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街1號,康斯頓伯爵府


    羅伊穿著一身伯爵府衛兵的裝束,提著一大壺酒,神色平淡地走向衛兵營。


    身為第一個被齊格飛洗腦的人,同時又是一名實力強大的大騎士,他理所當然地被選為梅花內衛,接受了潛伏暗殺的訓練。


    雖然這些訓練黑暗無比,與他一直以來接受的騎士教育大相徑庭,但他還是承受了下來。


    因為羅伊覺得自己是一個罪人,罪人是不配當騎士的,暗殺者這樣的職階才更適合他。


    溫柔的殿下和神武的勇者寬恕了他,他決定要用自己這條撿迴來的命全心全意地為那兩位大人奉獻。


    由於具備大騎士的強大體魄,羅伊的轉型訓練進度飛快,目前已經熟練掌握了各種潛伏技巧和暗殺手法,隻要再學習一下對應的武技,就能將自己的職階轉換成刺客或者斥候,所以這次伯爵府方麵的任務就被委托給了他來完成。


    羅伊走到衛兵營前,裏麵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唾罵聲。


    “他奶奶的,都怪這個伯爵,老子都看不到公主殿下了!”


    “就是,也不知道這貨肚子這麽大膽子怎麽這麽小?”


    “害,這種貴族都這樣兒,平常一副牛逼哄哄的樣子,到關鍵時候就跟他們的老二一樣根本挺不起來!”


    “說的對!”


    “哈哈哈哈哈!”


    羅伊整理了一下表情,換上一副熱情憨厚的笑容,大大咧咧地走了進去,看架勢就像個鄉下來的大頭兵。


    “三位兄弟在聊什麽呐,這麽熱鬧?”


    裏頭的三名衛兵瞬間噤聲,警惕地看向羅伊。


    他們是一個村出來的好兄弟才會這麽口無遮攔地一起謾罵領主,在外人麵前可不會這樣,畢竟詆毀領主可是要割舌頭的。


    羅伊恍若不覺地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打開手裏的酒壇子,一股濃烈的酒香瞬間擴散到了整個帳篷。


    三名衛兵眉頭都是一跳,他們已經好久沒喝過酒了,伯爵嚴令這段時間不準衛兵喝酒,以防醉酒誤事。


    “哎呀,這真不是人過得日子,既不讓喝酒也不讓迴家,天天就是守著這個破宅子。真不知道伯爵老爺在擔心什麽,怎麽可能會有人敢襲擊伯爵府呢?”


    一名膚色泛黃性格外向的士兵見這陌生人笑容憨厚,而且也對領主很不滿便卸下了一點心防接話道:


    “可不是嗎!他把整個伯爵領能調用的軍隊都叫來了,還雇傭了一大批冒險者,據說最近還要招傭兵呢。”


    羅伊非常上道給那位接話的士兵倒了滿滿一碗酒遞過去,語帶驚異地問道:


    “真的假的,這得有多少人啊?”


    “這事我知道!”


    “兄弟,能給我整一碗不?”


    其他兩名士兵見羅伊這麽上道,也熱情地湊了上來。


    羅伊給他倆一人倒了一碗酒,三個丘八一人一碗馬尿下肚,下一刻就雙頰泛紅,聲音都虛浮了起來。


    “娘的,這酒,夠勁兒!”


    “嗝,兄弟,我跟你講哈,就現在外麵街上巡邏的就有不下百來號人。這還隻是明麵上的,暗地裏指不定埋伏了多少人呢!”


    “這麽誇張啊!”羅伊一邊附和著,一邊不露痕跡地繼續套情報:“這麽多人都藏哪去了?”


    那名膚色泛黃的士兵將手放在嘴邊,壓低聲音道:


    “我之前聽宅子的女仆說,咱們的伯爵老爺幾乎把整個金穗街的空宅子全包了下來,裏麵可都是埋伏著的殺手啊!”


    “啥!”羅伊這下是真的有些震驚,沒想到那個伯爵為了自保居然做到了這種地步。


    “這兩天還算好的呢,聽說之前全城的冒險者都聚在這,整個金穗被圍得水泄不通!”


    “嘶~這伯爵聚集這麽多人是要幹嘛呀?”


    羅伊又給三名士兵倒滿了酒,他已經套出想要的信息了,現在該脫身了。


    “害,我們三個也隻是最近剛從隔壁城裏調來的,詳細的知道也不多。”


    “哦,你瞧我,還沒請教三位兄弟的大名?”


    三名士兵挨個起立,借著酒勁高聲道:


    “崔佛!”


    “我叫麥克。”


    “富蘭克林,叫我阿富就行!”


    羅伊也順勢站起身,準備告辭離開。


    “哈哈哈,我叫羅伊,也是這兩天才來的,謝謝幾位兄弟的答疑解惑!我一會兒還要巡邏,就先走了哈。”


    “害!謝啥多見外啊,我們才該謝謝你送這麽好的酒。”


    “兄弟你是哪個村的呀,我們迴頭去你那兒請你喝酒!”


    羅伊憨厚的哈哈一笑道:“我是西邊白漫城調來的,老家在溪木鎮,一個沒啥名氣的小農村,你們肯定……”


    羅伊說到一半頓住了,因為他看見對麵三個士兵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驚訝和疑惑。


    這一秒羅伊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了!


    “我們三個也是出生在溪木鎮的啊,怎麽從來沒見過你?”


    “是啊,你是哪家的孩子呀?”


    羅伊忍住扶額的衝動,在內心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種時代一個農村大的也就百來號人,小一點可能隻有幾十個村民。


    同一個村孩子們從小玩到大,對彼此知根知底,根本不可能出現憑空冒出一個陌生人的情況。


    (任務搞砸了!)


    出現這個念頭的下一秒,羅伊臉上憨厚可掬的笑容盡數散去,冰冷的殺意混合大騎士強大的氣勢頃刻間席卷營帳!


    他毫無征兆地抬起左手,一根鋒利的袖劍從手腕彈出直直地刺穿了崔佛的咽喉。


    崔佛眼珠外突,噗地吐出一口鮮血軟軟地癱倒下去。


    另一邊麥克和富蘭克林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打蒙了,呆呆地站在原地連武器都忘記拔出。


    而羅伊可不會給他們反應過來機會,他的右手在左肩的位置一抹,一把銀光閃爍的長劍閃現在他的手裏,他把那一頁漫遊手冊藏在自己的肩上,和梅花重疊在一起。


    “混蛋!”


    “你幹什麽!”


    麥克和富蘭克林終於反應了過來,歇斯底裏地怒吼出聲並拔出武器。


    然而他們應對的太遲了。


    羅伊那把接受過【鋒利】附魔的長劍寒芒一閃,如同切紙片一般毫無滯澀地劃過他們的喉嚨。


    噗!


    飛濺的血花澆滅了油燈,潑灑在帳篷上。


    麥克和富蘭克林帶著疑惑、憤怒、難以置信的表情栽倒。


    他們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這個剛才還憨厚上道的兄弟突然要殺他們。


    羅伊看著地上的三具無辜衛兵的屍體,神色複雜無比。


    他本來想給自己準一個完整的假身份以提高自己來曆的可信度,可沒想到居然直接撞上了“老鄉”。


    ‘如果你沒把握對方能不能識破,那就幹脆不要撒謊。’


    梅蘭大人給他們上課時的話語迴蕩在羅伊的耳邊。


    他沒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而代價就是三條無辜的生命。


    “我的罪孽更重了……”


    羅伊無奈的歎了口氣,整理了一下心情,現在不是給他反省的時候。


    帳簾被掀開,兩名穿著黑色勁裝肩扛梅花的內衛走了進來。


    “怎麽弄成這樣了?”


    “說來話長,替我清理一下現場,另外……”他頓了頓又道:“從現在開始,我是崔佛,你是麥克,他是富蘭克林,我們是在溪木鎮一起長大的朋友,明白了嗎?”


    “明白!”


    “明白!”


    羅伊走出營帳看向那座奢華典雅的伯爵府,不由地發出了一聲嗤笑。


    任你的外殼固若金湯,內部開了個洞還有什麽意義?


    ………………


    城門口大街,一間不起眼的屋子裏。


    “菲爾德先生,別那麽緊張,來,喝茶。”


    齊格飛笑容和善地給紅衣主機菲爾德倒了一杯熱茶。


    當然了,菲爾德根本連接都不敢接,有些顫抖著試探道:


    “你,你是誰?”


    “哦,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紹,好久沒有做過這種事了,畢竟大家似乎看一眼就能認識我。”


    齊格飛無奈地聳了聳肩而後盯著菲爾德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


    “我需要做一下自我介紹嗎?”


    菲爾德被那雙幽黑的眸子盯得頭皮發麻,連忙搖頭道:


    “不,不用,梅蘭先生!您的家族從拜蘭到洛斯林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菲爾頓心裏直發怵,他倒不是因為做了什麽虧心事而害怕,純粹是因為對麵那個男人可以輕鬆捏死他。


    這就好比把你和老虎關在一個籠子,哪怕告訴你那隻老虎隻吃素你也不會有什麽安全感一樣。


    之前他本來要帶著那個叫卡塔麗娜的女騎士去伯爵府,然而那個女騎士卻說得先去找一個人。


    菲爾德沒有懷疑什麽,畢竟卡塔麗娜是聖女殿下的貼身侍衛。可他做夢也想不到女騎士要找的人居然是這麽一個怪物,早知道的話他死都不會跟來!


    齊格飛心中冷笑。人就是這樣,表麵上讚頌著勇者有多麽偉大,可當這些覆海翻天的超人真正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這些人心裏的感受從來就不是什麽崇敬,而是恐懼。


    (這大概就是異世界版的葉公好龍吧。)


    “你不用那麽緊張,我從來不會迫害善良的人,我隻是想和你……聊聊。”


    一旁守門的卡塔麗娜表情有些怪異,據她所知,和梅蘭大人聊過的人似乎下場都不是很好。


    菲爾德神色有所緩和,看樣子這位梅蘭似乎沒什麽惡意,再說他又沒做什麽壞事,幹嘛這麽害怕。


    一念至此,紅衣主教菲爾德換上恭敬地姿態率先拋出話題道:


    “那請恕我僭越,梅蘭先生,您難道被卷入了內亂中?”


    這個問題很重要非常重要!重要到菲爾德不惜失禮也要提前問出答案。


    因為這將直接關係到太陽神教在之後內戰中的站位!


    目前的跡象表麵這位梅蘭很可能和聖女殿下扯上了關係。如果教會繼續站在二王子的陣營裏,那麽未來將不可避免地和這位梅蘭發生衝突。


    和一位勇者候補發生衝突,那不是嫌命太長了嗎?


    齊格飛對這個問題一點也不意外,他挑了挑眉毛說出了早就想好的迴答:


    “卷入算不上,我不過隻是幫自己的同伴脫離險境,之後的路還得她自己走。”


    “同……同伴?您是說您選擇了聖女殿下做為【同伴】?”


    “怎麽了嗎?”


    (為啥這個世界的人對這個單詞的反應這麽大,之前在飯桌會議我介紹楊靜的時候也是這樣,同伴難道還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齊格飛非常納悶,他決定稍後要好好彌補一下常識方麵的知識免得以後鬧笑話。


    另一邊菲爾德恭敬的神態已經要繃不住了。


    (這還算沒卷入?這都快穿一條褲子了!!)


    他一方麵感到惶恐,一方麵又有些興奮。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是堅定的聖女派,而現在聖女殿下有了勇者的幫助成為下一任教宗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不,不僅是教宗,還是下一任的摩恩女王。


    菲爾德覺得自己飛黃騰達的時候到了,他立刻端正神色,積極地上表忠心:


    “梅蘭先生,我一直都支持著聖女,啊不,王女殿下。我曾不止一次地提出過要出兵援助殿下,這點教會的同僚都能為我證明的!”


    “嗯,這我們知道。”齊格飛擺了擺手阻止了菲爾德激情四射的宣誓,“我來找你也不是為了這件事。”


    “不是為了王女殿下嗎?”菲爾德有些迷糊了,如果不是為了克琳希德那這位梅蘭找自己做什麽?


    齊格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緩緩開口道:


    “是這樣的,我其實是有些問題需要一位高階的聖職者親身來給我答案。”


    “親身?”菲爾德敏銳地捕捉到了齊格飛話語中某個異樣的單詞。


    “我一直很好奇,神術到底是什麽?是虔誠的信仰換來的神明的力量嗎?可原理呢?


    魔法是通過詠唱或術式將魔力轉換成其他能量的一種手段。可神術呢?


    為什麽隻要幾句虔誠的禱告就使出這麽強大的力量?這並不符合能量守恆。


    還有所謂的【神跡】到底是什麽?隻要虔誠地信仰神明就能獲得嗎?可神明到底是怎麽分辨信徒是否虔誠的呢?說到底神明真的存在嗎?以什麽方式存在呢?


    你說,如果一個神官他以前信仰太陽神後來又信仰死神,那他原本的神術還能用嗎?或者一個神官如果同時信仰兩位神明他會獲得兩種神術嗎?”


    齊格飛口若懸河地拋出了一個又一個問題,他神色亢奮雙眼中甚至帶上了一抹狂熱。


    可他激情澎湃的話語卻讓菲爾德的血一點一點地涼了下去。


    (不對……這個梅蘭,有什麽地方不對!)


    那並不是實力或者外貌這種膚淺的表象不同,


    而是更內在更本質的什麽東西,


    很異常!


    他猛地看向房門口,可出現在視野裏的卻是那張陰冷到讓人發顫的五官以及一雙滿是戲謔的漆黑瞳孔。


    “菲爾德先生,你說……如果我把你的信仰改成死神,到底會發生什麽事呢?”


    “我很好奇啊~”


    溫柔磁性的嗓音吹拂著菲兒德耳畔,瓦解了菲爾德最後的一絲冷靜。


    他一把掀翻桌子,嘴唇飛快翕動,生存的本能告訴他如果繼續呆在這裏將會遭遇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一團耀眼的光球在他的身前快速凝聚,那是太陽神術【陽光普照】的形成前兆。


    這個神術最大的作用就是提供光源,而在夜晚,這團耀眼的光芒足以把附近所有的神官和衛兵都引過來!


    就在這時,天花板的房梁上跳下一個嬌小的白發女孩。


    那個女孩伸出小巧帶有尖利指甲的手掌一把捏住了菲爾德的嘴,已不符合人體力學的方式將菲爾德直接摁倒在地上。


    身高將近一米八的菲爾德被嬌小的女孩摁得動彈不得,隻能發出嗚嗚的唿救聲。


    法芙娜一手摁著菲爾德的頭,另一隻手高高舉起,粗大肥美的尾巴啪啪啪地拍打著地麵,像是在邀功一般對著齊格飛喊得:


    “爸爸!娜娜摁住他了!”


    齊格飛摸了摸法芙娜的頭以示滿意,然後蹲下身子溫柔地對著恐懼到表情扭曲的菲爾德低聲道:


    “別那麽急著走嘛,我們有一個晚上的時間,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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