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


    天色已暗,城中各處皆已熄燈,向南城這種地方更是如此,辛苦勞作一日的百姓,早早就睡下,隻有偶爾的幾戶中,有微弱的燈火亮起。


    雲層散開,月亮再次出現,光亮照耀,才讓南城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三道人影穿梭在街道中。


    腳步顯得淩亂、急促。


    三人穿過了幾條街道,最後來到一間屋子麵前,為首之人在門上有節奏的敲了幾下,近十秒之後,門被打開。


    裏麵一人,趕緊招手讓他們進來。


    外麵的人進去之前,還四處看了看,見沒人,這才進去。


    給他們的開門的人關上門,便帶著他們進去裏間。


    三人來到裏麵之後,脫下頭上帶著的鬥笠和臉上的圍巾,露出幾張兇悍的臉。


    若是祁燁在這的話,就會發現這中間的人,赫然就是洪山虎,他卸下偽裝之後,罵道:“直娘賊!都捂得出痱子了!”


    “沒被抓住,你就偷著樂吧。”在他們三人對麵,一人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們說道。


    洪山虎呸了一聲,“就憑那些個官兵,還想抓我?”


    “若不是我攔著,恐怕你這時候,已經是在牢中了。”對麵那人,慢慢現出身形,赫然就是青河幫二當家,薛雷。


    洪山虎哈哈笑了兩聲,“老薛,這次真的要多謝你,特娘的!沒想到這次官府動作這麽快,直接搗毀了我們那麽多地方,還差點被人逮個正著。”


    “你鬧出這麽大的事情,官府都坐不住了,加上這裏乃是金陵,你以為是你那禿鷹山啊。”薛雷哼聲道。


    洪山虎找了把椅子坐下,雙手按在膝蓋上,“我也是輕信了別人,當初那貨子人,可給了不少錢,沒想到落得個這樣下場,等我迴去,肯定好好跟他們算賬!”


    “那你還不迴去,還來我這裏做什麽?城門應該已經不再封鎖了才對。”薛雷問道。


    洪山虎惱道:“城門是開了,但是守衛也嚴啊,若是我們就這麽出去,肯定被抓,現在城中各種聯係也斷了。一時之間,我現在沒有辦法,孤立無援啊。”


    “謔,沒想到你還這麽有文采啊,說話文縐縐的。”薛雷笑了一聲道。“那你現在來找我,作何事?”


    洪山虎也是笑了幾聲,“就我們三個,陸路是走不了,想走你們青河幫的水路。”


    聞言,薛雷眼神一凝,笑容收斂,“老洪,我們是有交情,你也是幫過我,但是之前也已經幫你拖住官府的人,算是還了你的情。現在你要我們動用青河幫的船來幫你,這是要拖我們下水啊。官府對這件事什麽態度,你應該也知道,若是牽連我們,這可是滅頂之災!”


    洪山虎哼了一聲,“不白幫,之前叫我們的那夥子人,雖然不地道,但是也給了錢,若是我們安全出城,我給你錢。你也知道,我在禿鷹山上,把持了這麽久的商道,這些年也有不少錢,不會賴你的賬。你在青河幫內也不好混吧,被那位大當家壓得死死的,一文錢難倒英雄好漢,這個我還是清楚的,如果你有錢,就能籠絡幫中的人,到時候青河幫還不是你的。”


    言語開始蠱惑薛雷。


    “你好我好的事,如何?”


    薛雷眼神沒有變化,隻是冷冷看著他。


    時間一長,洪山虎便咧開嘴角一笑,當他說出這個建議,對方沒有第一時間喝止,他就知道,肯定會同意的。


    他雖然沒讀過什麽書,但是在山上也是做了那麽久的老大,還是懂得同為當家的他的一些心思。


    薛雷看到他得意的笑容,隻是哼了一聲。


    洪山虎依舊笑著,說道:“你最好盡快安排,我們越早出去,你越早拿到你的錢。”


    “放心,最近因為封鎖,不少船隻已經逗留,現在都爭著出去,缺不了船,明日幫你們安排。”薛雷說道。


    洪山虎點點頭,唿了口氣,總算是能夠歇一陣子,這次雖然損失了不少兄弟,還有不少頭目,就連二當家也進去了。


    不過禿鷹山上,還是有著百來人,等他迴去,還能東山再起。


    “藏了這麽些天,肚子有些餓了,有吃的嗎?”


    心神卸下來之後,肚子就叫起來了。


    薛雷對著手下說道:“去,給他們弄點吃的,我先去安排。”


    說罷,便也離開了房間。


    而在外麵,隔著幾間房屋,在月光的柔和的光線下,似是有一道人影在注視著。


    待雲層劃過月亮,再離開之後的時候,人影已經消失。


    碼頭不遠處,這裏有一棟院子,名叫青河堂。


    這地方便是青河幫的大本營,幫主沈淩的棲息之地。


    而包圍在這個院子旁邊的房屋,也是青河幫內親近沈淩這一脈的幫眾。


    包括當初一些跟著沈淩父親打碼頭的老人。


    可以說周圍都是沈淩的親信。


    而在院子當中,沈淩正在他父親的院子當中,陪著他那身體漸虛的父親。


    “爹,來,吃點藥。”沈淩捧著藥碗侍奉自己父親。


    沈震河今年其實不過四十多,但是因為年輕的時候在碼頭打打殺殺這麽多年,積下不少病根,後來又管理青河幫,加上現在生病,看著像是六七十的樣子。


    吃過藥之後,沈震河說道:“聽說最近竹青幫的人來鬧事?”


    沈淩“嗯”了一聲,“之前來鬧過一次,不過後來沒來了。”


    “現在幫內上上下下都看著你,你知道吧。”沈震河見他已經處理好了,便說道。


    沈淩點頭,“知道,我會做好的。”


    “薛雷最近不安分吧。”沈震河又說。


    這次沈淩沉默片刻,“他是覺著,現在城內的局勢變化太快,想著要找個根腳。”


    “薛雷這人桀驁不馴,之前有我壓著,他不敢亂來,但是現在,是你當幫主,他肯定不樂意聽你的。”沈震河說道


    “至於找根腳,那些貴人,隻會把我們當刀使,用完便扔。這種事,我可見過不止一次。算了,還是說會薛雷吧。你既然知道薛雷在背後搞小動作,為什麽隻是勸誡,不處置了他?”


    沈淩低了低頭,解釋道:“薛雷怎麽說也是老人了,幫內還是有不少人願意跟著他的,等到幫內情況好些,更多人站在我這邊,再……”


    “婦人之仁!”還未說完,沈震河就罵道:“等你準備妥當?他會給你時間嗎?他是幫內老人沒錯,當初也是為幫內打拚過,這也沒錯。但是他拿到了他應得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他私吞了不少財物嗎?在運河上給了多少人方便,那都是接著我們青河幫的名義!你知不知道,若是你失敗了,你會死,我會死,親近你的人都會死。他不會給你們機會的,他也不會在意我們多年打拚的感情,懂嗎?”


    說到最後一句,臉色因為激動而變得潮紅,頓時咳嗽起來。


    嚇得沈淩連忙幫他順著後背,又給他倒水。


    看到父親氣息逐漸緩和過來,才鬆了口氣。


    這時,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我去看看。”沈淩說了一句,起身出去。


    開門見到的是豹叔,便知道是有什麽事了,又迴去跟父親說了一聲有事要處理,便沈震河的揮手中出去。


    走出門的轉身關門的時候,沈震河又看著他的眼睛語重心長的說道:“做事,要快……”


    沈淩默然關上門。


    兩人走到亭子,沈淩問道:“查到了什麽?”


    豹叔將他查到的事說了出來。


    沈淩聽到手,眼神凝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厲聲道:“他怎麽敢!洪山虎乃是朝廷通緝要犯,現在犯下這等事,誰沾誰死,他這是要拉著我們一起死嗎?”


    又想起了那人見到的祁燁,被捕快簇擁著,那種剛強,霸道的氣息。


    若是讓他知道了,恐怕青河幫也會在他的清算之內。


    之前跟他建立的一點點聯係,也會因此而前功盡棄。


    這時,他又想起了父親剛才所言。


    看來,容不得自己慢慢拖延下去了,打定主意之後,沈淩說道:“豹叔,明日一早,便行動……”


    ……


    翌日。


    祁燁從床上醒來,對麵的陳瀟果然已經走了。


    洗漱過後,他也帶著妹妹出門。


    先是將妹妹送上了馬車,他就帶著二牛迴去縣衙。


    “祁大人好。”


    “嗯,好。”


    “祁大人好。”


    “好。”


    一路上打著招唿,迴到了廨室。


    梁升此時已經在等著他了,準備報告昨日的結果。


    結果自然是無果的,但流程還是要走的。


    祁燁聽著之後,也頓感沒有辦法,現在城門已開,人還在不在城中都還是二說呢。


    正打算讓他們繼續的時候,外麵何力稟報道:“大人,我們在外麵收到了一份信,說是給你的。”


    “拿進來。”祁燁說道。


    何力隨即進來,將信遞過去。


    經過兩日相處,不少人發現這位新來的縣尉,還是挺靠譜的,沒有一上來就大刀闊斧搞排場,所以也比較聽話。


    當然,也有一些老油條認為現在隻是有重大事件壓著,等到這件事一結束,到時候恐怕就要燒火了。


    祁燁看著信封,上麵沒署名,他在金陵城中,認識的人也算不少。


    若是想要找他的話,還是能夠找到的,應該不至於寫信,而且還不署名。


    翻看了一下,沒有什麽機關,打開之後,裏麵隻有一頁,上麵也隻有短短一行字。


    但是其內容,卻是讓祁燁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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