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共和國/布拉格》


    中歐名城——布拉格


    作為世界遺產聞名於世的這條街上,聚集著大量各個時代的石造建築物。


    擠滿觀光客的舊商業街的咖啡館中,穿著連衣裙的少女孤零零地坐在陽台地座位上。稚嫩的麵容。如絲的銀發很具有代表性。


    在陽台就席的少女簡直就像是人偶一樣注視著過往的人流。像最初就擺在那的人偶似的,表情無變,呆坐於此。


    不過那也隻持續到咖啡館店員端來堆積如山的聖代為止。


    就算不是特別討厭甜食的人,看到也會不經意間露出扭曲表情的特大號聖代。


    那壓倒性的雄姿,簡直就像矗立在布拉格街中的尖塔。


    聖代一放在眼前,少女的目光便立刻閃耀了起來。


    店員還沒離去就握著大大的勺子,挖起尖端的奶油塞進嘴裏。(某潤:你不怕胖麽喂)


    喵哈☆地綻放出了了像是要升天——不,宛如天使般的笑容。


    「快看快看!這隻好可愛?」


    「真的!呀~在拚命地吃著聖代呢~」


    少女聽見突如其來的聲音抬起頭。


    不知何時年輕的東洋人觀光客站在了少女的麵前。


    她們二人看起來各自還不到二十歲。雖說實際上她們是日本某大學的學生,但這位少女自然是不會知道這種事。


    到底是怎麽迴事呢,少女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是哪裏人呢?」


    「看起來很有俄羅斯風味呢」


    「對,對!」


    這時二人也還不斷說著關於少女的話。


    「能拍張照麽?」


    其中一人拿起數碼相機說道。


    少女也總算理解她們在想什麽了。


    「照相用英語該怎麽說來著?」


    「呃…照片是picture,照相是…takeoff來著?」


    「那麽…takeoff、picture、ok?」


    那樣會飛起來哦——少女在心中吐槽道。


    少女聽聞這蹩腳英語發問也勉強確信了自己的想法。


    少女咕嚕咕嚕地搖頭。


    「……是說不行麽?」


    「一定是不懂英語啦!再問一次看看?camera、picture、yes?」


    「……不行(喵)」


    少女無可奈何地答道。


    「?」


    女大學生疑惑地歪起頭。


    「喵~……是什麽,學貓叫?」


    「那是什麽意思,超可愛啊!」


    少女又咕嚕咕嚕地,比剛才更強地搖起了頭。


    「無所謂啦!拍個照應該不至於發火的吧!」


    不行,完全傳達不到——失落地垮下肩。


    「來,茄子~~」


    其中一個擅自靠到少女身邊比出v字手勢。閃光燈一閃。


    少女『哈』地歎了口氣。冰融掉,聖代垮了下來。


    「這次換我!」


    拿相機的女大學生換班了。


    ——這時從咖啡館對門的高級賓館裏走出一個男人。給人第一印象像是個生意人。


    但是男人周圍圍著一群怎麽看都不像是生意人的人。就算穿著西裝也能看出強壯的肉體曲線——保鏢。保鏢們護衛著男人,並打開了事先停在那的德產車的車門。男人坐了進去。


    正當換班的女大學生按下快門時。


    男人乘坐的車伴隨著轟鳴聲被炸飛了。


    猛烈的爆風吹飛了拿著相機的女大學生。


    車體的碎片飛向過往的行人。


    一瞬間,布拉格的舊商業街上呈現出地獄的光景。


    黑煙騰起,街上到處都是流血倒地的人。悲鳴和怒號。離爆炸中心不到十米的咖啡館也不例外。店的窗玻璃震得粉碎,桌椅全都散亂倒地。


    不過在那之中,隻有一人——少女一動不動地繼續坐在那裏。簡直就像隻有少女這裏未被爆風波及,什麽事都沒有。


    少女慢慢轉過身看向劇烈燃燒著的車子。她的表情裏沒有浮現出一絲一毫的感情。


    少女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站起身,邊走著邊把手機拿到耳邊。


    「……嗯,是」


    少女一邊與對方著這話一邊輕輕點了下頭。


    「雜音消失了」


    連衣裙的群交被拉住,少女停下了腳步。少女斜過頭向下看。


    「救…救…我…」


    拉住連衣裙裙擺的是剛才的女大學生中的一人。


    『咳』地從口中吐出了血塊。


    炸成碎片的車子的一部分深深的插入了她的胸口。


    女大學生的身體漸漸失去了力氣。


    少女眼中忽然浮現出了一絲悲哀的色彩。


    「……我的聖代」


    她的眼裏,完全沒有映出暈厥的女大學生的身影。


    少女看著的是,她身旁變得一塌糊塗的、原來曾是聖代的東西。


    「嗯……沒什麽」


    帶著像要哭出來的眼神說完後收起手機。


    少女再一次以戀戀不舍的眼神看了看聖代的殘骸,然後便混進了看熱鬧的人群中。


    日本s縣袖野市郊外/私立櫻穀學院/屋頂


    自筱原禊潛入學院以來,已過了一個星期。但她周遭還是沒有發生任何事。


    做十河正臣的護衛是布魯克林賦予她的任務。所以在禊看來,平穩無事的日常可能是再好不過。


    不過,這個國家和平過頭了。讓人想要打嗬欠程度的事都沒有。


    特別是與外界隔絕的櫻穀學院的學域,更能顯著地感受到這點。


    當然,外界的情報並不是無法流入。tv也好網絡也好,有許多獲得外界資訊的方式。不過,身在這所學校裏,就覺得連那都是遙遠的世界。


    『這個任務的意義是?』『為什麽我會在這種地方啊?』


    無事可幹時,這種消極的思考就會不斷的浮現在腦中。


    英語老師缺乏趣味的英文語法解說左耳進右耳出。撐著臉頰看向在晴空中優雅滑翔的鳥。


    『哈』的一聲,今天不知第幾次的歎息。


    就算下課鈴聲打響,禊也還是保持這樣的姿勢呆然眺望窗外。反正保護對象——十河正臣也不是會在休息時間出去走動的人。嘛,雖說這是導致禊無聊的原因的一小部分就是了。


    保持撐著臉的姿勢,僅將視線投向正臣。


    正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開文庫本。他的目光也並不看手中的書而是向著遠方的景色。


    她心中產生了一點小小的同族意識。


    不經意間,艾普麗爾切入了禊的視野,目不轉睛地盯著禊的臉。


    向她投去『…有什麽事麽?』的視線。


    「小筱……有什麽煩惱的話希望你能找我商量下」


    「煩惱?」


    還以為要說什麽,禊嗤笑了一下。


    「為什麽這麽想」


    「剛才上課中,小筱共計歎氣了十七次。精神完全沒有集中到學習上」


    「不能集中於上課的是去數他人歎息次數的你才對」


    「我是英語國家的本地人,學習英語語法什麽的像傻子一樣。說到底sv……d?那個有記住有意義麽?」


    「那個的話是主語(s)動詞(v)目的語(o)。狙擊用(s)小型攜帶火器(v)德拉古諾夫(d)那是什麽語法啊」


    「啊呀,小筱懂得真多呢」


    禊一邊想著說了多餘的話一邊說道『也不是那樣』


    「不過歎息肯定是有理由的……放著不管的話對身體不好的」


    「……不是什麽大問題」


    禊考慮著是不是該迴答說道『隻是有點無聊罷了』


    「果然不就是在煩惱麽」


    「哈,蛤?」


    為什麽這麽想啊,禊呆然道。


    「是呢……也隻有這種時候能排上用處了呢……」


    艾普麗爾小聲自言自語著什麽。


    「呐,好了吧?」


    艾普麗爾挺胸說道


    「才不好」


    「小筱,跟我來下」


    ◆


    密室中男女的身影——藍眼的白種人,一臉煩惱的女學生。


    隔著桌子麵對麵坐在沙發上。


    「老師……我已經沒法再相信他了!」


    突然,女生的眼淚像決堤般地掩麵哭了出來。


    男人以溫柔的語氣說道『沒問題』。並動作自然地坐到哭泣著的女生身旁,握住了她的手。


    「沒法相信他的話相信我就好了」(某潤:鬼畜教師!?)


    女生聞言抬起了哭腫的臉。


    「真的?我可以……相信老師麽?」


    「啊啊,當然。我是絕對不會背叛你的」


    嘴上這麽說著,藍色的眼睛卻瞄向女生豐滿雙峰的穀間。


    不過視野被淚水模糊的女生並沒有注意到男人的視線。


    「……裏克老師」


    「眼淚不適合你。要哭的話,不如在我的懷裏盡情地……」


    男人這樣低語著摟住了女生的腰——這時。


    門被『碰!』的一聲氣勢洶洶地打開了。


    「進去了哦!裏克!」


    艾普麗爾·謝菲爾德大聲說道。


    吃了一驚的裏克慌忙收迴企圖抱住女生的手,抽身離開女生。


    「至少給我敲下門!」


    「敲了門還進得來麽?」


    被稱作裏克的白人男子聽聞艾普麗爾的迴答『切』地咂了下舌。


    女生說著『謝、謝謝了……』戰戰兢兢地往外走去。


    「嗯、啊啊……下次再來談吧」


    裏克帶著尷尬的笑容揮了揮手。


    艾普麗爾和被她帶來的禊並排坐在剛才女生所坐的沙發上。


    室內充滿著尷尬的氣氛。


    裏克明明擔任著校園諮詢師這種職業,卻是這麽輕浮的一個人。有時給人一種和軍隊裏那些腦子裏一片空的笨蛋一樣的感覺。很不善於應付這種人的禊,對麵前的男人抱著很強的警戒心。


    「……你在幹什麽啊?」


    「我的工作是什麽?」


    「校園諮詢師」


    「嘛,就是那樣咯」


    像在掩飾一樣叼起香煙。


    「實際上是想做奇怪的事吧?」


    「沒有。沒可能對小鬼出手的吧」


    二人對他投去白眼。


    「真多疑啊」


    禊小聲說道『真是可疑的家夥……』


    「那麽,有什麽事?那邊是……沒見過的麵孔呢」


    瞟向禊。


    「她是小筱。想找個人給她排解下煩惱。裏克也就隻有這種時候派得上用場了」


    「真是過分的說法……不過,排解煩惱是麽?」


    裏克以舔舐似的視線將禊從腳尖到頭打量了一遍。


    然後視線停在胸部,說出這樣一句話


    「是小鬼啊……完全不夠」


    「喂!不夠是什麽意思?!」


    站起身逼近失禮的校園諮詢師。


    「是期待今後成長的意思」


    「別開玩……夠了!」


    邊說著邊推開諮詢室的門。


    「小筱!」


    艾普麗爾發出了挽留的聲音。


    「什麽啊,這就要走了?不是說有煩惱麽?啊,難道說煩惱就是那個?放心吧,沒問題的。胸部什麽的讓男人揉一揉就——」


    「才——才沒有在煩惱!」


    禊滿臉通紅地怒吼後碰地一聲重重地關上了諮詢室的門。


    「火大!為什麽那種差勁的家夥會是校園諮詢師!」


    其他學生都避開一臉鬼一樣的表情大步走著的她——不過,由於怒氣上頭而沒有注意到。


    「說到底胸什麽的——呀」


    發著牢騷轉過走廊拐角時,和出現在眼前的男人撞上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下。裝訂簡潔的書本從男人手中落下。


    「好痛……走路不長眼——」


    揉著屁股抱怨時,視野的一角出現了落在地下的書的標題。察覺到自己是撞人的那一方後,把話吞了迴去。


    「抱、抱歉!神父大人」


    「不,你才是……沒事吧?」


    一身黑色祭服的年輕神父,一邊撿起掉在地上的聖經一邊說著對倒在地上的禊伸出了右手。


    順著那隻手向上看去的禊表情變得僵硬起來。


    『啪』地一下打落了伸出的手。


    「?」


    「你、你是剛才那個——不是說了沒有煩惱了麽?!」


    這個年輕的神父和剛才的失禮學院諮詢師長的一個樣。那個叫裏克的男人,到底是怎麽做到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換好衣服繞到前麵去的。


    禊飛跳似的站起身來擺好架式。


    神父一邊摸著被打落的手一邊露出疑惑的神情,之後立刻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是哥哥又做了什麽吧?」


    「哥哥?」


    禊聽聞神父所言疑惑地歪起了頭。


    「我是迪亞斯……裏克和我是雙胞胎」


    這樣能夠接受。眼前的神父雖然長得和裏克一樣,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迪亞斯周身環繞著的安閑的氣場,完全就是聖職者應有的。於此同時,明明是雙胞胎性格卻完全不同對於禊來說非常不可思議。


    不管怎麽說——雖說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但確實是對侍奉神的人說出了失禮的話。


    「抱歉,神父大人……才剛轉學過來就說了失禮的話……」


    「不,不用在意。這也是神所賦予的試煉」


    「試煉……麽?」


    「是的,和那個一無是處的哥哥長得一樣是與生俱來的」


    「啊……哈?」


    真沒想到這會是擔任神職的人說出來的話。


    「然後,你被裏克幹了什麽呢?」


    迪亞斯一邊問著,視線轉向禊的胸部。


    「原來如此……」


    他不知為何用很悲傷的目光看著禊


    「還真是被說了很過分的話呢」


    「誒?」


    「請放心吧。你的魅力不是僅僅由那種脂肪塊所決定的」


    「哈?」


    「就算神所理想的人類形體和你的身體有所差異,你也無須在意。並且你還很年輕。還有很多成長的空間——喂,等等?」


    她一轉身,哢踏哢踏地離去了。


    目送著少女的迪亞斯低下頭,說著『給那位少女的胸部,以神的加護』,然後在胸前畫十字。


    ◆


    「那對……笨蛋兄弟!」


    咚!狠狠地踢著校舍背後的大樹的樹幹。


    「胸部小又怎樣啊啊啊!」


    雙手抓著自己還在發育中的胸部——雖然也談不上是抓著——她咆哮著。


    「還真是有氣勢啊,喂」


    突然傳來的聲音使禊不由自主地迴過頭。


    二樓走廊的窗子邊,一個有淺黑色肌膚的男子正在俯視著自己。看來不是這個國家的人。恐怕是西班牙係的人種吧,波浪卷的頭發很有代表性。


    將手搭在窗台上,滿是胡茬的嘴角嘻嘻地笑著。


    「……怎麽了?」


    禊一邊這樣問著,一邊提高了警惕。


    「看起來你是在享受青春吧,大小姐」


    聽著男人的話,她皺起眉頭。大小姐,這種將她當做小孩子一樣的稱唿讓她覺得不爽。


    「才沒有那迴事……請問哪位?」


    「我叫貝納爾。是教西班牙語的老師,小姐你是……是生麵孔呢」


    「筱原……筱原禊。剛剛轉校過來的」


    「這種時候轉校過來,是歸國子女麽?看起來不是西班牙語圈的啊,不然的話我一定會知道了」


    「有什麽關係麽」


    「不,沒有。隻是單純的好奇心而已」


    名叫貝納爾的教師聳聳肩。


    「已經問完了麽?」


    「嗯……你才是,氣消了一點麽?」


    「嗯,大概吧」


    貝納爾浮起笑容,望著轉身離去的禊的背後。


    「好像很高興的樣子,貝納爾」


    一位女教師,問著靠在窗邊微笑著的貝納爾。


    「沒什麽啦,隻是覺得真是一位有趣的大小姐啊。你怎麽看?」


    「是呢……是個可愛的孩子哦」


    就好像是麵對難解的算式的數學家一樣,苦澀的表情,名叫索菲的女教師迴答了。


    「是在說類型麽?」


    「不是這個意思。是說她還是個小孩哦」


    看著感覺好像很遺憾地說這話的索菲,貝納爾咯咯咯地從喉嚨發出笑聲。


    「筱原禊麽……我好像有點明白那家夥會對她抱有興趣的原因了」


    「要避免不必要的接觸啊。被她察覺到的話也挺麻煩的」


    「嗯,我知道的。這也是幹這行的分內事呢」


    這麽說著,貝納爾翻開了花名冊。


    ◆


    午休時段。


    超過攝氏三十度的氣溫和,陽光直射的——校舍屋頂上。


    爬在可能連煎蛋餅都燒得熟的天台上,禊將臉從望遠鏡上移開。


    『可惡』拭去額頭上流下來的汗水,禊抱怨著。這句抱怨,是對她現在身處的狀況說的。


    雖然披上了耐熱的特殊布料,但是還是沒有辦法擋住沾濕全身的暑氣。而且經過調查,日本的氣溫日後將會更加高,光是想象一下就覺得煩了。


    「這種東西……比起海豹部隊的訓練根本不算……」


    她這樣給自己打氣。


    咻咻地吸著紙杯裝的果汁,她又靠上望遠鏡。


    透鏡的前方是——在樹蔭底下坐著的,吃著麵包的少年——十河正臣。


    「還是和往常一樣一個人啊……」


    禊就像這樣日複一日地,監視著一個人吃著午飯的他。所以,就連他喜歡吃什麽麵包,什麽時候會喝飲料,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正臣並不是為了吃午餐才去那個地方的,隻是他,不想呆在教室而已。


    ——為什麽?


    這一定是因為,教室裏麵有同班同學存在。


    和玩得好的朋友拚著桌子坐在一起,一起聊天的那種融洽氛圍,他無法融入。這一點,對禊來說也是感同身受。


    這時,她察覺到房頂的入口有人的氣息。


    平常來說,房頂是被鎖起來的,一般的學生根本不能進入。其實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見過除禊以外其它的學生出現在這個地方——但是,現在房頂的鎖被打開,門敞開了。


    出現的是,兩位女性。一個人是穿著白色衣服的人,應該是校醫吧


    另外一個——是沒見過的麵孔,並不是日本人,是位白人女性。但是這所櫻穀學園,外國人並不少。恐怕是教外語的外教吧。她的表情好像是學者一樣嚴謹嚴肅。


    她們到底是為什麽來這裏?——禊躲在樓頂水塔的陰影下,注視著兩個人。


    「唔——唔哇!」


    她突然慌忙地把臉別去另外一邊。


    看到了著一切的禊的臉,變得通紅了。


    這並不是因為夏天的炎熱。校醫和,那位白人女教師,正在激情地相吻。這個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具衝擊性的光景了。


    「為,為,為什麽……都,都是女的卻……」


    藏起來的禊,抱著頭。


    對這方麵知識沒什麽了解的她,完全不能理解現在的狀況。


    禊一邊躲在水塔後麵,一邊在心中念叨著『今,今天是時機太糟糕了!』。


    她為了趁兩人還沒有發現她的時候,趕快逃跑,用繩索從校舍的牆壁上降下。下降的這段時間,她還在因為剛剛的場景,頭腦處於發熱狀態。


    「啊,筱原同學?」


    落下地麵以後,馬上聽到了叫自己名字的聲音。她整個人瞬間就僵住了。


    禊慢慢地迴過頭,發現瀨戶遙香正在一臉奇怪地看著她。


    雙手推著輪椅的藍原誌郎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


    平常都是選擇預備鈴響,學生開始迴教室的這種人少的時機下降的。但是,今天卻是個例外。


    因為看到了那種東西所以興奮——啊不,混亂了吧,所以才忘記了確認時機。


    然後結局就是——剛剛從房頂降下來,就被遙香目擊到了。


    「難不成,你是從屋頂上下來的?」


    「……啊不,這個」


    從樓頂迴收繩子的畫麵被她看到了。


    ——快,快說什麽話來搪塞過去!


    現在大腦陷入了恐慌狀態。


    被發現了……讓她閉嘴吧……不,要怎麽才能讓她閉嘴啊,她可是下節課還要見麵的同班同學啊——這時候真的想要像黑超特警組(mib)裏麵的那種,一閃光以後就能把對方記憶消除的秘密武器啊!


    「請問怎麽了麽?」


    看著嘟嘟噥噥的禊,遙香更加驚訝地看著她。


    「那個,這個其實是……對了!我其實是攀岩愛好者——」


    「啊,這個是望遠鏡嗎?」


    「我,我是在觀鳥啦!」


    「哇,真是意外呢。不過不知怎麽的覺得這很像筱原同學會幹的事呢」


    「對,對吧!?」


    那種借口是多麽蹩腳,禊也有自知之明。


    但是,看來好像這個不知世事的大小姐就這樣相信了呢。


    總感覺心裏的一塊大石頭落下來了。


    「然後,都看到了什麽鳥類呢?」


    「——嗚」


    「嗚?啊啊,是鸕鶿啊(譯注:『鸕鶿』的日文和『嗚』同音)!那,筱原同學,那隻又是什麽呢?」


    兩眼放光的遙香,指著那邊正在湖畔散步著的鳥詢問到。


    「呃,那個……那是……と」


    「と?」


    「……鳥,吧?(譯注:『鳥』的日文『とり』的第一個音)」


    「……」


    「……」


    現在正是營造了一種像小型黑洞一樣的空白。真是異常沉重的沉默啊


    和夏日的酷暑毫無關係,禊的背上開始冒冷汗了。


    「大小姐……那是鸕鶿」


    誌郎靜靜地,迴答到。


    ◆


    《烏克蘭/基輔》


    維克多·奧爾洛夫是個有能力的商人,他值得自豪的是他那優秀的智商。前額的頭發全部往後梳,使得前額『荒漠化』起來。但是這樣的形象在別人眼中看起來,覺得維克多·奧爾洛夫這個人更加有深度了。並且,這種令人過目不忘的長相和容貌,也造就了他,領袖氣質的形象。


    這天晚上,維克多·奧爾洛夫參加了一個在基輔市中心舉行的,一個盛大的宴會。這個宴會,是某個有權勢的政治家的慶生晚會。打從心底裏說,對於維克多,這個老人變老一歲,和他完全沒什麽關係。


    比起這種事,維克多開始尋找起混在國內外政要人群中的,一個滿臉胡子的軍人。


    幾分鍾過後,他將他的目標,陸軍的大校,從人堆中找出來了。維克多報上姓名以後,大校便帶他走進了單獨的房間。兩人的交涉,隻用數分鍾就結束了。


    就維克多來看,這是一項簡單的差事。


    通過大校的簽名,得到了一張,名為最終使用者證明的文件。隻用了一輛高級的德國轎車就能換得一切順利,實在是太便宜不過了。


    維克多的商品是——兵器。如果沒有這個證明書的話,就不能將兵器帶出國外。就像任何買賣都有後門一樣,其實也並不是說帶出去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中途的運輸費用會更加昂貴,更重要的是,還會有不必要的風險。


    luc,就是說明了這些武器最終將會給哪個國家的哪些部隊使用的一個證明。換句話說,它就是兵器的通行證。隻要有了這個東西,就能通過正規的渠道,安全地運輸武器。


    「比想象的,要順利呢」


    向成功得到證明文件的維克多,費爾南多這樣說著。


    費爾南多是維克多雇傭的私人保鏢,原本所屬與西班牙反恐特種部隊的,和巴斯克自治州的『巴斯克祖國與自由軍』(eta)持續戰鬥的男人。但是,他本人自己又是從巴斯克自治州出身,一直煩惱著自己矛盾的行動。然後,幾年前,在被部隊除名了以後,被維克多發掘了。


    這個一眼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原軍人,他的外表也是維克多重用他的主要原因。


    一定要避免帶著那種全身都放出警戒的氣息的傻大個,來這種宴會。


    就因為太引入注目,而成為交易的障礙也不是不可能的。


    「和他嚴肅的臉相反的,那個大校還是真好說話啊」


    「大校是經曆過蘇聯解體的,所以很清楚怎樣處事謀生」


    維克多聳聳肩膀迴答著。


    過去,因為蘇聯的解體,這個國家的軍隊變得一蹶不振。當時的軍人,就將自己的家當賣給像維克多一樣的人,來維持生計。有閱曆的軍人,現在也會沉浸在這種癖好中,不能自拔。


    「那我們順便喝幾杯麽?」


    「還是算了吧,費爾南多。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就迴去」


    苦笑麵對著開玩笑的不下,維克多走了出去。


    這時,一位少女從人群中突然竄出來。


    「哦!」


    維克多和少女撞了個正著,少女手中的橘子汁弄髒了他的夾克。


    玻璃杯伴隨著響聲碎開,腳底一滑的少女摔了個屁股墩。


    「沒事麽,老板?」


    「嗯,沒問題……比起這個,你還好麽?」


    維克多浮出笑容,朝坐在底板上的少女伸出右手。


    「……真是對不起」


    「如果是說衣服的話,就請你不用在意了。我還有將紅酒撒到衣服上的經曆哦。而且,如果你不站起來的話,我這邊就會稍稍有些困擾了呢」


    這是讓少女站起來的,紳士的話。


    「反正都是便宜貨,代替品要多少有多少。好了,請便吧」


    聽到維克多的話,少女又說了一次『對不起』,然後迴到了會場中。


    少女的身影已經消失,維克多大大地歎了口氣。


    「……老板?」


    「呐,費爾南多。你有試過將六千美金浪費在水果上麵麽」


    「我是沒有啦,不過我知道一個人曾經遭遇過這樣的事哦,剛好他和現在的老板的表情很像啊」


    「那真是太巧了。如果你下次碰見他,就幫我轉告一句,『這下糟糕了』」


    「嗯,好的」


    費爾南多迴答。


    「……這下糟糕了」


    維克多聳著肩膀,又歎了歎氣,走向了酒店的洗手間。


    讓費爾南多在門外等著,在洗臉池衝洗夾克。先用肥皂搓起泡沫,然後再用指尖搓著被果汁弄髒的部分,用水衝洗。


    「……可惡」


    真是比預料的還要難解決的汙垢。維克多對它這樣咒罵著。為了轉換一下心情洗了把臉,然後用紙巾擦幹。


    維克多一抬頭,發現鏡子裏映出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是剛才的少女。


    「又來道歉了麽?沒關係的,你不用擔心——」


    有點不耐煩地迴答,然後,他語塞了。


    他完全不能理解,這到底是什麽狀況。


    少女手握一把裝有消聲器的手槍,對著他。


    「你是,黑貓?」


    一邊用槍口指著他,少女一邊詢問。


    但是,維克多沒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黑貓……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然後,少女好像很困擾的樣子皺緊眉頭。


    「你不是黑貓麽?」


    「嗯……抱歉,你大概是認錯人了吧。我的名字叫維克多·奧爾洛夫。才不是什麽黑貓——」


    話說完之前,扳機就被扣下了。


    叮地一聲金屬音迴蕩著,維克多的身體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什……麽……」


    維克多全身的力氣在消散,並且,他無法阻止這種力量的喪失。


    在倒下的前一秒,他將手伸向少女。


    指尖滑過少女長長的假發,將之弄掉在地上,假發之下的是,一頭纖細的銀發。


    少女毫無表情地,朝他的額頭射入第二顆子彈。


    在門外待機的菲爾安多察覺到不對勁時,是這之後的事了。


    費爾南多感覺靴子低下的感觸不對,低頭的時候,發現從門縫之中流出的水已經將地板浸泡。


    他握緊夾克裏的手槍,迅猛地打開門。


    「——老板!」


    費爾南多看到了一副慘狀的雇主。


    已經毫無動靜的維克多,他的血混雜在水龍頭流出來的水中,將地麵染紅。胸口一發,腦門一發——已經沒救了。


    後來進來的來賓看到這一切發出慘叫,但是費爾南多並沒有理會慘叫。


    「這是……?」


    他看到了,被夾在維克多屍體的胸口的那個東西。


    被血染紅的最終使用者證明(luc)——背麵有用血書寫的文字。


    『whereisthecharnoir?』


    「黑貓……在哪?」


    他無意識地念出這句話的意思。


    ◆


    《櫻穀學園/二年a班教室》


    正在下雨。上午的課程已經結束,又到了午休的時候。


    但是,午休到今天為止也結束了。


    因為,從明天開始櫻穀學園開始進入暑假階段。


    禊感到非常愉悅。多虧了這場雨,今天就不用在大太陽下,像個煎蛋一樣藏身於屋頂監視某人。教室的空調功率非常高,所以和炎熱的溫度完全無緣。禊打從心底裏為自己久違的,美妙的午餐時光感到高興。


    但是,那家夥好像是完全相反。十河正臣坐在自己班的自己的座位上,露出一副對一切都不滿的表情。


    和誰都不說話,坐在床邊的他身材又瘦小,就算是借來的貓(譯注:借りてきた貓,比喻一反常態,很老實的樣子)都比他要好多了——禊這樣想,正臣單手拿著平常喝的那種瓶裝飲料,隻是呆呆地看著窗外的雨滴落下。


    「……真是的,那家夥」


    禊真是看得不耐煩了,但是就算這麽說,也不是說要采取什麽行動。對她來說,協助正臣交朋友這種事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總之,身為監護對象的十河正臣,隻要不到處亂晃,靜靜地呆在原地,不論他在思考什麽,都和禊無關。


    倒不如說,禊應該高興才是。十河正臣,一直孤獨著,什麽都不幹,什麽都不說,哪裏也不去,沒有比這再好不過的事了。


    但是,禊高興地取出自己的午餐的時候——背後,突然感覺到了一股惡寒。


    ——殺氣!?


    迅速迴頭的禊的脖子,碰上了那個東西。


    「……什!居……居然是炒麵麵……包?」


    她驚訝得睜大了眼睛


    「嘿,筱親親-」


    用麵包觸碰禊的,是帶著黑框眼鏡的金發少女。


    「你,你到底是想幹什麽……艾普麗爾·謝菲爾德!」


    ——咕,完全動不了!如果稍微動一下的話,麵包的醬料估計就會將製服弄髒!!這真的是——太不爽了!!


    禊一問,艾普麗爾就浮起了一如既往的那種嘻嘻的壞笑。眼睛的鏡片開始反光。


    「買到了人氣第一名的炒麵麵包。是在放學的前一分鍾就被買完的,超越了世間常理的傳說中的物品!」


    「是,是這樣啊……然後,你想那這個麵包對我做什麽?」


    「做什麽?當然是給筱親親吃啊。我想和你一起吃午飯哦」


    將麵包軲轆地轉了一周,遞到禊麵前。


    「……那真是遺憾呐,我並不想那樣做。你還是到別處去吃吧。我想一個人呆著」


    「好過分啊,筱親親。因為平常的話,到了中午,筱親親總會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啊,總是和你時機不對啊」


    「這麽說的話,對我來說這就是最爛的時機了呢」


    「嘛,不管了。不管筱親親說什麽,在下就是要和筱親親一起吃午飯」


    「啊啊,我懂了。隨你的便吧」


    艾普麗爾非常頑固,要搭理她實在是太麻煩,禊自暴自棄地說。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滿足地嘻嘻笑著,將自己的便當放在桌子上,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是那種普通販賣的便當。


    禊稍稍猶豫了一下,將艾普麗爾遞過來的傳說中的麵包,咬了一口。


    「好——好吃!」


    禊驚訝了,明明隻是柔軟的麵包裏麵加著炒麵而已,為什麽會有這種讓人難以置信的美味!


    「好吃嗎?這可是我拚命掙取來的哦」


    看著禊的反應,艾普麗爾很高興地說著。


    不知為何變得害臊起來的禊『唔,哼』地別過臉。


    「嘛,嘛……確實是很好吃啊……謝,謝了」


    「筱……筱親親!在下,現在超——高興的!」


    眼神飄飄然起來的艾普麗爾抱了過來。


    「喂,喂!放開我!悶死了!」


    「既然筱親親高興,在下,以後就每天去買炒麵麵包吧!因為我們是朋友哦!」


    「為,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倒不如說,這樣不是變成跑腿了的麽!」


    「在下,能夠和筱親親搞好關係,就算成為跑腿的也在所不辭!」


    艾普麗爾的大聲宣言在教室裏麵迴蕩著,自然而然地對『跑腿』這個詞其反應的同學們,目光都集中過來。


    「我,我會困擾的啦!拜,拜托你安靜一點啊!」


    「那,我們就是朋友了哦?」


    「——嗚」


    被緊緊抱著,她朝上看著艾普麗爾。


    「啊,啊啊……說得對,我和你是朋友啊。所以,你沒有必要明天為了我去買麵包,我們一起去就好了吧」


    有點害羞的禊,滿臉通紅地說。


    雖然有點不明白著到底是什麽神展開,現在變成了和艾普麗爾一起吃午餐的狀況。靜靜地吃著炒麵麵包,看著坐在對麵喜滋滋的艾普麗爾。


    「話說迴來,筱親親……你的正君攻略路線進展得怎麽樣了?」


    「……我之前就很奇怪了,我完全不理解你在說什麽啊」


    「嘛嘛,筱親親太不坦率了啊」


    「……我才不管呢」


    「而且筱親親很不擅長說謊」


    艾普麗爾的嘻嘻的笑聲,聽起來讓人非常火大。


    「你到底是有什麽根據,才敢說這種……」


    「完全不需要什麽根據嘛,用那麽火熱的視線盯著人家看,誰都會察覺到的啊」


    火熱的視線?真是蠢透了。這種事情才不可能,禊這樣斷定到。


    「確實我和正臣同是圖書委員,但是我們的關係也就僅此而已!隻不過是同班同學罷了」


    「我想到了一件非常棒的事!」


    「喂,你沒聽我剛才說的話麽——等一下,喂!」


    艾普麗爾抓住禊的手,愣是將她拽起來。


    「筱親親太不坦率了。不過這就是你的萌點,沒錯,我是很明白的!」


    「你到底在說什——」


    「所以說啊,在下要成為筱親親和正君的,愛情丘比特哦!首先就用一起吃午飯來立g吧!」


    「f,g!?你果然是誤會了什麽!」


    「我很清楚的。筱親親的那個叫做傲嬌」


    「傲……為什麽會突然出現俄羅斯軍用車的西方俗名……」


    「啊,好啦好啦。要說的話那個是tundra(譯注:『ツンドラ』,和『傲嬌』讀音相近,是凍土地帶的意思)哦。再說啊,你這個呆瓜(譯注:這裏應該是取搞笑藝人裏麵的那個負責賣萌的角色,相當於相聲中的捧哏)誰會知道這種事情啊?一般來說都會直接說『永久凍土』啊。uaz-469什麽的,不是軍火宅誰懂啊。在下說的是傲嬌,你不明白的話就去google一下啊」


    「你這算哪門子迴答!」


    「來,筱親親」


    「嗚哇!」


    嘭,艾普麗爾將她推向正臣。


    一臉驚訝的正臣和她的目光相遇了


    「怎,怎麽了?」


    「啊不,應該是這個家夥擅自誤會了什麽所以……說什麽和正臣一起吃午飯什麽的……」


    話說到最後,她開始變得扭扭捏捏的,說得不清不楚。


    ——咦?


    禊自己也嚇了一跳。


    現在,不知為何,那個症狀又出現了。


    最近其實並不常見的那個症狀,為什麽會在這個時間點又出現在她身上呢。


    隻要麵對麵地看著正臣,心跳就會加快,體溫就會急劇上升,思考也變得混亂起來,頭——


    倒不如說整個臉都很熱。


    「嘻嘻嘻。果然我沒有看走眼啊」


    看著這樣的禊,艾普麗爾這樣說。


    「吃,午餐?在這裏?」


    「不,什麽都沒有!」


    臉紅的禊被正臣直勾勾地看,她害羞地轉過身想走開。


    「嗯,可以喲」


    「——誒」


    聽到他這個迴答,禊駐足迴頭。


    「剛,剛才你說什麽?」


    「一起,吃午飯對吧?可以啊」


    這樣說著,他也露出了好像被拯救了一樣的表情。


    禊有一瞬間,好像失去了自我一樣,愣在原地。


    「快,筱親親也坐下來吧」


    艾普麗爾的聲音將自己拉迴現實。


    旁邊,不知何時準備好了禊的座位。


    「那,那我就……」


    禊說完,很不沉穩地慢慢坐下。


    ◆


    三個人圍繞著桌子而坐——嘛,可喜可賀。


    但是,要想苛求在此之上的發展的話,就強人所難了。


    禊已經將自己的炒麵麵包吃得所剩無幾。正臣手裏好像還拿著剛開始看到的那瓶飲料。


    並且,說是一起吃午飯,三個人並沒有做什麽特別的,單單是麵對麵地尷尬地坐著而已。


    三人之中,隻有艾普麗爾發揮了她一貫的不注意氣氛這個長處,好像很高興似的,一臉笑眯眯的樣子。看到這個禊總覺得莫名的火大。


    隻有時鍾在不斷走著字,就這樣什麽會話都沒有發生的時光逝去,預備鈴響了。


    「那,那我就——」


    「不行哦!」


    艾普麗爾緊緊抓住了想要站起來的禊的手。


    「你把耳朵靠過來!」


    艾普麗爾靠近自己的耳邊,悄悄地說。


    「筱親親漏掉了很重要的一點啊!從明天開始就是暑假了不是麽?」


    「那,那又關我什麽事啊?」


    「如果到了暑假,那像這樣在教室裏見麵的機會不是也變少了麽!?說到暑假的保留節目當然就是海水浴場,夏日祭典啊!筱親親把這些都錯過真的好麽?沒有泳裝迴合和浴衣迴合的愛情喜劇什麽的,就像是除去了『諾曼底登陸』的『拯救大兵瑞恩』一樣啊!」


    「哈,哈?」


    「不論筱親親怎麽想正君,到了暑假,這樣好好見麵的機會不是會驟減麽?筱親親覺得這樣而已可以嗎?」


    「!」


    禊發現了——自己犯了一個不得了的大失誤。


    一切正如艾普麗爾所說。


    現在每天都上學的日子還算好,但是暑假以來,就不能這樣了。


    就算學校放假,她和正臣作為保鏢和監護對象的這個關係也不會消失。與絕大多說學生正好相反的是,暑假對筱原禊來說是災難性的存在。


    隻要有學校,見麵的時間自然會變得長。就連為了保護而接近他所需要的借口,都不用找。因為對象就很正常地在自己身邊。


    當然這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


    但是,暑假一來,情況就驟變了。


    因為學校放假,她不得不追蹤著正臣一天的行動。


    也就不得不在炎熱的夏天,穿上狙擊用迷彩服躲在學校的樹林裏,連續不知幾個小時監視正臣的寢室。


    毫無疑問,這感覺就像在越南戰爭中的美國大兵一樣。光是想象一下就覺得自己沒幹勁了。


    「要……要怎麽做才好!」


    「沒關係。交給在下吧」


    「真,真的不要緊麽?交給你來……」


    禊帶著不安,向艾普麗爾發問。


    「不用擔心!那就當是坐上了俾斯麥戰艦(譯注:二戰時候的一艘海上堡壘,以固若金湯文明)一樣吧」


    拍著自己豐滿的胸部說到。


    「是,是麽……喂,那貨最後不是被打沉了麽!?」


    無視了禊的吐槽,艾普麗爾麵向正臣——鄭重地傳達了『筱親親想和正臣約會』這句話。


    「喂等——你!」


    將艾普麗爾雙肩下握頸,反剪她的雙臂(譯注:羽交い締め,是一種擒拿術,可以想象歹徒持刀劫持人質的時候的那個動作,在此基礎上再反剪雙手)


    「那種話我一丁點都沒說過!」


    「但是,除此之外沒有其它辦法了——咳,筱親親……頭,頭唿吸困難……唿……」


    艾普麗爾無力地下落。


    「約會……我和,禊嗎?」


    正臣靦腆地反問。


    「不,不是!是這家夥自作主張——」


    「約會是沒什麽不好啦……選我真的好嗎?」


    「哈?」


    脖子被勒得直翻白眼了的艾普麗爾,這時也悄悄豎起了大拇指。


    ◆


    《放學後/櫻穀學園/女生宿舍/406號室》


    迴到宿舍裏自己的房間的禊,就保持穿著製服的姿態撲到床上去。用毯子將自己的頭包裹起來。


    ——到底是怎麽了?


    禊感到很困惑。


    從剛才開始身體就很異常。覺得自己輕飄飄的,站都站不穩……而且心跳和體溫都很異常,一想到,他的那個天真無邪的笑臉,就有一種胸口被捏碎的感覺襲來。


    禊開始不安起來,果然自己沒有習慣這個國家的生活,身體水土不服了吧。雖然不認為這是什麽重病的征兆,但是還是快點治好為好。


    她一邊考慮著這種事情,一邊望向手機的液晶屏幕。


    在電子郵件記錄簿上登記了的,他的電話號碼和郵件地址。這是被艾普麗爾強製性地拉著和正臣交換的產物。


    還有那個——約會的發言。禊不知怎麽的就順著艾普麗爾的話,定下了和正臣約會的事。並且還是明天,再怎麽說這也唐突過頭了吧。


    不過,凡事都要看到兩麵性。


    在暑假期間,與其躲在大熱天的樹林之中監視正臣,還不如直接和他在一起玩耍,這兩種選項到底哪邊才快樂真是顯而易見的。要是這樣,利用艾普麗爾的誤解,趁此機會,她和正臣直接成為——情侶的話,監視工作,還有調查盯上他的組織的秘密,這些都會非常順手。


    和對象結成戀人關係,在間諜戰中是常有的。這就是世間所說的,美人計。禊究竟是不是真正有那種女性的魅力,這裏就先暫且不論。


    「對了……這並不是我個人的原因!這是為了達成任務,是萬不得已才這樣做的!」


    她這樣自己說服自己的,單手高舉手機宣言。


    忽然,一封郵件傳過來了。


    屏幕上表示的——是十河正臣的名字。


    禊像個貓科動物一樣,迅速跳上床去正坐起來。正要點擊屏幕的手指在顫抖,與此同時心髒在砰砰直跳。她誠惶誠恐地打開郵件,下定決心讀出上麵的文字。


    『明天的十點,在正門前的公交車站會合。』就是這樣的內容,說起來就像是事務性的郵件一樣。就算是這樣——禊還是下意識地擺出了一個勝利的pose。然後突然發現自己的窘態。明明沒有別人看到,但是卻害羞起來。


    「要,要怎麽迴複才好啊……總,總之」


    『情況已經確認,各自,為了應對突發事態,千萬不要忘記裝備品的攜帶』(譯注:這種裝備大丈夫麽)


    「等等……不對啊……總覺得不對勁啊!倒不如說,這就像準備空降作戰前的會議一樣啊!」


    所以,刪除。


    『嗯-明天,真是期待呢-』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嗯-』算什麽啊!『-』又是什麽啊!和我角色不符吧!」


    刪除。


    就像這樣,重複地輸入郵件又刪除,輸入郵件有刪除,耗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結果最後——用顫抖的手指,打了一句『了解』,最後送信了。


    「嗚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用毛毯包住頭,在床上左右翻滾。


    然後,突然停止了動作。


    終於,恢複了冷靜。


    「約……約會?」


    禊的臉突然發青了。


    「話說,約會……到底要怎麽樣做啊?」


    並沒有好好上學經驗的她,和同世代的,而且還是異性一起出門的經驗什麽——並且這還是約會什麽的——根本不可能有。


    又是——放學後的教室。


    「沒關係,就交給在下了!」


    艾普麗爾一邊將自己的手機號碼登錄禊的手機,一邊自信滿滿地說。


    「在下,非常熟悉約會!我已經有上千迴的約會經驗了!」


    「上千迴!?那,那麽多!你,你不會是計算錯誤吧……」


    「能夠十個屏幕同時攻略哦」(譯注:你弱爆了by神大人)


    「屏,屏幕?」


    「什麽都沒……比起這個,約會最重要的就是立g!隻要立起了g,後麵是小菜一碟了!」


    「原,原來如此!」


    禊雖然不是很清楚,不過貌似約會最重要的是,要把一個叫做『g』的東西豎起來。在敵方陣營插上自己的旗幟,這是和自己演習的時候是一樣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就有自信了。


    「這樣就ok了……」


    艾普麗爾將自己的郵件地址登錄完畢了。


    「聽好了,筱親親……明天在下會跟蹤你們兩人,然後我會隨時給不習慣約會的筱親親以建議。於是筱親親,就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我,我知道了!」


    「約會需要的東西,在下會發郵件給你的……明天好好幹啊,筱親親!」


    「真,真不好意思……為了我做這麽多……」


    「沒,沒關係啦!在下和筱親親不是朋友嗎!」


    「你……你……!」


    禊不由自主地被艾普麗爾爽朗的笑容感動了。


    「筱親親!」


    「艾普麗爾·謝菲爾德!」


    在夕陽照射的教室,兩位少女緊握對方的手。


    ——於是,現在。


    時間已經到了早上。


    小鳥啾啾地鳴叫,陽光開始從窗簾的縫隙射入房間,燈被關掉了的房間裏,禊在盯著電腦屏幕。那雙眼睛,和布魯克林一樣,浮起了黑眼圈。


    要說她這種時候還在做什麽,她是在查看從艾普麗爾那兒聽來的,網上的提問頁,她所遇到的,約會的不安心情和不懂的什麽事情,好像會有親切的人會給予解答。


    禊在提問頁輸入問題。


    『我問你們,所謂的男女交際的作戰的聖經到底是什麽?並且,解答期限是明天』


    親切的人們的建議——


    『這是問人的態度麽?明明是你的問問題,這種口吻你不認為很失禮麽?』


    『請說的再詳細一點ks』(譯注:ks是日本的網絡用語,貌似完整意思是『借用一下google吧』,『說得詳細一點』的簡寫?有待考證)


    『到了暑假了呢』


    『這家夥絕對是小鬼』(譯注:是表示大笑的意思,這個算是比較常見的了)


    雖然看起來不是很懂,總覺得看到這些迴答,自己肚子裏就開始冒火了。


    哢,她手握著的鼠標壽終正寢了。


    ◆


    約會的當天——暑假開始的第一天是,攝氏三十二度的高溫。


    十河正臣很準時地,在公交車站的長椅上,坐著等待她的到來。


    「早上好……怎麽了?你的臉色有點不對勁哦……」


    「啊,不用在意」


    禊這樣搪塞過正臣的詢問。


    正如正臣所說,他的臉色很差。就好像患了失眠症的病人一樣。濃濃的黑眼圈浮現,其實,走到太陽底下的瞬間,她都頭暈目眩了。


    但是這時候不能示弱,海豹部隊的入隊訓練的時候,一周隻能睡三個小時,和那個相比——這個根本不算什麽!


    「咕!都怪那個網站!」


    她從艾普麗爾那裏聽來的那個提問網站真是一點都派不上用場。說白了,沒有誰會知道約會的具體步驟。全都是什麽詆毀嘲諷的話——放棄了依靠那個網站的時候,距現在才短短的三個小時。


    過後,禊開始在搜索引擎上打上『約會第一次』之類的關鍵字,得到了一些能做好心理準備的建議。


    並且今天,她還有強大的後方支持。


    約會上千次……自稱是豎旗之神的艾普麗爾,現在並沒有出現在自己身後,但是一定是躲在某個角落了。有了她的那些建議,雖不能說是完美的準備,但至少是做好了充分的覺悟的。


    「幹得了……我能幹到的!」


    她自己給自己打氣。


    正臣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禊。


    兩個人,乘上了不久便開過來的公交車,前往了袖野市的中心街。


    ◆


    《袖野市/中心街》


    櫻穀學園所在的s縣袖野市,人口大約有40萬,是有一定的規模的都市。


    筱原禊雖然是在日本出生,但是並沒有那時的記憶。


    雖然不能夠做出比較,不過這裏和她所長大的地方,美國的夏洛特感覺差別不大。街道的寬敞程度是夏洛特那邊略勝一籌,袖野的市中心,感覺很多小汽車被擠在了一個小小的空間裏麵。


    來到了車站前的,被林立的大樓包圍著的公交車中轉站的禊,望著第一次見到的袖野市的市中心,在心中這樣感慨著。


    順帶一提,今天禊的便裝有點土氣。


    一點都體現不出女孩子的美感,看上去一點可愛的殘片都沒有。她對穿衣的標準,隻停留在穿上去能夠自由活動而已。


    說到正臣,他好像是連便服這種東西都沒有,一如既往地穿著校服。就這一點來說,兩人的時尚品味或許是很類似吧。


    禊環顧著車站周圍,和她差不多歲數的女孩,都穿著可愛的衣服,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和朋友們談天說地地漫步著。


    看著這樣的光景,禊輕聲咒罵著『現充都被爆頭就好了』。


    如果是薩拉熱窩裏被狙擊手包圍的道路暫且不說,遺憾的是這裏是和平的日本。禊的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


    從今天開始櫻穀學園正式進入了夏季休業——也就是暑假。


    隻用了短短一天時間,學校的學生們的身影都突然消失了。當然並不是因為被狙擊手幹掉了,隻是大多數的學生都選擇用長假的時間迴鄉訪親了而已。


    當然禊無家可迴,至少,在這個國家是沒有房子的。


    雖然也不是沒有現在就想迴北卡羅來納的自己家裏,抱著父親說『真是想死你了,爹地-』這樣的打算。不過,這果然還是不靠譜啊。


    像這樣,漫步在日本的街道上到底是久違了多少年了呢?


    ——禊不禁這樣想著,她在這個國家出生,真正的雙親都是日本人。但是,她出生的城市,家,還有雙親的臉,她到現在都一點迴想不起來。這個事實,使她非常心疼。


    年歲的累積,仿佛像是褪色了一樣的記憶,父母的樣子漸漸記不真切了。但是相反的,那個男人的臉,卻還深深映在她腦海裏。


    這正是——詛咒。就像她胸口的傷口不會愈合一樣,那個男人的臉也同樣不會被遺忘。


    察覺到自己在想著一些消極的事情,她歎歎氣。


    正臣對著這樣的她擔心了一句


    「……真的沒事嗎?」


    沒有什麽,她這樣迴答。然後,一邊啪啪地拍著自己的臉頰一邊說『打起精神來,禊……認真執行任務』,給自己提神。


    「禊有什麽想去的地方,或是想幹什麽嗎?」


    正臣說


    「你是第一次來街上吧?我雖然不是知道得很詳盡,但是簡單的導遊還是可以當當的哦」


    「也,也是呢……」


    她為難地迴答。


    「正,正臣又怎麽樣呢?」


    「我怎麽樣都可以啊,主要是看禊的意思了」


    「唔……這家夥!」


    ——這和網上的情報完全不對啊!約會不是由男生來指定計劃的麽!?


    這時,禊的手機來電了——是艾普麗爾發來的。


    「等我一下」


    她這樣跟正臣說,然後接通了電話。


    『……馬上……就……咳……陷入了苦戰呢……』


    好像非常痛苦的艾普麗爾的聲音,而且總感覺她的聲音有點含糊不清。


    「……你到底在幹嘛?」


    『放……放心吧……咳咳……在下在……筱親親的身後』


    裝作很自然地迴頭,發現了一個——看上去很可疑的怪人。


    大熱天的,穿著大風衣、帽子、帶著墨鏡、遮住大半臉的麵罩。


    這種天氣還一身這樣的打扮,不難受才怪了。明明現在距離離得還很遠,卻好像可以聽到她粗粗地喘氣的聲音。


    「媽媽,有一個怪人!」


    「別看,看他可不行哦!」


    母子兩人說著這樣的對話,經過艾普麗爾身旁。


    『變,變裝……完美……』然後又豎起了代表『good』的大拇指


    「這……這不是顯眼得不得了麽!」


    『在下已經想過約會的路線了!所以今天的約會,絕對會成功的!』


    「艾……艾普麗爾·謝菲爾德!」


    雖然打扮得那副熊樣,但是還是認真考慮了禊的事,禊不知不覺地有點感動了。


    『詳細的會用郵件發給你,你先就這樣走下去……那麽,就祈禱筱親親武運昌隆了』


    「哦哦,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啊!」


    艾普麗爾又一次豎起拇指。


    禊轉身——麵對正臣,宣告著


    「已經確保路線了!現在開始行動!」


    「唔……嗯」


    正臣有點麵露困惑的神色,迴答到


    「然後……我們要去哪兒呢?」


    ◆


    ——三十分鍾後。


    禊和正臣並排站在公園的廣場上。


    「這……這是什麽啊……」


    兩人麵前的是——巨大的機器人。以白色為主調,上麵附有藍色和紅色。就好像是披著三色旗一樣的染色。感覺線條非常完美的兩腳,支撐在地麵上。


    「你不知道嗎?」


    「你知道麽?」


    「記得……是有名的動漫裏麵出現的機器人兵器吧,主人公坐著這個去戰鬥」


    「兵器!?這是兵器!?」


    禊愕然了。


    「這,這麽笨重的目標……在敵人看來不是正合他意麽!裝甲強度怎麽樣?我不認為它有很高的機動性啊……如果不至少裝上複合裝甲的話……」


    「嗯……這種東西好像是有吧……」


    「照我來說,讓我坐著玩意,還不如讓我讓我直接那個穿甲火箭筒啊」


    「畢竟這是動漫啊」


    正臣苦笑著迴答。


    「唔……」


    總覺得不可理解,覺得有一肚子觀點要抒發的禊,抱起雙臂仰望著機器人。


    「但是禊,明明不知道動漫,就跑來看這個嗎?」


    「……嗚」


    正臣說到點子上了。其實剛剛的對話之中,完全暴露了禊對這個機器人一無所知這個事實。


    再說啊。


    禊開始環顧四周。


    「這算什麽約會地點啊……這不是連一對情侶都沒有麽!」


    確實人很多,所以,這個機器人是個觀光的景點這點,是不容置疑的吧。但是問題是遊客的年齡層啊。


    到處都是上了年紀的大叔——而且貌似都是和一般人住在不同次元的世界裏的人。


    禊的衣服,比起同齡女孩來說,更有男子氣概,倒不如說是土裏土氣。但是比起在機器人周圍加好相機拍照的那幫人的穿著,又要好上數百倍了。就連打扮的經驗的絕望級別的禊看來,這些頭上綁著大花布的人穿的衣服看不出是正常穿著。


    「雖然我有點搞不清楚……總感覺來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啊」


    一個人自言自語的禊歎氣到。


    突然發覺,混在人群裏的那個穿大風衣的怪人,也在非常興奮地給機器人兵器拍著照片。


    「呐,正臣……我有點口渴了。你能幫我買瓶飲料嗎?」


    「嗯……知道了。在這裏等一下哦」


    「啊啊,多謝了」


    確認到正臣已經走遠的禊,來到了正在機器人的雙腳縫的正下方,將正在用相機拍照的穿風衣的怪人的脖子掐緊了。


    「筱,筱親親!」


    墨鏡被甩掉,艾普麗爾用碧綠的眼睛抬頭望著禊。


    「艾普麗爾!你,到底在想什麽啊!」


    「什麽是……咿呀,其實在下是第一次見到1:1的白色惡魔啊……說實話我非常興奮!」


    「別興奮啊!」


    一邊吐槽,她一邊用手刀打向艾普麗爾頭頂。


    「阿姆羅!」


    艾普麗爾發出了奇怪的慘叫(譯注:參見奈亞子a,其實阿姆羅大家都知道吧,高達初代的主人公)


    「……唔,好過分啊」


    「到底是誰過分啊!這算什麽約會路線啊!再說著到底是什麽啊,這個小兒科玩具!」


    「玩,玩具!?這句話就算是筱親親說的,我也不能聽過就算了!這份凜然的高貴!還有最重要的是這雙性感的腳!它已經是藝術的範疇了!聯邦的白色惡魔站在自己的麵前——」


    「給我閉嘴!」


    第二次手刀降下。


    「別打我啊!你居然打第二次!就連我爸爸都沒打過我!」(譯注:阿姆羅的名台詞)


    「誒?那麽,你也沒被打過第三次是吧?」


    「啊,對不起,我真的有在反省了」


    「很好,那麽——」


    話題改變了。


    「我可以認為,接下來的計劃,會比較正經吧?」


    「這,這是當然的!這種小玩具隻不過是前菜而已!來這裏還有真正的目的!」


    說著,艾普麗爾將下一個計劃耳語給禊。


    「原,原來如此……這裏就是,那家夥出場的時候了!」


    「沒錯!昨天找在下所說的,好好準備了吧?」


    「嗯,沒問題,我將我能想到的最完美的東西帶來了」


    禊挺胸自誇著。


    按照艾普麗爾的指示,禊將正臣帶往公園的草坪上,今天是休假,所以能見到全家老小出動的人群。


    禊和正臣,坐在感覺很舒服的樹蔭下,彎腰鋪起餐桌布。


    ——昨天,在教室裏的對話。


    「聽好了,筱親親。約會的保留項目是便當哦!」


    「便當?為什麽那種東西會……」


    「嘖嘖嘖,你不了解呢~筱親親」


    用一副得意的口調,艾普麗爾這樣說。


    「男人什麽的,麵對女孩的便當就會一下子敗得一塌糊塗哦,這一點就連正君也不例外」


    「我不明白……這便當難道是下來毒還是怎麽的麽?」


    「那,那樣肯定會一敗塗地的啊!從別的意義上呢!」


    驚呆了的艾普麗爾。


    「夠了……總之就把便當帶去吧,拿出來的時機由在下負責指揮」


    ——於是現在


    「呐,正臣?……差不多也該到了肚子餓的時候了吧?」


    這真是做作的台詞。


    「說的也是呢。那我去買些吃的東西吧」


    正臣就要站起來。


    「——!」


    「筱親親,就是現在!」


    藏在小孩遊樂設施的艾普麗爾發出指令。


    「沒,沒有那個必要!不知道為何,這裏有食物!」


    一邊說著,禊將背包打開,取出了一個紙箱。


    「……這是,什麽?」


    看著這個紙箱,正臣不解地歪歪頭。


    「什麽……這當然是便當啊。正確的來說是軍用口糧」(譯注:原文batration,是軍隊吃的口糧)


    「口…糧?」


    「嗯?有什麽不滿麽?」


    「啊,嗯……我當然沒有什麽不滿啊……但是不知怎麽說,有點被嚇到了吧……」


    「是吧?哈哈-畢竟這可是以美食著稱的,法國陸軍的口糧哦。不滿什麽的不可能會有啊……快,給我吃個飽吧。順帶一提,我還拿來了稱為世界最爛的美軍的口糧『mre』哦,我們可以一邊比較兩者一邊吃哦-」


    「……」


    手機上艾普麗爾打來一個電話。


    橫目看著吃著真空包裝的鹹餅幹的正臣,禊小聲地通話。


    「怎麽了?現在正是順利的時候啊。請避免不必要的通訊」


    『為什麽你會對現在的情況沾沾自喜啊!?這算什麽啊,那個好像是非常時期的救濟品一樣的午餐!?』


    「是你說要我帶便當過來的啊——」


    『說到便當的話,那當然是手工製作的便當啊!到底有那個世界上的女生,會把軍用口糧帶來的啊!?這也太煞風景了吧!』


    「手工做的?」


    『沒錯!三明治,略大的飯團……再加上『做得有點多了(欸嘿嘿)』之類的話,才能萌倒男生啊!』


    「那樣的便當體積會過大,成為累贅吧。比起那種東西,口糧不是很完美麽?隻占用最少的空間,又包含了能夠補充足夠卡路裏的食物。並且法軍還將很多本應和戰鬥口糧的理念相悖的食材的味道加入進去,做成了那種調味料……這正是與完美這個詞相配的口糧啊」


    『我……我已經沒辦法了。總之,下次作戰再挽迴吧』


    「哈?」


    單方麵地切斷了通信的艾普麗爾,無奈地在遊樂設施的陰影處抱頭。


    「怎麽了,那家夥……」


    禊看著掛斷的手機,自言自語著,然後麵對正臣問到


    「怎麽樣,很好吃吧?」


    「……唔?嗯,嗯!」


    正臣平淡地將餅幹往嘴裏送,迴以一個有點無力的笑容。


    「是,是這樣麽!那真是太好了!」


    就在兩人進行這種對話的時候,兩人附近,飛來了被便當吸引的鴿子。察覺到鴿子的正臣,將餅幹的一小塊分給鴿子。


    「……你,喜歡鳥類嗎?」


    「鳥?嗯,我倒是不討厭……?」


    正臣歪著腦袋做出肯定的迴答。


    「……好了,我知道了」


    禊突然直起身——和叼著餅幹的鴿子對峙。


    「等,才不是這個意思啦!」


    正臣抓住正要撲向和平的象征的鴿子的禊的肩膀,製止了她。


    「一般來說,不會吃鴿子的啊!」


    「這可是法國料理的大菜啊!?」


    「話不是這樣說的啦……嗚哇」


    失去了平衡。


    「咿呀!」


    禊發出了,難得的很像女孩子的悲鳴——迴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跨在正臣身上。


    「……」


    「……」


    沉默的兩人,視線重合了。


    玩著遊樂設施的小孩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對,對不起!我沒有這個意思!」


    突然察覺到的兩人,同時離開對方的身體。


    「沒……沒關係……隻是單純的事故而已」


    嘴上佯裝平靜,但是背過臉去的禊的臉被染得通紅。


    ◆


    禊和正臣兩人,又再次迴到了袖野市的市中心。


    下一個計劃,是約會的重中之重——電影。


    在售票口排著隊的禊,一臉凝重地望著頭上擺出的電影的宣傳海報。


    「看哪個呢?」


    「嗯……啊啊……」


    正臣這樣提問,她隻能給出個微妙的迴應。


    其實,到底要看什麽電影是早已決定好了的。倒不如說,是艾普麗爾的獨斷。好像是一部叫做『在戀愛的天空中心的男子』的,有著不明所以的標題的,甜蜜的戀愛電影。


    說實話,禊一點提不起興致。


    日本的電影院的門票超乎想象的貴。付了這麽多的錢,卻看了自己完全不喜歡的戀愛電影,這不管怎麽想,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拷問般的行為。


    自己的電話又來電了。當然是艾普麗爾打來的。


    『這次一定要,你明白的吧?就按昨天說好的那樣,要好好加油哦』


    「……嗯嗯,對呢」


    她曖昧地迴答,然後關掉了手機


    「下一位客人」


    售票窗的女性叫到了二人。


    「請問要看什麽電影呢?」


    「在戀,在戀愛的……」


    「?『在戀愛的天空中心的男子』,沒有錯吧?」


    然後,聽到這個名字,禊又泄氣了。


    「好的……那麽就選定『在戀愛的天空中心的男子』,下一場電影的座位——」


    「不,果然是不行!請選這邊電影吧!」


    禊製止了正要出票的店員,用很強的力氣戳著旁邊的電影的海報。


    那張海報上是——在叢林之中堅毅地端著狙擊槍的強壯的士兵的宣傳畫。


    電影名叫——『山貓的失眠症』


    「這,這倒是沒有問題……」


    店員來迴看著兩人,然後,很擔心地看著禊。


    「選這場電影……沒關係嗎?」


    「啊啊……沒問題」


    說完這句話,禊的表情變得清爽了很多。


    「我知道了……那麽就選『山貓的失眠症』,現在選出兩位的坐席」


    店員咕嚕地一聲,吞了一口口水。


    「你……你到底在幹什麽啊!筱親親!」


    察覺到禊的擅自行動,藏在電線杆後麵的艾普麗爾竄了


    「好不容易來場約會……為什麽會選擇那種滿是,男人汗臭的電影……!」


    想找個機會直接抗議的艾普麗爾的肩膀,被誰拍了拍。但是她頭都不迴,將那隻手甩開。


    然後肩膀又被拍了。


    「到底怎麽了!?現在是分秒必爭的事態——」


    迴頭的艾普麗爾眼前的是,一臉微笑的——警察叔叔。


    「嘿~你,可不可以一起和我們走一趟呢?」


    「呃?」


    「——這,這是誤解!在下,才不是什麽可以人物!」


    「好啦好啦,詳細的情況到了警察局以後就會聽取的」


    兩邊手都被警察纏住,艾普麗爾被推上了巡邏的警車。


    電影演完以後,兩人進入了電影院附近的咖啡店。


    「真是傑作啊!」


    非常興奮地說著的,當然是禊。


    「因為戰鬥的壓力而患上了重度失眠症的主人公,反倒是將疾病當做了武器,執行了一個誰都無法完成的任務,那個好似真實又是虛幻的故事……最精彩的是,得了失眠症的主人公在叢林之中被幻覺的敵人還有真正的敵人包圍,在精神和肉體上的折磨上的那種緊張刺激感!真是太漂亮了!我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麽這部電影會無人問津啊!」


    「說……說的也是呢……」


    正臣完全跟不上禊的興奮的評論


    「難,難不成……覺得很無聊?」


    突然察覺到他的樣子,她不安得問到


    「也不是」


    正臣笑著搖頭。


    「是嗎……那還真是太好了」


    禊放心地摸摸自己胸口。他,並沒有因在意她的感受而說謊。


    然後發現,正臣身後坐著的那對情侶,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正在熱情地相吻。


    嚇了一跳,然後將臉迴避——但是,臉朝向的另一方,也坐著另外的一對情侶,於是轉開視線,發現又是情侶。


    ——啊,被包圍了!


    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兩人的座位被情侶集團所包圍了。


    「唔……嗚」


    正在困惑視線到底往哪裏放,她的臉染上了緋紅。


    ——來……來到了一個很誇張的地方啊!


    心中這應該呐喊著,與此同時,也察覺到自己在旁人眼中和這些情侶沒什麽不同這個事實。


    「怎麽了嗎?」


    「啊,沒……真,真是不敢相信啊……在光天化日之下……」


    聽到這句話的正臣,眼神中透出些許不可理解,不過馬上想通了。短短迴了一句『是呢』


    「不過,你不覺得這很美好嗎?」


    「哈,哈?很美好……難,難道說,正臣也……也想做這種事情嗎?」


    「撒,誰知道呢?」


    正臣又浮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視線看向窗外說到。


    「我認為,單純地和相愛的人在一起,僅僅是這樣的事情就非常美妙啊。這也是,這個地方和平安穩的證明哦」


    「那個是和平的證明?……嘛,確實這種考慮方式也可以吧……」


    「舉例來說的話,剛才的電影裏麵的戰場,就沒有愛啊。有的這是人與人之間的憎恨與瘋狂還有死亡而已。雖然我這樣說,或許會被人家說是一個和平笨蛋,不過,毫無憂慮地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沒有比這個更幸福的事了」


    「……」


    並沒有理解正臣想說什麽,禊無言以對。


    是不是窺測到了她的精神世界呢,正臣突然『對不起,好像我突然說了奇怪的話啊』這樣道歉了。


    「不……不,我是沒事的!」


    為了甩開微妙的氣氛,她勉強地用輕巧的語氣迴答。


    然後,她開始向正臣問到,這一係列的對話中自己很在意的一件事。


    「那,那個,正臣……你也有……喜歡的人,嗎?」


    鼓起全身勇氣問出這個問題。對這個問題,正臣毫不猶豫地迴答了


    「嗯,有哦」


    「那,她是——」


    「現在她在很遙遠的地方啊」


    聽到這些話,禊震驚了。


    ——非常的遙遠。


    這也就是說,他心愛的對象不是禊。


    禊感覺全身失去了力氣。


    「其實……第一次見到禊的那個夜晚,我也是因為想她而睡不著,才出來樹林裏散步的啊」


    「是嗎……那個時機還真是差勁呢」


    「嗯,也對呢」


    他露出了毫無憂鬱的表情。


    ◆


    二人,在夕陽燃燒著的街道上,朝公交車站走去。


    這是人跡罕至的一條路——自然地與對方保持沉默狀態。走路的速度也合不起來。


    走在幾米之前的他的背影,看起來是這麽的遙遠。這個原因,怎麽想都是因為禊自己。


    剛才在咖啡店裏的對話,總覺得讓她很沮喪。她並沒有想和護衛對象的他成為真正的戀人關係——本該是這樣想的。


    但是,實際上經過了這個約會——其實不知道是不是該這樣形容——以後,還聽到他老實地說出他有喜歡的人,這真是一種煎熬的忍受。


    並不是說他有喜歡的人這一點,使她的心就好像被纏住了一樣難受。


    隻是因為並沒有察覺到這種程度的可能性,感覺是在折騰自己一樣,總覺得這一切都蠢透了。


    這種情況下,她不知道應該怎麽樣才好。


    就算是戰鬥技巧和求生技巧很擅長,那種東西,在這種時候完全派不上用場。


    就連救命稻草的艾普麗爾,也不知道消失到哪裏去了——嘛,其實這怎樣都無所謂了。


    問題在我——禊陷入沉思。這隻不過是自以為然地自作多情,然後又擅自地失落而已。


    「……真是糟糕啊」


    她低下頭,輕輕地說。


    一邊鞋的鞋帶鬆了。


    禊對正臣說了一句『等我一下』,然後原地蹲下。


    這個瞬間,頭上傳來了金屬被折斷的聲音,然後朝這邊接近。迴頭的正臣背後——有巨大的鐵塊落下。


    突然落下來的是,隨處可見的私家車。


    但是,它從頭上落下來這種事,並不是什麽正常現象。


    禊睜大了眼睛。


    「——正,正臣!」


    同時她拉住他的手,為了保護他而向旁邊跳開。


    兩人在千鈞一發之際,頭朝地落下的汽車插在眼前的地麵上,發出巨大的爆響。


    「……這,這是什麽?」


    「是車啊」


    看著已經麵目全非的鐵塊,他迴答到。


    「不過,汽車突然從天而降什麽的……」


    「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隻不過是天氣預報的估計錯誤而已」


    對這個展開,正臣完全不能理解狀況。


    不過,這對於禊來說也是一樣的。


    「沒什麽,比起這個,這到底是……」


    禊,抬頭望著車掉下來的方向。兩人旁邊的立體式停車場——上方的圍欄慘遭破壞。


    ——事故麽?不,如果是事故的話,這個時機也準過頭了。


    一邊警戒這周圍,一邊盡可能地收集情報。


    然後,突然發現了一個在破壞的圍欄旁邊往下看的——人影。


    察覺到禊的存在,他就轉身隱去了身影。


    禊的身體反射性地動起來。跑向了立體停車場的入口。


    「你要去哪裏!?」


    「我突然有點事!你先迴去吧!」


    丟下這句話,禊就衝進了停車場。


    毫無疑問,剛才的攻擊是——瞄準了十河正臣的。


    如果那個時候禊沒有停下來係鞋帶的話,他們兩個人或許早已命喪落下來的汽車之下了吧。


    雖然丟下他一個人有點不安,不過圍觀人群正在漸漸聚集,這樣的話,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吧。這麽大的事件,警察反正也會馬上趕到的吧。


    做出這樣判斷的禊,開始去追剛才看到的那個人影。


    對方所在的樓層,應該是在四層。考慮到和他碰個正著的可能性,便謹慎而迅速地上了台階。


    並不知道敵人是不是攜帶了武器。


    但最後,直到上到四樓,都沒有見到剛才的那個人影。


    「……給他逃了麽?」


    就算看不到他的身影也不能大意。或許敵人,還潛伏在這一層的某處。


    禊一邊警戒著周圍,一邊慢慢踏入了停車場。


    將身勢降低,潛身到並排停靠著的車輛的暗處。


    緊繃著的空氣——不會錯的。敵人還在這個地方,她的第六感這樣說。


    夾在兩輛巨大的高頂棚之間,她搜索著敵人的氣息。


    有氣息。但是,具體在哪裏,完全找不到。看來對方也是,見過幾次生死場的人。


    突然,眼前的後視鏡,映出了那個。


    刹那間,禊突然穿過身,使出近戰用的迴旋踢。


    從背後接近的敵人,受到踢擊的影響,往後退去。


    她立刻迴以連續地拳擊。


    但是,迅速取迴平衡的對手,輕輕將之躲過,然後拔出匕首,突刺過來。


    能夠左右躲避的空間根本沒有。


    她勉強躲過匕首,然後為了不讓對手再做出攻擊,擒抱對方,將對方兩腳舉起,硬是推出了車與車之間的縫隙,將他的被壓在了車前蓋上。


    受到撞擊的車前蓋上,前方玻璃的龜裂開始蔓延。


    最後迅速地用手肘封住對手的脖子,使對方的無法行動。


    對方朝禊的側麵刺出匕首,然後她用另一隻手來格擋。


    在太陽穴的短短數厘米的距離,銳利的刀刃停住了。


    但是這時,戰鬥已經演變成了完全的力量的比拚。


    被禊壓在車蓋上的對方,用頭罩罩住麵部,但是從體格來看的話,毫無疑問是男人。對手是一般男性的話暫且不說,如果是像這個蒙麵男人一樣,經過訓練的殺手的話,那果然還是很難對付。


    她在力量上輸給對方,刀尖漸漸靠近太陽穴。


    她和對手的視線重合了。


    突然,禊朝著對方的麵門直接來了一記鐵頭功。


    一瞬間,視野中好像有火花在飛濺。


    不過,這拚盡全力的一擊將對手的鼻骨打折了。


    他的手,也稍稍放鬆了力氣。


    她並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使用雙手,將對方握著匕首的那隻手擰了過來。


    剝奪對方的武器,這種技巧在禊學到的軍隊格鬥技中,屬於基本中的基本。


    一邊將他的手往上擰,一邊還用腳攻擊。為了讓對方服輸,用從他那裏奪來的匕首對著他。


    「——不許動!」


    一邊抽動肩膀大口喘氣,一邊俯視著已經敗北的對手。


    男人從麵罩留出來的兩個孔中盯著她,因為鼻骨骨折,從麵罩的下顎方向流出了血。


    「你到底是接受了誰的委托?因為什麽理由來取十河正臣性命?」


    一邊拋出這個問題,禊一邊用持刀的那隻手抓緊了男子的麵罩。


    但是就在一瞬間,男子從被擰著的相反方向迴轉身體,瞄準禊的頭部踢去。


    「——咕!」


    勉勉強強躲過對手的踢擊——一不小心,放開了他的手。


    不過,要是真吃下剛才的一擊的話,早就會失去意識了吧。話說迴來,讓對手重獲自由也是她自己的失誤。


    看著男子逃掉的背影,剩下的是禊,和——她抓落下來的麵罩。


    「……那家夥!」


    要躲過那家夥的踢擊已經是竭盡全力,所以又沒有看到他的臉。


    禊將麵罩扔下,朝男人的背影追去。


    男人跑上汽車用的坡道,並沒有往下麵跑應該是因為樓下已經聚集了很多圍觀群眾了吧,但是除了這一層以外,樓上就是屋頂了。她並沒有猜到對手這個行動的意圖。


    跑到最頂層的停車場的男人,全速朝屋頂的邊緣衝刺。憑著這股氣勢,他就這樣踏上停著的私家車,最後越過圍欄,飛到空中。


    禊被嚇呆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男人就好像是跳遠運動員一樣的,用完美的姿勢跳出去,然後前滾翻降落到旁邊大樓的屋頂上——就好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頭也不迴,又向前逃去。


    「……啊,我知道啦!我也來就行了吧!?行了吧!」


    但是現在不追——也不行。


    禊,下定決心,和剛才的那個男人一樣全力加速衝刺,踩上汽車的車蓋,踏上圍欄的頂端。


    碰不到!——這樣想的一瞬間,好像指尖碰上了旁邊的大樓的邊緣,她利用全身力氣,拚命把自己的網上拽。


    然後,就當禊掙紮上屋頂的時候,那個男人又轉移到了別的大樓的屋頂上。


    這樣下去根本就趕不上。不,對她來說,像好萊塢大片裏麵一樣重複幾次這種飛簷走壁的追捕行動也不是什麽高興的事情,但就算這樣說,現在也沒有不去追他的道理。


    「啊啊!真是的!」


    禊將自己的穿的一邊鞋子脫下來,然後用盡全力朝逃跑的男子砸過去。


    當然,這隻不過是破罐子破摔了的放棄的行為。


    但是,讓她喜出望外的是,描繪著完美的直軌道的鞋,正中了現在正要踩上樓頂邊緣的男人的後腦勺。


    因為這個衝擊而失去了平衡的男人,因為距離不夠的原因,消失在了大樓的下方。


    「啊……難道說……糟糕了?」


    禊的額頭突然冒起冷汗。


    她和男子之間的距離至少有五十米。


    所以,她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投出去的鞋子會命中。並且,也沒想到,他就這樣墜樓了——


    她膽戰心驚地看著男子消失的那棟大樓的邊緣。


    大樓與大樓之間的空隙,並沒有躺著男人的屍體。


    取而代之的是,旁邊的大樓上的逃生樓梯的門被打開,在風的吹動下,發出金屬聲,搖曳著。


    ◆


    《土耳其共和國/伊斯坦布爾》


    約1500年前的東羅馬帝國,在君士坦丁大帝時代建造的,伊斯坦布爾的地下宮殿。在地下流淌的水麵上,架起了觀光客用的棧橋。陰暗而濕冷的空氣。寬敞的空間中,用幾個燈泡照亮。


    時間已經到了深夜——白天觀光客人頭攢動的地下宮殿,在這個時候,也變成了墓地一般的死寂,使人難以接近。


    在這樣地下的空間裏——有一個魁梧而年齡稍老的男人。


    這個男人——德拉讚,是現役的俄羅斯軍人,被派往格魯吉亞國內的阿布哈茲共和國(譯注:阿布哈茲在格魯吉亞內部,但是事實上是獨立狀態的,不過不被廣泛認同)的常駐武官。是在莫斯科軍事外交學園擔任主任教官(vda)的男人。


    阿布哈茲,是一個在親美國的格魯吉亞內部的,一片領土,但是現在受到俄羅斯的支持,實際上保持著獨立。常年受到聯合國維和部隊的停戰監視,不過事實上,除了俄羅斯以外,包括格魯吉亞在內的其它任何國家都不能幹涉它的內政。


    德拉讚,在一個月之前,就通過伊斯坦布爾的俄羅斯大使館,為了某樣目的收集情報。今天晚上也是,為了這個目的,帶領著能夠信賴的保鏢傑斯洛夫來到了這個地下宮殿。


    支撐著天花板的大柱的腳下,橫倒下來的美杜莎雕像,一臉憎惡地表情盯著這兩個異邦人。


    德拉讚看看手表的時間。


    「……太慢了」


    他憤憤地低語。


    「要不,我們先撤退麽?」


    傑斯洛夫建議著,德拉讚搖搖頭。


    「不,我們還是再等一下吧」


    傑斯洛夫是一個仿佛像是畫中的愛國俄羅斯軍人一樣的,年輕人。作為士兵非常優秀,不過在老兵看來,他還像小孩一樣稚嫩。在特定的場合下誤判狀況也是可能的。


    對德拉讚來說,他也要極力避免被別人目擊自己出現在這個地方。


    兩人現在並沒有穿軍服,而是西服,但是如果出現了什麽狀況,被第三者——比如說西側的同盟國所屬的警察機構——調查身份。這種事他們非常擔心。


    隻有這點,不論如何都要避免。


    就算在俄羅斯側,德拉讚在這個國家的事都是絕對的機密。一個阿布哈茲駐軍的指揮官,潛入了屬於西方勢力一員的土耳其——這件事對西方,特別是美國來說,也不會認為有多重要吧。不過話又說迴來,在擁有治外法權的大使館之外,德拉讚基本上是毫無防備的。


    不安地德拉讚,又一次看向手表,然後咋舌。


    「那個可惡人偶女!終於壞掉了麽!?」


    用俄羅斯語咒罵——正是這時。


    從地下的陰暗之中,一個小小的人影無聲地出現了。


    小小的幼兒般的體型,纖細的白銀般的發絲。就好像是俄羅斯人偶一樣端莊的臉。一身裙角帶皺褶的連衣裙。不知為何,一隻手拿著一個三明治——伊斯坦布爾的名品,土耳其三明治(譯注:サバサンド,具體名字不詳的三明治,待考證)


    「你遲到了,沙夏!」


    德拉讚用強硬的口調說著。


    「你這段時間都幹了什麽!?」


    「……因為看起來非常美味」


    一副若如其實的樣子,她繼續咬著右手的三明治。


    「所以,沙夏就去吃了啊」


    「別給我開玩笑了……明明是個人偶!」


    部下傑斯洛夫,從西裝的內袋裏掏出了俄製的軍用手槍。


    「你住手,傑斯洛夫!」


    德拉讚製止他——但是太遲了。


    少女——沙夏的一隻手,用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在黑暗中切出一道閃光。


    「嗚啊啊啊啊!」


    傑斯洛夫馬上發出慘叫。


    他壓著的自己的右手,流出汩汩鮮血。


    橫目看著傑斯洛夫的德拉讚,抱著頭說了一句『上帝啊』。


    他的腳底,掉落了沾滿血的手槍,還有被切斷了的傑斯洛夫的食指。


    「真是的,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麽啊……」


    「這個人舉起了槍」


    這樣迴答的沙夏,將匕首上沾著的血揮幹淨。鮮血撒到了美杜莎雕像的臉上。


    「夠了……我們說正事吧」


    沙夏,小小地點頭,然後將剩下的三明治放入口中。


    「沙夏,你也搞得太張揚了,那個人的臉都被切碎了」


    「是嗎?我按照指令將那個人抹殺了,做法無所謂吧」


    「無所謂?你在知道你在布拉格殺的那個人的真實身份麽!?」


    「……誰知道呢,不是諾伊斯嗎」


    沒興趣,她的表情說明了這一點。


    「現在諾伊斯還活著!被你撕成碎片的那個是美國的情報人員!你明白麽!?如果被克林姆林宮知道的話,我們都完蛋了!」


    「和我無關,我隻是照指令行事而已」


    「真是受夠了,真是荒唐!」


    「在基輔殺的那個男人也一樣!確實他是受到了美國諜報機關的委托,但是那種平庸的武器商人不可能是黑貓!」


    「嗯,我知道」


    「那為什麽要殺掉!?」


    「因為,被看到了臉」


    「可惡!那個小丫頭……米利安·康斯坦丁!這算是哪門子『介紹了最優秀的人才』啊!這個家夥優秀!?讓我和這個不良品打交道!」


    「我並沒有按照你的意願來行動,隻是因為你的命令不夠明確,出現這樣的結果也是必然的。這是毋庸置疑的」


    「區區人偶……你想說是因為我的錯麽!?」


    然後,她又輕輕地點頭。


    德拉讚咚地一聲,將自己的手砸向棧橋的圍欄上。


    「都瘋了,你們這幫人沒有任何正當的理由,隻不過像是一群愛幹什麽就幹什麽的小鬼罷了」


    「我才不管哦。好了嗎?我現在很餓,想馬上迴去」


    「等等……最後一件事」


    朝正要轉頭離去的沙夏,德拉讚投出一個小型的情報終端。


    沙夏展開了卷成像卷軸一樣的那個東西。


    在陰暗的空間裏,屏幕背光源發出詭異的光,超薄顯示器上,映出了一個東洋人少年的麵部照片,然後情報表示出來


    「……?」


    沙夏不解地側過腦袋。


    「從水族館(譯注:俄羅斯諜報人員對自己的組織gru,俄羅斯聯邦軍參謀本部情報總局的昵稱……毛線,作者你搞這種梗有幾個人知道啊喂!)的那幫人那裏入手了資料。雖然經曆了一波三折,不過這次是不會錯了。這個小鬼近期會出現在伊斯坦布爾。隻要這個小鬼出現,也就表示諾伊斯也會出現。到那時,不論用什麽手段……你懂了吧?這次一定要徹底解決啊,沙夏」


    是不是並沒有聽見他的話呢,沙夏還是直勾勾地看著超薄的顯示屏。


    「這個孩子,是黑貓嗎?」


    沙夏,好像由衷感到高興一下,露出了妖異的笑容,說到


    「……好可愛」


    沙夏的身影消失在暗夜之中。


    「真的沒關係麽?」


    終於止住血的傑斯洛夫,頭上冒著汗詢問著。


    「誰知道」


    德拉讚簡短地迴答。


    「通常能夠威脅到我們的是,是從自己內部而來的威脅。蘇聯也是這樣,從世界地圖上消失的」


    他用好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的表情,望著血染的美杜莎的臉。


    「同誌喲,我們也有我們的做法,讓我們用這種做法來教教那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吧」


    他緩緩開口


    「唿叫部隊……現在開始行動」


    「是」


    傑斯洛夫嘴角一彎,這樣迴答到


    ◆


    《櫻穀學園/女生宿舍/406號室》


    在十河正臣被某人襲擊了以後的那天晚上——禊迴到宿舍,立馬從床底拉出了收容了各種裝備的箱子。


    打開了強化塑料製成的箱子以後,確認裏麵的物品。


    裝載了皮革式的套筒(譯注:指的是包裹著槍管的那一段,可滑動的)的,並配有近戰用刺刀的,奧地利製小型全自動衝鋒手槍(譯注:克洛格26,衝鋒手槍請自行百度)。確認過是否裝彈正常以後,將它裝到了槍套中。


    因為有不明人士襲擊了正臣,禊現在的狀況變得非常嚴肅。從那時開始,強烈的緊張感一直縈繞著她全身。


    打開了和布魯克林的通信線路。


    出現了兩眼分得很開,有著濃厚黑眼圈,會被認為與睡眠無緣的男子出現在屏幕上。


    『嗚哇……怎麽了嗎,一大早的……』


    雖然知道這個反應是因為時差……但是,想把眼前的男人痛毆一頓送進醫院的這種想法,充斥了她的腦袋。


    「監視對象被人襲擊了」


    『吼!然後呢?抓到對方了麽?』


    「……沒有,被他逃掉了」


    『這樣嗎,那還真是遺憾呐』


    「……遺憾?你真的這樣想的話,現在就馬上把那家夥的真實身份告訴我!」


    『那家夥?呃,是指誰啊?』


    「你別開玩笑了!」


    禊對著屏幕抓狂地大吼。


    「十河正臣啊!你們將他稱為『黑貓』的意義又是什麽!?為什麽那家夥……正臣非遭遇生命危險不可啊?」


    『我記得我以前也說過吧,很遺憾,這個是機密』


    「是麽……那就沒辦法了,那我就從這個任務中退出吧」


    『退出?嗬嗬嗬,那你打算怎麽從這個國家出去呢?』


    「這不用你擔心。剛好父親有個朋友在駐日美軍。可以和他聯係一下。順便會將所有的事情都一點不留地說出來的。你給我做好覺悟吧,mr·布魯克林」


    『那種程度的事情怎樣都可以掩蓋掉。你認為我會找不到你的替代品麽?』


    「說的也是。那你就在將我撤出這個學校,直到找到新的替代品的這段時間,心驚膽戰地過日子吧」


    布魯克林無言以對——然後他吐出了歎息。


    『……ok,我知道了,根據我的判斷來上升危險等級吧(譯注:貌似在美國,隨著等級的上升,機密就可以解禁,可以參考一下紅警3的警報等級製度),那麽,能和你說的話也變多了……不過,你就不要增加我的煩心事了,真的拜托你了』


    「你一開始就這樣不就好了麽」


    聽到禊的迴答,布魯克林聳聳肩。


    然後,他慢慢地開口了。


    『因為我認為這是很令人震驚的事,所以你耐心認真聽我說完。畢竟就連我,都覺得這像是個惡趣味的玩笑了……十河正臣,也就是我們口中所說的『黑貓』,他其實是——』


    布魯克林開始娓娓道來。


    看他這樣子,好像從一開始就料到會變成這樣似的。


    ◆


    「……真是難以置信」


    ——開玩笑的啦,難道你當真了?


    禊打從心底裏期待布魯克林說出這樣的話。


    但是,屏幕對麵的男子,隻是一語不發地微笑著注視著禊。那麽,布魯克林剛剛所說的話——一定是真的。浮起黑眼圈的雙眸仿佛也這樣說著。


    『不論如何你的任務是不會變的。就和當初指定的一樣,將他——』


    布魯克林正要說下去的時候,咚咚地,房門響了。


    「你等一下……好像有誰來了」


    『是你的朋友麽?』


    「不知道呢……大部分的學生都迴家了啊……總之先切斷通信吧」


    『我知道了,請千萬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我知道的」


    禊就好像是在對自己說這句話一樣,關掉了pc的電源,將手槍握在手上,壓低腳步聲,來到了門的旁邊。


    梆梆,又敲了一次門。


    「是誰?」


    「是我哦」


    這是很熟悉的聲音。


    「這個聲音……瀨戶……瀨戶遙香麽?」


    禊從貓眼中看到了,在走廊上,坐在輪椅上的瀨戶遙香的笑容。


    「宿管老師拜托我來,將暑假之中的安排交給你」


    什麽嘛,原來是這種事麽——禊鬆了一口氣。


    「等我一下,我馬上開門」


    她看著自己右手拿著的武器。


    如果將這種東西拿出去的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吧,她先將手槍收迴了槍套。


    將鏈鎖解開,然後打開了門。


    「如果隻是這種事的話,其實明天來也——」


    頭的側麵突然有種被金屬物頂到的感覺。


    她無言地僵住了,然後看著旁邊。


    站在那裏的是,將紅腫的鼻子固定住的管家——藍原誌郎。他的右手握著的手槍,對準了禊的頭部。


    「——唔!」


    她終於想通了,輕聲地咒罵


    「沒想到呢……真是嚇了一跳」


    對自己的不小心感到悔恨。


    並沒有懷疑瀨戶遙香會這時候到訪,而且,更加違和的是,她是一個人。


    瀨戶遙香在學校裏有獨立的專用宿舍。這樣的她專程來到一般學生的宿舍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並且,她的身旁隨時都有管家藍原誌郎陪同,她一個人行動地情況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還有,其實能察覺到這種威脅的機會,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禊最終還是沒能察覺。這其中也有因為從布魯克林那裏知道了真相,使她有所動搖這個原因。


    「貴安,筱原同學」


    瀨戶遙香像平常那樣打招唿。


    「大小姐……」


    咬緊大牙的禊憤憤地吐出這句話


    「想要殺了我的話,快點命令你的管家比較好哦……就像剛剛那樣」


    「剛剛?誒,你是說什麽呢?」


    「你是想裝傻麽?這家夥的鼻子是被我打斷的。能夠命令這個管家的隻有你吧」


    「確實是這樣沒錯……那麽,又怎麽樣呢?」


    「你是假扮學生的殺手,我已經知道這點了」


    「殺手?我?嗬嗬嗬……筱原同學還真是個有趣的人呢呢」


    「?」


    「如果我是殺手的話,那我在這個學校裏麵是為了殺誰呢?」


    「十河正臣」


    「唿唿唿,看來,你犯了個很大的誤會呢」


    禊聽到遙香的這句話,終於察覺到了。


    「你那時候瞄準的目標……原來是我麽……」


    「我,完全不明白,筱原同學在說什麽」


    到了這種時候,這種話顯得更加假了。


    「……你是來殺我的麽?」


    「我怎麽可能想過要殺你……我隻是個單純的向導而已,我的主人找你有事,可不可以跟我走一趟呢?」


    「……要是我說不願意呢?」


    「沒什麽,這樣說也沒關係啦。不,倒不如說,你這樣說我們就更加方便了……因為我,最討厭筱原同學了」


    歪起嘴角微笑的遙香。


    「現在,因為是有主人的命令在先,讓我溫柔地帶領你去他那兒。但是——」


    瞬間——目光銳利地瞪了過來。


    「我現在心癢癢地恨不得馬上把你的頭打飛!」


    「終於露出本性了啊,大小姐……但是,太過得意忘形是會吃苦頭的,這不是老生常談了麽?」


    一邊這樣迴敬她,禊朝輪椅的椅子踢了一腳。


    「——咿呀!」


    遙香從車輪上摔下來。


    「大小姐!」


    一瞬間——誌郎的注意力被分散了。


    禊並沒有放過這個機會。


    迅速翻轉身體,用手將槍口擋開,靠近誌郎的身體。用膝蓋踢擊他的兩腿之間。


    「咕!」


    被踢中要害,身體彎腰扭曲——然後對著他的臉,用鞋幫給他最後一擊。


    誌郎倒在地上。


    禊將腰間的手槍抽出來,對著遙香。


    「真是太巧了,正好我現在也有把大小姐的頭打飛的打算呢……嘛,這次就先放過你吧」


    遙香倒在地上,表情變得無比猙獰。


    「拜拜~大小姐」


    丟下這句話,禊關上房門將門鎖鎖上。


    「你到底要睡到什麽時候!站起來!笨狗!」


    透過房門能聽到遙香的怒罵。


    「給我把那個女人殺了!把她喉嚨切成碎塊,然後拿到我的麵前!」


    「……真是的這算什麽大小姐啊」


    不,應該這邊才是真麵目吧。


    將自己關在房間裏麵的禊,將電腦的線拔下來,拿起顯示器,用盡全力將它從窗外丟出去。


    將玻璃打碎,弄出了很大的聲響,不過現在櫻穀學園基本沒什麽人。


    而且,禊已經沒有打算再次踏入這個房間了。所以沒有什麽留意的必要。


    她,抓住了為了上下樓層而使用的繩索。


    就在這時,槍聲響起,將門鎖破壞了。


    用腳破門而入的是誌郎。果然是忠誠的仆人,受到那樣的攻擊,能夠這麽快複活。


    他用槍對準她,扣緊了扳機。


    禊就突然將旁邊的電腦桌踢倒,當做擋箭牌。


    子彈打上了厚重的合金製的電腦桌。


    她以桌子作為盾牌,衝向誌郎。兩個人撞到一起都倒下了。在上方的禊,用繩子迅速將誌持槍的那隻手纏繞起來。


    然後她轉身,跳出了窗外。


    她的房間在四樓。離地麵的高度大概有五十米,從那種高度落下來。


    不過她倒一半就減速了。纏住誌郎的手的繩索,利用了誌郎的體重,當成了緩衝的刹車。


    以倒下來的姿勢被拉向窗邊的誌郎,在窗框用雙腳撐住自己的身體。然後迅速地撿起窗台的碎片,將纏繞在手上的繩索切開。


    距離地麵還有5米——當救命繩索被切斷的時候,禊的身體自由落下。屈膝緩衝地麵的衝擊,然後華麗地著地了。


    「……你還真敢來這套啊」


    她解開自己的身上的繩索,吐出這句話。


    剩下的,也就是趁誌郎還沒有追上了的時候,從這個學校裏逃出去就好了。


    禊奔跑著逃入學校的森林。這之後怎麽辦,她還沒有想好。總之先和布魯克林取得聯係,向他傳達現在的情況才行。


    考慮著這樣的事情,她在夜晚的森林裏奔走。


    數分鍾後,禊來到了包圍著學校的混凝土圍牆,用繩索掛在上麵。現在可不能傻愣愣地從大門出去。


    將繩子拉直,確認一下張力。


    這時——突然背後有一股氣息,她迅速迴頭。


    在那裏站著的是,她最不擅長應付的少女——她的手上拿著帶消音器的手槍。


    她馬上將手伸向自己的槍——但是沒能趕上。


    「對不起,筱親親」


    非常遺憾地道歉的,是一位金色頭發的少女。


    被消音器掩蓋的槍聲,靜靜地響起。


    禊的身體受到衝擊,然後,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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