喪又好像有點不對……。


    看著洛克的樣子,娜奇感到不解。


    走出神殿直到迴到管理處期間,洛克的舉止很開朗,不過能稍微感覺到那是為了不給大家添麻煩而強行裝出來的。


    可能是迴到管理處這安全的地方後,反動一口氣出現變得低落起來,直到今天早上還是這麽想的。


    娜奇隻移動視線,望向在另一邊的艾莉西亞。正是這種時候,她的堅強和開朗才是必要的。得兩人一起鼓勵洛克,向前邁進。


    「那個,艾莉西亞……」


    發出聲音後,艾莉西亞和洛克兩人同時的嚇得肩膀都震了一下。那個反應讓娜奇感到不知所措。艾莉西亞慌張的迴話。


    「怎、怎麽了?娜奇?」


    「不,沒什麽……」


    其實想說的話多得像山一樣,不過娜奇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的搖頭。雖然跟艾莉西亞相處了還不夠一年,不過還是知道在這種時候追問她也不會說什麽的。不如說,光是雙方什麽動作都沒有就有可能會奇怪的複雜化。


    ——問洛克也很危險呢……。


    他們乘坐的船,載著三個人類加上一點行李就是極限了。實際上,大半的行李都放在菲爾她們的船上。周圍是翻起白浪的蔚藍大海。距離目的地的島還有約一刻鍾的路程。要瞞著某一邊跟另一人說話是不可能的。


    ——這個狀況真的……。在下次休息之後,試試能不能跟菲爾或者菲歐娜交換吧。


    即使想著那種事,似乎也隻能先老實的待著。


    到達剛好在六個都市循環的海流跟大陸的正中間附近的島,是在黃昏時的事。這裏有一個小村落。


    ——最終,一直都是這三人的組合……。


    為了休息而靠近小島時,娜奇跟菲爾和菲歐娜說明了狀況,以抽簽決定休息後的組合。沒通知洛克和艾莉西亞,雖然是為了公平而用抽簽決定的,不過最終還是相同的組合。


    在港口問了管理船的老人「有沒有旅館」後,老人迴答「隻有一家」。


    「孩子們,是住在都市的魔劍使吧?每個月都會有一、兩次像你們這樣的人來到島上,早就決定了讓人留宿的地方了。」


    老人眺望著把天空染成朱紅色,把海染成金色的落日把話繼續說下去。


    「隻是,現在這種時候不知道還有沒有飯。畢竟跟都市不同,總不能準備多餘的飯。好運的話還有麵包和酒之類吧。」


    向老人道謝後,沿著他告訴的路走。地麵隻有走路的地方被踏實了,看到的建築物都是木造的,屋頂是茅草。


    過了不久後看到旅館了。跟其他建築物比的話大了一圈,是二層建築。穿過門後在小小的接待處有一名胖老婆婆坐著在織東西。洛克說想過夜後,老婆婆眼角堆起皺紋目不轉睛的看著五人。


    「想要多少間房間?要是太分散的話會很困擾的。」


    「拜托要兩間。一間是大房間。」


    「二人跟三人吧?什麽,看來女孩子那邊裏有睡相相當糟糕的孩子呢。」


    因為不明白老婆婆的話的意思而歪著頭的時候,菲歐娜很害羞似的把話題推進了。


    「那個……我,是女的。」


    過了一會,目不轉睛的看著菲歐娜的臉後老婆婆笑著道歉了。


    「嘛,對不起。頭發很短誤會了。嗯,靠近看的話是美人呢。」


    的確其他三人的頭發很長。


    被帶到二樓的房間的同時問了有沒有食物,得到了「今晚沒有,不過明天早上可以準備麵包和葡萄酒」的迴答。當然錢是另算的。


    進入房間把行李放下後,洛克變成了隻穿著麻織衣服的打扮,開始慢慢的讓身體鬆弛下來。今天除了移動還是移動,差不多整天都在船上。離開船,也就是為了休息而靠近附近的島的時候。


    ——在這個房間的話,似乎會砍到天花板或者牆……。


    判斷身體暖起來後,拿起木劍。這時候,沒有刀身,隻有柄和護手的魔劍進入視野了。稱其為拍檔,也被稱為拍擋的,除了戰鬥的時候都在身邊的魔劍。


    猶豫了,但是洛克把魔劍就那樣放著走到旅館外。冬天的夜風毫不留情的吹著熱起來了的身體,讓人不禁想縮成一團,不過馬上就重振精神了。


    洛克在旅館的後麵,默默的揮動木劍。因持續乘船感到了疲勞,不過為終於能使用身體裏的肌肉而感到情緒高漲。不知不覺間用力過度了,要自製。


    一時之間,隻聽到踏步的腳步聲,自己的唿吸,木劍劈開風的聲音。也就偶爾混進了風聲,和從旅館傳來的對話聲和日常生活發出的聲音。


    從身體冒出來的汗讓砂色的頭發變亂,衣服也變色貼在身上。


    ——有意義嗎……?


    在洛克的心底,湧現出耳語。


    這樣下去魔劍——賀布會無法修複,就算那樣還要當魔劍使的話,洛克就要無可奈何的為了解除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詛咒而旅行。然後,解除詛咒的方法存在的可能性,很低。


    即使在收集了現存的書籍的大部份的『文化都市』貝亞費爾的大圖書館調查,也沒找到。連活了比自己更長歲月的魔劍使帝姆那,也隻是創造出把瘴氣變成自己的力量的方法,並沒有到達解咒的程度。


    ——而且,在我為了尋找解除詛咒的方法而旅行的期間,使用伽利亞的作戰就開始了……。


    自己的師傅巴特達斯,跟菲爾的煉成術老師奈傑爾所揭露的作戰。讓伽利亞離開海流移動,無限的接近封印著魔王的城堡。


    ——師傅,毫無疑問會就那樣前往魔王那裏。


    並不是有確認過。不過,有那個師傅的話會那樣做的確信。


    自己也想去。跟師傅一起戰鬥,把魔王——。


    突然刮起風。洛克就那樣停下了粗暴的揮下去的木劍。


    無意識的移動視線,向著什麽都沒有的黑暗。那個方向是在鍛煉的時候會放魔劍的位置附近,即使洛克自己沒有注意到,在不知不覺間也會產生魔劍的幻覺。


    罵出不成話的髒話。在那之後,大大的吐了一口氣跟自己說「冷靜」。


    「不是為了想辦法解決,才會前往柯洛德嗎?」


    基本上,魔劍的製造和修複是用煉成術進行的。魔物被消滅後會留下魔鋼。用煉成術鍛煉那魔鋼,製造出魔劍。


    被叫作煉成都市,據說是以一流的煉成師為目標的人必定會造訪的柯洛德的話,可能能讓賀布複活,或者找到線索。


    前往柯洛德的理由還有一個。就是菲爾的師姐,瑪娜的家在那裏。她在以前,調查過在神話和傳說中被歌頌過的各種武器。在那之中,可能能找到匹敵賀布的強力魔劍的情報,或者讓賀布複活的線索。


    兩個都是願望。連推測也說不上。


    不過,洛克的現實就是除那之外沒什麽可靠的了。


    「……能想辦法解決的。畢竟一直以來都是那樣闖過來的。」


    艾莉西亞和菲爾在。娜奇和菲歐娜也是。該振作起來了。


    調整唿吸後,洛克再次開始空揮。距離決定的次數,並沒有餘下那麽多。沒多久就完成了。


    抹掉汗迴到旅館,向接待處的老婆婆要了點水。濕潤喉嚨後進入房間。


    更衣後隨便的躺在床上。


    ——話說迴來,是初次獨自一人啊。


    會想這種事,可能是因為剛才想起了賀布的事。


    在普洛多米爾斯的時候,從沒感到過孤獨。


    即使前往大陸也不會踏足深處而且通常會即日迴歸,更重要的是知道有自己和艾莉西亞、菲爾三人。在都市有很多的熟人,迴到旅館的話有巴特達斯和謝瑪斯、蘇在。


    ——遇到那家夥之後我才開始旅程的。


    因為是洛克的劍,所以一直把賀布放在身邊。絕對不是饒舌的,最初甚至可以說是死板,不過最近變得甚至會說笑了。


    沒有賀布的狀態,洛克是初次體驗的。不過在從神殿穿過雪原,直到迴到管理處都跟很多人一起寢食而沒注意到。


    歎了口氣。打算睡覺而把毛毯拉過去。


    聽到叫自己的聲音,是在迷迷糊糊的時候。


    「……洛克?」


    比聲音晚了一次唿吸的時間響起了敲門的聲音。洛克模模糊糊的,為了讓意識清醒起來,沒有馬上迴話。沒有好好的確認對方是誰,粗魯的迴答「開門吧」。


    打開門,跟微弱的光一起,黑發的少女悄悄的窺視房間。是娜奇。手上提著油燈。


    「有話想說,可以打擾一下嗎?」


    「啊啊」,洛克迴答後把身體挪到床的一邊。室內裏有的隻有床,因為地板已經露出石頭了。


    娜奇把油燈放在地上,「失禮了」,低頭這麽說完後坐在床上。比起正中間更稍微靠近洛克的身邊這件事,青年並沒有注意到。話雖如此,即使注意到了,在這個睡意還殘留著相當多的狀態下也不會放在心上吧。


    「怎麽了?」


    問了後,洛克才總算想到是今天的事。娜奇沒有馬上迴答,擔心的看著他。在紅色的眼瞳裏略微的安心跟不安的光在交錯。


    「那個……是不舒服嗎?你臉色好像不太好。」


    「不,身體完全沒問題。剛才也練習空揮了。」


    洛克故意口吻開朗的迴答。為了讓她不要擔心而用力的曲起手,不過並沒有讓黑發少女臉上的不安消失。她目不轉睛的看著洛克,不過表情變得像是下定了決心般的抓住青年的手,輕輕地按在自己的胸部上。


    (謎の聲:那麽問題來了——)


    雖然娜奇穿著的是厚的衣服,就算那樣女性特有的柔軟觸感隔著布傳過來,讓洛克慌張起來。事情來得太過突然,連甩開她的手也想不到,太過緊張而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娜奇凝視著很明顯在混亂的洛克。


    「洛克。請冷靜下來。」


    娜奇安祥的說了。「啊啊」,青年這麽迴答了,但是他的聲音在顫抖。吞下自己的唾液的聲音,聽起來感覺大得要命。


    「記得得到『光之槍』迴到貝亞費爾那天的事嗎?就是你讓我成為騎士的那一晚。」


    娜奇露出微笑。由於油燈的光製造出獨特的陰影的那個笑容,洛克感覺到的並不是平常的穩重,而是包含著不可思議的神秘般。


    「——把我的一切感情奉獻給你。我一天都沒有忘掉這件事。把一切感情奉獻給你,也包含把我自己奉獻給你。」


    「娜奇自己……」


    洛克像是唿吸困難般喘氣了。明明室內的空氣很冷,臉卻覺得很熱。娜奇的臉頰也是,一片通紅的。洛克按在豐滿的胸部上的手。她抓住那隻手臂的手,充滿了力氣。


    「賀布是洛克信賴的朋友,對我們來說更是重要的同伴。在以前,我在跟魔物的戰鬥中失去了從父親那繼承下來的『破銅爛鐵』。因此才明白……雖然這麽說很冒昧吧,不過我認為喪失之痛是同樣的。」


    娜奇停頓了約一秒才把那之後的話說下去。並不是因為羞恥心,而是在猶豫是不是真的該說下去。不過,她馬上就把那個想法趕走,下定決心像是要強調般的靠在洛克身上。


    「至少今晚,能讓我再幫你……把那份痛楚緩和嗎?當然不會對別人說的,之後留下什麽麻煩的。」


    娜奇的臉就在眼前。近得似乎能用皮膚感覺到雙方的唿吸。似乎洛克稍微貓起背嘴唇就會重疊起來般。


    洛克動搖後無意中往放在娜奇的胸部上的手注入力氣。有彈力的胸部在手中改變了形狀,從黑發的槍使的嘴巴漏出了呻吟聲。洛克想慌張的縮手,不過被娜奇緊緊的抓住而離不開。用空著的手脫掉自己的睡衣,露出雪白的肩膀後倒在洛克的胸膛裏。甘甜的香味令青年的鼻腔發癢。


    「娜、娜奇……」


    洛克唿喊她的名字,拚命的忍耐著衝動,糾結著。她並不隻是容貌漂亮,內心也充滿了魅力。作為旅行的同伴洛克很信賴她,而且對她有好意。


    那樣的她,甚至說把自己奉獻出來。


    (謎の聲:燒烤技術哪家強?)


    把視線從娜奇的臉上移開。在黑暗之中模模糊糊的看到的是描繪著豔麗圓形的雪白肩膀。慌張的把眼睛移到別的方向後,從睡衣的下擺伸出來的大腿飛進視野裏。


    洛克達到極限時把另一隻手,伸到娜奇的背後。就在那時候。


    「洛克。可以打擾一下嗎?」


    跟敲門聲同時傳來的,聲音。是艾莉西亞。預料之外的來訪者讓兩人嚇得肩膀都震了起來,洛克驚慌失措的最終以尖銳的聲音迴話。


    「哦、哦、啊、不、那個……」


    娜奇慌張的摀住洛克的口,不過已經遲了。覺得奇怪而把臉伸進來的艾莉西亞,看了坐在床上的兩人後瞪大了眼睛停止動作。


    映照於她眼裏的光景,隻能是洛克把娜奇抱到懷裏。


    放在地上的油燈所照著的娜奇的衣服很亂,兩人的臉很近。艾莉西亞目瞪口呆的一直站著,理解到事態後臉變得通紅,哆嗦起來。


    「在、在……在做什麽啊,你們!?」


    那可怕的氣勢讓娜奇畏縮了,但是她眼神銳利的瞪著艾莉西亞冷靜的迴話。


    「能安靜一點嗎,艾莉西亞?會給旅館主人和其他客人添麻煩的。」


    艾莉西亞反射性的打算迴以怒鳴,不過在快要發出來的時候閉上嘴巴反手的關上門。洛克雖然馬上恢複冷靜了,但是在為如何說明感到困惑,他的視線在娜奇和艾莉西亞之間來往。


    「那麽……在做什麽?」


    艾莉西亞表情可怕的大步大步地走到房間的中央。雙手抱胸的睥睨兩人。相對的,娜奇突然改變態度。把身體再次貼在洛克身上,露出微笑抬頭看著艾莉西亞。


    「看了還不明白嗎?在治愈洛克的傷和疲憊。」


    接受了黑發少女的挑釁,金色頭發的少女變得激昂起來。充滿幹勁的青藍色眼瞳跟帶有烈氣的紅色眼瞳,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對撞。在隻有油燈的光照耀的室內,在散落看不見的冷氣的火花。


    「治愈?治愈,呢?欸……。那是洛克主動要求的嗎?還是說由你提出的?」


    「由我提出的。看了今天的洛克的話,會得出這結論不如說是必然的吧?」


    艾莉西亞吊起嘴角露出譏諷的笑容。


    「……你是想說沒得出這結論的我有問題嗎?」


    「不。畢竟艾莉西亞,似乎也有自己的問題。隻是,被斥責我也會很為難的。」


    沉默造訪了。兩人都對對方感到憤怒和內疚。


    ——我明白你想說的事,娜奇。我也是那樣,所以在那個時候才會跟洛克接吻。而且,那件事並沒有跟誰說過。


    ——艾莉西亞……。在那個神殿說的時候,我們約定了要尊重洛克的意思。鑒於此的話,我的這個行動是背叛了吧。


    ——可是,我也沒有做到這一步。雖然我也知道由我來說也沒有說服力,不過做得太過火了。


    ——但是,做到這一步果然是做得太過火了嗎?不,讓洛克就這樣放著不管,不可能沒關係。


    二人無言的互瞪,不過終結這件事的人是艾莉西亞。移動青藍色的雙眸,把焦點定在娜奇旁邊的洛克身上。


    「洛克又怎麽想?」


    「我……?」


    直到剛才洛克還屏息的注視著兩人的對話,不過話題突然的丟給自己而瞪大了眼睛。雖然沒有手忙腳亂,不過因為緊張的氣氛和兩種視線,理解到不能隨便的迴答。


    艾莉西亞一動也不動,但是心裏穿上了數層的甲冑。


    ——會迴答想就這樣跟娜奇一起嗎?還是說……。


    還是會迴答雖然很重視娜奇,不過現在並不是那種時候嗎?後者是理想的迴答,不過是前者的話艾莉西亞也隻好留下一句「請好好享受」然後退下。


    娜奇,也想著差不多一樣的事。然後,無論洛克迴答出哪邊的迴答都好,都會生出各種的問題吧。


    「不、不,那個……我啊,當然也很重視娜奇,不過我也相同的重視艾莉西亞……」


    空氣凝固起來了。艾莉西亞瞪大了眼睛,娜奇也半張著嘴巴的看著洛克。是亂七八糟得讓兩人都呆了的反應。順帶一提,洛克的手現在還沒從娜奇的胸部上離開。


    「呃呃……那啥,靴子是兩隻湊成一雙的吧?不可能隻有一邊的啊?娜奇的想法當然很感激,艾莉西亞所說的,嘛,很清楚。我,兩人都喜歡啊?對,該怎麽說呢,大概就是兩人都想娶之類的。」


    洛克的話中斷後,沉默造訪了。


    「即是說——你想說什麽?」


    艾莉西亞以帶有強力的冷氣的眼神瞪著洛克。娜奇也,憤怒的看著砂色頭發的青年。從兩個方向傳來的強烈視線讓洛克畏縮了,不知不覺間手指動了。


    那個動作讓娜奇低聲悲鳴,看了那個後艾莉西亞握緊拳頭大大的踏前了一步。


    「笨蛋!」


    打過去了。洛克沒有迴避到,仰向的倒在床上。


    艾莉西亞表情憤怒的喘著粗氣俯視青年,不過並沒有再做什麽。抓住目瞪口呆的娜奇的手臂讓她站起來,「要迴去了」,不爽的留下這句話後拖著她走出房間。黑發的槍使驚慌失措的看了洛克一眼,但是沒有作出像是抵抗的抵抗。粗暴的關上門。


    洛克就這樣倒在床上,仰視昏暗的天花板。移動右手撫摸被打的臉頰。痛得並不尋常。


    ——沒辦法啊……。


    被艾莉西亞問的時候,洛克直覺的理解到怎麽迴答都隻能讓兩人其中一人安心下來。看上去慌慌張張的,是為了闖過那一關的演技。


    即使今天、明天不行,總有一天得道歉。


    ——雖然說出來的話,多少是真心的。


    「不行了啊……」


    那個嘟嚷與其說是在自言自語,口吻更像是向不在這裏的什麽抱怨般。


    翌日早晨,兩艘船以柯洛德為目標出發。三人乘坐的船是艾莉西亞和娜奇、菲歐娜。兩人乘坐的船是洛克跟菲爾。


    天空澄澈,萬裏無雲,波浪平穩的蔚藍大海反射著陽光在閃耀。


    「發生什麽事了嗎?」


    菲爾向一同乘坐的人詢問,是在出發後過了約一刻鍾時的事。她的視線的前方,洛克的臉頰上有一塊淤青。她提議用煉成術治好,不過青年露出苦笑拒絕了。


    ——嘛,艾莉西亞跟娜奇的關係又怎麽了?


    昨晚,去過洛克的房間的兩人迴來時的樣子,很明顯很奇怪。艾莉西亞是臉紅著的生氣,娜奇是坐立不安的沒隱藏著困惑。問她們「怎麽了」,都隻會異口同聲的迴答「什麽都沒有」。


    沒辦法了,菲爾跟菲歐娜商量後讓船的組合變成這樣。


    「什麽都沒有,這麽說其實是在生氣吧?」


    洛克看著坐在旁邊的菲爾詢問。今天早上對上臉時,艾莉西亞投向帶刺的視線,娜奇的態度則是疏遠的。不可能什麽事都沒有。


    「想被斥責的話我可以幫忙,不過洛克沒有那種興趣吧?」


    「是那樣沒錯……不過,聽了後你可能會發怒的啊?」


    總不能一直沉默吧。而且,在這裏麵跟菲爾是相處最久的了。那麽想後,洛克把昨晚的事跟菲爾說了。


    聽完後菲爾瞪大了眼睛,驚愕的抬頭看著洛克。


    「你是……認真的說的?」


    「嘛,我也覺得老婆這說得太過份了,不過並不是隨便說的。」


    洛克邊撫摸著在痛的臉頰邊迴答。菲爾的表情不再是無表情而是為理解到而痛苦般,看了船底後呻吟了一會,不過歎氣後再次抬頭看著洛克。


    「為什麽會那麽想,能說明一下嗎?」


    洛克點了點頭,但是沒有馬上迴答。眺望著海麵尋找話語,整理起來。菲爾隻是默默的等待。


    青年終於開口,是過了約三百秒時的事。


    「菲爾,認為跟魔王戰鬥能平安無事嗎?」


    「不知道。」


    藍色頭發的少女立刻迴答了,不過那是因為討厭無法肯定。跟金色頸環的魔物的戰鬥也會多少負傷,才能得到勝利。跟魔王的戰鬥怎麽可能平安無事。


    「我也是啊。最糟糕的情況下,可能會一人不剩。」


    洛克保持看著海的狀態把話繼續說下去。


    「還記得在利姆利克遇到的多卡魯多先生嗎?還有在伽利亞遇到的『鐵腕』賽佛斯先生。」


    「記得」,這麽迴答後菲爾點了點頭。多卡魯多是曾挑戰魔王的煉成師。被擊敗,同伴一人不剩的被殺,他自己也失去了右腳,被施加了詛咒。


    賽佛斯則是有著鐵腕這別稱的高齡魔劍使。即使左臂被魔物吞掉而失去了,卻戴上了成了別稱的源頭的義手活躍於一線。


    「我們總有一天會挑戰魔王,不能說肯定不會變成那樣。不,變成那樣的可能性比較大。當然不想那樣就是了。」


    那麽說的時候洛克繃緊了臉頰,眼神變得非常認真。那張側臉讓菲爾不禁看得入迷,不過馬上就改變心情開口。


    「那件事,跟娶艾莉西亞和娜奇有什麽關係嗎?」


    發問後,沉默繼續了。洛克嚴肅的皺起眉頭。


    「菲爾,那個,你認為娶老婆是怎麽一迴事?」


    「雖然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是跟喜歡的人結合嗎?」


    ——雖然是艾莉西亞那種家庭的話,會有政治婚姻就是了。


    菲爾在心中嘟嚷,但是那樣迴答了。為了商人之間的結交,艾莉西亞曾跟名叫法比悟斯的魔劍使有過婚約。


    「當然也有那一點……。雖然是從我媽媽那聽來的話。」


    洛克的話有哪裏慢吞吞的。菲爾悄悄的看了洛克的表情後,理解到他似乎並不是在整理話語,而是在害羞。


    「我的爸爸,在娶媽媽的時候,似乎這麽說過了。『雖然不能讓你成為有錢人,不過足以養活我和你,還有我們的孩子』。」


    「……真現實呢。」


    以菲爾來說,那句話是讚賞的話。「再稍微想一下話語」,「應該再多一點愛意」,心裏浮現出這一類的話,不過始終說不出口。話雖如此,洛克似乎在菲爾的話裏領會到那些般露出了苦笑。


    「嘛,並不是多好的告白。媽媽也拿來當笑話了。似乎這樣爸爸也已經是思考過幾天就是了。還有,諾艾露她家也是那樣。」


    諾艾露是在休裏卡哈遇到的魔劍使。是洛克的青梅竹馬,生出漁夫家庭性情爽直的少女。洛克他們因為被她邀請而潛進海底,幾經波折最終得到了『聖盾』。


    「是什麽來著?好像是『如果對魚不挑剔的話,我有讓你過上不會挨餓的生活的自信』。聽到的時候跟諾艾露兩人一起嚇呆了。」


    說是嚇呆了,可是洛克說這些的時候好像很高興,而且很懷念般。菲爾稍微感覺到有些羨慕青年。自己並沒有跟雙親進行過那樣的對話。」


    「可是,我明白啊。對我來說娶老婆,當然也有跟喜歡的人結合這意思……。但是我覺得也有養喜歡的人這意思。」


    「……原來如此。」


    菲爾總算理解了。還想著跟魔王戰鬥,是跟多卡魯多和賽佛斯沒關係的事,原來是那樣啊。


    「娶我們,即是說我們在跟魔王或者魔物的戰鬥中受了重傷無法好好的生活的話你會照顧我們的意思嗎?」


    「啊啊。嘛,大概就是那樣……」


    迴答時洛克的臉頰略紅,聲音也變大了。菲爾變得有點想捉弄他,以戲弄般的口吻詢問。


    「相當了不起呢,可是,要做的事還是想做的吧?」


    並不是言語的迴答,洛克蹲起來般的低吟。菲爾的話語讓青年想起的是,昨天娜奇展示的,刺激太強的姿態。要是那時候艾莉西亞沒出現的話,洛克可能會就那樣順勢做下去。


    「嘛,艾莉西亞也好娜奇也好都似乎喜歡洛克。隻要洛克有那意思的話,甚至不會吵架這樣不就好了嗎?」


    「……你不會幫忙嗎?」


    「我拒絕。」


    無情的迴答像是在哀求般的青年後,菲爾變得貼近青年。按著帽子把頭傾向洛克。傾著頭眼睛朝上的仰視他。


    「畢竟我還沒問呢。」


    菲爾向覺得奇怪的洛克嫣然一笑。


    「洛克會娶我嗎?還是不會?先說清楚,我並不是那種對魔王沒什麽興趣,而且會為了不喜歡的男人旅行,甚至走到雪原取得魔石的好事者哦?」


    洛克先把視線從海上移開,之後仰望天空,最後歎氣了。在那之後伸手把菲爾拉過來。不看她的說道。


    「我也,喜歡。從兩人一起去過燈台之後,就一直依靠著你。」


    「……我跟艾莉西亞不同,可是很寬鬆的,姑且給你合格吧。」


    船在海上筆直的前進。海浪聲和風包覆著兩人,不過隻有這時候菲爾才感覺不到寒冷。


    「話說迴來,你怎麽看菲歐娜?」


    菲爾那麽問,是在洛克的告白過了約四半刻後的事。再怎樣兩人都從餘韻中醒來了。洛克像是麵對著難題般皺起眉頭。


    「怎麽、看……那個,是指喜不喜歡嗎?」


    「簡單地說的話就是那樣。」


    菲爾坦率的迴答了。洛克撓了撓砂色的頭發低聲呻吟。


    「既信賴著她,要說喜歡還是討厭的話是喜歡,不過……」


    跟艾莉西亞她們三人放在一起看的話,隻能說相處尚淺。


    在魔物橫行的戰場上認為能把一角交給她,不過在跟金色頸環的魔物例如莉娜希的戰鬥時,洛克會拜托她在後方在不勉強的範圍內進行援護。


    不過,應該會拜托菲爾進行更加廣闊柔軟的支援。


    「跟我們對待不同,可以這麽說嗎?」


    洛克點了點頭,菲爾安心的歎氣了。


    「那麽,似乎先暫時把洛克的想法隱瞞一下比較好呢。雖然我想艾莉西亞和娜奇也會理解的,不過好像在排擠菲歐娜一樣不太好。」


    「對啊。我也覺得那樣比較好。」


    還不知道這之後會怎樣。要是無法讓賀布複活,而且得不到代替的魔劍的話別說魔王了,洛克必須放棄當魔劍使,摸索在某個都市平靜的生活的道路。


    「該說幸運嗎,艾莉西亞和娜奇認為我隻是在開惡劣的玩笑。那裏有解釋的必要,你會幫我嗎?」


    「作為未來的老婆遵命吧。未來的家族的管理,得趁現在好好的解決是慣例。」


    菲爾裝腔作勢的迴答後,忽然自己都覺得好笑的嫣然一笑了。疏遠家族的自己,居然會有很高興般的說家族的事情的一天。


    在那之後菲爾,說明了昨天菲歐娜說的話。她沒有挑戰魔王的打算,總有一天就會分開吧。


    「那樣啊……。雖然很遺憾,不過也沒辦法。」


    洛克露出笑容接受了,但是沒能隱藏住臉上的一片寂寞。並不是能拜托人一起來的事。


    「嘛,搞不好菲歐娜之後會改變想法。而且我也不認為能一個人獨自使用魔石。」


    「對呢。首先是柯洛德。」


    洛克強而有力的點了點頭後,不形於色的向菲爾的頭伸手,停下來。注意到那個動作的意思後,菲爾拿下了帽子。


    洛克害羞般的笑了,溫柔的撫摸她的頭。


    「謝謝。變得輕鬆很多了。」


    是因為被菲歐娜在船上好好的開解了嗎,當晚艾莉西亞和娜奇也迴到平常的態度,沒人提起那件事。


    數天後,五人終於到達了都市前進的海流。一麵期待遇上前往柯洛德的交易船一麵沿著海流前進,運氣很好的遇上路過的交易船,交涉後搭上了船。再經過十天多點,到達柯洛德了。


    有著雙桅的交易船,收起帆緩慢的進入港口。在甲板上看到柯洛德的街道時,洛克感到很懷念。


    林立在城牆上像是黑色的槍般的雷芯,並不是鋪石板而是把土鞏固起來的街道,用茅草造出來的傘狀屋頂,用了很多木材和灰泥造出來的家。然後,是在遠處也能看到的巨大的精靈樹。


    「之前來這裏時,是夏天吧。」


    站在旁邊的菲歐娜好像覺得很耀眼般眯起了眼睛。


    「感覺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話雖如此,沒想過會這麽快就迴來呢。」


    她無意的嘟嚷,讓洛克的心稍微感到痛苦。


    「話說迴來,艾莉西亞被選為巫女時的打扮很棒呢。」


    是想起了那時候的事嗎,娜奇露出爽朗的笑容。


    「稍等……!不、嗯、對呢。娜奇真是的……」


    艾莉西亞臉紅著打算反駁,不過看了她沒有一點壞心眼的表情後隻是歎了口氣。兩人都是洛克看慣了的她們。


    菲爾邊眺望來往於並列在港口的路邊攤的人們邊詢問。


    「洛克。出了港口後要去哪裏?」


    「首先去艾蒙先生那裏吧。得說一下菲歐娜的事。」


    想像見麵時的畫麵後,洛克的聲音自然的變得沉重起來。


    艾蒙是隸屬於『煉成都市』柯洛德運營的評議會的煉成師,更是照顧菲歐娜的老人。也認識巴特達斯和奈傑爾,以前造訪柯洛德時也照顧過洛克他們。


    說了菲歐娜的現況的話,那個老煉成師會說什麽呢?即使不會發怒,最低限度也不會是心情愉快吧。


    ——最低限度要注意不給師傅和奈傑爾先生添麻煩……。


    「畢竟時間又不是很有餘裕,我自己一個人去也可以哦?」


    是看了青年的表情後感到擔心吧,菲歐娜那樣提議了,不過洛克搖頭了。


    「不,得由我親口說明。而且,可以的話我有想問一下的事。」


    船停泊了,乘客一個接一個的下船。洛克他們向船長道謝。要是沒能乘上這艘船的話,還得再花幾天才能到達柯洛德吧。


    「畢竟有好好的收錢,並不是什麽值得道謝的事。而且,偶爾會有像你們那樣途中要求上船的人。」


    強壯的身體,赤銅色的皮膚,確實是船員風貌的船長,豁達的笑了後那樣說了。


    洛克他們走出港口後,筆直的前往艾蒙的宅邸。因為菲歐娜知道小路,沒多久就到了。


    「一點都沒變呢……」


    牆壁上刻著螺旋狀的圖案,茅草屋頂的雅致宅邸。看了在宅邸前的廣大庭院後,艾莉西亞露出泄氣的表情。以前拜訪的時候也是那樣,不過庭院用柵欄細分,種著各種的樹木和植物。


    「可是,有很多跟之前看到的不同的東西。」


    菲爾邊覺得稀奇的眺望著在細長的莖上長著的無數不同顏色的果實的樹木,或者根扭曲得描繪出螺旋延伸到空中的植物邊迴應。


    「種植的東西會根據季節改變的。畢竟現在是冬天了。」


    走在前頭的菲歐娜滿不在乎的迴答了。兩人好像不當一迴事,不過在洛克和艾莉西亞、娜奇的眼中隻是一如以往奇怪的植物群。


    菲歐娜站在門前,輕輕的敲了兩、三次門。沒等多久門就打開了,眼熟的老婦人——艾蒙夫人出來了。她露出優雅的微笑,不過看到菲歐娜的臉後很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是菲歐娜,嗎?」


    這反應也不奇怪。因為在她看來,這名紫發的少女應該在管理處——位於大陸南邊的島。菲歐娜把手放在頭上,好像很不好意思的笑了。


    「因為各種理由,我迴來了。」


    艾蒙夫人重複「嘛、嘛、嘛」這不成話的聲音後,滿臉皺紋的抱緊菲歐娜。菲歐娜也露出微笑把手繞到老婦人的背後。洛克他們默默的注視著她們。


    雖然沒有血緣,不過兩人之間有在那之上的羈絆。


    在那之後老婦人注意到洛克他們的存在,不好意思的笑了。


    「對不起。因為太過驚訝……」


    「驚訝也不奇怪啦。嬸嬸似乎也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在老婦人去找艾蒙的期間,洛克他們互相幫對方脫掉甲冑,交給菲歐娜保管。打算把武器也交給她保管的,不過被菲歐娜阻止了。


    「我覺得直接把武器,譬如說光之槍給他看,能讓說明的時間縮短。而且艾蒙先生也很清楚你們。還有,就算這些由我搬到別的房間,我一會還得拿迴來。還有,因為坐不下,先拿椅子吧。」


    洛克和菲歐娜各自處理好椅子後,五人前往會客室。


    會客室,也跟之前進去時一樣。鋪著能讓人冷靜下來的色調的地毯,有桌子跟沙發。不同了的也就是插在窗邊的花瓶的花變了吧。


    「好久不見了。」


    然後,夾著桌子的沙發對麵,有坐在搖椅上的老人。圓圓大大的鼻子,具特徵的紅臉,法袍衣冠不整的走樣了。是艾蒙。


    「好久不見了。」


    洛克他們有禮貌的低下頭。艾莉西亞和菲爾、娜奇坐在沙發上,洛克和菲歐娜夾著桌子的放置椅子,坐在椅子上。艾蒙向菲歐娜投以溫暖的視線。


    「雖然有很多必須跟你說的……不過首先,歡迎迴來。沒有受傷或者病了吧?」


    「是。托大家的福什麽事都沒有……雖然說不出來,不過姑且是很精神。」


    菲歐娜也笑著迴頭,在那之後艾蒙轉身望向洛克他們。


    「感謝你們照顧了我的弟子。但是,發生了什麽事?考慮到管理處跟這個都市的距離,薩萬怎麽了?」


    「關於薩萬由我來說明。在那之後,請你聽一下洛克他們一直以來的旅程的事。」


    等待菲歐娜說完後,老夫人把盛了茶的陶杯放在桌子上。從升起的蒸氣傳來的香味,使洛克他們的鼻腔發癢。


    被叫作卡利亞哈維拉的冰原。在那深處的貝古魯阪的神殿發生了什麽,菲歐娜盡可能詳細的說明,最後把一封信交給艾蒙。


    「這是關於這件事,從戈魯布蘭先生那收下的。」


    戈魯布蘭,是為了進行薩萬的儀式的煉成師們的隊長。艾蒙表情嚴肅的收下信,望向洛克。洛克喝了一口溫暖的茶濕潤嘴唇後開口。


    艾蒙跟伽利亞奪還有很深的關係。也知道結果。洛克他們說的是在那之後的光之槍和聖盾,最後是得到魔石的旅程的事。


    打算盡可能簡潔的說,不過偶爾艾莉西亞和菲爾、娜奇會插嘴,艾蒙和菲歐娜反覆發問,把話說完時已經過了半刻鍾以上。


    在那期間艾蒙的妻子,兩次幫他們添茶。還把盛著作為茶點的炒豆放在桌子上。


    「該怎說呢……就像是在聽英雄傳般呢。」


    咯吱咯吱地咬著炒豆,艾蒙撓了撓圓鼻子大大的吐了一口氣。他的視線向著光之槍和聖盾。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但是在說話的途中發出過數次感歎的聲音,拜托娜奇和艾莉西亞拿在手上從各種的角度凝視。


    「被說是眾神也使用過的光之槍、聖盾,最後是魔石嗎……?都是得到其中一件就跟吟遊詩人所吟誦的詩一樣的武勇傳吧,而且三件,都得到了啊。嘛、沒這麽點的話根本不能跟魔王巴洛爾戰鬥。但是——」


    讓搖椅吱吱作響,艾蒙滿是皺紋的臉變得更多皺紋後看著菲歐娜。


    「你得到了魔石啊……」


    「雖然作為弟子得到了傳說的煉成術,想讓老師讚賞一下呢。菲爾也是艾蒙先生的徒孫吧?」


    用指尖玩弄著紫色的頭發,菲歐娜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菲爾的老師奈傑爾,是艾蒙的其中一名弟子。艾蒙露出笑容了。


    「的確是那樣啊。而且,巴特達斯也是我的弟子般的人,所以洛克君也是徒孫了啊。」


    笑了一會兒後,艾蒙表情變得認真的凝視洛克。


    「話雖如此,施加在你的身體上的詛咒居然會變成那樣啊……」


    發現洛克的詛咒,是在聖森一事時。跟瑪娜再會時也有試著問一下,不過因為在專業領域外而沒有得到有力的情報。


    「被詛咒的魔劍使的名字,我也知道哦。雖然是我快要十歲時小鬼的話題,不過真厲害啊……。那份帝姆那的手記,能讓我看一下嗎?」


    洛克點了點頭後,從袋裏取出像是古老的書籍的東西。大概有兩個成人的手掌縱向的疊在一起那麽厚,比市麵上的書籍小了一圈。把數十張紙用細繩束起來,再用鞣革覆蓋著。


    艾蒙收下後小心謹慎的翻紙。忽然皺起眉頭。在後方,夾了約十張紙片。跟其他頁比的話可以說是全新的。


    「這個是……?」


    「那是在砂漠遇到帝那姆本人時,把寫在牆上的東西抄下來的。」


    刻在砂漠的地下的深處,帝那姆的知識與意念的結晶。


    賀布記著的那些,洛克在旅途中有空就寫在紙片上。隻有全體的約兩成,是因為沒預想到失去賀布的一天會來臨。


    艾蒙點了點頭「唔」了一聲後撓了撓圓鼻子,快速的看完整本。在那之後,無言的熱心地讀著數處。並沒有花那麽多的時間。四半刻的一半都沒用上吧。艾蒙露出奇妙的表情說道。


    「洛克君。很抱歉,這個能暫時借我嗎?關於你的詛咒,老實說我基本上沒有進行過調查、研究,不過可能會多少有點進展……。話雖如此,你所說的把瘴氣纏在身上的方法能不能做到還不知道。」


    「連艾蒙先生,也那麽苦戰嗎?」


    菲歐娜表情愕然的看著老煉成師。艾蒙懊悔的點了點頭。


    「咒術是從遠古——比煉成術要早很多就存在的,不過大部份都是不示外人的或者口傳的被徹底的隱匿下來。而且,被施加詛咒的人類很少。再加上,詛咒這種東西,知道被施加時大部份都已經死了。即使要研究也因為材料太少而不知道該從何入手,這就是現況了。」


    「明白了。是那種事的話,我相信帝姆那也會很樂意協力的。」


    洛克笑著的把手記交給艾蒙。雖然跟帝姆那,和他的妹妹艾瑪隻是對話了一會,不過洛克確信兩人聽了這話題後都不會反對。


    「謝謝。一定,會做出一些成果的。」


    艾蒙收下手記後,小心謹慎的收到法袍的內側。


    「迴到正題吧……你們是為了修複那把被折斷了的魔劍,而來到柯洛德的嗎?可以的話,能讓我看一下,是叫賀布嗎?那把有知性的劍嗎?」


    「拜托你了」,低下頭這麽說了後,洛克把沒有刀身的魔劍交給艾蒙。收下後,老煉成師凝視隻有護手跟柄的魔劍。


    「從根漂亮的沒了啊……。是怎樣被折斷的?」


    洛克把記憶中的那時的狀況盡可能的詳細說明。關於名叫肯科斯的金色頸環的魔物的突然出現,還有黃金翅膀的動作等。


    「靠力氣硬來啊。可是,沒有刀身的殘骸啊。是溶掉了嗎?」


    「那個……這家夥能夠修複嗎?」


    「很難,隻能這麽說了。我是做不來的。」


    艾蒙把魔劍還給洛克後,雙手抱胸發出混著呻吟聲的歎氣。


    「你,知道有知性的劍是怎麽造出來的嗎?」


    洛克搖頭了。艾莉西亞她們四名少女都不知道,各自的眼瞳裏都有著好奇心的注視著老煉成師。


    「有知性的劍換句話說就是『寄宿著靈魂的劍』。製造那些即是用自己的手製造出靈魂……到這裏明白嗎?跟僅僅鍛煉魔鋼製造出魔劍是不同。」


    艾蒙的口吻就像是對學生授課的教師般,平淡之中又能讓人感到嚴厲和溫柔。可以看出他教弟子們時也是這樣的。


    ——製造的方法嗎……?那種事,完全沒想過呢。


    傾聽艾蒙的話語的同時,洛克模糊的想起了小時候父親所教的製造靴子的知識。


    要修理靴子的話,必須知道是怎樣造出來的。素材要用什麽,素材的大小,形狀,顏色。怎樣組合起來,加工,縫製。使用漆或者動物膠等讓素材們接合在一起的東西……。


    「要製造出這個靈魂就是難題了。在人類在大陸的時候到現在,都是使用現有的東西,從零開始製造出來的人恐怕一個都沒有。最低限度我沒聽說過。」


    「那麽,有知性的劍是怎麽製造的?」


    聽了菲爾的問題後,艾蒙豎起三根手指迴答。


    「以我所知有三種方法。」


    「第一個是,眾神和精靈、魔物等把自己變成劍。在神話或者傳說裏找的話要多少都能找到吧。另一個是,有力量的煉成師或者咒術師把自己的靈魂移到別的什麽容器裏。移到杖裏就是有知性的杖,移到劍裏就是有知性的劍。」


    「有知性的杖,嗎?初次聽到呢……」


    紅色的眼瞳裏充滿著興趣,娜奇的表情好像在聽什麽新奇的話題般。


    「我也沒見過。也就聽說遠古時代的祭司常製造這些。然後第三個是,使用寄宿著靈魂的材料。」


    「你說……寄宿著靈魂嗎?」


    像是覺得難以理解的歪著頭的人是艾莉西亞。艾蒙撓了撓鼻子笑了。


    「並不是什麽難理解的事。生存了數百、數千年的樹木,石頭,就是那種東西。在這個柯洛德中心的精靈樹也是那樣。以前,讓你們去的聖森的樹木也是。」


    「那麽說的話,總覺得理解了……」


    艾莉西亞的視線在空中徘徊,是因為她想起了詩和傳承等。有寄宿著靈魂的人偶或者碟子,寶石等的故事並不少。


    「本來就有著特別的力量,經過長年的歲月寄宿了靈魂。據說我們煉成師的祖先的祭司們,就是把那種寄宿著靈魂的橡樹和槲寄生等東西製作成自己的權威的證明的杖。古今的煉成師們所造出來的有知性的劍,都是用那些當材料製造出來的。話雖如此,實際上失敗的數量壓倒性的多。」


    「那樣的話,要修複就需要相同的材料嗎……」


    「是那樣沒錯,不過在柯洛德也沒聽說有人成功過。有人成功了的話一定會流傳開去的。而且,有讓新的靈魂寄宿於曾經失去過靈魂的東西,會變成完全不同的東西的傳聞。」


    菲歐娜發出類似悲鳴的嘟嚷,洛克沉默的注視著魔劍。艾莉西亞雙手抱胸皺起眉頭,菲爾保持著麵無表情但是她好像很疲勞的抬頭看著天花板,娜奇也因為想不到解決辦法而絞盡腦汁。


    「——非常感謝。」


    抬起頭後,洛克露出笑容道謝。


    「我很清楚這很難了。可是……就算這樣,我也不打算放棄這家夥的修複。雖然也會尋找強力的魔劍就是了。」


    「那樣啊。唔。」


    艾蒙好像滿足了似的點了點頭。並不是期待那個迴答。不過,青年的表情和聲音,還有說的話讓老煉成師彷佛看到巴特達斯的影子。


    ——那個男人,也說過「我絕對不會放棄解放莎夏」。那份決心現在也沒有一絲動搖。該說有其師必有其徒嗎?


    「明白了。我也盡可能的找熟人看看吧。雖然說不上讓你期待,不過能抓到一根稻草給你看的。」


    在那之後艾蒙說幫洛克他們準備旅館。雖然是令人很感激的提議,不過洛克不想麻煩他到這地步而拒絕,但是他堅持到底了。


    「就如你看到的那樣,我家並沒有廣闊得能讓客人留宿。而且,剛才也說過了,你們對我來說都是弟子般的人。再說你們並不是明天或者後天就從柯洛德出發,據點是必要的吧?」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洛克他們低下頭,再次說出感謝的話語。


    在那之後被問到今後的預定,洛克迴答打算去瑪娜的家。


    「瑪娜也是奈傑爾先生的弟子。關於在神話和傳說中出現的武器,她似乎調查過不少,打算去看一下。」


    「那樣啊。那麽,明天一起吃飯怎樣?今晚已經有預定了。」


    五人笑著一同這樣迴答「承蒙款待」後,「真有精神啊」,艾蒙笑了笑後這麽說。


    然後洛克他們要離開,順序的走出了會客室,最後輪到洛克出去時,艾蒙忽然喊住了青年。


    「洛克君。菲歐娜就拜托你了。」


    菲歐娜不會參加跟魔王的戰鬥。


    本人已經明言那件事了,洛克他們也很清楚。


    但是,她即使要跟管理處的同伴們起爭執也要跟洛克他們同行。


    本來她就不是在尋求魔石,更不是有跟魔王戰鬥的意思。隻是能這樣一起就很感激了。


    而且,菲歐娜隻是說過不會跟魔王戰鬥。並沒有說不會前往危險的地方,不會跟別的魔物戰鬥。她做好了那樣的覺悟。


    那一點,讓這名老煉成師感到高興也感到悲傷。


    ——對艾蒙先生和他老婆來說,菲歐娜並不隻是弟子。


    看了在門口抱緊菲歐娜的艾蒙的妻子,洛克感覺到了。她,對艾蒙夫妻來說是家族的一員。


    洛克露出認真的表情,整個身體轉身望向艾蒙簡短的迴答「是」。


    「雖然由沒有魔劍,不能戰鬥的我來說也沒有說服力,不過我會守護菲歐娜的。」


    不隻菲歐娜,還有艾莉西亞、菲爾、娜奇。


    為了守護想守護的東西而挑戰魔王。


    「不,你能這麽說就夠了。謝謝。」


    艾蒙讓滿是皺紋的臉增添更多皺紋的笑了笑後,讓搖椅咯咯作響的低下頭。


    走出艾蒙的宅邸後,五人前往瑪娜的家。菲爾還記得路。


    「可是,老實說鬆了一口氣。還以為菲歐娜的事會再稍微起一點爭執。」


    艾莉西亞露出安心的笑容說道。娜奇也把手指豎在嘴邊同意。


    「就算那樣也不奇怪呢。畢竟這之後要怎樣,連我們自己也不清楚。」


    「艾蒙先生很信任我的。」


    對比鮮明的,菲歐娜好像很得意揚揚的。洛克沒有硬是加進對話裏,不過走在旁邊的菲爾露出壞心眼的笑容管閑事。


    「要是起爭執的話,洛克會怎麽辦?會幫菲歐娜嗎?」


    洛克低聲呻吟。光是剛才的對話,很難肯定。更重要的是覺得會違反家族是應該重視的信念。


    「……隻能慢慢對話了吧。艾蒙先生也不是頑固的人,他會理解的。」


    「可是,要是怎麽都是平行線的話怎麽辦?畢竟是重要的獨生女。乾脆找新娘大盜把菲歐娜……」


    ——這家夥是……。


    明明很清楚,卻在這裏開玩笑。洛克沒有迴話而是輕輕的打了她一拳。在兩人後麵的艾莉西亞和娜奇露出驚訝的表情,菲歐娜則是露出苦笑。


    「放心吧。我已經決定了。會盡可能的跟你們一起到最後的。」


    「啊啊,直到那時候之前都拜托你了。畢竟我們很清楚菲歐娜的煉成術有多寶貴。」


    洛克那麽說了後笑了,艾莉西亞和娜奇也向菲歐娜說出信賴的話語。


    「對啊。在雪原菲歐娜幫大忙了。拜托你了。」


    「接近戰就交給我和艾莉西亞吧。不會讓危險從正麵接近的。洛克也是,能讓賀布複活的話會比我們更加活躍的。」


    在說著那些話的期間,看到瑪娜的家了。木造的牆壁塗上了灰泥,屋頂是蓋著茅草的家。不過,看了那扇門後洛克他們停下了腳步。


    門上釘著純白的板,板上寫著「已隔離。危險」而且,門鎖附近安裝了三個鎖。


    「……發生什麽事了?」


    在驚訝的看著家的艾莉西亞旁邊,菲爾冷靜的從袋裏取出一串鎖匙。是在管理處從瑪娜那收下的。藍色頭發的少女一臉清楚的迴答同伴們。


    「似乎是瑪娜所說的防犯對策。」


    一個接一個的拆掉鎖,菲爾打開門。乾燥的空氣從室內流出來。菲爾退到門邊,說出「請進」催促同伴們進去。洛克和艾莉西亞警戒著般的麵麵相覷。


    「那麽……失禮了,瑪娜。」


    向不在這裏的眼鏡的煉成師請示後,菲歐娜踏進家裏。打算用火精進行照明的時候,有什麽纏上了她的腳。


    「啊……!?」


    完全是出其不意的,菲歐娜的右腳被那個反過來的吊著。洛克慌張的跑過去,從後麵抱著菲歐娜放她下來。


    「沒事嗎?」


    「噫、噫……」


    因為驚訝而喘不上氣,菲歐娜想辦法迴話後凝視大門。瞪大了眼睛,從半張的嘴巴發出呆滯的呻吟聲。


    她的視線的前方,是從天花板垂下來搖晃著的繩子。是洛克幫忙時脫掉的吧,那條繩子上吊著她的靴子。


    「……果然,有呢。」


    站在洛克旁邊,菲爾臉上帶著假惺惺的緊張感說道。


    「老師也是,在剛進門的地方設置了陷阱。


    因為以前洛克和菲爾拜訪的時候是瑪娜自己出來應門的,她把機關解除了。菲歐娜撅起嘴巴,頗有怨氣的看著菲爾。


    「告訴我不就好了嗎?」


    「我也不知道具體的狀況啊。」


    察覺到什麽,是在她借來鑰匙時的事。瑪娜的眼鏡反射著光,露出像是期待著什麽般的笑容。話雖如此,不是同是奈傑爾的弟子的菲爾的話不會明白那個笑容的意義吧。


    「話說迴來,洛克。你打算抱著菲歐娜抱到何時?」


    菲爾的視線移到砂色頭發的青年上,口吻也變得帶著戲弄的意思。洛克被指摘後總算注意到那件事,慌張的把手從菲歐娜的肩膀和背後移開。菲歐娜也臉紅著的,像是抱著自己的身體般蜷縮起來。


    「抱歉……」


    「不、不,畢竟我也有錯。嗯,抱歉,洛克。」


    在互相道歉的兩人後麵,艾莉西亞和娜奇的表情都很複雜。


    兩人都嚇呆了,不過艾莉西亞臉上寫著「果然有陷阱啊」似乎多少覺得抱歉,娜奇對瞬間就幫了菲歐娜的洛克感到高興,但是莫名其妙的感到火大。


    菲歐娜重新穿上鞋子後,五人終於進到瑪娜的家裏。


    「總覺得很冷呢。」


    「沒人住的家大多都是這樣的。即使隻是走廊也是。」


    艾莉西亞環視走廊的同時,迴應抬頭看著昏暗的天花板的菲歐娜。


    「菲爾。有那份資料的房間是哪一間?」


    洛克在走進裏麵的同時詢問。雖說是得到了許可,但還是不想在別人的家裏到處找。菲爾輕輕的推開了並排在左邊的兩扇門中在手邊的那一扇門。洛克站在她後麵窺視房間裏麵,為意外的光景瞪大了眼睛。


    是個小小的房間。約一半被古舊巨大的書架占據著。書架上雜亂無章的放著書籍和卷軸,地上也有堆積到膝蓋高的書籍和卷軸,或者是散亂著紙片,處於沒地方可踩的狀態。


    「亂得能跟艾莉西亞的房間一比啊。」


    「就算是我,也沒有這麽慘啊。」


    「會那麽想的隻有艾莉西亞而已。吶,洛克?」


    無視憤然的抗議的金發少女後,菲爾橫目的仰視青年。洛克無言的聳了聳肩膀,不過那個動作就是同意般的東西。艾莉西亞不高興的撅起嘴唇,不過沒有再作出反駁。


    由走在前頭的菲爾把地上的東西收拾的同時一點點的前進。之後跟進去的洛克,抬頭看著書架而晚了注意到腳邊的紙片。馬上挪動腳踩下去成功避開了,不過這次是撞到堆積起來的書籍。失去平衡向前摔倒了。


    艾莉西亞馬上抓住洛克的手臂,跟洛克為了不跌向菲爾而扭動身體是同時的。青年的身體傾斜成要把艾莉西亞拉倒般的姿勢,肩膀撞在書架後,跟金發的少女一起倒在菲爾的旁邊。


    並列在書架上的書籍和卷軸,如雨般降在倒在地上的洛克,和像是壓在他身上般跪著的艾莉西亞,再加上嚇呆了的菲爾三人身上。娜奇跟菲歐娜不禁用手捂著臉。


    「真是的……在做什麽啊?」


    艾莉西亞邊按著被掉下來的書籍直擊而疼痛的腦袋邊斥責洛克。洛克道歉後打算撐起身體時,摸到了艾莉西亞的胸部。從手掌傳來柔軟的觸感,雙方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菲爾跟娜奇都屏住了唿吸。


    但是,沒有發生菲爾和娜奇預想般的事態。看到洛克慌張的移開手後,艾莉西亞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般站起來向青年伸出手。向抓住那隻手站起來的洛克,臉頰稍微染紅,鄭重其事的說道。


    「真是的。小心點啊。」


    洛克隻能一個勁地道歉。菲爾跟菲歐娜高興的看著那個對話。娜奇也表情複雜的注視著,不過聽到突然從玄關傳來的聲響而繃緊表情,瞪著那邊。菲歐娜也注意到馬上擺好架勢。


    「有誰進來了。」


    聽了娜奇緊張的話語後,洛克他們麵麵相覷。在想是不是小偷,不過他們才剛弄出聲響。而且,聲響非常大。


    玄關附近出現了影子,不太清楚入侵者的身影。看到步伐輕鬆的走向這邊的入侵者的臉時,娜奇不禁大喊。因為男人是熟識的人。另一人,男人看了娜奇後皺起眉頭。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略亂的金色頭發,不遜的灰色眼瞳。包覆著經過鍛煉的瘦長身體的黑色夜服。在額頭和手臂上卷著厚厚的繃帶。手上拿著木劍。娜奇——不,除了菲歐娜的四人都認識這個男人。是將煉成術運用自如的魔劍使法迪亞。


    「那是這邊要說的話。」


    娜奇困惑的表情之中摻雜著微量的警戒心目不轉睛的看著法迪亞。洛克他們也從房間裏露麵,因為預料之外的人的出現各自都沒有隱藏著驚訝。


    並不是敵人。考慮到一直以來並肩作戰過幾次的話,甚至可以稱之為戰友也說不定。但是,娜奇並沒有對這個男人放鬆警戒的打算。


    「我就住在旁邊。認識住在這個家的人。」


    「旁邊?鄰居,嗎……?」


    娜奇瞪大了眼睛。是不喜歡那說法嗎?法迪亞的表情變得可怕,粗魯的迴答「是啊」。


    另一方麵,洛克和菲爾想起了某件事,變成理解了的表情。


    ——說起來,我們初次來到柯洛德跟瑪娜見麵時,她說過聽過打倒魔王之類的話……。


    ——被這麽一說,在管理處也有聽過。魔劍使的朋友,是個如畫般傲慢無禮、令人生厭的男人……。


    「也知道那家夥長期離開。那麽,你們在做什麽?」


    「在找找看有沒有還沒處理的衣物。例如內衣。」


    菲爾流利的迴答。法迪亞有一瞬間無語了,不過馬上就重振精神露出嘲笑般的笑容。


    「別說蠢話了。那個房間裏應該隻有帶黴味的書而已。」


    「您真清楚啊?」


    「其他房間不知道,不過裏麵的研究室跟那間房間我經常都會借用。」


    洛克和菲爾麵麵相覤。從記憶裏瑪娜說的話來看,毫無疑問是真的吧。


    為了讓她平靜下來而拍了拍娜奇的肩膀後,洛克走上前方。說明瑪娜是菲爾的師姐,在管理處跟瑪娜再會,為了調查文獻而得到了進入這個家的許可。


    「這家夥是師妹啊。別讓那家夥辛苦啊。」


    「瑪娜有很好的鄰居呢。聽到聲響後就馬上過來看一下情況。」


    菲爾立刻以表麵恭維內心瞧不起的口吻迴話,法迪亞不爽的沉默了。洛克為了調停改變了話題。


    「話說迴來,那傷是怎麽了?」


    不隻額頭和手臂的繃帶,仔細一看的話連臉和手等地方都有細小的傷痕。


    法迪亞是很有本事的魔劍使。能想像到他大概是跟相當的強敵進行了死鬥。


    「跟你沒有關——」


    法迪亞口吻冷淡的剛開口,突然就停了下來。灰色的眼瞳就像在觀察應該殺死的獵物般銳利的射穿了洛克。


    「跟我比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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