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小心地插嘴:「明朗到底跑哪裏去了?」


    「看樣子,好像要迴你們來的那個城市,不過我就沒弄明白,他一個人迴去幹嗎?」靜業搖搖頭,繼續說,「如果,他想去除掉青絲,憑他現在的能力也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麽啊!」平安急得要跳牆了。


    「除非他有《渡孽經》,不過也不可能,這本經書已經遺失很多年了,可能毀了。」靜業再長嘆一口氣。


    平安一下子全明白了,這一剎心肝是透亮的,什麽事情都已經理出頭緒了,怪不得她總是感覺有一種不安包圍著她。


    這種不安已經完全轉化為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事實。


    她一屁股坐下去,眼神癡呆,四蘭在她麵前晃了幾下鬼爪,隻見兩行清淚從她臉龐慢慢地滑落,那樣的傷心欲絕,整個世界都被她給遺忘了。


    「如果,他不是去找青絲呢?如果他不是去除魔衛道呢?」半天,平安才艱難地說,那聲音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在一旁已經被嚇到的四蘭與靜業都不敢出聲。


    「我怎麽這麽傻,還以為他要《渡孽經》去做學問,我真是白癡,他早就盤算好了,他要去破七星鎖魂陣沒有錯,可是,他的目的不是為了除去青絲。」


    平安站起來,整個人都和紙糊的一樣,搖搖欲墜。


    她一字一句地說:「明朗他是要得到青絲,改變過去,救迴他最愛的人。」


    是的,她怎麽這麽傻,他今天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其實就是訣別,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迴不來,他帶傷,他手上的武器,隻是一本半懂不懂的經書,他知道是九死一生,機會很渺茫,所以,他說了最殘酷的話,告訴自己不要太傷心。


    明朗,那個傻瓜,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也要得到青絲,去救那個死去的女孩。


    易平安很羨慕那個已經死去的女人,因為她已經完完全全地得到了明朗的心,明朗那句:「我可以用我的命去換她的命,那麽的愛。」不是說說而已,而是要用行動來證明。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自己無論做什麽都無用,明朗不管是生是死,他的心都不會為自己而停留,或者隻有默默地祝福才是最好的幫助。


    平安已經完全失去了力氣,她感覺自己像狂風中的一棵小糙,不知道會被帶到何方,沒有人需要,也沒有地方可停留,她幫不上忙,她隻不過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女人。


    不管,他是不是和尚,是不是學法術的,是不是明朗,都註定與自己無關,他永遠不會屬於自己。


    平安就這樣站著,麵前還有一個和她臉色一樣差的人。


    那就是靜業,他這下有一點急了:「你是說他拿到了《渡孽經》?」


    平安點點頭。


    靜業坐下來,也隔很久才說:「他根本就不會用《渡孽經》,而且他也根本就不知道那本書早已經不能再用。都是我不好,為了寺裏的名譽一直沒有和他說這件事情,是我害了他,看來我還是被執著心所壞,沒有看破業障。」


    平安和四蘭都奇怪地看著他。


    「有了《渡孽經》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四蘭有一點不屑,「難道,他有這本經書保護,還有什麽可以傷害他?」


    「唉,」靜業停了一下,他艱難地說:「這件事情,關於我寺一位高僧的往事,本來我不想提起,可是,既然那本書又再出現,證明那高僧的怨氣仍然未了,這還得從這本《渡孽經》的故事說起了。」


    唐會昌二年(公元842年),武宗令天下僧尼中犯罪和不能持戒者盡皆還俗,行咒術、妖術者同禁,私人財產全部充入賦稅徭役,僅京城長安一地就有3459人還俗。會昌四年七月,敕令毀拆天下凡房屋不滿二百間、沒有敕額的一切寺院、蘭若、佛堂等,命其僧尼全部還俗。


    法音寺建寺已久,又是禪宗正宗,自是不願毀寺還俗。幾次勸說未果,刺史李讓從節度使處調五千軍馬來圍攻法音寺。法音寺當時有僧眾三百餘人,但人人爭先,竟半年圍攻不破。


    會昌五年三月,敕令不許天下寺院建置莊園,又令勘檢所有寺院及其所屬僧尼、奴婢、財產之數。四月,下敕滅佛,規定西京長安隻能保留4座寺廟,每寺留僧10人,東京洛陽留2寺,其餘節度使的治州共34州留1寺,其他刺史所在州不得留寺。其他寺廟全部摧毀,僧尼皆令還俗。李讓退軍山下,令放火燒山。法音寺本是土木結構,這一燒之下盡皆損毀。


    李讓強令僧眾還俗,違者殺之。眾僧無一聽從,霎時血流成河。方丈盤膝坐下,緩緩曰:「此井乃是菩提達摩所掘,若法源寺滅,須得掩此井不見天日!」手指寺中一口深井,瞠目而圓寂。


    李讓大怒,命將僧眾屍體扔去填井。那井卻像無底洞似的,扔盡屍體也未曾填滿。李讓恐方丈讖語成真,令將殘磚爛瓦、房椽大柱等都扔了進去,卻依然沒有一點聲息。李讓無奈退兵,令軍中嚴守消息。


    李讓三個月後暴卒。第二年唐宣宗繼位,開始重修佛寺,再鑄金身。


    故事講到這裏,平安做暫停的手勢。


    「你的意思是,有一個將軍從前把這個寺裏很多和尚的屍體都丟到了一個井裏。」


    「是的。」


    「和《渡孽經》有什麽關係?」


    「本來那本經書是我們寺的鎮寺之寶,但是,隨著那次毀寺之後,那經書就下落不明,後來,重建寺廟的時候,從那口古井中再次挖出一具屍體,正是那個遇害的方丈,那經書就在他懷裏。」靜業停了一下,然後淡然地說:「從此後,這本經書就已經沒有了除魔作用,而成了一本怨氣而化的災難書,誰念上麵的經文,就會被經文給縛住,直到送命。」


    「為何會這樣?」


    「因為那本書已經沾染了三百僧人的怨氣,那怨氣已經大到可以毀掉這個城市,所以,後來的主持把這本書給悄悄地藏了起來,沒有人敢動它,久而久之,就下落不明,真不知道明朗怎麽得到的。」


    平安急得一把抓住靜業:「你是說,明朗如果讀了經,用來對抗七星鎖魂陣,不僅不能贏七婆,還會死。」


    「會贏,但他卻會死,《渡孽經》如果用上了,七星鎖魂陣倒也沒有什麽可怕的。」靜業的語氣裏聽不出太大的起伏,在平安的耳朵裏,卻如炸雷一般。


    他會死,明朗會死。


    平安很久才接受這個現實,那本書不能用,用不得,她一定要阻止這事發生。


    四蘭晃在她麵前擋住她的路,對她說:「慢著,你不能去送死,你可知道明朗是什麽人?」


    「我不需要知道他是什麽人!我隻知道他不能死。」平安堅定地迴答。


    「如果明朗會死,你隻會比他死得更快,他沒有出家前曾經是柯氏驅魔家庭的唯一傳人,因為前幾年在與一個非常厲害的怨鬼的一場戰爭中,失去了自己的女友,才心灰意冷地做了和尚,就算他現在有從前的舊傷在身,可是,他與你仍然不同,他有驅魔血統,你沒有,你去,隻會死得更快。」四蘭看著平安這副顧不奮身的樣子,知道這等於飛蛾撲火。


    平安從來沒有聽過明朗出家前的事情,但也不在乎了。


    四蘭見她如此決堅,隻好喊道:「明朗的前女友,是為了他才死的,他是不可能愛上你的,你真不用去送死的。」


    平安晃了晃身影,這樣的語言她聽了多少次呢?多少人要和她說,她才會死心呢?她沒有出聲。


    靜業拉了拉四蘭,讓她不要這樣傷人的心,可是四蘭卻不管不顧地說:「好,你非要送死,我也不攔著你,我隻讓你看一個東西。」


    隻見四蘭的手一合,一個光影從掌中溢出,靜業一見就低唿:「你這個身子,怎麽可以強用幻境之術。」


    就在這個時候,平安就感覺麵前模糊起來,隱隱有人影在動。


    那是一個女子手裏抱著一隻黑貓,對著麵前的男子說:「二二拍,你不是不怕貓嗎?」


    那個男子正是明朗,隻不過那個時候的他並沒有滄桑,也沒有剃頭,隻有真正的時尚與朝氣,明朗望著那個女子,笑容裏都是情意纏綿。


    女子並不是特別的美,卻有一種讓人一看就喜歡的親切笑容,她總是抱著一隻黑貓,和明朗為了朋友在奔波。


    明朗與她是生死與共的,明朗在危險的時候,也會不管不顧的迴頭去找她,她抱著貓,跟在明朗後麵,天生像是應該這樣的站著。不需要有親吻與語言,誰都能看得出明朗與她的深愛,他們一起走在醫院裏、小路上、村莊中。


    後來那個女子瞎了,明朗守在她身邊要做她的眼睛。但即便是這樣卑微的要求老天都沒有答應,上天沒有成全這對有情人,明朗被魔纏身,親手用劍一點點地從那女子的後背刺入。


    平安可以看到那女子那十指緊握著明朗的臂,強忍著痛,卻一臉的微笑,那樣的笑容裏是無怨無悔,就是死在明朗手上,也沒有任何的猶豫。


    她用自己的死,換迴了明朗的生,但卻偷走了明朗的心,偷得那樣的幹淨那麽的徹底,連一點機會都沒有留給別人。


    是的,明朗是不會愛上自己了。


    但是,平安仍然堅定地推開門,飛快地跑出去。


    她一定要追上明朗,不管自己能不能救迴他,她都不能眼睜睜地看他死。 紅娘子作品集第十八章 經書第十八章 經書


    他愛不愛她無所謂,可是,隻有他還活著,她才有活下去的意義。


    張偉軍將明朗與平安送到法音寺之後,即返迴開始著手查七婆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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