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8a660.邁向未來
灰與幻想的格林姆迦爾 作者：十文字青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不久後，漆黑物體終將到來，吞噬全世界。
到時候要躲到最深底處，屏息等待漆黑物體離去。
漆黑物體帶來的災厄消散後，迎接我們的將會是嶄新的黎明。
從前有名賢者這麽預言。
人稱「最初的賢者(ugos)」的特葛洛克，公認是當今世上還無人能出其右的奇才，也是種族內至高無上的幻視者，正是他看見了這個恐怖的未來。
王的使命不隻是要保護、繁榮所屬的種族，讓下個世代繼承其權勢，還必須就特葛洛克的幻視結果，針對終將到來的災厄做好準備。
據說特葛洛克侍奉的是十任之前的王。當時的王聽從他的建議，開始挖掘最深穀(奧登可)。那個地方將會是災厄降臨之日藏身用的避難所。後來，特葛洛克便過世了。五任之前的王在位時，這座最深穀終於建成，在災厄之日降臨前，先作為賢者們的居住地，並把種族寶物全都珍藏於此。五任之前的王認為，在撐過災厄後，必須想辦法避免自身種族隻剩最深穀一個地方，失去其他一切。王覺得在災厄下，不可能整支種族(哥布林)都幸免於難，存活下來，因此必須事先挑選必須存活的對象。
哥布林王誇克金待在最深穀的最深處，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
這座房間裏擺放著種族寶物，設置了王座和環繞王座的賢者座位，還在牆壁上銘刻、彩繪了以特葛洛克的預言內容為主題的畫作。
五任之前的王命人在最深穀的縱向坑道底部挖掘橫向坑道，打造了八間房間，並把這間位在最裏側的房間命名為預言之間。必須要從縱向坑道底部打開厚重鐵門，再穿過各房間，才有辦法抵達預言之間。
一任之前，也就是誇克金上一任的王，曾把某一天誤認為災厄降臨日，因而把自己關在預言之間內。上一任的王最終自行開門出來後，開始嚷嚷預言之間內充滿詛咒。其實根本沒什麽詛咒，由於預言之間關上門後就是個完全密閉的空間，王隻是唿吸變得越來越困難。
我們(哥布林)體內的毒素會伴隨唿出的氣息一起排出體外，在充滿那種毒素的地方就會如同溺水──上一任的王覺得賢者們調查出的這個事實荒唐至極，沒有采信，但誇克金不一樣。它一登上王位，就立刻采納賢者們的建議，在八間房間都各自增設側邊通道和空氣儲槽。此外，調查後已知火也會散播毒素，因此還下令透過特定交配方式繁殖出會發光的飛長蟲，以作為主要光源。
現在，這間預言之間內也有無數的飛長蟲四處飛行，照亮誇克金、賢者們，還有相互依偎在角落發抖的五名王的妻子及十六名年幼的王子。
其實，誇克金本身原本覺得，這些措施在自己在位期間不一定會派上用場。雖然不能無視預言，但也不知道漆黑物體什麽時候會襲來。或許是這一代，也許是下一代，也可能是五代之後，也可能是十代之後。既然如此，在為預言之日做好準備之餘，應該也要提起勇氣向外擴張才對。
然而，就算想把哥布林的勢力擴張至達姆羅以外的地方，還是有必須解決的課題。說是充滿各種課題也不為過。
無論采用什麽對策，綜合來說，我等哥布林實在太過短命。
連誇克金這種王家後代，打從懂事後，能活過三千個晝夜就算長壽了。大多數哥布林在活到一千個晝夜時，就已衰弱到腰腿癱軟，無法走動了。賢者們有的則是能活超過四千個晝夜，非常長壽。而且那還隻是因為有挑選出智商高的哥布林，盡量讓它避免運動，給予充足的營養，所以才能那麽長壽。在剛出生的巨大哥布林中，偶爾也會有哥布林的壽命足以媲美王家後代，但巨大哥布林的智商很低，極為愚蠢。
顯而易見的是，我等必須變得更聰明，但絕大多數的哥布林隻能活一千個日夜，能學習的事物太少，費盡心思學會的各種事也會隨著死亡煙消雲散。
誇克金承認自己這些哥布林比不上人類和半獸人。當上王後，他才發現最大的原因應該出在哥布林太過短命。
誇克金不發一語地坐在預言之間的王位上，圍著王的賢者們也噤口不語。王的妻子和孩子們頂多稍微互咬耳朵，大多數時間都很安靜。一切都是因為在關閉的預言之間等待災厄過去的這段期間，最重要的就是盡量不要排出毒素。
誇克金當初獲報，得知漆黑物體已進入達姆羅時，曾猶豫要不要進到最深穀避難。他不知道該不該在大家都在畏懼災厄降臨、陷入大混亂的這個時候，身為王的自己就逃也似地跑進預言之間。誇克金後來不顧賢者們的勸阻，嚐試阻止漆黑物體的入侵。
以結果來看，根本是徒勞無功。
誇克金雖然已無法確切得知經過的時間，但它留在「至高天」過了六個晝夜。而眼看漆黑物體就要抵達最深穀，他不得不做出決定。
誇克金在隨從的保護下，衝下順著最深穀內壁建造的樓梯。然而它還在下樓梯的途中，漆黑物體已經開始沿著內壁降下。誇克金永遠不會忘記漆黑物體那種黏稠降下的畫麵，當場顧不得體麵放聲驚叫。
王的妻子和孩子早在好幾個晝夜前，已先下到最深穀，主要的賢者們也已聚集到預言之間了。
誇克金至今都還記得預言之間的門扉緊緊閉上的瞬間。縱使它現在有賢者和寶物簇擁，人坐在王位上，好幾名妻子和孩子都隨侍在側，但還是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經不是王了。
誇克金有了這樣的體悟後，就感到十分後悔。
它不禁覺得自己是不是該留在至高天。如果隻剩死路一條，身為王的人應該比較適合死在至高天。
誇克金當上王後，不對，是從當上王之前，能好好溝通說話的對象就隻剩賢者們。當它主張哥布林應該要以成為長壽種族為目標時，那些賢者委婉地陳述了反對意見。當中甚至有賢者進獻忠言表示，占據特權階級的王家後代絕對不可能讚成，有的王家後代甚至可能會圖謀叛變。
不過，一直以來那些王家後代有什麽貢獻嗎？其實它們隻是比別人長壽，活著時不斷享樂而已。王家後代之間繼續混血，藐視短命者們，沉浸在美食、權力鬥爭裏，過著荒淫無度的日子。這些王家後代不斷讓短命者們相互殘殺、互食同族，不把這項陋習當作陋習，它們根本才是哥布林這支種族內的惡性腫瘤吧。
然後，誇克金也是那種惡性腫瘤般的王家後代之一。
「原來是互食同族。」
誇克金嘀咕。
賢者們原本全都低著頭，此時有幾人抬頭看向王。
預言之間的門扉在很早之前，就一直被某種東西從外側擠壓得嘰嘎作響。起初賢者們和王的妻子與孩子們會害怕到頻頻騷動，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在意了。或許恐懼也是能習慣的。
「王家後代和賢者不會互食，沒錯吧？隻有短命者會相互吃食。王家後代是很久以前就已放棄互食同族的哥布林末裔。諸位賢者啊，我之前讓你們調查過我們哥布林的死亡吧。短命者們在腰腿變得癱軟無力之前，會先變得非常恐懼夜晚，然後胡言亂語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接著口齒會變得越來越不清晰，行走也會越來越困難，最後躺著起不來，停止唿吸死去。這就是典型的短命者死法，我說的沒錯吧？但是，王家後代和賢者很少會出現那種死法吧？就本王誇克金所知道的，隻有一人是這樣的死法，那就是我的叔父大人，也就是上一任的王，波特金。他當時會不斷重複各種詭異行徑，大聲辱罵周遭其他人，一直坐在王座上不肯離去，在大小便失禁的同時口吐白沫昏迷過去。諸位賢者啊，你們應該也知情吧。波特金的不良嗜好就是把短命者殺來吃，他以前偷偷吃食同族。所以我們應該要先遏止互食同族吧？」
誇克金身穿寶物鎧甲，頭戴王冠，手拿權杖。其他能夠穿戴上身的華麗寶物，也全都穿戴在身上。但他現在隻想把這些物品，一個也不剩地全扔到地上。誇克金想要的不是這些東西。
「我們應該要嚴禁互食同族。至於禁止後應該會出現的糧食荒問題，應該可以找到解決方法才對。我們果然要走出去才行。我們實在是太膽小了。預言的正確性應該不用懷疑，特葛洛克是如假包換的幻視者。但是，現在我們身邊沒有跟隨特葛洛克腳步的幻視者。特葛洛克那個世代，應該還存在互食同族的習慣。當時如果沒有互食同族，特葛洛克說不定會更長壽。這樣他也就能看見更多的未來，替我們指引迷津。假如短命者們也改掉互食同族的習慣，壽命變得跟王家後代相差無異的話，他們之中應該也會誕生眾多腦袋聰明、力量強大的存在。那樣一來，我們現在肯定已經變得更伶俐、更強大了。如果沒了互食同族的陋習，女人們就不必曆經懷胎養育的孩子們被人吃掉的悲慘境遇。生孩子也不必像是生來拋棄般不停生產。我們或許都非常珍視每一名同胞，但隻有本王誇克金一個人有這種想法的話，根本什麽都不會改變。而且我們實在是太早死了，根本無法傳播茁壯這種想法。我們早該禁止互食同族了，我為什麽沒早一點發現？諸位賢者啊，你們能不能告訴本王，本王誇克金是不是很蠢？是不是太蠢了？」
坐成一排的賢者們，無一不低頭啜泣。王的妻子和年長的王子們則是抽泣哽咽，年幼的王子們也相當失落。
數量應該多過數千的發光長蟲，以兇猛的氣勢在預言之間內四處飛翔。
不僅是門扉，如今連鋪滿石板的地板、描繪預言者特葛洛克預言的災厄模樣的牆壁、以堅固梁柱支撐的天花板，不對，是整間預言之間都在震動。
「我們還有明天嗎？」
誇克金也忍不住抽噎。
「我們哥布林做錯了什麽嗎？那些漆黑物體究竟是什麽東西？為什麽要滅了我們哥布林？諸位賢者啊，本王誇克金實在太愚笨了，請你們告訴我為什麽。如果是本王誇克金的責任，請殺了本王誇克金就好，何必滅了所有的哥布林？漆黑物體、災厄啊，能不能不要讓我們絕子絕孫，不要殺了我們所有人？我們禁止互食同族吧。大家一起變強、變聰明吧。據說過去不死之王曾牽起我們的手，擁入懷中，還勉勵我等要一起茁壯、能一起茁壯。沒錯，我們能夠茁壯。我們不是蠻族，至少不甘被其他人瞧不起、被稱為蠻族。我們能夠進步。隻要還有明天，我們就能向前邁進。所以災厄啊，不要滅了我們。還請給我們一個機會──」
門扉雖然牢牢緊閉，還上了好幾道鎖，但看起來好像快被推開了。
誇克金從王位上站了起來。收納在預言之間內的鎧甲、首飾、耳飾、手環等等，還有身為王的誇克金穿戴的這些寶物應該藏有神秘的力量。當中有些是在格林姆迦爾各地發現的寶物，也有以前和人類交易取得的寶物，亦有為數不多的冒險家從某處帶迴來的寶物。現在正是這些寶物發揮隱藏力量的時候了。
「我們哥布林不能滅絕！」
啊啊，門被打開了。
漆黑物體湧進了預言之間。
誇克金高舉權杖，大喊：「寶物啊，展現力量吧。」
到時候要躲到最深底處，屏息等待漆黑物體離去。
漆黑物體帶來的災厄消散後，迎接我們的將會是嶄新的黎明。
從前有名賢者這麽預言。
人稱「最初的賢者(ugos)」的特葛洛克，公認是當今世上還無人能出其右的奇才，也是種族內至高無上的幻視者，正是他看見了這個恐怖的未來。
王的使命不隻是要保護、繁榮所屬的種族，讓下個世代繼承其權勢，還必須就特葛洛克的幻視結果，針對終將到來的災厄做好準備。
據說特葛洛克侍奉的是十任之前的王。當時的王聽從他的建議，開始挖掘最深穀(奧登可)。那個地方將會是災厄降臨之日藏身用的避難所。後來，特葛洛克便過世了。五任之前的王在位時，這座最深穀終於建成，在災厄之日降臨前，先作為賢者們的居住地，並把種族寶物全都珍藏於此。五任之前的王認為，在撐過災厄後，必須想辦法避免自身種族隻剩最深穀一個地方，失去其他一切。王覺得在災厄下，不可能整支種族(哥布林)都幸免於難，存活下來，因此必須事先挑選必須存活的對象。
哥布林王誇克金待在最深穀的最深處，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
這座房間裏擺放著種族寶物，設置了王座和環繞王座的賢者座位，還在牆壁上銘刻、彩繪了以特葛洛克的預言內容為主題的畫作。
五任之前的王命人在最深穀的縱向坑道底部挖掘橫向坑道，打造了八間房間，並把這間位在最裏側的房間命名為預言之間。必須要從縱向坑道底部打開厚重鐵門，再穿過各房間，才有辦法抵達預言之間。
一任之前，也就是誇克金上一任的王，曾把某一天誤認為災厄降臨日，因而把自己關在預言之間內。上一任的王最終自行開門出來後，開始嚷嚷預言之間內充滿詛咒。其實根本沒什麽詛咒，由於預言之間關上門後就是個完全密閉的空間，王隻是唿吸變得越來越困難。
我們(哥布林)體內的毒素會伴隨唿出的氣息一起排出體外，在充滿那種毒素的地方就會如同溺水──上一任的王覺得賢者們調查出的這個事實荒唐至極，沒有采信，但誇克金不一樣。它一登上王位，就立刻采納賢者們的建議，在八間房間都各自增設側邊通道和空氣儲槽。此外，調查後已知火也會散播毒素，因此還下令透過特定交配方式繁殖出會發光的飛長蟲，以作為主要光源。
現在，這間預言之間內也有無數的飛長蟲四處飛行，照亮誇克金、賢者們，還有相互依偎在角落發抖的五名王的妻子及十六名年幼的王子。
其實，誇克金本身原本覺得，這些措施在自己在位期間不一定會派上用場。雖然不能無視預言，但也不知道漆黑物體什麽時候會襲來。或許是這一代，也許是下一代，也可能是五代之後，也可能是十代之後。既然如此，在為預言之日做好準備之餘，應該也要提起勇氣向外擴張才對。
然而，就算想把哥布林的勢力擴張至達姆羅以外的地方，還是有必須解決的課題。說是充滿各種課題也不為過。
無論采用什麽對策，綜合來說，我等哥布林實在太過短命。
連誇克金這種王家後代，打從懂事後，能活過三千個晝夜就算長壽了。大多數哥布林在活到一千個晝夜時，就已衰弱到腰腿癱軟，無法走動了。賢者們有的則是能活超過四千個晝夜，非常長壽。而且那還隻是因為有挑選出智商高的哥布林，盡量讓它避免運動，給予充足的營養，所以才能那麽長壽。在剛出生的巨大哥布林中，偶爾也會有哥布林的壽命足以媲美王家後代，但巨大哥布林的智商很低，極為愚蠢。
顯而易見的是，我等必須變得更聰明，但絕大多數的哥布林隻能活一千個日夜，能學習的事物太少，費盡心思學會的各種事也會隨著死亡煙消雲散。
誇克金承認自己這些哥布林比不上人類和半獸人。當上王後，他才發現最大的原因應該出在哥布林太過短命。
誇克金不發一語地坐在預言之間的王位上，圍著王的賢者們也噤口不語。王的妻子和孩子們頂多稍微互咬耳朵，大多數時間都很安靜。一切都是因為在關閉的預言之間等待災厄過去的這段期間，最重要的就是盡量不要排出毒素。
誇克金當初獲報，得知漆黑物體已進入達姆羅時，曾猶豫要不要進到最深穀避難。他不知道該不該在大家都在畏懼災厄降臨、陷入大混亂的這個時候，身為王的自己就逃也似地跑進預言之間。誇克金後來不顧賢者們的勸阻，嚐試阻止漆黑物體的入侵。
以結果來看，根本是徒勞無功。
誇克金雖然已無法確切得知經過的時間，但它留在「至高天」過了六個晝夜。而眼看漆黑物體就要抵達最深穀，他不得不做出決定。
誇克金在隨從的保護下，衝下順著最深穀內壁建造的樓梯。然而它還在下樓梯的途中，漆黑物體已經開始沿著內壁降下。誇克金永遠不會忘記漆黑物體那種黏稠降下的畫麵，當場顧不得體麵放聲驚叫。
王的妻子和孩子早在好幾個晝夜前，已先下到最深穀，主要的賢者們也已聚集到預言之間了。
誇克金至今都還記得預言之間的門扉緊緊閉上的瞬間。縱使它現在有賢者和寶物簇擁，人坐在王位上，好幾名妻子和孩子都隨侍在側，但還是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經不是王了。
誇克金有了這樣的體悟後，就感到十分後悔。
它不禁覺得自己是不是該留在至高天。如果隻剩死路一條，身為王的人應該比較適合死在至高天。
誇克金當上王後，不對，是從當上王之前，能好好溝通說話的對象就隻剩賢者們。當它主張哥布林應該要以成為長壽種族為目標時，那些賢者委婉地陳述了反對意見。當中甚至有賢者進獻忠言表示，占據特權階級的王家後代絕對不可能讚成，有的王家後代甚至可能會圖謀叛變。
不過，一直以來那些王家後代有什麽貢獻嗎？其實它們隻是比別人長壽，活著時不斷享樂而已。王家後代之間繼續混血，藐視短命者們，沉浸在美食、權力鬥爭裏，過著荒淫無度的日子。這些王家後代不斷讓短命者們相互殘殺、互食同族，不把這項陋習當作陋習，它們根本才是哥布林這支種族內的惡性腫瘤吧。
然後，誇克金也是那種惡性腫瘤般的王家後代之一。
「原來是互食同族。」
誇克金嘀咕。
賢者們原本全都低著頭，此時有幾人抬頭看向王。
預言之間的門扉在很早之前，就一直被某種東西從外側擠壓得嘰嘎作響。起初賢者們和王的妻子與孩子們會害怕到頻頻騷動，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在意了。或許恐懼也是能習慣的。
「王家後代和賢者不會互食，沒錯吧？隻有短命者會相互吃食。王家後代是很久以前就已放棄互食同族的哥布林末裔。諸位賢者啊，我之前讓你們調查過我們哥布林的死亡吧。短命者們在腰腿變得癱軟無力之前，會先變得非常恐懼夜晚，然後胡言亂語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接著口齒會變得越來越不清晰，行走也會越來越困難，最後躺著起不來，停止唿吸死去。這就是典型的短命者死法，我說的沒錯吧？但是，王家後代和賢者很少會出現那種死法吧？就本王誇克金所知道的，隻有一人是這樣的死法，那就是我的叔父大人，也就是上一任的王，波特金。他當時會不斷重複各種詭異行徑，大聲辱罵周遭其他人，一直坐在王座上不肯離去，在大小便失禁的同時口吐白沫昏迷過去。諸位賢者啊，你們應該也知情吧。波特金的不良嗜好就是把短命者殺來吃，他以前偷偷吃食同族。所以我們應該要先遏止互食同族吧？」
誇克金身穿寶物鎧甲，頭戴王冠，手拿權杖。其他能夠穿戴上身的華麗寶物，也全都穿戴在身上。但他現在隻想把這些物品，一個也不剩地全扔到地上。誇克金想要的不是這些東西。
「我們應該要嚴禁互食同族。至於禁止後應該會出現的糧食荒問題，應該可以找到解決方法才對。我們果然要走出去才行。我們實在是太膽小了。預言的正確性應該不用懷疑，特葛洛克是如假包換的幻視者。但是，現在我們身邊沒有跟隨特葛洛克腳步的幻視者。特葛洛克那個世代，應該還存在互食同族的習慣。當時如果沒有互食同族，特葛洛克說不定會更長壽。這樣他也就能看見更多的未來，替我們指引迷津。假如短命者們也改掉互食同族的習慣，壽命變得跟王家後代相差無異的話，他們之中應該也會誕生眾多腦袋聰明、力量強大的存在。那樣一來，我們現在肯定已經變得更伶俐、更強大了。如果沒了互食同族的陋習，女人們就不必曆經懷胎養育的孩子們被人吃掉的悲慘境遇。生孩子也不必像是生來拋棄般不停生產。我們或許都非常珍視每一名同胞，但隻有本王誇克金一個人有這種想法的話，根本什麽都不會改變。而且我們實在是太早死了，根本無法傳播茁壯這種想法。我們早該禁止互食同族了，我為什麽沒早一點發現？諸位賢者啊，你們能不能告訴本王，本王誇克金是不是很蠢？是不是太蠢了？」
坐成一排的賢者們，無一不低頭啜泣。王的妻子和年長的王子們則是抽泣哽咽，年幼的王子們也相當失落。
數量應該多過數千的發光長蟲，以兇猛的氣勢在預言之間內四處飛翔。
不僅是門扉，如今連鋪滿石板的地板、描繪預言者特葛洛克預言的災厄模樣的牆壁、以堅固梁柱支撐的天花板，不對，是整間預言之間都在震動。
「我們還有明天嗎？」
誇克金也忍不住抽噎。
「我們哥布林做錯了什麽嗎？那些漆黑物體究竟是什麽東西？為什麽要滅了我們哥布林？諸位賢者啊，本王誇克金實在太愚笨了，請你們告訴我為什麽。如果是本王誇克金的責任，請殺了本王誇克金就好，何必滅了所有的哥布林？漆黑物體、災厄啊，能不能不要讓我們絕子絕孫，不要殺了我們所有人？我們禁止互食同族吧。大家一起變強、變聰明吧。據說過去不死之王曾牽起我們的手，擁入懷中，還勉勵我等要一起茁壯、能一起茁壯。沒錯，我們能夠茁壯。我們不是蠻族，至少不甘被其他人瞧不起、被稱為蠻族。我們能夠進步。隻要還有明天，我們就能向前邁進。所以災厄啊，不要滅了我們。還請給我們一個機會──」
門扉雖然牢牢緊閉，還上了好幾道鎖，但看起來好像快被推開了。
誇克金從王位上站了起來。收納在預言之間內的鎧甲、首飾、耳飾、手環等等，還有身為王的誇克金穿戴的這些寶物應該藏有神秘的力量。當中有些是在格林姆迦爾各地發現的寶物，也有以前和人類交易取得的寶物，亦有為數不多的冒險家從某處帶迴來的寶物。現在正是這些寶物發揮隱藏力量的時候了。
「我們哥布林不能滅絕！」
啊啊，門被打開了。
漆黑物體湧進了預言之間。
誇克金高舉權杖，大喊：「寶物啊，展現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