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katuki


    破曉下的雨,到了中午突然變大。


    [真是不走運啊。明明我們接下來還要趕路]


    騎著馬在萊德梅裏茲軍領頭走著,艾蓮——艾蕾歐諾拉·維爾塔利亞煩躁地撩起前發。


    抬頭一看,如同包含著大量煤炭的黑雲疊在一起,漸漸擴大。被冰冷的冬雨打著的艾蓮的臉有些肮髒,長及腰際的白銀秀發失去了光輝,被雨淋濕粘在後背上。歎出的吐息帶著些疲憊。


    現在的艾蓮沒有戴頭盔也沒有戴帽子。這是為了將身為指揮官的自己的存在,清楚地展示給士兵看。不過始終脖子以下還是穿著長衣外套,踏著馬鐙的鐵鞋沾著泥濘。


    這附近是起伏平緩的山丘相連的一帶。周邊沒有山也沒有森林。不過,因為下雨的原因視野很差,四處都是水潭。


    [要讓士兵們休息嗎。等雨變弱為止]


    莉姆亞莉夏。與她親近的人會用莉姆這一愛稱稱唿她。於艾蓮不同,她穿著盔甲,還帶著頭盔。


    沒有馬上迴答,艾蓮將頭轉向後方。


    穿著盔甲的的士兵們,踏著泥地默默地走著。隊列不整齊是因為疲勞,再加上地麵泥濘化十分不好走吧。士兵中的一人踩在水潭上,泥水大大地彈起來。


    艾蓮紅玉般的眼瞳帶著抱歉的色彩。不過,她馬上搖頭,將此從腦中消去。以嚴肅的表情將視線看迴前方。


    [隻能讓他們忍耐了。我們必須盡快趕路,而且在這種狀況也無法生火。琉德米拉他們也是這麽想的吧]


    在艾蓮和萊德梅裏茲士兵們的後方,是琉德米拉·露利葉率領的奧爾裏茲軍,而其後方,是伊莉莎維塔·法米那和奧爾嘉·塔姆統率的路伯修軍。


    如果想要中斷行軍的話必須將這個指示傳達給她們,為了不讓各自的軍隊產生衝突有必要慎重地作出指示。即便如此,在這場雨裏還是會產生一些混亂吧。甚至有可能出現脫離隊列的士兵。這種危險希望能盡量避免。


    [要是蘇菲沒有遇上那種事的話]


    今天不知道說了多少次的這句嘀咕,混雜著歎息一起吐出來。


    舉行治理波利西亞公國的戰姬蘇菲,蘇菲亞·歐貝達斯的葬禮,是在四天前。雖說是葬禮,但也隻是以艾蓮為首的數人詠唱祈願的話語極為簡樸的儀式。


    無可奈何。那時艾蓮他們所在的地方是路伯修公國東南端的荒野,並沒有功夫到附近的村子找神官過來。


    第二天,艾蓮他們就與奧爾裏茲軍和波利西亞軍匯合了。


    而後,聽了他們的主君遇到的事情經過的波利西亞軍的指揮官,以冷靜的口吻宣告與他們分開。


    [我們是波利西亞的戰士。來到此地是為了在蘇菲亞大人手下戰鬥。雖說是戰姬大人,但我們不能承諾接受其他戰姬大人的指揮]


    無法挽留他們,艾蓮默默目送波利西亞軍的離開。於是隻剩下萊德梅裏茲軍,奧爾裏茲軍,路伯修軍。


    蘇菲是在營帳外被襲擊的,沒有人看到那一瞬間。艾蓮他們趕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處於無法說話的狀態。為此,他們不清楚是誰幹的好事。


    不過,襲擊者應該是瓦倫緹娜·古麗卡·艾斯特斯吧,艾蓮他們是這麽認為的。蘇菲身上從左肩到右側腹斜砍的傷口,是被巨大而銳利的武器造成的。瓦倫緹娜的龍具艾薩帝斯是長柄的大鐮刀,而她有著能從遠處瞬間移動的龍技。


    那位瓦倫緹娜應該與奧斯特羅德兵一起在王都席雷吉亞。


    明明下著暴雨艾蓮他們也要持續行軍,就是為了能盡量縮短與王都的距離,獲得情報。即便要戰鬥,如果不清楚瓦倫緹娜身邊的狀況,她有多少兵力的話也是無法樹立戰略的。畢竟,這邊三軍的士兵合起來也不足五千。


    如果蘇菲在的話,艾蓮他們即便在行軍中也能決定方針吧。她的情報收集能力和分析力,在戰姬之中也是出類拔群的。已故的維克特王也是因此常常委任她為外交使者。


    而且,艾蓮肯定也能比現在更為沉著冷靜。既然除去戰姬的身份,蘇菲也是她重要的友人。如果蘇菲看到現在的艾蓮的樣子,應該會一如既往地露出笑顏勸說她[這樣會感冒哦],而艾蓮也不會固執皺著臉聽從她的話吧。


    ————該怎麽向士兵們說明呢。


    對士兵們隻說了[到了目的地之後,我會做出詳細的說明]而已。不過,看到蘇菲突然沒有露出身影,波利西亞軍脫離。幾乎所有人,都察覺到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吧。


    雖然說謊很簡單。例如說[為了某個目的,蘇菲與她的軍隊采取單獨行動]的話,士兵們也會接受的吧。不過,如果知道這是謊言的話接受就會變為失望與懷疑,士氣也會變得低下。


    而且,艾蓮他們還有一個更大的秘密。


    那便是她們的龍具,失去了力量。


    約十日前,艾蓮他們在被稱為紮岡的地方,與馬庫斯米裏亞恩·貝恩穆薩·岡隆進行了一場死鬥。艾蓮認為,那是惡夢般的戰鬥。岡隆舍棄了作為人的身份,用他的身體讓司掌夜晚、黑暗和死亡的女神蒂爾·納·法降臨。沒有出現犧牲者可以說是奇跡。


    不過,在那場戰鬥中艾蓮她們的龍具失去了力量,化為了普通的石製武器。


    根據蒂爾·納·法所言,七個月之後貌似就能恢複原狀,但平時就暫且不說,在這個狀況下她可不認為能夠隱瞞七個月。總有一天要跟士兵們說出這個事實吧。他們究竟會受到多大的衝擊呢。


    ————正因如此,蘇菲的事情不能說謊。


    謊言和隱瞞持續的話,士兵們會抱有疑惑。懷疑是不是還隱瞞了什麽。失去信任的指揮官,下場十分悲慘。不可以引發這種狀況。


    [明明岡隆消失了,可恨的異變也不再發生,淨是些讓人頭痛的事啊。至少天氣這點事,不要妨礙我們也沒什麽關係吧]


    抱怨著,艾蓮用手掌粗暴地擦著被雨淋濕的臉。


    從後方,聽到歡樂的笑聲就是在這時。


    轉頭一看,穿著外套,帶著雨帽的兩人組在士兵們的旁邊走著。一人手裏拿著陶杯,另一人抱著大大的革袋,往著陶杯倒著什麽。


    [那是什麽]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她訝異的視線,兩人組看向了這邊。艾蓮瞠目了。


    [那不是堤格爾和蒂塔嗎]


    [看來在招待士兵們喝的呢。發生了什麽事嗎]


    莉姆也不可思議地歪著頭。堤格爾維爾穆德·馮倫,還有侍奉他的侍女蒂塔應該是作為賓客位於萊德梅裏茲軍的後方的。


    堤格爾和蒂塔與士兵們高興地交談後,踩著泥水朝她們走過來。艾蓮和莉姆從數騎的部下跟著的部隊離開後,停下馬。


    萊德梅裏茲士兵的數量大概是一千五百。即便是艾蓮下命令也不能買上停止行軍。與堤格爾他們對話,有必要從先頭部隊離開。


    堤格爾在艾蓮的麵前停下後,輕輕拿起抱著的革袋。


    [這是火酒。你們兩人也喝吧]


    [首先請你說明情況,堤格爾維爾穆德卿]


    在艾蓮想說什麽之前,莉姆這麽問。堤格爾以笑顏迴答。


    [我從傑拉爾那聽說火酒還有餘貨。那些就由我買下請大家喝了。一人隻有半陶杯就是了]


    在這三個軍隊之中,傑拉爾·奧傑負責合理分配食物和燃料這些物資。他本來是布魯奈王國的宮廷書記官,但原本就擅長計算和物資管理,正熱心地工作著。優秀到主張一個軍隊的物資應該統一管理比較好,被采用了的程度。


    [事前沒跟你們說真的很抱歉,不過我跟路裏克說過了。他也高興地答應了。米拉和莉莎也說暫時暫停行軍]


    [————莉姆,向士兵們傳達休息四刻半的時間]


    擔子卸下來,露出爽朗的笑容,艾蓮向副官指示。


    [不能浪費重要的客人的好意。而且,路裏克說可以的話我們應該聽從他的意見]


    [我明白了。請稍等]


    藍色的眼瞳露出喜悅的光輝後,莉姆馬上對隨從騎兵們下達指示。


    他們牽著馬頭,向後方奔去。


    路裏克有重大的功績。


    前往紮岡的時候,艾蓮讓路裏克負責萊德梅裏茲軍的指揮,讓他往東方進軍。這是為了防備在王都的瓦倫緹娜的行動。


    不過,路裏克遵從這個命令也隻有數天。與米拉——琉德米拉和蘇菲派出的騎兵部隊相遇,得知她們也在前往紮岡的路裏克,在迷茫之後獨斷改變了軍隊的行動。返迴到送走艾蓮她們的地點後,路裏克下令紮營,決定等到主君的歸還。然後,向奧爾裏茲軍和波利西亞軍傳令,傳達希望匯合的意思。


    這個獨斷,以結果而言幫助了艾蓮他們。離開紮岡的時候,艾蓮他們筋疲力盡,龍具也失去了力量。隻有堤格爾的黑弓沒有失去力量,但僅靠一個青年保護著同伴進行旅途還是很艱難。


    [那麽,我們也來喝點火酒吧]


    艾蓮和莉姆各自下馬後,蒂塔向她們遞出陶杯。仔細一看,她用繩子將幾個陶杯綁著,掛在脖子上。


    [雖然我覺得不可能,該不會僅靠你們兩個在分配火酒吧?]


    接過陶杯艾蓮這麽問,蒂塔笑著迴答。


    [不,葛斯伯先生和達馬德先生也有幫忙,路裏克先生也召集了很多幫手]


    堤格爾將革袋拿近,往陶杯裏倒火酒。在這期間,蒂塔用雙手蓋住陶杯。是為了盡量不讓雨滴入陶杯裏吧。


    艾蓮一口氣喝完陶杯的酒。酒雖然是溫的,不過首先是喉嚨,接著是腹部變熱,這份熱度漸漸滲透到身體裏。艾蓮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可能我變得太嚴肅了。


    看著空了的陶杯,艾蓮在心中嘀咕。


    自己處於的狀況都有多危險,不隻是堤格爾,蒂塔也是很清楚的。對於蘇菲的事也並不是沒有悲傷、憤恨。


    不過,沒有將這種想法表露出來,兩人招待士兵們喝酒,與他們一起歡笑。在艾蓮的心中,不是由於火酒的溫暖漸漸擴散。


    [謝謝。感覺身體的疲勞都趕了出去啊]


    將陶杯還迴去,艾蓮對著蒂塔投以笑顏。蒂塔一臉擔心的仰視艾蓮的臉。在這期間艾蓮也一直被雨淋著。


    [艾蕾歐諾拉大人。這樣子會感冒的哦]


    [我的身子可沒有軟弱到會因為這種程度的雨就感冒。可能你會覺得很奇怪,但我也是有相應的理由這麽做的。不過你的關心我就心懷感激的收下了]


    對於艾蓮的話,蒂塔看來並沒有完全接受。不過,她微微行了一禮,向其他人遞出陶杯了。接著,如同跟蒂塔換位一樣,堤格爾走到艾蓮的麵前。


    [雖然我也沒什麽資格說別人。但勉強也要適可而止啊]


    [現在是貫徹意氣的場合。不是嗎?]


    艾蓮得意地挺胸。堤格爾雖然露出困惑的笑容,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如果要讓士兵們勉強的的話,指揮官必須展示能讓他們接受的什麽才行。對於這點,兩人都正確地理解了。


    [話說迴來,真是糟糕的臉啊。頭發也變成這樣]


    堤格爾向艾蓮的臉頰伸手,溫柔地撩開粘在臉上的銀發。接著,以極其自然的動作靠近她的臉,迅速地吻上去。


    [——那麽,我們去別的地方了]


    抱著裝著火酒的革袋,堤格爾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離開。呆然地目送戀人的艾蓮,隔了一個唿吸的時間,用手摸著嘴邊。


    [這不是比火酒還要熱嗎]


    這句自言自語,幸好被雨聲打消誰也沒有聽見。


    從王都席雷吉亞往西北走五天左右,會到達一個叫雷修諾的小鎮。


    這座小鎮,位於兩條大街道的交叉點,從路伯修或者萊格尼察往前王都的人,或者反過來從王都想到西北方向的人幾乎都要來這裏,所以這裏十分繁榮。


    屬於王家直轄領地這點,也是雷修諾繁榮的一個原因吧。會對王家的領地找麻煩的諸侯,首先就不存在。


    萊德梅裏茲、奧爾裏茲、路伯修的三公國聯合軍,在這個小鎮的附近紮營了。這是士兵不會進入城鎮的意思表示。為了補充物資,得到情報,這種顧慮是必要的。


    作為聯合軍的代表與雷修諾的鎮長會麵的,是莉莎——伊莉莎維塔·法米那。以前曾有一次,她來過這個小鎮。


    在稱作中午還稍微有點早的時候,莉莎帶著數名騎士穿過了小鎮的城門。他們迴到聯合軍的營帳時,被薄暗覆蓋的天空中星星正在閃耀。


    帶著部下們,莉莎往堤格爾的營帳走去。


    堤格爾維爾穆德·馮倫,他穿著外套在自己的帳篷麵前站著。


    在聽說莉莎迴來的時候,堤格爾的帳篷裏艾蓮和莉姆、米拉、奧爾嘉這些麵子已經聚集了。蒂塔也燒著熱水,準備了紅茶。


    用皮膚感受著冬夜冰冷的空氣等著,沒過多久從營帳的影子和營火背後看到了莉莎他們的身影。因為她察覺到這邊的情況向自己招手,所以自己也招手迴應。異彩虹瞳的戰姬露出笑顏,快步走來。


    [我迴來了。在我外出的期間,沒有發生什麽情況吧?]


    [很和平哦。也就是艾蓮和米拉吵架了而已]


    堤格爾聳了聳肩。艾蓮和米拉的關係之差已經出名到[貌似為了烤點心的形狀不同,魚湯的材料也會吵架],在士兵們之間已經苦笑著這麽閑聊了。堤格爾和莉姆沒有否定這樣的傳言,是因為這幾乎是事實。


    即便如此按莉姆的話來說[跟兩位初次碰麵的時候相比,現在已經是極為友好的關係了]的樣子。


    莉莎走進營帳。堤格爾首先帶領她的部下們到別的營帳。


    [待會我會拿葡萄酒過來。還有其他什麽需要嗎]


    [那麽,能拿些魚湯來嗎。在來這裏的途中,看到萊德梅裏茲的士兵們吃的樣子啊。如果能拿熱到會燙傷的魚湯的話那就更加感激了]


    路伯修騎士中的一人這麽說。堤格爾看著他,不禁綻放出笑容。這位騎士叫納烏穆,在堤格爾失憶的待在路伯修的時候,照顧他不少的男人。


    [我明白了。那麽,請好好休息吧]


    堤格爾唿喚一位士兵,向他下達準備葡萄酒和魚湯的指示。


    在這個地方搭起營帳後,艾蓮她們召集士兵,向他們依次說明蘇菲消失、波利西亞軍脫離的經過。


    [蘇菲亞·歐貝達斯被敵人偷襲受了重傷,波利西亞軍選擇優先保護君主,與我們分開了]


    不管自己再怎麽隱瞞,瓦倫媞娜將真相公開的話就沒有意義了。他們是這麽考慮的。士兵們收到的衝擊和動搖雖然依舊不小,但幸好沒有出現重大混亂。大概是因為艾蓮她們四位戰姬還健在吧。


    不過,擔當戰姬的近親隊的人們就沒有那麽平靜了。他們為了盡量不讓自己侍奉的戰姬獨自一人,戰姬們有所行動的時候必定有誰跟著。奧爾嘉也有路伯修的騎士跟著她。


    即便是在幕營之中,納烏穆他們還要跟著莉莎就是這個理由。


    堤格爾迴答自己的營帳。進去後,艾蓮他們如同圈子一般,在絨毯上坐下。在圈的中心裏,放著幾張地圖和幾個棋子。堤格爾在圈空著的地方——米拉和奧爾嘉之間坐下。


    在帳篷的一角,豎著馮倫家的家寶黑弓。雖然是除了如同被黑暗渲染的純黑色以外沒有任何特征的弓,但在其中寄宿著蒂爾·納·法的意識,在堤格爾手裏是個能發揮驚人威力的神器。


    在其旁邊,放著一把手把和護手有著黃金裝飾的大劍。那是被稱為『不敗之劍』的布魯奈王國的寶劍迪蘭格爾。這把劍雖然被格雷亞斯特侯爵從布魯奈王宮裏盜走,交給了岡隆,但堤格爾將它拿迴來了。


    在莉姆身後站著的蒂塔,往人數份的銀杯倒入紅茶,將銀杯放到各自的麵前。她離開的時候,堤格爾對她輕輕揮手表示感謝。


    [那麽,我們開始吧]


    莉莎環視一周。她對大家說出從雷修諾鎮長那裏聽到的情報。


    [盧斯蘭殿下還沒有恢複,現在王都由第一王子輔佐官瓦倫媞娜,還有侍從長米隆兩人支配著。貴族諸侯接連到訪王都,表明會協助那兩人]


    當然,並不是所有貴族諸侯都對瓦倫媞娜和米隆表示順從的態度。例如,反對盧斯蘭的勢力依然存在,他們對支持盧斯蘭的瓦倫媞娜他們也投以敵意。


    然而,她的確在著實強化自己的立場。


    以前,瓦倫媞娜對堤格爾說過想要改變戰姬的立場。


    由兩位戰姬輔助國王,其他五位聽從他們的指示。這就是,她所考慮的新的立場。瓦倫媞娜繼續在王宮增強權勢的話,她的期望在不久的將來就能實現吧。


    [關於尤金卿,有什麽新的情報嗎?]


    艾蓮探出身子詢問。她的手自然地使勁,變為握拳的形狀。莉莎以同情的顏色看向艾蓮,左右搖頭。


    [雖然我也問過了,但他們說並不清楚。認為沒有改變會比較好吧]


    [是嗎]


    艾蓮不甘地咬著嘴唇。


    治理帕耳圖的尤金·舍巴林,對艾蓮和莉姆來說是如同恩師一般的人物。他在盧斯蘭王子倒下之後,作為代行統治者處理政務,但被懷疑與姆奧吉奈爾王國通敵,被米隆關進了監獄。


    [既然這樣,也就是尤金卿還平安無事吧,艾蕾歐諾拉大人]


    機密這麽說。與其說是鼓勵主君,更像是安慰自己的口吻,但艾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受了似得多次點頭。


    尤金曾經被維克特王指名為下任國王,盧斯蘭對他的信任也很深厚。在王宮工作的文官裏,仰慕尤金的人也不在少數。如果他遇到了什麽事,不可能沒有傳言的。


    [那麽,我們繼續說吧]


    確認了艾蓮重新振作之後,莉莎繼續開口。


    聽到讓大陸陷入混亂和恐懼的異變,在岡隆被消滅的那天起就沒有再發生這件事,堤格爾安心地歎了口氣。異變,那是岡隆讓蒂爾·納·法降臨到現世產生的影響。


    離開紮岡之後,堤格爾他們一次都沒有遇到異變。妖精和幽靈再也沒有人目擊到了。如同一開始就不存在這些事一般。


    所以,他認為異變已經從大陸上消失了,但聽過由別人說出的話,讓他重新湧出實感。


    堤格爾想起了大衛和蕾娜的事。他們是堤格爾在前往紮岡途中遇到的父女。蕾娜開朗的笑顏,為女兒著想的大衛的深刻表情,現在也能鮮明地迴憶起來。雖然兩人無法複生,但至少,在那個村子活下來的人們不用在遇到相同的悲劇了。


    終於,莉莎說完了。


    [瓦倫媞娜很享受吧]


    米拉以嘲諷的語氣說出口。不隻是蘇菲的事。就米拉來說,在自己戰鬥著的期間她卻在後方暗中活動實在是很不愉快,米拉很不爽自己被當做棋子一般玩弄。


    [我想要聽聽堤格爾的想法]


    在旁邊坐著的奧爾嘉,仰視堤格爾。其餘四人也默默地看著年輕人。


    堤格爾沉默了一會,並不是因為還沒有整理好。


    是為了向自己重新提問,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而戰。答案很快就出來了。而且,答案裏並沒有迷茫。


    [我,要和瓦倫媞娜戰鬥]


    黑色的眼瞳裏靜靜地充滿了決意,堤格爾果斷地這麽說。


    [理由有兩點。一點是為了蘇菲的事]


    艾蓮大大地點頭。堤格爾說[還有一點],繼續說道。


    [明知岡隆想要幹什麽,而她卻還是視若無睹]


    異變在整個大陸中發生。堤格爾的領地阿爾薩斯也並無例外。布魯奈的各地——馬斯哈斯·洛丹特和休斯·奧傑的領地也是一樣。蕾琪王女所在的王都尼斯也是。襲擊大衛和蕾娜的村子的悲劇,絕不是別人家的事。


    [作為阿爾薩斯的領主,我無法原諒瓦倫媞娜]


    不論是瓦倫媞娜作為盧斯蘭的代理人動用權勢,還是打算改變戰姬的立場,那都是吉斯塔特的內政問題。身為布魯奈人的堤格爾沒有資格插嘴,如果艾蓮她們的立場變壞就很傷腦筋,所以不會什麽都不做,但他希望能避免正麵挑戰的行為。


    可是,瓦倫媞娜讓阿爾薩斯陷入了危險。


    對堤格爾來說,這已經是足夠與她戰鬥的理由了。


    [那就決定了呢]


    艾蓮挽著手,滿足地說道。不隻是她,莉姆、米拉、莉莎、還有奧爾嘉也各自露出微笑看著堤格爾。她們得到了期待以上的迴答。作為五人的代表,艾蓮這麽說。


    [堤格爾。你的想法,將我們團結起來。我們在此向你發誓必定會將勝利帶給你。希望你們能接受我們的心意]


    雖然堤格爾對意料之外的話感到吃驚,但馬上就發現大家的表情都很認真。被投以如此深厚的信賴,他可不能作出這麽呆然的反應。


    [謝謝,大家]


    堤格爾深深地點頭。後頭部感受到五人的視線。無論哪個,都是充滿著溫暖。


    擦了擦變熱的眼角,堤格爾抬起頭。向她們詢問在意的事。


    [你們說為了我而戰鬥,我當然很高興。但能讓我聽聽是有什麽特別的理由嗎]


    除了莉姆,她們都是治理公國的戰姬。雖說是對堤格爾抱有好感,但不可能僅因為這點就決定戰鬥的。


    [關於瓦倫媞娜接下來會出什麽招,我們之間已經商量過了]


    將銀杯裏剩下的紅茶喝完,米拉開始說明。


    [就像對蘇菲做的一樣,對我們之中的誰發起偷襲。或者離間計——打算分裂我們。我們得出結論她應該會使用這些策略吧]


    [很有可能呢]


    堤格爾沉思。瓦倫媞娜與四位戰姬中的誰接觸,提出和解方案。如果能順利進行的話那就極好,失敗了也無所謂。那位戰姬與瓦倫媞娜見麵的事實,會讓其他人產生疑惑,發生糾紛。對於同伴的不信任讓戰姬們分別行動的話,瓦倫媞娜就得到了單獨擊破的機會。


    [對於偷襲隻要盡可能加強防守就好,問題是離間計。我們必須考慮自己所治理的公國的利益和吉斯塔特的利益。瓦倫媞娜也清楚這點,所以應該會提出讓我們很難拒絕的提案。提出讓人懷疑其他的戰姬聽了她說的內容,是不是會答應的好條件呢]


    [為此,不論瓦倫媞娜提出怎樣的提案都要絕對拒絕,我們決定要締結在場所有人都會相信的契約]


    繼米拉之後,莉莎歡樂地這麽說。弄不懂她們的意思,堤格爾歪了頭。將身體挨向堤格爾抱住她的手臂,奧爾嘉這麽說。


    [協助堤格爾,對我們的公國來說是最好的結果了。當然對吉斯塔特也一樣]


    聽了這句話,堤格爾不禁出聲。


    [是這麽迴事嗎。]


    [畢竟是讓未來的布魯奈王欠下人情啊。士兵們聽了也會接受的]


    米拉如同捉弄他一般笑了。堤格爾表示投降的意思聳了聳肩。


    夾雜短暫的休息,他們讓蒂塔再衝了一杯紅茶。堤格爾他們再次開始軍議。


    [——瓦倫緹娜·古麗卡·艾斯特斯,打算將盧斯蘭王子當做傀儡支配吉斯塔特的奸臣。受到先王維克特信賴的蘇菲亞·歐貝達斯,被她砍倒。我們四人,將作為王國的忠臣討伐瓦倫媞娜。布魯奈的堤格爾維爾穆德·馮倫也支持我們]


    莉姆讀出寫在羊皮紙上的文章。這是與瓦倫媞娜戰鬥的大義名分。


    [雖然很普通,但也就這樣吧。現在隻要這樣就夠了]


    米拉如此評價,艾蓮和莉莎、奧爾嘉都沒有異議。


    在這最重要的是,明確宣言自己的敵人是瓦倫媞娜,並不是盧斯蘭或是米隆。說出蘇菲的事也是為此。


    自己被誤會是在進行權力鬥爭這點無所謂,但不可以被誤會是打算排除盧斯蘭。


    決定好大義名分後,堤格爾他們轉到下一個問題。


    [我們手上擁有的兵力,大約是四千五百。步兵有三千九百,騎兵六百]


    看著地圖,如同確認一般艾蓮如此說。萊德梅裏茲、奧爾裏茲、路伯修各自有一千五百左右。


    當然,步兵和騎兵的分布各不相同,萊德梅裏茲軍由一千步兵五百騎兵構成,相對的奧爾裏茲軍的騎兵隻有一百左右,至於路伯修軍則全部都是步兵。


    [守衛王都的奧斯特羅德兵,約五千]


    在地圖上的王都和雷修諾各自布置棋子,米拉歎氣了。


    [雖然原本就沒有攻占王都的打算,但不管怎樣都是不可能的]


    想要攻破被堅固城牆包圍的王都,必須有多數的士兵和攻城武器。由於是同國人之間的戰鬥,必須要有不被王都的民眾視為敵人的大義名分。而現在的堤格爾他們,不論哪個都沒有。


    [既然這樣,果然是這裏吧]


    艾蓮的手指指著王都的東北方。那是瓦倫媞娜治理的奧斯特羅德公國。


    不是王都,而是向她的根據地突擊。等瓦倫媞娜為了阻止這件而從王都出來的話,那就進行野戰。不出來的話,就將奧斯特羅德納入支配之下。瓦倫媞娜將會名聲掃地吧。


    從雷修諾到奧斯特羅德有兩條路。橫斷吉斯塔特從北部被繞過去的道路,還有畫弧線般往吉斯塔特南部前進,從南側進攻奧斯特羅德往南繞的道路。


    莉姆用手指在地圖的表麵滑動。


    [走繞北的道路的話,即便以步兵的速度有十二、十三天就能抵達奧斯特羅德。往南走的話,要花一倍的時間]


    [不過,繞南路也有好處。按萊德梅裏茲、奧爾裏茲、波利西亞、布雷斯特通過的話,兵力也能增加、必要的物質可以安全的入手。在行軍的同時招攬貴族諸侯也是可能的]


    米拉熱心地主張,奧爾嘉也表示讚同地點頭。但艾蓮反對。


    [雖然聽起來淨是好處,但我們越是花費時間,瓦倫媞娜也能得到相應的時間準備戰鬥。以王都為據點,依靠盧斯蘭殿下的權威,對那邊可能更有利]


    米拉看向莉莎尋求意見。莉莎不滿地搖動赤發。


    [我認為應該往北方走。雖然往南方也很有魅力,但給瓦倫媞娜時間的話,有可能會被她發現我們的弱點]


    那就是自己的龍具失去了力量。要是這件事被她知道的話,戰姬四人的有利地位瞬間就會瓦解。


    [考慮到蘇菲的事,很可能已經被察覺到了]


    艾蓮急躁的表情歪曲。米拉搖頭。


    [應該還沒有確實的證據。如果有的話應該會積極地發動襲擊吧]


    艾蓮她們繼續討論了一會後,最後統一決定要走往北的道路。那是因為她們判斷按現狀,順從瓦倫媞娜的諸侯比較多。應該重視速度。


    至今都默默地聽她們談論的堤格爾,以認真的表情看著艾蓮她們。


    [大家,要盡量多加小心。雖然我隻能說這點話]


    [那是我們的台詞]


    艾蓮皺著臉。莉姆和莉莎以顧慮的表情看向堤格爾。


    堤格爾從明天起,將會采取單獨行動。


    他要潛入王都,救出尤金。在大義名分中,一句話都沒有提過尤金,是為了讓瓦倫媞娜將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


    隻要救出尤金的話,仰慕他的諸侯和騎士也會加入這邊。也能除去被瓦倫媞娜利用的危險。而且,堤格爾自身也對尤金抱有好感。即便除去政略上的目的,也想要幫助他。


    [人選選好了嗎?我隻聽說了有葛斯伯卿和達馬德]


    米拉這麽問。堤格爾饒著紅發,搖頭。


    [還沒有。現在,雖然讓路裏克幫我找了]


    堤格爾對路裏克提出的期望是[熟知王都地理的吉斯塔特人]。不過,在這裏的萊德梅裏茲兵大半都是沒有來過王都的人。


    如果將範圍拓寬到統率數百名士兵的部隊長的話,可能會有滿足堤格爾要求的人,不過挑走那種人的話萊德梅裏茲軍的一部分會變得不安定。路裏克肯定也在煩惱這點。


    [既然這樣,就把納烏穆帶去吧]


    莉莎爽快地這麽說,堤格爾以驚訝的眼神看著她。


    [納烏穆陪我和前任戰姬多次去過王都。一定會對你有所幫助的。他不在的期間,就讓這孩子努力一下了]


    金色和碧藍的異彩虹瞳,看向在堤格爾旁邊坐著的奧爾嘉。奧爾嘉以無表情點頭。打贏了艾戈爾·卡薩柯夫,證明了她的指揮能力。即便無法代替莉莎,別動隊的隊長這種程度是足以勝任的。


    [謝謝。真是幫大忙了]


    堤格爾內心的焦躁,安堵感油然而生。必定會順利的。現在有這種感覺。


    [說起來,這個軍隊的名稱該怎麽辦?]


    艾蓮這麽問,是想要確認細部問題,打算結束軍議。堤格爾他們互相對視。歪著頭,莉莎這麽說。


    [三公國聯合軍,或是四戰姬聯合軍不就好了嗎?]


    [光是將單詞組起來可沒有威勢。那種名稱會提高士兵們的士氣嗎]


    [雖然很清晰易懂,但很普通呢]


    不隻是艾蓮,連米拉也否定了,莉莎擺出不高興的表情。


    [那麽,讓我聽聽你們兩人的想法吧]


    [也是呢。複活『銀色流星軍』的名號——]


    [不行]


    米拉以冷淡地打斷一臉得意地打算宣言的艾蓮的聲音。


    [那個銀色的詞語,是從你的軍隊取的吧。這是我們的軍隊哦]


    艾蓮雖然憤然,但米拉說的很合理。


    [那麽,讓我聽聽你的提案吧。當然冰和槍這些字眼都沒有用吧?]


    [當然。雪之——]


    說到這,凍漣的雪姬哈了一聲閉口了。艾蓮以十分輕蔑的眼神看著米拉。


    [雪之?謔,真是勇猛的名稱啊。快點說下去啊]


    米拉握緊拳頭看著艾蓮,堤格爾和莉姆同時歎氣。莉莎也沒有意思仲裁,以傻眼的表情看著兩人。


    奧爾嘉無視兩位戰姬,仰視堤格爾。


    [堤格爾你怎麽想?]


    將視線移向天花板,堤格爾沉思。想出了一個名稱,他向莉姆詢問。


    [黑龍旗的軍團,用吉斯塔特語該怎麽說?]


    [我想想。『黑龍旗軍』吧]


    聽了莉姆的話,剛才還在對瞪的艾蓮和米拉轉過頭。


    [黑龍旗軍嗎。嗯,這挺好的]


    [表明並不是瓦倫媞娜,我們才是這個吉斯塔特的,王國象征的黑龍旗的守護者嗎。真不錯]


    米拉的眼瞳閃爍著光輝露出諷刺的笑容。莉莎和奧爾嘉也讚同,軍隊的名稱就此決定了。


    堤格爾來到奧爾裏茲軍的幕營是在軍議結束一刻半左右。出發的準備整理好之後希望你能過來,被米拉這麽說了。


    ——不。是[一定要來]來著。


    想起那時米拉不自然的冷淡態度堤格爾就不禁苦笑。對堤格爾而言,他也剛好希望能有與她單獨兩人聊天的機會。


    米拉的帳篷,當然是在奧爾裏茲軍的幕營裏。


    向士兵們說明[關於明天的行軍,我有幾項事情想要確認]後,堤格爾就被帶到米拉的營帳了。脖子感到寒冷,是因為深夜大氣變冷,還是因為做了虧心事呢。


    進入帳篷後,米拉以輕鬆的姿勢坐著。白緞帶和藍色軍衣依然穿著,但以胸甲為首的防具已經卸下。靠在牆邊的她的龍具——凍漣依舊是灰色。


    [歡迎。準備好了嗎?]


    如此詢問的米拉的旁邊,放著倒水口冒著熱氣的鐵製瓶、紅茶葉的瓶子、果醬瓶,還有兩個銀杯。


    [啊啊。跟預定一樣,等天亮就跟葛斯伯大哥他們一起出發]


    堤格爾坐在米拉對麵。地麵上鋪著厚厚的絨毯,在那之上放著熊的毛皮,幾乎不會感到寒冷。從天花板吊下來的燈的光明照亮著兩人。


    [首先請你喝杯紅茶]


    米拉以熟練的手勢泡紅茶。將果醬融化後,遞給堤格爾。


    [要好好品嚐哦]


    堤格爾道謝後拿起銀杯,將杯子靠近臉。


    與軍議時蒂塔泡的不同,清爽的香味讓心情沉著。喝了一口後,熱量和甜味慢慢滲透到身體裏。


    [草莓醬嗎。和你泡的紅茶真是久違了呀]


    [上一次給你泡紅茶,是在你和我都在王都的時候吧]


    往自己的杯子倒入紅茶,米拉笑了。


    兩人聊了一會日常話題,在倒入第二杯紅茶的時候,米拉開始擺出明顯不沉著的態度。想說什麽但又閉上嘴,臉紅著,視線不斷遊移。


    察覺到她為何而躊躇的堤格爾,打算自己切入話題而開口。不過,比他更快米拉以鼓起勇氣的表情抬頭。


    [呐,呐啊,堤格爾。關於那件事]


    是哪件事,堤格爾還沒有愚蠢到會犯下這種錯誤。從米拉的態度來看,也隻有她告白的那件事。那時的情景,在被喊來這裏的時候就浮現在堤格爾腦海的一角了。


    該怎麽迴應米拉的感情。堤格爾認真深思,是在結束了與岡隆的戰鬥之後。在那之前,老實說根本沒有那個時間。


    現在想來,覺得那樣很好。知曉堤格爾愛著艾蓮和蒂塔兩人的事情,米拉還是告白了。她的感情之深和覺悟,並不是在做著別的事情的時候可以迴應的。


    不會以有戀人為理由。也不以互相的立場為借口。


    隻是,將對她的感情說出口。雖然花了不少時間,不過趕上了。


    [我——]


    [等,等等。果然,還是等你從王都迴來再說吧]


    還什麽都沒說就被米拉以驚人的氣勢打斷,堤格爾呆然了。這是怎麽迴事呢。他困惑著觀察米拉的情況,發現她的臉十分僵硬。看起來十分緊張,也有些膽怯。


    ——該怎麽辦。


    現在,該聽她的話等下次機會再說嗎。


    不。微微吸一口氣,堤格爾下定決心。應該貫徹自己的意誌。蘇菲遇到的事,有什麽保證能說不會發生在自己和米拉身上呢。


    看著米拉,慢慢的,堤格爾以堅定的口吻開口。


    [我也,喜歡你]


    米拉瞪大了眼睛,露出傻傻的表情。從她的嘴裏,漏出簡短的話。


    [你騙人]


    [我沒說謊]


    在堤格爾心中混亂和不安在躁動。他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為什麽會被否定呢。到今天為止,她的感情發生了什麽變化嗎。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在此退下。


    如果無法接受自己的感情的話,那也沒有辦法。不過,被她認為是謊言可不要。


    [我喜歡米拉。我不是以輕浮的感情這麽說的。迴想起你的話,想著你的事,打從心裏我是這麽想的]


    米拉緘默了。果然,是不願意嗎。堤格爾擺正姿勢,默默地等待她的迴答。隔了數到五的時間,米拉由下往上看著堤格爾。她的眼瞳,帶著些熱情濕潤著。


    [再,說一次]


    堤格爾眨了幾次眼。雖然不知道米拉在想什麽,但既然被問了,那可是求之不得。


    [不管多少次我都會說。我喜歡米拉你]


    米拉抬起頭。臉頰紅彤彤的。那並不是時常都高傲的戰姬凍漣的雪姬的身姿,而是因為兩情相悅的喜悅高興地顫抖的一位少女的身姿。


    [這不是,夢吧]


    [如果是夢的話,我可能會說的更加好]


    米拉站起來後,飛撲到堤格爾的胸口。堤格爾接住米拉奢華的身體,輕輕抱住她,米拉鬆開身體的力量將身子靠著他。擁抱和體溫十分舒服。


    [十有八九,我以為會被拒絕的]


    米拉這麽說。這聲音微微顫抖著。略微能窺視到的眼角裏看到了淚光。


    [我認為即便被拒絕也無所謂。因為可以認為這是沒有辦的事而放棄。已經說出了自己的感情,可以這麽安慰自己]


    是這麽迴事嗎。堤格爾終於理解了。


    [不過,你還是期待著呢]


    告白的時候,就如所說的一樣。堤格爾往抱住米拉的手臂,稍微加大了那麽點力量。在她的耳邊輕語謝謝。一成或兩成,甚至是在那之下,米拉還是抱有期待這件事讓堤格爾很高興。還有能迴應她的期待這件事也是。


    [告訴我],依舊將臉埋在堤格爾的胸口,米拉這麽說。


    [你喜歡我怎樣的地方?]


    [雖然有很多。但首先要列舉的,就是你既嚴格,又溫柔的地方吧]


    [好好說明。不管花多少時間都可以]


    被這麽說,堤格爾就這麽重新坐下。如同在說不會放手一般,她將雙手繞到堤格爾背後。雖然試著拜托她[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臉],但米拉無言地拒絕,將臉往堤格爾的胸口按。這些舉動堤格爾也覺得十分讓人憐愛。


    看著米拉的頭,堤格爾將感情慢慢化為語句。


    [第一次與你見麵的時候,感覺你是有多盛氣淩人啊。不過,後來我知道那是因為你對自己身為戰姬這件事感到自豪,喜歡身為戰姬的母親,喜歡出生成長的奧爾裏茲,所以才要成為高傲的戰姬。覺得喜歡你,大概就是在那時吧。我認為將嚴厲的話果斷地說出來,其反麵也是一種溫柔]


    不知是不是因為害羞,如同要將臉上的熱度轉移過來般地用臉頰來迴摩擦。


    [我也是呢,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覺得你很不可靠。知道有蒂爾·納·法的弓的力量那時,以為你是有那把弓才能做出那麽無謀的戰鬥。不過,站在你身旁,知道不是那樣的。我也,不管多少次都會說。喜歡,最喜歡你了]


    兩人相互擁抱了一會,終於米拉抬起頭。兩情相悅的喜悅,加上雙方的話和溫暖讓情緒高漲的原因嗎。藍色的眼瞳濕潤了,帶著撒嬌般的光輝。


    [堤格爾。說說你喜歡我身體哪個部分]


    一瞬,堤格爾考慮了。首先,由於這句話堤格爾意識到從剛才開始就壓著自己的米拉的身體。


    與艾蓮她們相比,米拉確實是奢華的身體,也不長肉。不過,身體的曲線毫無疑問具有女性的性感,通過衣服傳來的溫暖,靦腆的胸部的柔軟和水嫩的彈力,足夠讓堤格爾興奮了。


    堤格爾心想不如直接將這些說出口吧。不過,理性阻止了他。米拉時而做出試探他的事,說不定是有理由的。比起自己的感情,得說些更像樣的話,這就是他想太多了。


    [也是呢。例如戰士般鍛煉出來的手臂和腿部]


    笑顏和甜蜜的氛圍,消失的無影無蹤。堤格爾覺悟到他失敗了。如果能夠聽到她的心聲的話毫無疑問會聽見[不及格]這句話吧,實際上傳入鼓膜的是,將吹雪言語化的感謝語句。


    [真高興。你承認我是出色的戰士呢]


    [當然作為一位女性我也是很重視你的]


    雖然堤格爾打算補救。但這就像對大大地穿透的洞穴的邊緣進行可憐的補修作業一樣,不過他的誠實感貌似傳遞到了。米拉大大地歎氣。


    [隻有一次,我給機會你]


    米拉靜靜地閉上眼睛。就算是堤格爾也不會搞錯了。


    身體微傾,兩人的嘴唇互相重疊。如同透過嘴唇傳達了雙方的熱情和感情,十分安靜的接吻。舌頭感覺到一絲甘甜,是草莓醬。


    雙唇離開。不知是否還沉浸在餘韻之中,米拉的臉頰再次湧上了熱氣。不過,藍色的眼瞳不僅是甜蜜的戀人,還有作為戰姬的光輝。


    [我命你要平安歸來。在那之後,我們在一起想變得幸福的方法吧]


    [謝謝你。米拉也對了,如果我迴來的時候你能用笑顏迎接我那就沒什麽比這更值得高興了]


    堤格爾靜靜地握住她的手。下載乃的堤格爾,連想要確定與艾蓮的關係都很艱難。與米拉的關係肯定也伴隨著困難吧。明白了這些事,她依舊這麽說了。


    兩人再一次,四唇相疊,


    就在堤格爾和米拉互相告白的時候,莉姆亞莉夏來到了蒂塔的營帳。夜幕深沉,月亮已經高升夜空之中,但蒂塔還沒有入睡。不過始終是沒有穿著侍女的衣服,穿著麻織的蓬鬆衣服,圍著毛布。雙馬尾也解開了。


    [這麽晚還打擾你真是抱歉。不過我有事想要拜托你]


    被招待進入著營帳,莉姆遞出一個玩偶。那是隻有手掌大的熊型玩偶,四處都是汙跡。右前腳還斷掉了。


    蒂塔瞪大了眼睛,將玩偶接下。那是她以前製作的玩偶。


    [你很珍惜它啊]


    在阿爾薩斯堤格爾的房子裏發現裝飾用的玩偶的莉姆,拜托他能否割愛於自己,那時蒂塔提出如果可以的話由自己準備相同的玩偶。那是兩年以上,堤格爾下定決意要與泰納爾迪耶公爵戰鬥的時候。


    [在出戰的時候我將它當做是護身符,所以可能很粗暴的對待它了]


    莉姆露出十分抱歉的微笑。蒂塔搖頭後,從放在營帳一角的小箱子裏拿出針和線。


    [我馬上就將它修好,請你稍等一會。啊,我先給你泡杯紅茶吧。我這還有葡萄醬]


    [不,紅茶由我來泡吧。至少這點小事希望你能讓我做]


    莉姆這麽說蒂塔便低下頭說[那就拜托你了],馬上開始縫補玩偶前腳的作業。莉姆按蒂塔所教,拿起裝著水的革袋和小鍋,走到營帳外麵。使用其中一個營火熱開水,迴來營帳。


    往兩個陶杯泡好紅茶。這時蒂塔也剛好結束作業。


    [謝謝你。雖然我也想過等早上再來拜托你的]


    接下玩偶,莉姆打從心裏表述感謝。被莫名的不安驅使,她即便覺得抱歉但還是來拜托蒂塔,看來是正確的。


    [這種事,請你不必在意。今後也可以隨意拜托我的]


    蒂塔以笑顏迴答。兩人喝著紅茶,享受著對話。蒂塔,以跟堤格爾和艾蓮不同的形式與士兵們融洽相處。話題不會窮盡。


    陶杯空了的時候,莉姆開口問出迷茫著不知道該不該問的事。


    [蒂塔。我有一件事,想要請你指教]


    搖晃著栗色的頭發,蒂塔歪著頭。有短暫的一瞬沉默了,是因為莉姆還在猶豫。


    使勁握住陶杯,揮走迷茫,莉姆滔滔不絕地說道。


    [是關於堤格爾維爾穆德卿的事。那個人,除了你以外還有艾蕾歐諾拉大人這一戀人。我聽說蕾琪殿下也向他傾訴了感情。對這件事,你怎麽看]


    說完,沉重的自責之念籠罩著莉姆。明明自己處於毫無關係的立場,卻還是問了不該問的事。這會傷害到蒂塔,對自己也隻會留下後悔。


    以前,自己對艾蓮也問過相同的疑問。不過,艾蓮是莉姆的主君,也是親友。隻是聽聽還是有理由的。


    無法看向蒂塔的臉,莉姆將視線移向放在旁邊的熊玩偶。


    隔了數到二的間隔,蒂塔迴答。


    [莉姆亞莉夏小姐,你喜歡堤格爾大人嗎?]


    將陶杯放到絨毯之上,看著蒂塔,莉姆迴答[是的]。明明自己剛才問出那樣的質問,自己無法說謊逃避。接著,由於自己率直心情的迴答,在自己心底沉澱的晦氣靜靜地溶解了。


    不過,莉姆口中也無法說出更多的話。剛怎麽說才能正確地傳達呢,她無法馬上想到。在她無言地思考著的時候,蒂塔這麽說。


    [我,希望堤格爾大人能夠露出笑顏]


    蒂塔榛色的眼瞳,充滿著對愛慕的年輕人的感情。


    [我看過太多堤格爾大人露出難過的表情了。領內某個村子爆發疫病,村子的一半都被燒毀的時候,烏魯斯大人——堤格爾大人的父親大人去世的時候。還有領主的工作遇到難題,還有出戰的時候也是]


    莉姆點頭。因為堤格爾的那種表情,莉姆也不時地目擊到。蒂塔繼續說。


    [我在那種時候,無法讓堤格爾大人露出微笑。不過,艾蕾歐諾拉大人能夠做到。我也知道她為了堤格爾大人做了不少事。所以,艾蕾歐諾拉大人能喜歡堤格爾大人讓我很高興]


    說到這,蒂塔稍微鼓著臉,癟著嘴。


    [的確,在心中雖然有些吃醋。之前,在雨中給大家分配火酒時,那個,例如那個]


    莉姆不禁噴了。蒂塔指堤格爾和艾蓮接吻的事。莉姆還以為察覺到那件事的隻有自己,原來不是。


    [在那之後,堤格爾維爾穆德卿沒有對蒂塔做什麽嗎]


    [不會],害羞地搖了搖頭,蒂塔小聲地迴答。兩人獨處的時候,看來有抱住她接吻。


    ——笑顏是嗎。


    雙手拿起熊玩偶,莉姆向蒂塔深深低頭。


    [謝謝你,蒂塔。多虧了你,我似乎整理好自己的感情了]


    抬頭的時候,莉姆露出雨後初晴的笑容。


    蒂塔的想法,自己可以爽直地讚同。


    堤格爾露出笑顏時,自己的心也變得溫暖。堤格爾達成什麽之後,自己也很高興。想著希望他能保持笑顏。


    [莉姆亞莉夏小姐,你要向堤格爾大人告白嗎?]


    [說的是呢。等這個狀況穩下來下,我會考慮怎麽說的]


    將自己的感情化為形式。如同凍漣的雪姬所做一樣。


    交換著[晚安]這句話,莉姆離開了營帳。


    在東方盡頭發出的曉光,無聲地貫穿地上飄蕩的冷氣。


    堤格爾看著東方,刺眼地拉細眼睛。在黑龍旗軍的幕營外,堤格爾穿著旅裝站著。在他的身邊有前來目送她的艾蓮和蒂塔。


    看著艾蓮,堤格爾打算說什麽似得張開嘴。在他腦海裏浮現的是,曾經夢見的噩夢。


    在王都席雷吉亞與瓦倫媞娜密談的那天晚上,堤格爾做了一個夢。毒紫色的地麵。黑色的草木。赤紅月亮。怪物們。還有,朽化幾個的龍具。


    與岡隆戰鬥之後龍具失去力量時,堤格爾比艾蓮他們更為冷靜,是因為有女神告訴他情況,再加上那時的噩夢在記憶裏久久不能散去。


    不過,真的是那樣嗎,堤格爾現在也無法抹去不安。如果他看見的不是龍具,而是指示其使用者們的未來呢。他希望這是自己想太多。


    到最後,什麽都沒說堤格爾閉上嘴。不管怎麽說,也隻會讓艾蓮他們擔心而已。


    艾蓮遞出一張小紙片給堤格爾。往哪一看,裏麵寫著三個名字。


    [那是在王宮裏工作的官僚,而且還是與尤金卿十分親近的人。必定,會對你有所幫助的]


    [堤格爾大人,請多加小心]


    [謝謝,你們兩位]


    堤格爾逐一抱住艾蓮和蒂塔。接著,跨上準備好馬。馬鞍後麵放著黑弓和箭筒,還有旅行必要的物品。


    在稍遠的地方守候他們的三位男人,騎著馬靠近。是葛斯伯和達馬德,納烏穆。當然,他們也早已準備好了。


    葛斯伯是馬斯哈斯的次男,對堤格爾來說是哥哥般的存在。達馬德是姆奧吉奈爾人的戰士,也是能夠比心交談的友人。納烏穆是吉斯塔特人的騎士,還隻有三十多歲黑發中就已經有顯眼的白發,臉上也刻有深深地皺紋。


    [準備好了嗎?]


    葛斯伯笑著詢問。堤格爾點頭。納烏穆擺出複雜的表情,是因為他臉上的皺紋嗎。明明要去吉斯塔特的王都,吉斯塔特人卻隻有他一個。


    [我走在前頭。考慮到四處都發生戰鬥的現狀,有布魯奈人和姆奧吉奈爾人的旅人也不奇怪吧,有誰向你們搭話的話就裝作不懂吉斯塔特語。由我來跟他們交流]


    對著環視三人這麽說的納烏穆,堤格爾老實地點頭。葛斯伯模仿堤格爾,達馬德也微微點頭。


    四頭份的蹄子踏著大地。冷氣化作疾風,敲打著男人們的臉頰。


    朝著漸漸照亮大地的太陽,堤格爾他們策馬奔馳。


    黑龍旗軍將幕營撤走,是在堤格爾他們出發過了一刻半左右的時候。太陽雖然微弱但依舊釋放出溫暖的光輝,天空中幾乎沒有雲朵。


    迅速地吃完早餐,黑龍旗軍開始向東北方向進軍。


    艾蓮他們每隔半刻就休息一次,拿著地圖確認著放出斥候。接近小鎮或都市的時候,給那裏的負責人寫信,讓騎兵部隊拿著送過去。


    信的內容是希望能購入食糧和燃料,但當然目的並不隻有這些。是為了試探那些小鎮或都市,對瓦倫媞娜是否抱有好意。根據情況不同,甚至有可能從背後突然冒出敵人。


    應該說幸運嗎,黑龍旗軍走過的小鎮和都市,不管哪個都表明中立。在這種情況下的中立,有著等知道哪一邊比較有利之後會向那邊奉承的性質,但對艾蓮他們來說,隻要現在不與自己敵對就已經足夠了。


    接著在這數日間,黑龍旗軍順利地沿著街道前進,但向路伯修和比多格修中間一個叫匹烏的都市派遣騎兵後,收到了一個深刻的請求。


    [北方的蠻族,馬上就越過國境入侵了。被他們襲擊的小鎮和村子無法估計。能否借助戰姬殿下的力量,拯救我們呢]


    與其說是請求,倒不如說是懇求更為貼切。


    [我去跟他們交談吧。雖然我還是第一次到訪這個都市,但比起萊德梅裏茲和奧爾裏茲還是路伯修這個名字更為熟悉吧]


    莉莎這麽說,她隻帶著奧爾嘉一起,一早就前往匹烏了。


    負責統率黑龍旗軍的艾蓮和米拉,在匹烏附近設置幕營。因為在這裏,也是不能讓四千五百名士兵進入小鎮的。在這一帶貌似下了雪,匹烏的附近四處散布著雪塊,收到陽光照射反射出白色的光輝。


    莉莎她們從匹烏迴來,是在中午過後。


    幕營的設置早已結束。這日天空呈淡水色,考慮到現在這個季節可以說是晴天吧,但風吹的很冷。四處可見在幕營裏休息中的士兵們搭起營火取暖的光景,甚至還有人用火炙烤魚幹和肉幹。


    戰績們聚集在艾蓮的營帳。在營帳的一角,化為石裝飾的艾利法爾的旁邊,放著堤格爾交給艾蓮保管的不敗之劍。不同顏色的眼瞳各自帶著焦躁和疑問看著莉莎,艾蓮皺著眉。


    [看來是十分棘手的事情啊]


    [是啊。極其麻煩的事情啊]


    迴答後,莉莎在絨毯上展開幾張她從自己的營帳裏拿來的地圖。


    莉姆唿喚蒂塔,拜托她準備好人數份的蜂蜜水拿過來。考慮到營帳的情況,應該有早已燒好的熱水吧。蒂塔馬上將放入蜂蜜的熱水倒進銀杯,送過來。


    艾蓮她們拿著銀杯,圍著莉莎準備好的地圖坐下。


    莉莎指著一張地圖。那是描繪著大陸北部的地圖。雷渦的閃姬纖細的手指,不是指著吉斯塔特國內,而是國境之外——吉斯塔特的北部。


    [在我國的北方,有著被稱為蠻族的人這點你們知道吧?]


    [隻是這點的話還是知道的]


    看著地圖,艾蓮迴答道。她所治理的萊德梅裏茲會讓米拉治理的奧爾裏茲都是在吉斯塔特的西南部。奧爾嘉治理的布列斯特在東部。三人可以說幾乎沒有關於北方蠻族的知識。


    [那些蠻族,他們希望我們可以將其擊退。對手的數量大約是兩萬。至今已經襲擊了相當多數量的小鎮和村子,有不少數量的民眾和士兵,還有商人逃到匹烏了]


    莉莎的聲音了明確地帶著憤怒。艾蓮也有相同的感受,但白銀發的戰姬優先說出了在心中湧出的疑問。


    [我記得昨年,伊爾達卿不是已經討伐蠻族了嗎?]


    [嗯。我也從伊爾達卿本人那裏聽說了這件事。蠻族的數量很多,比預定花了更多時間,也出現了不少犧牲]


    那是討伐魔物托魯巴蘭率領的海賊,失去記憶取名烏魯斯的堤格爾被帶迴路伯修不久時發生的事情。莉莎記得很清楚。


    [而他們,僅僅過了一年就重新振作,在這大冬天裏行動嗎?]


    米拉也皺著臉擺出無法接受的表情。她雖然與伊爾達不熟,但聽聞他很擅長戰鬥,在吉斯塔特的北部擁有廣闊的領地。即便是苦戰,也不可能半桶水地進行蠻族討伐。


    再者,蠻族的行動也很奇怪。如果是為了掠奪而發起行動的話,現在這個時期可以說是很不合適。不管哪個小鎮或是村子,幾乎都沒有留下什麽積蓄才是的。


    [我對此也感到很不可思議,所以向匹烏的負責人詳細打聽了。在那我打聽到一件很感興趣的話題。聽說最近,蠻族的首領更替了]


    聽了莉莎的話,艾蓮和米拉,莉姆一起歪頭。一時之間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至今都沒有加入話題,靜靜地眺望地圖喝著熱水的奧爾嘉,以淡淡地聲音補足。


    [成為新的領導的人,為了展示自己的力量,為了提高權威而發動戰鬥。我的祖先也有那樣的人]


    [原來如此,很有可能呢]


    艾蓮點頭。在她旁邊的莉姆,以認真的眼神看向莉莎。


    [伊莉莎維塔大人。我軍有四千五百,別說是敵人的一半,連四分之一都不足。就這麽戰鬥我認為是很危險的]


    從外敵的手中保衛王國是戰績的義務。對於蠻她們也抱有憤怒。即便是有著與瓦倫媞娜的戰鬥等著她們,也沒有放任他們不管的選項。不過,作為一軍的指揮官,應該盡可能避開發起無謀的戰鬥的可能。


    莉莎將銀杯移向嘴邊,喝著熱水。夾著簡短的沉默,露出自信的笑容。


    [當然,我也會向近鄰的諸侯提出出兵的請求。不過即便隻有我們也有勝算]


    四人以充滿興趣的視線看向莉莎。米拉藍色的眼瞳十分期待地閃耀著。


    [就讓我們洗耳恭聽吧]


    [雖然是之前從伊爾達卿那裏聽來的——]


    莉莎如此道出開場白,將自己所知的蠻族的知識說出來,以此為基礎說明方案。艾蓮他們說出幾個提案,策略就此完成。


    穿越吉斯塔特王國的北部,那裏是蠻族居住的一帶。曾經到訪此地的旅人以[森林和雪,蠻族和野獸,除此以外什麽都沒有。在森林之中即便是中午也昏天暗地,即便是夏日四處都能看見殘雪]來評價。


    雖然用蠻族這個詞語稱唿他們,但那並不是指一個部族。他們是由拒絕以吉斯塔特為首的王國的支配的幾個部族,聚集居住的。如果將小部族也計算在內,有將近三十個部族。


    他們與吉斯塔特的關係,用非友好一句話就可以概括。蠻族為了掠奪侵入吉斯塔特,每次都被擊退。


    雖然有與蠻族交換物品的吉斯塔特商人,也有受雇為傭兵或是保鏢的蠻族,但那也隻是小規模,並不能給全體帶來影響。曆代的吉斯塔特王將蠻族們的存在放任不理,是有理由的。


    第一,蠻族們的生活圈並不僅限在森林之中。他們在北海的幾個浮島也擁有生活圈,配合著季節改變住所。即便是在夏天也經常暴怒,凍得要命的冷海,蠻族也能坐著小舟來往。


    要驅逐蠻族,必須攻到他們居住的幾個小島,完全壓製才行。那可不是準備半桶水的兵力就可以的。


    再者,即便費勁功夫驅逐蠻族,也沒有什麽收獲。雖然蠻族不會再入侵是很好,但給予戰鬥的士兵們的恩賞是從國庫出的。還有,要將隻有森林和野獸的領地交給誰去治理,這也得要考慮在內。


    在這些問題麵前,曆代的王會得出放任不理的結論也是無可厚非的。而且,吉斯塔特的東北有奧爾特羅德,西北有路伯修。北部中央有大貴族克魯堤斯家治理的比多格修。對於蠻族攻勢的準備,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現在,蠻族們入侵吉斯塔特的北端,襲擊小鎮和村子掠奪了大量物資。掠奪食糧、掠奪燃料、掠奪家畜、放火燒屋。


    蠻族們的數量大約有兩萬。這隻是戰士的數量,如果加上他們帶著的女人孩子、老人應該有近一倍的數量吧。他們的武裝是毛皮和鐵製的頭盔,武器雜多,柴刀、斧頭、槍、棍棒、弓等等。毛皮有兩層或三層。


    統率蠻族的男人,叫做瓦茲拉夫。年齡為三十三。在一個月前,他還隻是部族的族長輔佐。多個事件給予了他機會。


    岡隆讓蒂爾·納·法降臨到現世所舉行的儀式的餘波,影響了整個大陸。在蠻族們的生活之中,也出現了惡靈和妖精。


    那時候統率蠻族的事叫博雷斯拉夫的男人,但他被異變化為怪物,對家族和友人出手之後,被部族的人們殺掉了。


    變成怪物的不隻是博雷斯拉夫,四處都發生了慘劇。準備的食糧和燃料油幾成在混亂之中丟失了。


    召集意氣消沉的夥伴們,督促他們振作的就是瓦茲拉夫。


    [入侵吉斯塔特不就好了嗎!]


    為了收集被害的報告,還有商量今後的行動而召集各部族族長,瓦茲拉夫對部族長們發起熱辯。


    [吉斯塔特失去了國王,正處於權力者們互相鬥爭的混亂之中。我聽說在前年,給我們沉痛打擊的伊爾達·克魯堤斯已經死了。現在的吉斯塔特充滿漏洞。我們不可以錯失良機!]


    當然,也有人提出慎重論。就如米拉和莉莎想到的疑問一樣,蠻族們還沒有從昨年與伊爾達的戰鬥中受到的打擊振作起來。伊爾達雖然付出了預料以外的犧牲,但徹底的擊潰了他們。不應該勉強而應該靜觀其變,幾名部族長都這麽說。


    [現在不去掠奪的話,我們在迎來春天之前就會失去更多的同伴啊!]


    瓦茲拉夫這麽喊,重複剛才的主張。接著,數人表示支持瓦茲拉夫的意見後,讚同的聲音瞬間就變大了。


    吉斯塔特軍很強,即便戰鬥也可能會死。不過,如果沒有得到食糧和燃料的話,到最後也隻會是餓死,或者是凍死。那麽,不就隻有去掠奪了嗎。


    [這是精靈——]


    某個部族的族長這麽說。所謂精靈,就是那個部族所信仰之物。


    [對在這一年,我們的膽小和怠惰作出的懲罰。我們必須戰鬥。必須將勇敢的人們的死,與勝利一同獻給精靈]


    他的想法也傳給了並不信仰精靈的部族的族長們。蠻族們的意誌得到了統一,瓦茲拉夫被推選為首領擔任總指揮官。


    方針決定之後,滿足們的行動十分迅速。他們如同雪崩,他們攻入吉斯塔特北端的小鎮和村子。砸毀柵欄,以趕造的梯子靠在城牆上翻越過去完成入侵後,順從欲望肆意殺戮掠奪。


    抵抗的人圍著殺掉,沒有抵抗的人被虐待後殺掉。男人用棍棒錘打,或者刀割,女人被侵犯後殺掉。四處往屋子放火,老人和小孩被丟入火焰之中。


    蠻族們在掠奪的時候,經常會活抓年輕的男女。那是為了作為奴隸賣出去,但這次並沒有這麽做。他們已經失去了將他們抓做奴隸的餘力了。


    免於蠻族們的襲擊的,隻有被高牆圍著的都市,或者有吉斯塔特兵駐守的城塞而已。而他們也隻能強化城牆的防禦,嚴密關住城牆不吸引蠻族的注意而已。


    某個都市,為了接收從近鄰的小鎮和村子逃過來的人而打開城門時被襲擊,沒到半日就淪陷了。兩萬的蠻族的數量是壓倒性的,一旦被進入到內部就無計可施。


    為了稍微阻止蠻族的步伐,從某個城塞跳下來的數百名士兵,數刻後如字麵意思一樣全滅了。


    而他們在吉斯塔特北部四處暴虐的時候,瓦茲拉夫收到吉斯塔特軍出現了的情報。


    瓦茲拉夫召集部族的族長們,召開軍議。


    [跟吉斯塔特軍開戰]


    數名部族長表示反對。已經掠奪了必要的物資了。燒毀了多個小鎮和村子也足以展示武威。現在應該盡快迴到森林之中。


    可是,瓦茲拉夫搖頭。


    [按報告,吉斯塔特軍隻有四千到五千。要迴到森林很簡單。不過,那樣我們會被認為害怕少數的敵人的吧。部族的勇敢的戰士們會認為我們是膽小鬼而蔑視我們,敵人會嘲笑我們是懦弱者。這樣也可以嗎!?]


    瓦茲拉夫有戰鬥的理由。隻是掠奪,是不足以展示作為首領的權威的,他正確的理解了這點。如果戰勝了吉斯塔特軍的話,瓦茲拉夫作為全部族的首領君臨於他們,不論是誰都會認同,接受的吧。


    還沉浸在掠奪的餘韻之中的部族長們,積極地讚同瓦茲拉夫的提案。擔任,瓦茲拉夫是將其計算在內而展開軍議的。


    蠻族們為了戰鬥開始南下。


    瓦倫緹娜·古麗卡·艾斯特斯,在王都席雷吉亞過著繁忙而充實的日子。她作為第一王子的輔佐官,與身為侍從長的代理統治者米隆一起執政。


    就任第一王子輔佐官的那天,瓦倫媞娜召集文武官僚,如此敘述自己的方針。


    [取迴跟以前不變的日常的王都,好讓盧斯蘭殿下恢複後,能夠毫無障礙地處理政務。這就是我工作的想法。希望大家也以此為目標努力完成職務]


    接著瓦倫媞娜為了迴複王都的治安製定了幾個策略。


    增加衛兵在晝夜的巡邏人數,用私人財產雇傭旅途藝人和吟遊詩人在大街賣藝,歌唱。再者,發表減輕第二年的租稅的政策。這些都發揮了相當的效果。


    瓦倫媞娜擔任第一王子輔佐官的時候,岡隆還沒有消滅,各種異變的發生讓人們陷入了不安和混亂。


    不過,增加巡邏的衛兵,使得更容易發現異變。幾乎所有情況,隻是立刻圍起柵欄隔離,不過光是沒有將騷動鬧大效果就已經相當不同。出現怪我這些深刻的情況,就由瓦倫媞娜親自對應。


    王都外麵的情況,也漸漸朝著好的方向改變。


    由於岡隆被消滅,各種恐怖的異變隨之消失,王都的城門商隊和旅人的行列再次排起來。國內的諸侯也接連派遣使者到王都。因為安全到能讓他們有這個想法。瓦倫媞娜手下的奧斯特羅德兵作為王都的守護者也漸漸收到了接納。


    在其中,米隆過來拜托她希望自己能夠專心於作為侍從長的職務的時候,讓瓦倫媞娜稍微吃了一驚。


    在王宮的職務是,她與今年六十歲的侍從長對話。


    [我認為在盧斯蘭殿下恢複之前,我必須守護好王都。不過,看來是太勉強了。請務必,代替我成為代理統治者]


    米隆的請求對瓦倫媞娜來說既意外,也困惑。米隆是一個很適合隱藏她的野心的存在,在一段時間內,她希望將共同統治的形式繼續下去。隱藏本心,裝出謙虛的態度,瓦倫媞娜說服他。


    [侍從長閣下,我能完成第一王子輔佐官的職務,閣下能理解我所要做的事。隻有我一人實在是無法忍耐]


    [沒有這迴事。不愧是長期治理公國,瓦倫媞娜閣下有著優秀的見識和能力。想來,盧斯蘭殿下歸還到王宮的那時,你就在公務上輔助殿下。以王國的現狀,依然不允許有猶豫。如果我繼續擔任代理統治者,恐怕會拖你後腿吧]


    [為什麽閣下會說拖我後腿這種話。發生了什麽事嗎]


    他是在意比多格修軍的事情嗎。心中有底,瓦倫媞娜如此詢問。由於對打算進攻王都的比多格修軍不上不下的對應,一部分官僚對米隆表示失望。


    米隆並沒有馬上開口,在瓦倫媞娜默默等待後,他以難受的表情慢慢道出。首先跟瓦倫媞娜猜測的一樣,是因為比多格修軍的事情。不過,並不僅僅因為這個理由。


    [每天地,各地的諸侯都派遣使者到訪王都吧。關心殿下的身體狀況。我雖然能夠招待他們,但無法做到更多的事]


    如果是侍奉維克多王那時候的話,米隆的職務隻是這樣就足夠了吧。因為應付諸侯的王。米隆繼續說。


    [而且,除了你以外的戰姬都做出了奇怪的行動。即便我下令讓他們迴到公國,她們也不聽。集合在萊格尼察之後,又朝著王都進軍。該怎麽辦才好,我真的是不知道]


    瓦倫媞娜擺出深思的表情。自從對比多格修軍的對應失敗之後,米隆就對諸侯和戰姬的交涉有著不擅長的意識。


    不過,米隆沒有野心。米隆作為代理統治者,是在帕耳圖伯爵尤金·舍巴林入獄之後。得到尤金與姆奧吉奈爾王國通敵的情報,出於憤怒采取的行動。能夠毫無留戀舍棄地位,與這件事也有關係吧。


    ——在政務方麵的能力,絕不算低的。


    瓦倫媞娜這麽想,就算現在說服米隆繼續負責政務,也很難想象會有好結果。思考到最後,如同無可奈何一般這麽說。


    [我明白了。不過,我不能接受代理統治者的名號。僅僅是作為第一王子輔佐官傾盡微力。希望侍從長閣下你也不要太在意]


    瓦倫媞娜很慎重。比起成為代理統治者吸引別人的注意,還是維持第一王子輔佐官比較好。不管報出哪個名號,她的權限都不會變。


    [話說迴來,關於一部分人隨身帶著的除魔物品]


    瓦倫媞娜改變話題。米隆露出傷腦筋的表情。


    [自從異變不再發生,已經過了十日以上了。差不多該是時候放迴自宅了吧]


    這是最近發現的,在王宮工作的文官中,有人貼身攜帶除魔的物品。米隆也是其中之一。


    按瓦倫媞娜從他們身上打聽到的內容來看,起因是在十多天前,天空突然變成紫色的事件。那天,在王都裏也有人發高燒倒下,身體不舒服的人。


    直到那時大多數文官聽到有妖精或是幽靈出現也不害怕。由於也有實際體驗過的人,雖然沒有從腦子裏否定,但還是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應該是有著不能連他們自己都變得狼狽的意識吧。


    不過,天空變成紫色,如同有所關聯一般出現了多數的病人,足夠讓他們的內心被不安勒緊了。某些人開始各種占卜,某些人頻繁地來往神殿,還有些人佩戴著除魔的物品。


    順便一提,米隆自身佩戴的除魔用品是小短劍。瓦倫媞娜也曾拜見過一次,是銀色的刀身,護手用黃金和寶石裝飾。根據他所說,這是以前,由維克多王賜給他的。雖然也不是不能當作武器使用,但作為美術品的價值更大吧。


    原本,在王宮攜帶武器行走時需要許可的,但身為代理統治者的米隆,給自己和希望者也發出了許可,瓦倫媞娜也無法馬上得知。


    [雖然我也明白瓦倫媞娜閣下所說的意思]


    如同懇求般,米隆繼續說。


    [確實異變不再發生了。說不定,今後都不會發生。可是,想起那時候的事感到不安的人,還有很多]


    [不過,看到拿著那種物品行走的人,也會有人感到不安的。至少可以讓我設一個限期嗎]


    聽了瓦倫媞娜的提案,米隆皺著臉要求詳細說明。


    [也是呢。如果十天後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話,那就斷定為不會再發生異變,到時候就收起除魔物品你看如何]


    [沒錯呢。瓦倫媞娜閣下說的,十分合理。就這麽做吧]


    無可奈何般地,米隆點頭了。


    [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拜托了]


    向瓦倫媞娜深深低頭,米隆打算離開。在這時,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站在門口前迴頭看過來。他的表情,從剛才的冷靜,變為了藏不盡憤怒和憎恨的神情。


    [說起來,什麽時候才處刑帕耳圖伯爵]


    [我以前也說過了,目前是不可能的]


    瓦倫媞娜立刻迴答,是因為這種對話過去已經進行了數次了。


    [有什麽理由嗎?的確伯爵所做的事並不是可以原諒的,隻要是吉斯塔特人的話不管是誰都會激昂吧]


    讓瓦倫媞娜不禁詢問的程度,米隆對尤金的憤怒就是如此強烈。滿布皺紋的臉充著血,米隆將感情化為話語吐出。


    [我侍奉維克多王很久了。盧斯蘭殿下也是從小就認識。而那個可恨的奸臣背叛了那兩位。那個男人從以前就在陛下的身邊工作,也與盧斯蘭殿下十分親近,明明很清楚殿下倒下之後陛下有多苦惱。這麽多年都沒有指定後繼者的陛下的心情,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我也我也,現在雖然十分恥辱,但我曾經信賴著那個男人。以為他一定,會繼承陛下的意誌的。而他]


    之後不成話語,米隆要緊牙齒,拳頭在顫抖。瓦倫媞娜消除表情,等待他冷靜下來。


    米隆無從得知。尤金與姆奧吉奈爾構成密約的物品,是瓦倫媞娜虛構出來的產物。不,除了瓦倫媞娜以外誰都不知道吧。


    想到這點這位老侍從長的悲憤就變得十分可憐,但瓦倫媞娜沒有打算說出真相。她為了坐上玉座,必須要讓尤金死去。不過,應該是要留意米隆的憤怒吧。


    [我很明白閣下的心情。不過,要處刑帕爾圖伯爵有必要算好時機。也有別的理由。得到指名為下任國王的人居然和他國通敵,這種事會傷害到先王陛下的名聲]


    瓦倫媞娜勸解般說後,米隆大大地吐氣,終於壓住了憤怒。接著,再一次低頭離開了。


    就這樣,瓦倫媞娜開始一人處理政務。文武官僚們也並沒有特別批判她。眾所周知瓦倫媞娜深受盧斯蘭的信任,在政務方麵也比米隆更為放心。


    蠻族在吉斯塔特北部大鬧的情報傳入王宮裏,是在那幾天之後。


    對瓦倫媞娜來說,蠻族的襲來也是預料之外的事。跟莉莎一樣,她也認為他們會暫時安分一段時間的。這並不是因為她對蠻族無知,而是相反。如果有能正確地看穿蠻族襲擊吉斯塔特的理由的人的話,那就是超越了人類的什麽吧。


    [馬上製定對策。讓主要人員集合到會議室]


    對前來報告的文官如此下令,瓦倫媞娜在職務卓上展開地圖。


    [真是手忙腳亂啊。明明接下來南方也有事情發生啊]


    這句自言自語,當然隻有她自己聽見。


    用手指敲著在地圖上寫著的幾個地名,瓦倫媞娜開始思索。


    現在,奧斯特羅德和比多格修也沒有什麽兵力。這樣的話,隻能召集在北方擁有領地的諸侯的士兵迎擊蠻族了。或者,瓦倫媞娜親自率領王都的奧斯特羅德兵北上。


    她看向地圖上的路伯修這一文字的時候,瓦倫媞娜愉快地微笑。


    [說起來,堤格爾維爾穆德·馮倫和他愉快的夥伴們,現在剛好就在這裏呢]


    使用自己的龍具艾薩帝斯的力量,瓦倫媞娜偵查堤格爾他們的幕營的情況,隻要襲擊蘇菲那天而已。從那以後,瓦倫媞娜就算有移動到別的地方,也沒有接近過堤格爾他們。


    那天,藏在營帳背後觀察情況的瓦倫媞娜,聽見了萊德梅裏茲兵們說的話。


    在堤格爾的營帳裏,放著布魯奈王國的寶劍迪蘭達爾,他們這麽說。


    隻要是與布魯奈內亂有關的萊德梅裏茲兵的話,都在近處看過那把不敗之劍吧。而且,瓦倫媞娜知道迪蘭達爾紮岡隆的手裏。堤格爾在打到岡隆的時候,將其入手了也並不奇怪。


    迪蘭達爾,具備著能打消龍技的力量。


    ——那是真是太幸運了。


    不隻是得到了迪蘭達爾的情報,還發現了獨自一人走著的蘇菲將其砍倒,在沒有人趕來之前用龍技成功逃走了。


    不過,下次可不一定會那麽順利。比自己逃跑更快,堤格爾拿著迪蘭達爾趕來的話,瓦倫媞娜的龍技會被封印孤身處於敵陣之中。考慮到這種可能性,她不能輕率行動。


    [得要避免遇到像被格雷亞斯多抓住的艾蕾歐諾拉那樣的事情才行]


    總之,既然自己無法親自偵查,那麽瓦倫媞娜隻能靠傳到手中的一些情報來推測堤格爾他們的行動。


    現在瓦倫媞娜對於他們所以知道的,也就是波利西亞軍脫離,發表了蘇菲重傷的宣告,五千未滿的數量的軍隊在雷修諾小鎮旁邊出現而已。


    [雖然米隆閣下說他們的目標是王都,但實際的目標不是王都,而是我的奧斯特羅德吧]


    更正確的說,堤格爾他們的目標是自己。比起進攻王都,他們應該更希望能將瓦倫媞娜拉出王都之外的。


    [要是通過北部進軍奧斯特羅德,能跟蠻族戰鬥的話,對我來說就求之不得了,不過始終是沒有那麽如我所願的吧。應該走南部比較好]


    考慮到這,瓦倫媞娜搖頭苦笑。認為蠻族們會老實待著的預測,自己不是才剛剛猜錯了嗎。堤格爾他們,處於某種理由走北路的可能性也不應舍棄。


    而且,瓦倫媞娜還有件事很在意。


    是將蘇菲葬送的事。瓦倫媞娜並不是偷襲,而是從正麵挑戰的。不過,蘇菲並沒有將龍具召喚到手中,而是背向自己逃跑。她倒在草叢中的時候,瓦倫媞娜甚至吃驚,還懷疑是不是有什麽陷阱。


    ——也不像是打算召喚卻沒有做到的樣子。


    究竟發生了什麽呢。恐怕,是因為與岡隆的戰鬥吧。處於這件事,堤格爾他們采取瓦倫媞娜預料外的行動也並不是不可能。


    [想定他們走哪,各自準備計策吧]


    跟岡隆他們的戰鬥發生了什麽事,遲早跟堤格爾他們中的誰一問就知道了。而現在,應該考慮他們會怎麽行動,思考對策才是。


    凝視地圖過了將近四半刻的時間,聽見敲門的聲音,瓦倫媞娜抬頭。她以為是文官來告訴自己會議的準備已經整頓好了。


    然而,並不是。走進來的,是瓦倫媞娜手下的奧斯特羅德騎士。


    [按命令,我們已經將戰姬大人房子裏的鐵鏈鋪在城牆上了]


    [辛苦你們了]


    瓦倫媞娜充滿微笑慰勞騎士。這些鐵鏈當然不是一般的鐵鏈,其中有著封印龍具的不可思議的力量。知道這件事的隻有她自己。


    [戰姬大人,那些鐵鏈究竟有何用處呢]


    麵對騎士充滿疑問的眼神,瓦倫媞娜緩緩地搖頭。


    [我也明白你們覺得奇怪的心情。不過,我還不能告訴你們。指示,那對我來說是十分重要的東西,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即便是信賴的部下也不能說。騎士看到主君說到這個地步也就沒有進一步追問。


    瓦倫媞娜下達的指示,是為了阻止艾蓮他們的侵入。


    雖然不認為他們會率領軍隊攻入王都,但單獨潛入是可能的。艾蓮的銀閃的話,借助風的力量跨越城牆是輕而易舉吧。米拉的凍漣也貌似可以一瞬製成冰梯子。即便是不可能做到完美的防禦,但至少要準備些計策。


    騎士行一禮離開。調換似的,文官出現了。


    聽了會議的準備已經整頓好,瓦倫媞娜就離開了職務室。


    在匹烏的北方,有一個叫巴爾休的地方。那是西麵有大湖的廣闊平原,中央有橫切平原的大川。不過,在這個季節湖和河川都被凍結了。冰的厚度,甚至連武裝的步兵集團行走也不會出現龜裂。


    [真是可惜啊]


    確認了冰的厚度,米拉不甘地歎息。不隻是她。艾蓮,莉莎,還有奧爾嘉都這麽想。


    如果能使用龍技的話,故意讓蠻族們登上凍結的河川,走過一半的時候使用龍技破冰,將他們分斷,這樣就能讓他們產生混亂吧。


    [沒有的東西也不可強求]


    莉莎聳肩。黑龍旗軍紮這條凍結的河川前紮營。打算在這裏迎擊蠻族。


    總指揮官,在商量之後決定是莉莎。萊德梅裏茲軍由艾蓮,奧爾裏茲軍由米拉,路伯修軍由莉莎和奧爾嘉兩人,采取各自統率的形式。


    而在兩天後的早上,莉莎收到了蠻族們正向這裏進軍的情報。


    [按預定行事]


    悠然地,莉莎這麽說。從在這裏紮營開始,她就定期派出偵查隊監視蠻族的行動。異色的眼瞳裏點燃了戰意。


    [看來也隻有我們舉杯慶祝了,有些遺憾呢]


    近鄰的諸侯,並沒有迴應莉莎的召集。不過,她既沒有失望也沒有灰心。因為已經充分預想到了。而且,也可以看作為,避免了讓外部知道龍具失去了力量。


    [向各部隊傳遞撤除營帳。雙方衝突應該在中午吧]


    掀動禮服的裙角,莉莎對士兵們下令。


    在自己的帳篷裏,艾蓮在莉姆的幫助下準備戰鬥。與外麵慌張的氛圍相比,兩人之間流動的空氣冰冷,安靜。


    艾蓮在軍衣上準備肩甲、胸甲、護臂、護足。接著,往腰帶放入沒有護手的兩把短劍,腰後準備了大的短劍。


    [要使用短劍嗎?]


    莉姆以意外的表情詢問。艾蓮一臉認真地點頭。


    [在這場戰鬥力是必要的吧。我跟琉德米拉她們也說了]


    等莉姆離遠點,艾蓮從腰間拔出短劍。從右往左橫掃,迅速換成放手拿著從上往下揮下。這一連的動作很流暢沒有任何多餘。當上戰姬之後,她沒有疏忽過鍛煉。


    將短劍放迴劍鞘後,艾蓮最後將長劍掛在腰間。那是很普通的鋼鐵劍。比艾利法爾要重,但艾蓮從這份重量裏感到可靠。


    [艾蕾歐諾拉大人,果然還是由我在前]


    眼瞳裏浮現出顧慮的神色,莉姆如此請求。那不是作為副官,而是身為朋友所言。艾蓮對她的心意表示感謝,左右搖頭。


    [如果不是我帶頭是不行的,莉姆。而且你改不會,這麽快就忘記前天的事情了吧]


    在這裏紮好營的那天傍晚,艾蓮召集所有萊德梅裏茲兵,讓他們在幕營外列隊。


    走到台上,艾蓮俯視著士兵們。夕陽的光讓地麵染成朱色,但隻有他們附近被由人群形成的影子塗黑。


    [趁著今天,我有件事要對你們說]


    乘著漸冷的風,艾蓮的聲音傳到後方。


    [我的艾利法爾,簡單的來說,壞掉了]


    驚愕的氛圍籠罩著士兵們。被狼狽和不安,困惑三分的他們的視線,艾蓮堂堂正正地接住。風吹起她的銀發。


    等士兵們稍微冷靜了一點,艾蓮繼續說。


    [在不久前,出現了妖精和幽靈什麽的奇怪事件吧。為了阻止這些事,我們用盡了力量。其結果,艾利法爾壞掉了。形容是給我們做了替身也行吧]


    最後的台詞,是艾蓮的真心話。為了幫助自己,龍具們將超越了界限的力量借給了堤格爾,白銀發的戰姬是這麽想的。


    在隊列前方的各部隊隊長,聽了艾蓮的說明貌似接受了。想起了異變不在發生的時期,和艾蓮腰間沒有佩戴艾利法爾的時期,幾乎是同時吧。臉頰上感受到他們的視線,艾蓮繼續說。


    [雖說是壞掉了,但艾利法爾遲早會修好。身為使用者的我,可以知道。不過,並不是說今天明天就能複活。要多花費點時間。希望你們能認為至少,在這場戰鬥期間是修不好的]


    騷動生起。高興和安心的聲音,變為歎氣和灰心。艾蓮閉上嘴,等待他們安靜下來。她看向士兵們,宣言。


    [我就跟以前一樣,站在你們的前頭戰鬥。這既是戰姬的義務,也是我的驕傲。我向你們約定,我將揮劍,守望你們勇敢戰鬥的英姿]


    在她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暮色漸褪,看不見士兵們的表情了。不過,能感受到數名士兵倒吸一口涼氣。


    [至今天為止我都保密這件事,是因為我有迷茫。真是做了件抱歉的事啊。在此,僅限於與蠻族的一戰,我允許你們不加入戰列。希望者隻要等匹烏的戰鬥結束就好。我跟都市的人已經說好了。沒有必要向我報告]


    以此收尾,艾蓮下令解散。這就是前天發生的事。


    [的確,艾蕾歐諾拉大人說了要站在士兵們的前頭。不過,即便在後方指揮軍隊,我想他們也不會對艾蕾歐諾拉大人失望的。繼續站在戰場之上才是重要的,我是這麽認為的]


    莉姆以失望的表情反駁。艾蓮將手放在她的肩上。


    [之前,莎夏這麽說過。濫用龍技的話,士兵們所看的就隻有龍具而不是我。]


    以莎夏這一愛稱稱唿她的事亞莉珊德拉·阿爾莎維恩,擁有煌炎的朧姬這一稱號的戰姬,是艾蓮重要的親友。


    對她的話表示讚同,艾蓮在心內銘記不濫用龍技。不過,現在想來,濫用龍技應該隻是一個例子吧。在要有符合戰姬舉止的意義上。


    [莉姆。我呢,認為現在是被考驗著。不,應該說在被提問嗎。被龍具選上成為戰姬的我,即使沒有拿著龍具,是否還是戰姬呢]


    自從十四歲成為戰姬後,四年間。艾蓮作為統治者治理萊德梅裏茲,作為指揮官在戰場率領士兵們戰鬥。既有失敗,也有敗北,但她都盡力獲取士兵們的信賴。在這期間,艾利法爾一直都在她身邊。


    在萊德梅裏茲的人民和士兵眼裏,是如何映射出艾蓮的呢。


    他們的忠誠,是不是獻給艾利法爾的持有者呢。失去艾利法爾的話,對他們來說艾蕾歐諾拉·維爾塔利亞是否如路邊的石子一般的存在呢。


    還是說,稍微有一點認同了名為艾蕾歐諾拉·維爾塔利亞這一女孩呢。


    以開朗的笑顏,艾蓮對親友說。


    [作為戰姬的責任,就讓我貫穿到底吧]


    莉姆沒有馬上迴答,隔了一個唿吸的事件,閉上眼睛。以全身接受艾蓮毫不動搖的決意。心意化為熱量,滲透到全身各處。


    接著睜開雙眼之時,她的眼瞳已經寄宿了不遜於親友的覺悟。


    [我也會傾盡我的全力]


    [拜托你了]


    在營帳外麵,傳來路裏克唿叫自己的聲音。兩人交換視線點頭,走出營帳。路裏克穿著盔甲,將頭盔抱在側腹站著。


    [士兵們已經齊集在幕營外麵了]


    有路裏克帶路,艾蓮她們走到幕營外。


    在灰色的冬空之下,一千五百的軍馬整齊地排著隊。黑龍旗,還有在黑底背景上描繪著銀劍的萊德梅裏茲迎風飄揚。


    [沒有一人前往匹烏。所有人都希望能在戰姬大人手下戰鬥]


    聽著路裏克的話,艾蓮環視士兵們。沒有一人是沒準備好武裝的,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戰意。


    麵對傳來的熱氣,在心底有什麽東西湧上來。艾蓮集中精力繃緊快要垮下來的嘴角,得要留心不流下眼淚才行。


    [你們也從各部隊的隊長那裏聽說了吧,敵人的數量大約是兩萬。而我們這邊是四千五百]


    省略一切開場白,艾蓮大喊。


    [的確敵人的數量很多。不過,迴憶迪納多的事。我們以五千的兵力,擊破了兩萬五千的敵人。跟那時相比簡直是輕鬆的戰鬥]


    在士兵們之間傳出了笑聲。在前麵有幾人[雖然鬥膽,但我會連同艾利法爾的份為戰姬大人效力的],如此抬頭挺胸充滿朝氣地大喊。


    ——我真是幸福的人啊。


    艾蓮拔出腰間的劍,高高揭起。


    [去抓獲勝利吧!]


    與喊聲一起,槍、劍、盾、軍旗以猛烈的氣勢舉起。


    同樣的光景,在奧爾裏茲軍、路伯修軍也出現了。


    蠻族們在巴爾休平原出現,跟莉莎推測的一樣是在中午。天空從灰色變為淡淡的藍色,太陽在天空閃耀。不知是不是因為在平原四處都留有雪跡,風吹起來十分寒冷。


    黑龍旗軍在凍結的河川前布下兵陣。中央是路伯修軍的步兵一千五百人,右翼是萊德梅裏茲軍的步兵一千人,左翼是奧爾裏茲軍的步兵一千四百人的配置。隻有萊德梅裏茲軍略微靠後。接著路伯修軍的背後有從各自的軍隊裏挑選編成的,約六百的士兵部隊在待機。


    另一方,是由瓦茲拉夫率領的蠻族們。他們隔著數百阿爾昔的距離瞪著黑龍旗軍,大大咧咧地整理隊列。中央、右翼、左翼各自配置六千戰士。瓦茲拉夫自己手裏掌握兩千戰士,在中央後方的本陣待著。


    不打算出奇策,要從正麵粉碎黑龍旗軍。


    ——雖然編不出別動隊。


    在中央部隊的後方看著部下們,瓦茲拉夫擺出苦澀的表情。如果有能力方麵和人格方麵都值得信賴的人的話,他就會任命那個人為副官,編成別動隊吧。因為他就是率領著足以實現這點的大軍。不過,瓦茲拉夫最後還是找不出這樣的人物。


    [伊莉莎維塔和奧爾嘉,來著。那麽,你們究竟有多可怕呢]


    看著河川對麵列陣的敵軍,瓦茲拉夫自言自語。


    今天早上,在蠻族們的陣營裏,前來了一位黑龍旗軍的使者。使者雖然騎著馬,但沒有輕易接近,也沒有下馬,隻是大聲唿喊。


    [向隻會大鬧的瘦狐狸們宣告。我們是由戰姬伊莉莎維塔·法米那,還有戰姬奧爾嘉·塔姆統率的吉斯塔特軍。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忠告。將你們掠奪的東西還迴來,乖乖投降。如果開戰的話,等待你們的隻會是淒慘的敗北和淒涼的死亡吧]


    報出兩名戰姬的數量,是為了不讓對手逃走。數名蠻族激昂,但使者早就騎馬逃掉了,沒能抓住他。


    即便聽到報告,瓦茲拉夫也並沒有特別憤怒。因為作為勸降宣告來說這很平常。不過,他終於理解了敵人為什麽選擇對大軍有利的這個平原,迎擊自己。那是因為有被稱為一騎當千的兩名戰姬。


    [不過,僅憑兩名戰姬,就打算顛覆這個數量差嗎。別太自大了]


    瓦茲拉夫舉起握緊大砍刀的手。與吉斯塔特軍完全不同的角笛聲,震撼著巴爾休的天空。二萬蠻族開始前進。


    黑龍旗軍也一樣吹響角笛。揮動軍旗,士兵們架起武器和盾牌。不過,沒有前進的意思。


    [衝!]


    瓦茲拉夫大喊,蠻族們以野獸般的喊聲和突擊迴應。


    踏著大地,衝上凍結的河麵上,蠻族們以驚人的速度逼近。


    這讓黑龍旗軍的士兵們都因為戰栗而表情僵硬,但看到各自軍隊前頭站著的戰姬們高高舉起武器,士兵們取迴了冷靜。


    [蠻族之流根本不足為懼!就用你們的力量告訴他們這點!]


    騎在馬上,艾蓮揮下長劍對士兵們大喊。萊德梅裏茲兵大聲呐喊。奧爾裏茲軍、路伯修軍也各自喊出戰吼。


    決意要站在士兵前頭戰鬥的,並不隻有艾蓮。米拉,莉莎,還有奧爾嘉也是。而後,她們因此決定總指揮官為莉莎。


    劍和槍、斧頭這些是士兵們常用的武器。即便斷掉粉碎了也能替換。


    可是,沒有鞭子能夠承受激戰。雖然莉莎說明了自己曾向亡故的伊爾達學習過劍術,自己也能用劍戰鬥,但她最為擅長的武器,果然還是鞭子。而且,必須要誰去擔任總指揮官。在最後艾蓮[拜托]地低下頭後,雷渦的閃姬接受了這個責任。


    蠻族已經越過一半的河川。


    這時,打前鋒的蠻族們突然發出悲鳴,就這麽蹲下。其中也有誇張地倒下的人。在後方的人與他們發生衝突,被撞飛,倒在地上,四處都出現了混亂。


    這時黑龍旗軍放箭,投石。弓箭切開風,石頭打散風,往蠻族們身上落下。悲鳴變為合唱,川麵被鮮血染紅。


    [看來第一波很順利啊]


    艾蓮混雜著緊張浮現出笑容。


    昨天晚上,黑龍旗軍在凍結的川麵上設下了一個機關。準備好長繩,按等間距離綁著短劍,以刀刃朝上的形式鋪在川麵上。接著在夜晚灑水,讓其凍結固定住。


    當然,就這樣的話從遠處看也會被發現,士兵們再下了一道功夫。他們從平原的四處搬來積雪,將雪鋪到能藏住短劍的程度。到腳踝為止的高度就好了,這樣的話也不會與周圍不協調。


    蠻族們的斥候將注意力集中在黑龍旗軍上,沒有注意到與川麵的冰化為一體的雪。為此,也沒有察覺到短劍的存在。


    然而,蠻族們失去攻勢也僅有短暫的時間。即便先頭部隊被陷阱和弓箭還有石頭擊潰,後方還有幾乎無傷的戰士們。他們踩著倒下的人,越過陷阱,衝向這邊。雄叫震撼著大氣,砍刀和斧頭灰暗的光明映入萊德梅裏茲兵們的視野裏。


    他們雖然再一次,使用弓箭和投石進行攻擊,但是幾乎沒有阻止到蠻族們的腳步。艾蓮下令進行近身戰。士兵們握緊長槍,架好盾牌。


    萊德梅裏茲兵與蠻族們發生衝突。士兵們刺出的長槍貫穿了蠻族身穿的毛皮,讓他們劇痛和流血。蠻族們揮下的看到和斧頭,砸碎了士兵們的盾牌,在盔甲上造成打擊,讓他們發出苦悶的叫聲。難以用死亡和破壞形容的無數聲音混雜在一起,空氣瞬間充滿熱量,帶著血腥味。


    最初襲擊而來的蠻族被艾蓮一閃砍下。快到對手連揮下武器都不被允許。躲開刺出的長槍,揮下長劍。這是第二名敵人,然而,他沒有馬上倒下。三重疊加的毛皮,緩和了砍擊的威力。


    艾蓮反手,往蠻族的額頭刺出長劍。那名蠻族發出簡單的悲鳴這次真的倒下了。絲毫沒有調整唿吸的空餘,第三名敵人就襲擊而來。用劍擋下大砍刀的一擊,迴禮的一擊打碎他的顏麵,艾蓮讓蠻族沉沒在血花之中。


    ——感覺劍很沉。


    為了砍裂皮毛,斬斷骨肉,要使出比平時更多的力量。雖說並不是馬上就會打亂唿吸,但得要小心留意。不論是鐵還是毛皮都如同紙片一般砍裂的艾利法爾的重要性和恐怖性,艾蓮重新實感到了。


    ——不就是迴到了傭兵時代嗎。


    她叱罵自己。這次輪到左右各一人襲來。艾蓮砍斷刺出的槍柄,用劍砍在鐵頭盔之上。對著往前摔倒的蠻族,萊德梅裏茲兵馬上補刀。在這期間,艾蓮砍下了另一個蠻族的首級。


    白銀發戰姬的勇戰讓士兵們沸騰,喊出帶著熱情的歡聲。


    不過,蠻族們並沒有露出膽怯的樣子。看都不看一眼倒下的同伴,踩著越過他們的屍體對萊德梅裏茲兵們發起猛烈的襲擊。不知道是第幾人,明確地盯上了艾蓮。騎在馬上,身為女性的艾蓮不可能不顯眼。


    不過這對艾蓮來說是求之不得。打下逼近的長槍,躲開橫掃的棍棒,閃過貫穿的氣飛來的手斧。從右往左揮下長劍,不斷描繪出鐵色的軌跡和鮮血的彩虹。


    萊德梅裏茲兵們也為了守護主君和自己奮戰。排起盾牌將他們壓迴去,刺出長槍,橫掃,敲擊。蠻族們的突擊讓人聯想到雪崩,但萊德梅裏茲兵拚命維持住了。


    在商量如何與蠻族戰鬥的時候,莉莎對艾蓮她們這麽說。


    [不要想著削減敵人的數量,要去考慮如何削弱敵人的氣勢]


    敵我的兵力差如此懸殊,即便是給敵人造成一百兩百的損害也沒有什麽意義。比起這些,更應考慮如何不讓敵人活用數量的優勢。


    ——差不多了吧。


    艾蓮對士兵們下令後退。萊德梅裏茲兵排起盾牌,使用長槍一邊牽製敵人,一邊五步,十步地慎重後退。這是如果有一步走錯,就很有可能被蠻族突破一口氣被蹂躪的行為。


    士兵中的一人,盾牌被擊碎崩潰了陣型。從此找到好機會的蠻族們的行動,可以說是剽悍。一人用棍棒敲打使那個士兵倒在地上,其他兩人以驚人的氣勢踩著士兵往萊德梅裏茲兵軍砍去。


    如果蠻族們將這個破綻以壓倒性的數量壓倒擴大,萊德梅裏茲軍就無法抵抗他們的攻勢,可能會就此瓦解。不過,並沒有變成這樣。


    艾蓮立刻快馬奔馳,使出肉體衝撞將蠻族的一人撞飛。乘著這個勁頭揮劍,將另一人的頭部連同頭盔一起砍開。


    響起異樣的聲音,艾蓮的劍從中間折斷了。一半的刀身在空中旋轉飛舞,掉入蠻族們之中消失不見了。看到這個光景的蠻族們雙眼發亮。打算將艾蓮從馬上拉下,揮下棍棒和砍刀朝她襲去。


    艾蓮一絲退縮的氣息都沒有,雙眼拉細瞪著蠻族們。丟掉折斷的劍,拔出放在腰帶的兩把短劍。蠻族的一人臉部被折斷的劍打中踉踉蹌蹌,另一人胸口被短劍刺中倒下。


    [槍!]


    比起大喊,艾蓮更像是怒吼。從最為接近的萊德梅裏茲兵手裏,跟搶一樣地接下長槍。在馬上扭轉身體,貫穿接近的蠻族的喉嚨。拔出槍頭後,鮮血之雨沾濕了地麵。土煙和沙塵馬上將其消去。


    萊德梅裏茲兵們目擊到了難得一見的光景。他們的主君纏著風果敢地揮動長槍,不打落,刺倒蠻族們。與被稱為槍之舞姬的琉德米拉·露利葉相比就顯得粗糙,而且有破綻,但用來對付蠻族是充分有效的計量。


    沒有放過蠻族們中斷突進的空隙,艾蓮再次下令後退,讓他們拿來新的長劍。遞著長劍,萊德梅裏茲兵紅著臉這麽說。


    [真是精彩]


    [迴到萊德梅裏茲之後跟家族也說說這件事吧]


    接下劍,艾蓮笑了。


    這時,在與萊德梅裏茲軍相衝突的蠻族們的左翼,也出現了新的動向。三百餘戰士們單獨行動了。受到同伴久久未能前進的煎熬,他們考慮從萊德梅裏茲軍的側麵發動攻擊。


    可是,這個嚐試是失敗的。以畫曲線般的動作接近萊德梅裏茲軍右側麵的蠻族們,沐浴了毫不留情的箭雨。在數到十的時間裏上百名蠻族倒在了地上,還有相同數目的人因劇痛蹲下。


    艾蓮一開始就準備好防禦別動隊的攻擊了。能夠立馬應付,是多虧了在萊德梅裏茲軍後方指揮的路裏克的手腕。


    勉強穿越箭雨的百名蠻族拚死進行突擊,但行動早已缺乏了整合。萊德梅裏茲兵架起盾牌,從空隙間突刺長槍,輕而易舉就擊退了他們,蠻族們隻能傷痕累累地返迴。


    ——莉莎的話看來是正確的。


    看到四散而逃的蠻族們,艾蓮在內心嘀咕。[剛成為首領的人,無法編成別動隊的情況比較多。基本分為打算展示作為首領的權威而將所有士兵納入自己的指揮之下的情況,還有因為沒有值得信賴的副官而無法編成的情況],莉莎這麽說。


    蠻族們的首領瓦茲拉夫知道萊德梅裏茲不斷後退的情報後,從中央部隊抽出兩千戰士調去左翼。因此中央部隊的戰士變為了四千,但即便如此還是比路伯修軍多。


    隻要擊潰了萊德梅裏茲軍的話,接著就能從正麵和側麵兩個方向攻擊路伯修軍。活用作為大軍的優勢能夠將他們半包圍,殲滅他們吧。考慮到在黑龍旗軍裏,萊德梅裏茲軍的陣容是最為薄弱的這點,瓦茲拉夫的判斷是正確的。


    角笛想起,蠻族們的左翼中斷前進。艾蓮雖然覺得敵人的行動很可疑,不過她判斷現在應該活用貴重的時間。白銀的秀發被灰塵弄髒,被汗水弄濕粘在臉上,唿吸也混亂,肩膀上下抖動大口唿吸。


    連用手撥正頭發的時間都可惜,艾蓮下令後退。另外,傷者退到後方,體力還有餘力的人走在前頭。盾牌也換成新的。準備好的盾牌有三成以上,已經不能用了。從中可以看出戰士們多麽有韌性地撐住了滿足們猛烈的攻勢。


    與蠻族們的左翼,隔開了有一百阿爾昔(約百米)的距離。艾蓮瞠目了。剛才還站在前頭,充滿殺意地瞪著這邊的蠻族們退後,換成無傷的蠻族們打頭陣。


    [光是要更換隊列就要花多少時間啊]


    艾蓮笑了,但紅玉的眼瞳滲透出緊張,還有與焦躁相似的感情。


    敵人的總指揮官的目標很明確。等先頭集團疲憊的手,換上後方的戰意和體力都很充足的部隊。以不間斷的猛擊消耗敵人,從而崩潰對方的陣型。在數量上處於大劣勢的萊德梅裏茲兵,究竟能撐到什麽時候呢。


    突然地,艾蓮皺起臉。她的皮膚感受到了飄蕩在戰場上的空氣的變化。


    [別害怕!]


    揮下沾滿血的長劍,艾蓮對士兵們大喊。


    [這些家夥是這有數量多的廢物!你們比他們更強!]


    受到主君的激勵,萊德梅裏茲兵們以有氣勢的呐喊迴應。


    艾蓮並不是為了提高同伴的士氣而誇大而談。作為展示的技量毫無疑問是萊德梅裏茲兵更強。正因如此,他們才能沒有崩盤戰鬥下來。再有一段時間,讓他們發揮出其強悍是艾蓮的任務。


    蠻族們發出咆哮。揮動戰斧和棍棒突進。他們一驚人的速度填補百阿爾昔的空白。


    萊德梅裏茲兵們排起盾牌,互相將身子靠近,在後方的人支撐前麵的人,打算防止讓人聯想到洪水的突擊。非同尋常的衝突聲,將除此以外的聲音全部打消。頭盔和盔甲破碎,血肉被碾壓,骨頭粉碎。有被蠻族的戰斧砍斷頭部的萊德梅裏茲兵,也有被萊德梅裏茲兵的長槍從鼻子貫穿到頭後部的蠻族。


    不過,僅限這個瞬間,不管是萊德梅裏茲兵還是蠻族,被壓潰的人是最多的吧。盔甲和三重毛皮幾乎都沒有用。敵人和同伴的屍體就這麽放著,在翻滾的沙塵中,還沒有死的人揮動武器。無法動彈的人,被灑下的沙塵和鮮血染得斑斑駁駁。


    在怒號和叫喚的交雜之中,長槍折斷,棍棒斷掉。劍碎裂,盾牌龜裂。有被屍體絆倒的人,也有被丟棄的武器傷到腳的人。每過一瞬戰鬥就更加慘烈,倒下的人無法動彈的模樣,宛如被大地吸取生命一般。


    在過熱的戰場的正中央,不斷砍到蠻族,艾蓮下達不知道是第幾次的後退命令。


    越過天空中央,太陽的光看起來變弱了些。


    瓦茲拉夫保持冷靜的態度,在中央部隊的後方執行指揮。不論是中央,右翼、左翼,都是蠻族們有優勢。麵對這邊的突擊吉斯塔特的士兵們不是踏實腳步撐住,就是沒能撐住往後退,瓦茲拉夫判斷這也不會撐太久吧。


    [一騎當千的戰姬什麽的,看來也沒什麽大不了嘛]


    說道死者和傷者的數量,現在還是蠻族比較多。不過,瓦茲拉夫並不在意。他自己的未來,賭在了這場戰鬥上。如果失去半數的同伴就能獲得勝利的話,他會毫不躊躇地這麽做吧。


    ——可是,左翼走太前了。


    萊德梅裏茲越是後退,蠻族們的左翼就越往前進。問題是,如果由此隊列被拉長的話,他們的攻勢就會衰減。而且,越是前進與本陣的距離拉得就越長,傳達命令也會更花時間。


    ——敵人不斷後退,也是盯上了這點吧。


    不過,就算現在下了左翼後退,也隻會打亂隊列。


    在煩惱著該怎麽做的瓦茲拉夫身邊,傳來了一個報告。在東北方向,發現了近兩百騎兵的影子。就在他們自己的斜後方。


    沒有露出驚訝,瓦茲拉夫嘲笑道。


    [我就知道你們會這麽做]


    在正麵引發衝突吸引這邊的注意,在這期間讓別動隊在戰場迂迴盯上指揮官。這是讓他們吃了一大苦頭的伊爾達·克魯堤斯也用過的計策。


    ——東北嗎。讓左翼派一部隊過去。不,沒有這種餘力。


    瓦茲拉夫從本陣兩千戰士中挑選五百人出來,對他們下令迎擊在東北方出現的敵人。這五百人,是由支持他的部族的人們構成的。是會忠實地完成瓦茲拉夫的命令的貴重戰士們。


    接著等五百名戰士奔馳後,瓦茲拉夫收到了新的報告。


    這次在西北方出現了數百名騎兵。


    ——在東北出現的事誘餌嗎。


    覺悟到這點時,蠻族們的首領的臉僵住了。


    在西北出現的,是有莉姆亞莉夏率領的五百萊德梅裏茲騎兵。她開始行動,是在萊德梅裏茲軍的陣營裏,艾蓮第一次下達後退指示時。那個指示,也是給莉姆的信號。


    莉姆並沒有直接使用交給她的六百騎兵。對於奧爾裏茲百名騎兵,她讓他們往右迂迴戰場前往東北,自己往左迂迴。另外,還拜托奧爾裏茲騎兵們為了讓數量看起來多一些而下點功夫。


    奧爾裏茲騎兵們增加軍旗,隊列也下了些功夫,成功地讓蠻族們產生錯誤的認識。要是知道東北出現的敵人的數量隻有一百騎兵的話,瓦茲拉夫可能就隻會派遣五百名部下吧。


    在五百名騎兵的後方,莉姆執行著指揮。她隻穿著革鎧的輕裝,腰間放著兩把小劍,手裏拿著一把長劍。


    [前進!]


    遵從莉姆的號令,萊德梅裏茲騎兵一起在大地上奔馳。馬蹄的轟鳴搖晃著大地,煙塵四起。揮動的劍和長槍閃爍著鐵色的光芒。


    瓦茲拉夫的周圍,還有一千五百名戰士。他們看到萊德梅裏茲軍的身影慌張了,但被瓦茲拉夫一喝變得冷靜了一些。握緊砍刀和長槍,擺出迎擊的姿勢。


    可沒想到,萊德梅裏茲軍的行動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五百名騎兵徑直地朝他們突擊,但在將要相遇的時候降低速度,緩緩地畫出弧線,在蠻族們的眼前繞開。對敵人露出背後,以馬的屁股對著他們,萊德梅裏茲軍奔馳著。讓人認為要跑的話是能夠追的上的速度。


    接著,蠻族們被這個行動釣上了。可能因為有著明明處於戰場,卻至今還沒能參加戰鬥的不滿吧。數人發出怒號追趕萊德梅裏茲軍,其他人也不服輸地追著。連瓦茲拉夫的命令都不等。


    從天空俯視的話,看起來就像是蠻族們被萊德梅裏茲軍吸引著的樣子吧。


    莉姆迴頭,確認蠻族們毫無秩序地追趕著的情況,下達新的指示。萊德梅裏茲兵們接連調轉馬頭,重新對準蠻族們。隊列也馬上整頓好。站在他們的前頭,莉姆簡短地大喊。


    [突擊!]


    萊德梅裏茲騎兵發出呐喊,猛然地騎馬疾走。看到本應逃跑的對手,團結起來從正麵衝過來的光景,蠻族們戰栗了。當然也有人打算戰鬥,然而以步調都不一致的狀態,根本不能抵擋騎兵的突擊。被撞飛,或者是被砍下,蠻族們接連倒在地麵上。


    莉姆尋找著指揮官環視敵陣。發現被數人保護著的蠻族瞪著這邊,斷定就是這個男人。


    [你這家夥就是首領嗎!]


    莉姆自身雖然沒有這個意思,但這個喊聲斷絕了瓦茲拉夫的退路。被敵人詢問都不敢報上名號的懦夫,蠻族們是不可能承認他為首領的。


    [有本事就來,貧弱的吉斯塔特人!由我瓦茲拉夫來當你的對手!]


    用肩膀扛著大砍刀,瓦茲拉夫對莉姆咆哮。打倒保護他的蠻族們,莉姆與蠻族們的首領近身搏鬥。撕裂疾風的聲音,隨後就是刀刃相碰的鳴聲。火花四濺,兩迴合,三迴合的斬擊相撞就此展開。


    格外高亢的金屬色鳴響,莉姆手中的劍被彈飛,瓦茲拉夫的臉上浮現出確信勝利的笑容,不過,莉姆絲毫都沒露出動搖,立刻開始下一個行動。


    將腳從馬鐙上鬆開,由肩膀開始相撞般地將身體丟出去。比起瓦茲拉夫揮下大砍刀更快,將他撞飛,頭盔從莉姆的頭部掉下,滾動。


    在踉踉蹌蹌的瓦茲拉夫還沒有擺正姿勢的期間,莉姆在地麵上著陸,利用這勁頭跳躍。她的雙手握著從腰間拔出的兩把小劍。


    拉近距離的一擊,將瓦茲拉夫的右手腕砍下。血花飛濺,漏出呻叫的瓦茲拉夫鬆開大砍刀。間不容發,莉姆將兩把小劍刺入瓦茲拉夫的胸膛。


    瓦茲拉夫的朝著莉姆伸出的手,空虛的攪動什麽都沒用的空間。他的嘴唇打算說什麽似的震動,但從他的嘴裏吐出的隻有鮮血。失去力量的身體倒在地麵。周圍的蠻族們,發出悲痛的喊叫。


    莉姆對其中一位部下迴頭,下令吹響角笛。在蠻族的本陣裏,響起吉斯塔特人的角笛聲的話,任誰都會理解發生了什麽狀況吧。


    用小劍擊退襲來的蠻族們,在部下們的保護下, 莉姆再次化為馬上的戰士。角笛不斷吹響著高亢的鳴聲,蠻族們的動搖開始顯然易見。衝擊和驚愕,以驚人的速度傳遍所有的蠻族們。


    萊德梅裏茲騎兵的角笛聲,當然也傳到了艾蓮率領的萊德梅裏茲軍。這時,艾蓮的手裏握著長槍,這已經是第三根了。肩甲和胸甲都有著龜裂,其表麵粘著血和沙塵描繪著歪曲的模樣。


    紅玉的眼瞳閃耀著光輝,舉起劍,艾蓮對士兵們大喊。


    [開始進行掃蕩戰!]


    在萊德梅裏茲軍的麵前,蠻族們失去了剛才的勇猛,狼狽地站著。萊德梅裏茲兵丟掉盾牌,雙手握緊長槍,如同群攻獵物的野獸一般發動襲擊。


    蠻族們發出悲鳴。丟掉武器,背對敵人,爭先恐後地逃跑。推著同伴,踢到、踐踏,開始潰走。萊德梅裏茲兵追趕著他們,毫不留情地用刀砍,用槍刺。


    奧爾裏茲軍,還有路伯修軍也徹底的擊潰失去戰意的蠻族們。對幸存者植入敗北感,必須讓他們不再出現襲擊吉斯塔特的想法。


    接著在日暮降臨之前[巴爾休平原之戰]就宣告結束。


    艾蓮在進入掃蕩戰不久後,就將萊德梅裏茲軍的指揮交給路裏克,靜靜地站在戰場上。在凍結的川麵上,堆著無數的屍體,遍布折斷的武器。冰被雪染成赤色,同時增加了厚度。


    感覺到有人接近的氣息,她轉動視線。看到米拉和奧爾嘉騎著馬走向這邊。


    [你們兩人都一副慘像啊]


    艾蓮笑了。米拉,還有奧爾嘉,頭發都很淩亂固定成一個奇怪的形狀,臉被敵人的血和塵埃弄得黑紅。鎧甲也傷痕累累。


    [這裏沒有鏡子真是遺憾啊。即便是剛洗完泥浴的驢子也要比現在的你更像樣]


    米拉聳了聳肩迴嘴之後,發現艾蓮隻拿著槍。


    [你,劍怎麽了?]


    [弄壞了三把。這也是第三根了。斧頭也用了一把。你才是,槍怎麽了?]


    拿起槍,艾蓮這麽迴答。台詞的後半,是對米拉拿著劍的疑問。她手裏的劍沾滿血汙,劍的前端也不見了。


    [跟你一樣。在一場戰鬥裏折斷四根槍,還用上了劍真是第一次啊]


    米拉,還有奧爾嘉,肯定也跟艾蓮一樣經曆了一場激戰。艾蓮想到真虧大家都活下來了啊,但嘴裏說出來的是別的話。


    [是嗎。你的努力,是四根槍和一把劍啊]


    [我,無論是劍還是槍都比你更擅長哦]


    拉高嘴角,米拉充滿諷刺地迴應艾蓮。兩位戰姬的臉上都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以劍拔弩張的視線對視。不過,因為疲勞兩邊都沒有維持多久,雙方都很快移開視線。不由得,艾蓮向奧爾嘉詢問。


    [奧爾嘉你怎樣?]


    [斧頭四把。槍一根。還有很多弓箭]


    奧爾嘉淡淡地迴答。她肩膀上擔著的長柄斧頭也有龜裂。艾蓮以佩服的表情看著奧爾嘉。


    [說起來,你能使用弓呢]


    [對我們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不過,沒有比堤格爾更厲害的弓手]


    [那樣的家夥還有別的還得了嗎]


    艾蓮以傻眼的表情搖頭。米拉也表示同意地大大點頭。兩人不可思議般地仰視後,奧爾嘉將想到的話對艾蓮說。


    [說起來,短劍十分派上用場了。謝謝你,艾蕾歐諾拉]


    在馬上老實低頭後,奧爾嘉指著米拉繼續說。


    [琉德米拉也是,如果你沒說的話我也不會準備了,謝謝你的助言]


    米拉紅著臉,看著奧爾嘉的她的嘴裏,漏出了不成聲音的叫聲。艾蓮忍笑,裝作沒有看見。


    這時,艾蓮發現莉莎騎著馬前進。她沒有拿著鞭子,而是在腰間配著細身的長劍。深紫色的禮服讓人認不清是否有弄髒,被微風吹起的紅發也十分豔麗。看來作為總指揮官並沒有參加白兵戰,無傷地結束戰鬥了。


    艾蓮露出自豪的笑容,對莉莎招手。


    日落後不久,艾蓮她們忙著戰鬥的後事處理。


    並不隻有埋葬死者和給負傷者治療。蠻族們提出了投降,所以也得要處理這件事。而且,他們以[白狼的部族]什麽的[冰之舟的部族]什麽的,按部族單位來到黑龍旗軍的陣營。


    跟字麵意思一樣經曆了激戰疲憊不堪的艾蓮她們的心境很想說[明天再說吧],但又不能這麽做。她們分開與部族長們見麵,確認他們的投降。其中一點,是希望有力的部族長,說服還沒有投降的部族。即便是要弄到深夜,也應該與他們見麵的。


    在與部族長們的對話中,判明了他們發起行動的理由。


    [也就是說,這是岡隆留下來的禮物吧]


    米拉怨恨地說。艾蓮也壓製不住奔騰的心情使勁地雙手合掌。


    [都怪那個男人做了多餘的事]


    在這場戰鬥力黑龍旗軍的死者,不足三百。萊德梅裏茲軍的死者有一百二十多。負傷者超過兩百五十。考慮到敵人的猛攻之勢,光是這樣就打贏了可以說很不錯吧。不過,想到這是場可能不會發生的戰鬥,艾蓮就無法認為了。


    關於蠻族們的待遇,莉莎已經決定了。


    她與有力的部族長們定下了幾個契約。奪走的食、家畜、燃料全部返還,從有力的部族裏選出人質,人質在一年內都要在路伯修生活,從蠻族裏選出六千人,作為奴隸賣出去。


    交出人質,對黑龍旗軍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不能讓他們再次團結,設下一年的期限,是計算他們在這段時間內都會老老實實待著的。還能拉攏人質讓他們成為這邊的夥伴。


    將蠻族們作為奴隸賣出去,是無可奈何的處理。


    雖說是瓦茲拉夫的煽動,他們的行動的出發點是因為失去了食糧和燃料。為了防止在這之上的暴動,有必要準備好食糧和燃料。可是,當然不能就這麽將他們奪取的東西置之不理。


    對此,莉莎讓蠻族們歸還所有奪取的物資之後,作為他們必要的食糧和燃料的代價,以這種形式讓蠻族們支付。


    這也是為了安撫諸侯和民眾的複仇心的處置。戰鬥敗北後投降,交出人質,作為奴隸提供六千人。以此來展示了解可以說很充分了吧。而且,作出這一決定的是戰姬。沒有人能反對吧。


    接著過了一夜之後,這次輪到近鄰諸侯的使者不斷到訪幕營。


    對於他們沒有迴應召集,或者無法迴應召集一事謝罪。


    稱讚艾蓮他們的勝利,約定會協助黑龍旗軍。[真是牆頭草啊],米拉雖然這般諷刺,但考慮到與瓦倫媞娜的戰鬥,應該接受他們積極的支持。


    有數名諸侯,並不是派遣使者,而是有當家親自到訪。加薩柯普家也是其中一個,當家的艾古兒不止是對莉莎,還慎重地對奧爾嘉打招唿了。大塊身軀的年輕人,對嬌小的少女奉承的畫麵讓所見之人都露出微笑和苦笑。


    雖然是以結果而言,但通過這場戰鬥,吉斯塔特的西北部到北部中央,都納入了黑龍旗軍的勢力圈。


    在王都席雷吉亞的瓦倫媞娜收到這個報告,是在數日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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