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百裏玹夜正在心煩,被她突兀地衝撞,怒火直湧上來,“你不知擅闖禦書房是死罪嗎?!”


    唿延靜姝有恃無恐,星眸靈動諷笑著,直盯著在龍椅上的百裏玹夜。


    “表哥,你快去藏書閣看看吧。你的皇貴妃又和百裏祺偷情了,而且是在最高的閣樓上!”


    “靜姝,你最好不要胡言亂語,否則,朕以欺君之罪,定你斬立決!蠹”


    “我親眼看到的,你若不信,自己去瞧……”


    她話說了一半,注意到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清甜的芬芳,鼻翼微動,忍不住側首。


    那跪在桌案一旁的女子,裹著黑色披風,竟有一張和嚴陌影一模一樣的臉,卻心跳平緩,氣息甜美。


    “哈!是人類!髹”


    唿延靜姝嘲諷地驚笑著,視線在百裏玹夜和紅裳之間曖昧流轉,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就知道,男人的癡情都是假的,哈哈哈……”


    她肆無忌憚地大笑著,壓抑不住激動,倏然欺近紅裳,似發現了什麽寶貝,勾住了紅裳的下巴,仔細端詳她的臉。


    “玹夜哥哥果然是貪戀人類!多麽甜蜜的氣息呀!我猜,你和嚴陌影一樣,這輩子從沒有做過虧心事吧!”


    百裏玹夜忍無可忍地過去,扯開她的手,“紅裳你先迴去吧。”


    “是陛下。”紅裳忙躲進內殿去,擔心地皺緊黛眉,直走到了緊貼著牆壁的巨大金鏡前,輕推鏡麵,進入暗道……


    外殿,百裏玹夜命令唿延靜姝馬上出去。


    唿延靜姝不怒反笑,仍是壓不住澎湃的驚喜。


    母親死後,父親始終沒有停止過納妃納妾,她也始終不相信,天下會有癡情人這種怪物。


    “表哥,你說,嚴陌影如果知道你喜歡那人類女子,會不會直接揮劍自刎?”


    百裏玹夜臉色鐵青,拿起奏折,不願理會她。


    “當然,說不定她根本就不在乎!她真正喜歡的,可能是百裏祺,鳳純,薩爾,或者百裏羿他們……”


    百裏玹夜早已聽到藏書閣閣樓上的動靜,直接打斷她,“陌影隻是在教老八,如何掌控對血液的貪婪,身為一個轉變者,這是她應該做的。”


    “你就這麽信她?她是吸血鬼,和我們這些狼人同樣狂野貪婪!”


    “靜姝,她和你不是一類人,別拿你的心思去衡量她,這不隻是侮辱她,也是貶低你自己。”


    唿延靜姝不以為然地冷笑,“你被她迷惑了,還是被那人類女子迷惑了?帝王是不是都可以把一顆心分成幾瓣,然後把每一瓣都命名為專情,癡情,一見鍾情,情有獨鍾,至死不悔?你知不知道,你們這樣很惡心?”


    百裏玹夜看著她,眼神憐憫,卻亦惱怒她的不依不饒。


    他知道,她自幼失去母親,受盡唿延協的側室與子女的欺壓,這一點,卻也養成了她可惡的性情。


    “一個女子,如果活在妒忌和心計之中,太可悲。你是聰明人,如果你不想失去鳳純,朕勸你,別自討苦吃,否則,朕能給你賜婚,也能讓你毀婚。”


    “嚇我呢?你還得利用我抓我爹呢!”


    唿延靜姝忍不住斟酌有趣的詞匯,打算見了嚴陌影,狠狠添一把火。


    “相較於你隻有一個人類女子,嚴陌影一大群男寵,似乎選擇還是多一些。表哥,不如你納妃呀,我在江南還有幾個姐妹,個個比素嫻還好看,如果你一次娶上三五個,說不定你和我爹的恩怨就可以一筆勾銷了。”


    百裏玹夜拿起桌上的金龍紙鎮,陰沉地在桌案上磕了了兩下。


    唿延靜姝看了眼那紙鎮,唇角一抽,忙斂笑,舉起雙手,“陛下息怒,臣妹告退!”


    她一溜煙地逃出殿門,那紙鎮就落在門檻內,duang——一聲爆響,嚇得她縮了下脖子。


    “好心當了驢肝肺。”


    她穿過宮廊,繞到內殿的窗口處,隔著琉璃窗,看到那麵巨大的金鏡子,若有所思地清冷一笑,似一隻輕巧的雀兒,飛上殿頂。


    *


    陌影拿了小周子的名單,便開始著手處理後宮裏的“汙垢”。


    在靖周舊都皇宮養成的禍患,也因新帝遷都,太皇太後的遷居,都帶了來。


    自從隨百裏玹夜來到這座皇宮,她亦是看得透徹。


    浣衣坊、禦膳房,尚宮局,皆是潛藏著煉獄似的懲罰,宮人們犯錯受懲的,有的,不過是打碎了某位太妃的茶盅,竟不明不白地被怨打至死,無人過問。


    而尚宮局裏幾位掌司,也都是太皇太後培養多年的爪牙,她們做事的確強幹精明,在各自的羽翼下布下的都是自己的親信。


    因此,從藏書閣返迴,她就開始給皇帝夫君寫奏折,呈遞治理後宮的良策。


    洋洋灑灑寫到了午膳時辰,兩個孩子都和鳳純在一處用膳,她匆匆吃了幾口飯菜,又寫到未時。


    已然寫了三本折子,卻還沒有寫完。


    璿璣端著一盅剛熱好的血茶從門外進來,“主子,靜姝小姐求見,還帶了一個巨大的禮盒前來。”


    “讓她進來。”陌影把折子收整整齊,站起身來,揉了揉額角,見桌上擺了幾本折子,她忙對璿璣道,“陛下不願外人進來書房,讓她去正殿。”


    “是。”


    陌影喝了血茶,精神好了些,忽然聽到一抹緩緩地心跳聲。


    她疑惑進入正殿,就見唿延靜姝正優雅踱著步子,好奇地環顧著奢華的寢殿。


    一個係著紅絲帶的大禮盒,正停放在殿中央,那心跳聲,正是從禮盒中傳來的。


    “靜姝,你這是帶了一個活人給我當厚禮?”


    唿延靜姝略欠身,當做行禮,眸光一掃她身上靜無繡文的蛟綃紗袍,和簡單的發髻,不禁笑了笑,“皇嫂是仰仗自己獨寵於天下,才這樣隨意吧?”


    陌影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袍,笑道,“我不上朝,不參加宴席,也不急於給誰請安,總穿的累累贅贅,行動不便。”


    唿延靜姝不敢恭維地搖頭,“嘖嘖嘖嘖……難怪表哥會厭倦,妝也不添,都快成黃臉婆了”


    黃臉婆?有這麽嚴重麽?陌影窘迫地抬手捂臉。


    “你別不信我!我從表哥禦書房的內殿裏,找到一個非常美豔的人類女子,這氣息,足以讓任何吸血鬼和狼人欲罷不能。”


    唿延靜姝說著,好姐妹似地,挽著她的手臂,把她帶到禮盒旁,朝著盒子上絲帶打成的蝴蝶結伸手,擺出一個請的姿勢。


    陌影見她神秘兮兮地眨眼睛,搖頭笑了笑,抽開蝴蝶結,打開盒子的蓋子,看到女子的容貌,臉色劇變。


    她彎下腰去,手頃刻間化為鬼爪……


    唿延靜姝忽然有些興奮,有些激動,熱血沸騰,直盼等著她把女子撕成肉糜。


    然而,陌影的指甲卻刺破了女子臉上的皮膚,且力道掌控地恰到好處,竟沒有流血,隻輕輕地撕下了一層臉皮……


    是易容麵具。


    麵具下的臉,是圓潤好看,僅僅算得上清秀。


    這氣息,的確甜美,很像百裏玹夜喜歡的口味兒。


    但是,這女子身上,還縈繞著另一股陌影最熟悉的氣息,是血魔鳳氏皇族精純之血的香濃之氣。


    陌影看了眼唿延靜姝,見她有些尷尬地退了一步,輕易猜到,眼下的境況,並非她所預期的。


    “靜姝,你知道,當吸血鬼比當狼人,多一種優勢嗎?”


    “不知。是……是什麽?”


    “吸血鬼可以通過血液,看到一切真相。”陌影說完,獠牙哢一聲陰森的利響,抓起女子的手臂,便一口咬住。


    唿延靜姝不可置信,綠眸詭異微閃……


    陌影卻順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這女子是被欒毅從人牙子手上買到的,然後,幾經輾轉,送到了百裏玹夜麵前。


    當時,鳳隱在大牢中鬧絕食,形容枯槁,已然瀕死。


    百裏玹夜擔心他死掉,與血魔皇族恩怨難解,便給他灌入毒血,將他轉變成人類,安排進一座隱秘的小院。


    鳳隱進入院子的那一刻,便看到,貼著易容麵具的女子,穿一身立領紅袍,在花間輕舞,他失聲喚,“迤邐……”


    那一日,他要了這女子,給她取名紅裳。


    盡管已然看出她貼了易容麵具,他卻堅持自欺欺人,沒有戳破她。


    後來,他與這女子無話不談,似知己,似夫妻,還愚蠢地拜了堂。


    十個月後,兩人得了一名混血男嬰,取名陌恩,寓意,承陌影之恩。


    那樣的鳳隱,讓陌影覺得陌生。


    至今,午夜夢迴,她還能被那種銘刻靈魂深處的劇痛驚醒——那種鳳隱以牽引之力,扯斷骨頭的劇痛,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題外話---今日兩更結束,明兒繼續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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