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
江醒也學著他的樣子躺平：“我再長大點。”
“……”紀煦忍了忍，沒忍住，糾正補充道：“是年齡再長大點。”
江醒嘴角微微抬起，像隻反過來逗憨狗狗的高冷小貓。
他悠悠反問道：“不然還有什麽再長大點？男朋友，你在想什麽？”
“……”
紀煦耳朵爆紅, 捂住江醒的嘴巴，兇巴巴道：“沒想什麽, 不許說了。”
他團吧團吧，把江醒團進懷裏，啪嗒一聲關上了燈。
“睡覺！”
江醒無聲笑了笑，心說怪不得紀煦很喜歡戳弄他，原來逗人生氣害羞的感覺, 這麽好玩。
他後背往紀煦胸膛上一貼, 感應了一會, 說：“你心跳有點快。”
紀煦：“胡說, 這是你的心跳。”
江醒：“哦。”
過了片刻，他估摸著紀煦快睡著了，好看的眼睛彎了彎, 翻了個身, 低聲說：“你也可以再長大點。”
紀煦：“……！！”
渾身剛下去的火氣唰的燒了上來, 紀煦隻覺得血都在發燙，他倏地睜開眼，惱羞地想收拾一下壞心眼的同桌。
江醒在他睜眼前的後一秒閉上了眼，縮進被子裏，十分乖巧安靜。
“晚安，我睡覺了，好困。”
紀煦：“……”
他一點睡意沒有，睜著眼，看著江醒那張漂亮冷淡的睡顏，舉著拳頭張牙舞爪的揮了揮。
他知道江醒是在裝睡，卻沒有真的下手吵醒他。而是在空中比劃了半天之後，輕輕撩了下江醒的眼睫毛，然後哼了一聲，重新把人圈進懷裏，懲罰似的，把腿也壓了上去。
--
送完紀煦會雲照之後，寒假的日子顯得過的格外快。
一眨眼就臨近了年關。
紀煦父母安排好老人之後，留下紀櫟照看，又出了國。
江醒之前聽紀煦說過，他今年的春節應該會在上京過，畢竟兩位老人都在療養院，他一個人在雲照也沒什麽意思。
江醒並不喜歡過年。
他來蘇家這幾年，沒有一次過得舒心。
按照蘇家曆來的規矩，過年的那一天，所有人都要去老宅。沒有人歡迎他，江醒小時候，為了阮女士，還忍著冷落待到結束，後來就一年比一年待的時間短。
今年他不打算去了。
江醒坐在自己房間裏，桌麵上放著一張卡和一遝打印紙。
這張卡是他之前準備給紀煦的那一張，但是沒有用上，所以他原本的計劃就可以照常進行。
隔著房間，隱隱約約能聽見阮女士和弟弟妹妹說話的聲音。
江醒看了看時間，這個點蘇父應該在書房，他拿上這兩件東西，去了三樓的書房。
叩叩叩。
“進。”
江醒推開門：“蘇叔叔。”
蘇父抬起頭，沒想到是他，有點驚訝：“小醒，過來吧。”
江醒沒有多做寒暄，而是直接把那張卡和紙放在了桌子上。
“蘇叔叔，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我來履約了，這是我來蘇家這幾年花的錢，花費的每一筆，都在這些紙上，我打印出來了，可以一一核對。”
“我已經年滿十八周歲，我爸媽離異時，雲照的房子過到了我身上，有固定居所，這張卡也證明我有自己的收入來源，可以獨立開戶，離開蘇家了。”
按照蘇家定的規矩，江醒這個外人，也有一部分的繼承權。
蘇父是生意人，在商場打拚多年，管理著很大一部分蘇家的家業，精明幹練，長相儒雅，但同樣，他也有著經商人的冷漠。
江醒和他之間的聯係，僅僅隻有一個阮秋意。
他不可能給江醒過多的關注，更別提父愛，若沒有婚姻的聯係，隻會是陌生人。
蘇父其實不介意養一個閑人，但前提這個閑人與蘇家有血緣關係，而且聽話。
但江醒初三的那一年，來找過他一次。
說他要把在蘇家花的錢全都還迴來，放棄自己的那份繼承權，就是想讓他幫個忙，在他滿十八歲的時候，完完全全離開蘇家。
這實在是一個很不符合自身利益的約定，蘇父覺得有趣，但並不覺得江醒當時能辦到，沒想到……
他向後一靠，抬眼道：“其實你可以不用來找我，我也可以當之前的約定不存在，這筆錢對我來說並不多。”
“其實我有一點很不理解，從利益角度分析，你的這個選擇，對你沒有任何有利的地方。你完全可以在蘇家待著，手裏分到的錢，足夠你往後的生活，況且，這也是你媽媽的期望。”
“為什麽一定要離開這裏？除了老宅那邊態度不太好，我想不出其他任何理由。”
江醒看著他：“你是生意人，用利益衡量價值，但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杆秤，有時候你們覺得不值當的，我求之不得。”
桌子上的卡和紙安安靜靜的。
半晌後，蘇父笑了笑，挑眉：“所以你還是沒說，你到底為什麽有這麽強烈的、離開蘇家的念頭。”
江醒皺眉反問：“這裏很好嗎？”
“並不。”
蘇父笑了笑，“你有時候和你媽媽很像，像我剛認識她的時候一樣，很要強。”
江醒抿唇。
蘇父並沒有收江醒的卡，“之前的約定我會履行，這裏麵的錢我不能要，你媽媽知道了，會生氣。”
江醒淡淡道：“約定就是約定，之後的日子你們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不讓我媽知道就行……”
“——不讓我知道什麽？”
阮秋意推開門，麵容冷凝，站在門口。
蘇父站起來，輕咳一聲：“小阮，你怎麽來了。”
阮秋意沒理，一步步走到僵住的江醒麵前，又問了一遍，全然不見平日的溫和，透出幾分好好藏在骨子裏的強勢。
“你想走？去哪？”
江醒張了張嘴，半晌，偏過頭：“……除了蘇家以外的地方。”
阮秋意看他良久：“你是不想待在蘇家，還是不想看見我？”
麵容柔麗的女人眼尾已經有了細紋，眼中隱隱有淚，卻在眨眼中被隱去，紅唇緊緊抿著。
“媽媽之前有了你弟弟妹妹之後，就忽略了你，是媽媽不對，媽媽給你道歉，小醒，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都可以說出來。”
“或者是，誰又欺負你了，是不是蘇堯？媽媽給你出氣。”
江醒眼神微閃，搖了搖頭：“我隻是想離開了，不是不迴來，你還是我媽媽。”
阮秋意現在根本聽不進去：“我當初嫁進蘇家，也是想給你更好一點的環境，小醒，你現在是不要媽媽了嗎……”
“從你上高中開始，你就話少了很多，越來越冷淡，媽媽一開始是因為你成績不好說過你幾句，但是現在媽媽不在乎，想你開開心心的。”
江醒吐出一口氣：“……媽，對不起，沒想讓你聽見的。今年春節，我就不去老宅了，你們過得開心點。”
他繞過阮秋意，走到門口。
“江醒！”阮秋意聲音驀的拔高，隱隱在抖。
她眼眶紅著，看著江醒的背影，用了一句幾乎所有家長都跟孩子說過的那句話，抖著手，指著門口：“……你要是走出這個門，就再也別迴來！”
“我不信你說的話，”江醒腳步頓住，輕聲說了句：“我六歲跟你走的那年，你跟我保證的，也沒兌現過。”
“……以後你可以不用那麽累了。”
他腦中控製不住翻湧上來的往日的記憶，一時間衝的他太陽穴發疼。
書房裏一陣沉默，江醒覺得自己不太適合待在這裏，徑直離開了蘇家大門，悄無聲息的，劉叔不敢攔，最後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江醒的身影消失。
--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道路兩邊都掛滿了紅燈籠和琉璃多彩的小燈。
晚上路邊行人不多，地麵有零星的落葉，頗有蕭疏冷清的味道。
江醒找到了一棵樹，這棵樹與旁的都不一樣，樹上纏著的是暖黃色的燈——
和那日他過生日的時候，紀煦送他的一模一樣。
他把手貼在樹幹上，樹幹冰涼，上麵的暖光也沒有半點溫度。
他有點想紀煦了。
不知道那家夥現在在幹什麽。
應該是在上京，給紀奶奶幫忙擀餃子皮？還是準備過年的其他東西？
……總歸不像他。
沒什麽地方能去。
江醒手機快沒電了，他給蘇父發了條消息，說自己出去走走，讓他們不要花時間出來找，免得過年都不清淨。
去哪裏都算是打擾。
江醒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把手縮迴衣兜裏，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說了個地方。
司機師傅：“那裏？大過年的，那邊可沒什麽人。有點遠，要加錢。”
海市過年這幾天，出租車都會漲價，江醒嗯了一聲，“走吧。”
他窩在後座有點犯困，為了省電也沒有看手機。
江醒也學著他的樣子躺平：“我再長大點。”
“……”紀煦忍了忍，沒忍住，糾正補充道：“是年齡再長大點。”
江醒嘴角微微抬起，像隻反過來逗憨狗狗的高冷小貓。
他悠悠反問道：“不然還有什麽再長大點？男朋友，你在想什麽？”
“……”
紀煦耳朵爆紅, 捂住江醒的嘴巴，兇巴巴道：“沒想什麽, 不許說了。”
他團吧團吧，把江醒團進懷裏，啪嗒一聲關上了燈。
“睡覺！”
江醒無聲笑了笑，心說怪不得紀煦很喜歡戳弄他，原來逗人生氣害羞的感覺, 這麽好玩。
他後背往紀煦胸膛上一貼, 感應了一會, 說：“你心跳有點快。”
紀煦：“胡說, 這是你的心跳。”
江醒：“哦。”
過了片刻，他估摸著紀煦快睡著了，好看的眼睛彎了彎, 翻了個身, 低聲說：“你也可以再長大點。”
紀煦：“……！！”
渾身剛下去的火氣唰的燒了上來, 紀煦隻覺得血都在發燙，他倏地睜開眼，惱羞地想收拾一下壞心眼的同桌。
江醒在他睜眼前的後一秒閉上了眼，縮進被子裏，十分乖巧安靜。
“晚安，我睡覺了，好困。”
紀煦：“……”
他一點睡意沒有，睜著眼，看著江醒那張漂亮冷淡的睡顏，舉著拳頭張牙舞爪的揮了揮。
他知道江醒是在裝睡，卻沒有真的下手吵醒他。而是在空中比劃了半天之後，輕輕撩了下江醒的眼睫毛，然後哼了一聲，重新把人圈進懷裏，懲罰似的，把腿也壓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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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紀煦會雲照之後，寒假的日子顯得過的格外快。
一眨眼就臨近了年關。
紀煦父母安排好老人之後，留下紀櫟照看，又出了國。
江醒之前聽紀煦說過，他今年的春節應該會在上京過，畢竟兩位老人都在療養院，他一個人在雲照也沒什麽意思。
江醒並不喜歡過年。
他來蘇家這幾年，沒有一次過得舒心。
按照蘇家曆來的規矩，過年的那一天，所有人都要去老宅。沒有人歡迎他，江醒小時候，為了阮女士，還忍著冷落待到結束，後來就一年比一年待的時間短。
今年他不打算去了。
江醒坐在自己房間裏，桌麵上放著一張卡和一遝打印紙。
這張卡是他之前準備給紀煦的那一張，但是沒有用上，所以他原本的計劃就可以照常進行。
隔著房間，隱隱約約能聽見阮女士和弟弟妹妹說話的聲音。
江醒看了看時間，這個點蘇父應該在書房，他拿上這兩件東西，去了三樓的書房。
叩叩叩。
“進。”
江醒推開門：“蘇叔叔。”
蘇父抬起頭，沒想到是他，有點驚訝：“小醒，過來吧。”
江醒沒有多做寒暄，而是直接把那張卡和紙放在了桌子上。
“蘇叔叔，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我來履約了，這是我來蘇家這幾年花的錢，花費的每一筆，都在這些紙上，我打印出來了，可以一一核對。”
“我已經年滿十八周歲，我爸媽離異時，雲照的房子過到了我身上，有固定居所，這張卡也證明我有自己的收入來源，可以獨立開戶，離開蘇家了。”
按照蘇家定的規矩，江醒這個外人，也有一部分的繼承權。
蘇父是生意人，在商場打拚多年，管理著很大一部分蘇家的家業，精明幹練，長相儒雅，但同樣，他也有著經商人的冷漠。
江醒和他之間的聯係，僅僅隻有一個阮秋意。
他不可能給江醒過多的關注，更別提父愛，若沒有婚姻的聯係，隻會是陌生人。
蘇父其實不介意養一個閑人，但前提這個閑人與蘇家有血緣關係，而且聽話。
但江醒初三的那一年，來找過他一次。
說他要把在蘇家花的錢全都還迴來，放棄自己的那份繼承權，就是想讓他幫個忙，在他滿十八歲的時候，完完全全離開蘇家。
這實在是一個很不符合自身利益的約定，蘇父覺得有趣，但並不覺得江醒當時能辦到，沒想到……
他向後一靠，抬眼道：“其實你可以不用來找我，我也可以當之前的約定不存在，這筆錢對我來說並不多。”
“其實我有一點很不理解，從利益角度分析，你的這個選擇，對你沒有任何有利的地方。你完全可以在蘇家待著，手裏分到的錢，足夠你往後的生活，況且，這也是你媽媽的期望。”
“為什麽一定要離開這裏？除了老宅那邊態度不太好，我想不出其他任何理由。”
江醒看著他：“你是生意人，用利益衡量價值，但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杆秤，有時候你們覺得不值當的，我求之不得。”
桌子上的卡和紙安安靜靜的。
半晌後，蘇父笑了笑，挑眉：“所以你還是沒說，你到底為什麽有這麽強烈的、離開蘇家的念頭。”
江醒皺眉反問：“這裏很好嗎？”
“並不。”
蘇父笑了笑，“你有時候和你媽媽很像，像我剛認識她的時候一樣，很要強。”
江醒抿唇。
蘇父並沒有收江醒的卡，“之前的約定我會履行，這裏麵的錢我不能要，你媽媽知道了，會生氣。”
江醒淡淡道：“約定就是約定，之後的日子你們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不讓我媽知道就行……”
“——不讓我知道什麽？”
阮秋意推開門，麵容冷凝，站在門口。
蘇父站起來，輕咳一聲：“小阮，你怎麽來了。”
阮秋意沒理，一步步走到僵住的江醒麵前，又問了一遍，全然不見平日的溫和，透出幾分好好藏在骨子裏的強勢。
“你想走？去哪？”
江醒張了張嘴，半晌，偏過頭：“……除了蘇家以外的地方。”
阮秋意看他良久：“你是不想待在蘇家，還是不想看見我？”
麵容柔麗的女人眼尾已經有了細紋，眼中隱隱有淚，卻在眨眼中被隱去，紅唇緊緊抿著。
“媽媽之前有了你弟弟妹妹之後，就忽略了你，是媽媽不對，媽媽給你道歉，小醒，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都可以說出來。”
“或者是，誰又欺負你了，是不是蘇堯？媽媽給你出氣。”
江醒眼神微閃，搖了搖頭：“我隻是想離開了，不是不迴來，你還是我媽媽。”
阮秋意現在根本聽不進去：“我當初嫁進蘇家，也是想給你更好一點的環境，小醒，你現在是不要媽媽了嗎……”
“從你上高中開始，你就話少了很多，越來越冷淡，媽媽一開始是因為你成績不好說過你幾句，但是現在媽媽不在乎，想你開開心心的。”
江醒吐出一口氣：“……媽，對不起，沒想讓你聽見的。今年春節，我就不去老宅了，你們過得開心點。”
他繞過阮秋意，走到門口。
“江醒！”阮秋意聲音驀的拔高，隱隱在抖。
她眼眶紅著，看著江醒的背影，用了一句幾乎所有家長都跟孩子說過的那句話，抖著手，指著門口：“……你要是走出這個門，就再也別迴來！”
“我不信你說的話，”江醒腳步頓住，輕聲說了句：“我六歲跟你走的那年，你跟我保證的，也沒兌現過。”
“……以後你可以不用那麽累了。”
他腦中控製不住翻湧上來的往日的記憶，一時間衝的他太陽穴發疼。
書房裏一陣沉默，江醒覺得自己不太適合待在這裏，徑直離開了蘇家大門，悄無聲息的，劉叔不敢攔，最後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江醒的身影消失。
--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道路兩邊都掛滿了紅燈籠和琉璃多彩的小燈。
晚上路邊行人不多，地麵有零星的落葉，頗有蕭疏冷清的味道。
江醒找到了一棵樹，這棵樹與旁的都不一樣，樹上纏著的是暖黃色的燈——
和那日他過生日的時候，紀煦送他的一模一樣。
他把手貼在樹幹上，樹幹冰涼，上麵的暖光也沒有半點溫度。
他有點想紀煦了。
不知道那家夥現在在幹什麽。
應該是在上京，給紀奶奶幫忙擀餃子皮？還是準備過年的其他東西？
……總歸不像他。
沒什麽地方能去。
江醒手機快沒電了，他給蘇父發了條消息，說自己出去走走，讓他們不要花時間出來找，免得過年都不清淨。
去哪裏都算是打擾。
江醒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把手縮迴衣兜裏，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說了個地方。
司機師傅：“那裏？大過年的，那邊可沒什麽人。有點遠，要加錢。”
海市過年這幾天，出租車都會漲價，江醒嗯了一聲，“走吧。”
他窩在後座有點犯困，為了省電也沒有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