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等到大半夜的,又困又累,洛美的魂還沒有出現,朱時珍迴過頭來做出勝利的表情向老公示威:「怎麽樣?這個世界哪有什麽鬼怪的,我都說了你做噩夢是因為你自己心裏有鬼。」


    她好像很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很滿意,她幫自己的老公治好了心病,於是大手一揮準備迴家。


    安離弦好言勸道:「這條路太黑不好走,我們還是在這裏待一夜再走吧!」


    朱時珍也有些累了,看到吧檯後有一個小房間,還有一張小床,很是高興,同意在酒吧裏過一夜。


    因為終於幫老公除掉了狐狸精,朱時珍的心情大好,體內有一股暖流在上下躥動,於是眼含桃花地暗示著安離弦。


    安離弦見狀隻好犧牲一下自己。娶一個有錢的老婆可真不容易啊!如果兩人都差不多有錢,那就是一種事業和實力的擴大;如果自己比老婆有錢,就是一種征服;但如果自己比老婆窮,那多半都是一種貢獻——貢獻青春出來換得物質享受。


    這一次,做的無比別扭,但朱時珍滿意了,哼著小曲去小房邊的衛生間裏沖涼了。


    朱時珍邊洗邊抱怨這裏沒有自己家裏的浴室高檔,而安離弦也隻能陪著。兩人在花灑下擠得要命,還要拚命裝出一副郎情妾意的姿態,他的腦海裏浮現出洛美那美麗的樣子,同是女人,為什麽人和人的差距就這麽大呢?


    洗著洗著,朱時珍忽然看到安離弦的脖子上掛著一塊紅色的護身符,用紅線繫著,分外晃眼。


    「這是哪裏來的?是不是那個狐狸精送你的?」朱時珍大怒道。


    「不是,不是,是我前幾個月去法源寺裏上香,有一個年輕人送的,他也沒有收我錢,我就帶著了。」安離弦忙解釋道。


    「什麽年輕人,一定是定情信物,你個挨千刀的,吃老娘的用老娘的,還要在這裏掛別的女人送給你的東西。」朱時珍的肥手已經伸過來,生生將護身符從安離弦的脖子上扯了下來,順手丟到了窗外。


    安離弦悲傷地想道,上次和洛美來洗澡的時候,她也看到了,但她也隻是極溫柔地撫摸了一下。


    被丟出窗外的紅色護身符化成一道拋物線落到了糙叢裏,隻見那糙叢像海水遇到了定水珠,嘩的一聲分開來了,形成了一個圓圈,護身符發出微微的紅光,紅光所到之處,那些糙葉上都慢慢滲出了水珠,如果努力地分辨,在微微的浴室光照射下,可以看出這是濃稠的血水。


    朱時珍似乎感到很滿足,拉著安離弦去小床相依而睡,安離弦一夜無夢。


    待他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安離弦先睜開眼睛,隻見一個人頭懸空掛著,千萬的青絲垂了下來,擋住了自己的視線,他嚇得大叫一聲,卻發現那顆人頭正是朱時珍探著身子在看自己。見他醒來,朱時珍轉過頭,順手拿出一把木梳,溫柔地梳著頭髮,那身姿與平時已經完全不同了。


    安離弦感覺很不對勁,不想在這個鬼吧再多待一分鍾,趕緊拉著那個肥胖又做溫柔狀的老婆,就往外跑。


    車開得極快,朱時珍還是很柔情地靠著安離弦的肩,一邊摸著頭髮一邊說:「不知道為什麽頭很癢呢,迴家洗頭去。」


    安離弦的心似乎被針刺了一下,這句話如此耳熟,曾經聽洛美說過。再看朱時珍的表情,是從來沒有的溫柔,眼神是那樣的熟悉,而靠著自己的頭卻涼得入骨,難道她已經……


    安離弦沒有敢往下想,鬼上身,難道是洛美鬼上身了嗎?


    洛美想做什麽,想殺了自己嗎?安離弦開車的手越來越抖,而朱時珍卻越纏越急,他想不出任何辦法,難道現在把朱時珍一腳踢下車嗎?


    幸好,很快就到家了,安離弦第一次感覺這個裝修俗氣的家是多麽的漂亮,他忙跳下車,顧不上給朱時珍開車門就往家裏奔去。


    朱時珍也並沒有像往常對安離弦不顧自己而去的行為破口大罵,隻是安靜地下車,然後一邊走一邊使勁地抓頭,頭髮奇癢無比,她感覺已經受不了了。


    朱時珍一邊往浴室裏奔去,一邊把裙子給扯掉,她進去之後就把門帶上,然後隻聽見水流的嘩嘩聲。


    安離弦在門外坐立不安,朱時珍那個患老年癡呆的老爺爺正坐在客廳看電視,電視的畫麵嘩嘩地閃著雪花,那個老爺爺從來都是坐在那裏看這種沒有任何畫麵的電視,在家裏一言不發,像一個擺設,一個木頭,一般除了傭人,誰也不會理會他,隻當他不存在。


    可是就在這時,安離弦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句:「我要迴去了,這裏待不得了。」


    他驚奇地扭過頭來,看了爺爺一眼,那個從鄉下來城市的時候就是一直癡呆的老人,現在說了第一句話,居然是「這裏待不得了」。


    他衝過去,想對那個目光還是癡癡地盯著屏幕的老頭說兩句話,可就在一瞬間那個老頭已經又恢復常態,什麽也不迴答,進入到自己的世界裏了。


    安離弦放棄對他的盤問,來到了浴室門口,側耳傾聽著浴室裏的水聲,想知道朱時珍到底怎麽樣了。


    冒著被罵的危險,安離弦偷偷地推開了浴室的門,浴室的門邊有一塊大鏡子,可以反射出浴室裏的一切,但現在因為已經蒙上厚厚的水霧看不清楚,一股熱氣撲麵而來,整個浴室像一個澡堂,全都是水氣。


    安離弦一邊叫著「老婆老婆」,一邊揮手驅散水霧,走了幾步,隻見朱時珍渾身上下赤裸著肥肉,正彎著腰在把頭伸在浴缸裏,像一座巨大的肉橋。


    滿滿一浴缸的水,正熱氣騰騰地冒著白氣,朱時珍並不答話,隻自言自語道:「好癢好癢,要燙燙,舒服一點。」


    安離弦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浴室這麽熱,那水溫一定很高,他看了一眼熱水器上的溫度表,但隔著水氣看不清楚顯示屏上的數字。 紅娘子作品集第六章 互殺第六章 互殺


    他隻好上前幾步,站在浴缸邊上,順便摸摸水溫,手一伸進水裏,他就被燙得大叫一聲,這水已經開了,燙得要命,還冒著白泡,像有什麽東西在加溫。


    熱水器是不可能有這麽熱的水的,安離弦驚慌到了極點,已經顧不上把頭泡在開水裏自言自語的朱時珍了,那潔白的浴缸中飄滿了枯黃的頭髮,朱時珍彎下去的脖子已經被開水燙得通紅,安離弦往後退時,朱時珍忽然抬起了頭。


    隻見她若無其事地還在那裏洗頭,手伸進去抓了兩下,整個臉和脖子還有前胸都已經是通紅的,眼睛因為頭倒垂著而充滿了血絲,臉上卻是那種很舒服的笑容。


    她一邊笑,一邊抓著頭髮,燙過的黃髮貼在頭皮上,呈現出一種屍體的死黃色。


    她一邊幹笑著說:「好舒服,不怎麽癢了。」一邊手還是用力地抓著,安離弦退到了浴室門口,驚恐地望著她。


    隻見她猛地一扯,所有頭髮連著頭皮都和身體分了家,血像噴泉一樣地湧出,濺得滿地都是,手卻舉著頭皮朝他丟過來。安離弦說不出話,像是有什麽東西哽在喉間,想喊卻已經完全喊不出來,隻看到一塊血淋淋的頭皮頂著一些黃髮就被拋落在自己的身上。


    朱時珍卻緩緩地轉過身去,一頭紮進了開水浴缸中,剎間血水充滿了整個浴缸。


    安離弦的眼睛一片血紅,腦子裏轟的一下,就什麽也看不見了。


    許久,保姆小玉從外麵迴來,看到浴室門關得死死的,裏麵還有嘩嘩的水聲,而自己的男主人正背對著廚房門,在廚房的大理石地麵上,用力地一下下地磨著刀,聲音很是沉重剌耳,她奇怪地說了一句:「這刀不用磨的,這樣磨是沒有用的。」


    沒有迴答,沉默中夾著有節奏的磨刀聲,小玉又說了一句:「糖水已經煮好了,在煲裏,你要不要我幫你盛好。」


    還是沒有迴答,算了,這家人有點怪,還是先去看電視吧!


    她坐在癡呆症的爺爺身邊,拿起遙控器開始換台,那個平時癡癡呆呆沒有反應的老人,忽然盯著電視對她說:「你走吧,這裏待不得了。」


    她感覺很奇怪,也很驚喜,對著廚房的男主人喊了一聲:「爺爺會說話了。」


    老頭還是盯著電視,麵無表情,眼神依舊是癡癡呆呆的,卻一字一句輕輕地重複:「這裏待不得了,這裏待不得了。」


    小玉這邊卻已經沉迷到肥皂劇情中去了,看著電視裏那可愛的春光燦爛的豬哥哥,笑得前仰後合的。


    忽然,身邊的爺爺不再說話了,笑聲中的小玉好奇地扭頭一看,爺爺的表情還是那樣僵僵的,卻有一股血從頭頂流下來,抬頭一看,安離弦麵無表情地站在爺爺後麵,手裏握著一把刀,刀已經沒入了爺爺的腦袋裏,從天門蓋上刺入,一直沒到刀柄。


    她尖叫一聲,聲音都已經變調,想跑,頭髮卻已經被綁在了紅木沙發的把手上了,那一頭青絲已經被打成死結,而失去理智的男主人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手中的刀子慢慢地落下來。小玉掙紮著,尖叫著,刀鋒劃過的感覺是那樣的冰涼。


    死亡或許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等待死的過程,刀子刺破喉嚨直入後腦,小玉的腳踢了幾下就不動了。


    安離弦的目光沒有焦點,眼睛盯著電視,手卻熟練地割著爺爺和小玉屍體的頭皮,加上口袋裏的那個朱時珍的頭皮,他已經有三個頭皮。


    他心滿意足地從血泊裏站起來,拿著小玉的頭皮,輕輕地溫柔地摸著小玉的頭皮上的青絲,細而柔軟。


    頭髮溫柔如母親的子宮,他把頭埋進那些髮絲間,有一股人體的肉香撲鼻而來,真是甜美泌心,整個世界都像是不見了,隻要躲在這些頭髮中就好,要與更多的頭髮合而為一,這樣才能體會到這種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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