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諾哈勒團長。」


    希諾哈勒在哈亞西唿喚之前已經醒來。他沒有詢問發生了什麽事,一起身就馬上命令手拿提燈站在床鋪邊的哈亞西立刻去叫醒所有人。


    他迅速著裝踏出房門,發覺天望樓內一片騷然,接著和哈亞西一同登上階梯。吉恩-莫基斯總帥目前並非位在三樓的主臥房,而是在二樓的壁爐房。可看見漆黑大衣隨扈駐守在壁爐房前。


    「是希諾哈勒閣下!」


    漆黑大衣隨扈朝房內唿喊後,打開了房門。希諾哈勒和哈亞西進到壁爐房,然後一鞠躬。莫基斯身上披著毛皮長袍,交叉雙臂站在壁爐前。


    「閣下。」


    希諾哈勒唿喚後,莫基斯「唔嗯」地點了點頭。


    「南城門和東側防衛牆都有派人來稟報過了。聽說是怪物,目前還不清楚是不是敵人。」


    「怪物嗎?」


    「我是聽目擊的士兵親口說的,但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莫基斯用鏽紅色的眼睛凝視希諾哈勒。


    「抱歉,你能幫我一個忙嗎?我知道你很熟悉邊境這塊地方,能不能幫我去確認一下那個怪物?可以的話,最好是能幫我查出對方的真麵目。」


    心中大概根本沒有絲毫歉意,但莫基斯表麵上仍十分敬重希諾哈勒。這個男人的弱點就是手中能用的棋子太少。不過,希諾哈勒目前也打算適度賣些人情,與莫基斯維持良好關係,之後再看情況把他當作墊腳石或是棄子使用就好。然而,若是剖開莫基斯的肚子,應該也會出現類似於希諾哈勒當前想法的詭計吧。


    「好的。」


    希諾哈勒允諾後,和哈亞西一同離開了壁爐房。


    「……莫基斯剛才提到的怪物究竟是什麽東西啊?」


    哈亞西看起來惶惶不安,不過現在就是要去查明此事。希諾哈勒不發一語地走下階梯,獵戶座的成員已經集結在樓下。


    「我們等等先去南城門。」


    希諾哈勒向在場所有人下達命令後準備出發。


    「那個……希諾哈勒團長。」


    魔法師荷莉尤伊叫住了他。希諾哈勒差點就要歎氣以對,不禁納悶自己是不是感到煩躁。沒有那種事。自己一如往常。


    「嗯,荷莉尤伊,有什麽事嗎?」


    「您不帶盾牌嗎?」


    「……盾牌?」


    話說迴來,希諾哈勒確實沒有攜帶守護之盾(guardian),斷頭劍(beheader)則是掛在腰際。至於從悲歎山嶽巫妖王手上奪得的戒指,也帶在身上。希諾哈勒將這隻戒指遺物(relic)取名為「塵埃戒」,由於實在不敢大搖大擺地戴上手指,因此是用一條堅固耐用的繩子串起塵埃戒,掛在脖子上。


    「啊啊──」


    自己為什麽沒帶盾牌?


    不曉得。連希諾哈勒自己都無法說明此事。


    「我剛一閃神就忘了。」


    希諾哈勒迴以微笑。他之所以這麽迴應,都隻是在配合自己營造出的隊長形象,好讓團員覺得他不僅剛正不阿、值得敬重,偶爾也會露出平易近人的一麵。


    荷莉尤伊算是相當優秀的魔法師,不過毫無特別突出之處。明明各方麵都平庸至極,不,應該說正因她是個平庸之輩,所以也對希諾哈勒產生了超越景仰,卻又庸俗的愛戀之心。結果導致希諾哈勒對她太過冷淡,她可能會鬧脾氣;但對她太好,她又可能因此拿翹。希諾哈勒的分寸隻要一個拿捏不好,就會讓她當場變成毫無用處的廢物。總之荷莉尤伊就是個平庸,卻又難搞的女人。


    然而希諾哈勒也習以為常了。對他而言,其他人就是一顆顆擁有自我意識的棋子。如果沒有自我意識,確實能省去不少麻煩,但是正因人類擁有自我意識,所以才會聽命行事。不會行動的棋子,用途實在太少了。


    希諾哈勒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返迴房間取來了守護之盾。然而他不禁納悶自己剛才的遲疑。目前還對怪物的真麵目一無所知,不知道接下來會遭遇到什麽樣的危險,照理來說,帶上遺物盾牌絕對比不帶來得好。


    眾人離開天望樓,前往南城門途中,哈亞西靠過來耳邊說話。


    「我這樣說可能很多嘴,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一直覺得忐忑不安,接下來提高警覺比較好。」


    「嗯,我知道。」


    希諾哈勒這麽迴應的同時,卻在心裏嘲笑哈亞西講什麽忐忑不安。忐忑不安這個說法實在太過不切實際了。


    哈亞西是個認真、很有責任感的人,做事又牢靠,絕對不會采取希諾哈勒意想不到的行動,在這方麵是值得信賴的團員。


    隻可惜的是頭腦太差。盡管不到愚蠢的地步,但幾乎無法有邏輯地思考。這類人往往仰賴預感或第六感行事,最終都隻是依靠抽象的感覺。


    希諾哈勒突然意識到一件令他意外的事。一般來說,頭腦差的人都很容易操控。明是如此,自己卻好像無比厭惡頭腦差的人。


    如果能讓一群人依頭腦差的程度依序排列,再一個個殺掉的話,想必會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假如真有這樣的場麵,好想坐在最前排觀賞。這可是最上乘的喜劇,自己到時候應該會打從心底笑出來。


    希諾哈勒本就瞧不起腦筋不好的人,認為天底下哪有不準藐視笨蛋的道理。他覺得自己隻是理所當然地討厭笨蛋。不過,他還真沒察覺自己居然有那麽討厭笨蛋。而獵戶座當中不可思議地隻有笨蛋。希諾哈勒心目中的聰明人,大概就隻有已經死去的基穆拉。


    基穆拉雖是個怪人,但見微知著,他應該已經看穿希諾哈勒瞞著一些事沒說。因此兩人的關係有一部分其實是建立在「雙方都知道對方在欺瞞自己」之上。至於其他人則是希諾哈勒下令往右就會往右。他們若是收到馬上去死的命令,縱使會猶豫或感到恐懼,最終應該還是會照辦。這些男男女女的智商根本不足以質疑希諾哈勒。


    當然,世上的人類不全然是笨蛋,但為何獵戶座的成員淨是些駑鈍的人?


    這些並非無能的笨蛋,傻裏傻氣地聚集在希諾哈勒麵前。


    找來他們的不是別人。


    正是希諾哈勒。


    然而他也不是有計畫地招兵買馬,隻是下意識這麽做。結果不知不覺就招集了一群容易操控的笨蛋,讓他們全都穿上相同的白披風。


    因此,希諾哈勒感到無比惡心。


    他實在討厭非常討厭獵戶座這個群體。


    南城門原本已經關閉,士兵幫一行人打開了城門。


    「請務必小心!」


    士兵這麽提醒。他那張發紅的臉滿是胡渣與髒汙,令人不快。


    南城門打開到能讓兩人並肩同時通過的寬度後,獵戶座所有人便通過城門,出到城外。哈亞西走在最前頭,希諾哈勒則走在第四個。一行人中包含哈亞西在內,共有五、六人手拿提燈。


    「前麵有東西……!」


    哈亞西高舉提燈大喊。


    希諾哈勒凝視著黑暗的底端。南城門前方向外延伸著一條平坦的道路。


    前麵確實存在某種東西,可以感應到像是黑暗本身在移動的氣息。然而深夜的黑暗根本不會動,因此應該是黑暗中存在某種東西。那種東西會動就代表是種生物,但現場沒有聽到腳步聲之類的聲音,耳裏隻傳來更為低沉的聲響。


    希諾哈勒蹲下身子,把手抵在地上。地麵正在震動。


    盜賊茲克達和獵人烏拉卡瓦在攻打悲歎山嶽一役中,戰死沙場。那兩人雖然頭腦不好,但有一身好功夫,原是偵查與探索敵情的核心人物。希諾哈勒感到煩躁。那兩個人到底有多沒用,在這種重要的時刻竟然已經死了,無法出現。


    「剛才也有通報東側防衛牆那邊有察覺異狀吧。」


    希諾哈勒嘀咕後,哈亞西迴過頭。


    「那麽接下來該怎麽辦?先去東側嗎……?」


    「這條路──」


    希諾哈勒看向南方的天空。天龍山脈聳立在歐魯達那南方,不過起始於南城門的這條路並非筆直地往南方延伸。


    「看來是通往沒有出入口的高塔啊。」


    歐魯達那東南邊有座略高的山丘,幾乎可算是緊鄰防衛牆環繞的城市。歐魯達那的居民和義勇兵們長久以來,都把那座山丘的斜坡作為墓地使用。


    「出發囉。」


    希諾哈勒開始沿著道路前進。


    「咦──遵命!」


    哈亞西急忙跟了上去。


    解鎖卿(sir unchain)。


    難道是那個男的采取行動了?如果真是如此,根本無法預料他會做出什麽事。沒有出入口的高塔擺滿了那個人收集來的遺物,數量多到根本無法辨別哪些東西是遺物,哪些東西不是。甚至無從推測他具有什麽樣的能力。


    希諾哈勒在一名自稱為希幽姆的女子引薦下,第一次見到那個人後,就一直積極想要討好他。希諾哈勒自認非常努力想獲得他的信任,但現在都還沒達成這個目標,因此在他看來,那個存在應該不是種會信任、依靠他人的生物。他甚至連廣義的人類都算不上,就隻是懂得人類的語言,把自己塑造成勉強像是人類的外形而已。


    解鎖卿好像與統治歐魯達那的曆任邊境伯爵都有密切往來。據說他會主動前往天望樓,獻上珍寶或提供遠方地區的資訊,借此討邊境伯爵的歡心。除此之外,還會若有似無地透露自己住在沒有出入口的高塔,讓人理解到他是唯一能打開那座高塔門鎖的人物,進而開始稱唿他為解鎖卿。


    希幽姆的年齡與她的外表並不一致,照理來說應該遠比希諾哈勒年長。根據希諾哈勒過去以來的調查,早在超過二十年前就有名應該是希幽姆的義勇兵留下活動紀錄。說不定,她是比當今世人口中那位活傳說亞基拉還更資深的世代。


    真不知道希幽姆究竟是在什麽樣的因緣際會下,和沒有出入口的高塔主人有了往來。雖然無從得知真正的來龍去脈,但她大概是為了遺物,才會侍奉解鎖卿。她或許就是借助遺物的力量返老還童,才能維持那種年輕的外表。遺物能化不可能為可能。更準確來說應該是,遺物不會受限於這個世界的法則。


    因為遺物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


    而希諾哈勒這些人原本也不是這個世界的居民,是從其他世界來到格林姆迦爾的。


    根據希諾哈勒的推測,他們這種來自異世界的人,應該是因為某種緣故──不知是遭遇意外,還是闖入超自然現象,抑或是被卷入超自然事件,總之肯定是曆經過某種事,才會出現在這個格林姆迦爾。


    目前已知來自異世界的人,一開始都會在沒有出入口的高塔醒來。醒來後都會喪失記憶,接著會被逐出高塔,再被引導至歐魯達那。絕大部分的人都會成為義勇兵,以求生存。


    希諾哈勒認為大概就是解鎖卿運用遺物的力量,將來自異世界的人匯聚至此。他可沒有在胡亂想像。接著,解鎖卿會奪走異世界居民的記憶,再把他們送到歐魯達那。


    解鎖卿這個非人怪物、詭異的遺物收藏家,真正的企圖究竟是什麽?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他想獲得遺物,想要收藏全天下的遺物。


    他不僅會探尋遺物,好像還會調查、研究遺物。遺物中蘊含一種特殊的能量,自己先前曾聽那隻怪物親口稱它為萬靈藥(elixir)。


    那隻怪物之前還綁架原是哈爾希洛那群人的同伴席赫露,先是再度奪走她的記憶,接著籠絡她。那隻怪物籠絡人時,都會滿口花言巧語,說隻要聽命於他就能迴到原本的世界。希諾哈勒之前也聽過類似的話語。


    『隻要你完成我的要求──』


    怪物當時是這麽對席赫露說的。


    『你應該就能迴到原本的世界。那個你原本生活的世界、你本該存在的世界。』


    隻要完成他的要求。


    這是來自誰的要求?應該就是怪物本身的要求吧。然而他要求的又是什麽?他的企圖就是要達成那樣要求?


    不過,照理來說,那隻怪物應該不可能輕易顯露他真正的目的。他說的那些話,或許真的隻是花言巧語。


    然而,希諾哈勒對自身處境還有另一種看法。


    他覺得解鎖卿,也就是艾蘭德-萊斯裏,有可能不是把來到格林姆迦爾的異世界居民匯聚到自己身邊,而是從異世界把人召喚過來。


    假設事情是這麽一迴事,那麽他也有可能懂得反其道而行。


    意思就是怪物或許隻要動用他珍藏的某些遺物,就能把希諾哈勒他們送迴原本的世界。


    希諾哈勒開始爬上山丘,沒有出入口的高塔就聳立在這座山丘上。


    沒有出入口的高塔主人。


    解鎖卿。


    據說是不死之王創造出的五公子之一。


    艾蘭德-萊斯裏。


    希諾哈勒不得不更親近這隻妖怪、這隻怪物,必須更了解他。怪物曾讚許希諾哈勒是他少有的重要同誌。縱使不能以字麵意義通盤接收,但從怪物的角度來看,應該就是認同希諾哈勒的利用價值夠高,所以才會想用同誌這個稱唿來維係雙方的關係。可以的話,希諾哈勒覺得要和怪物當朋友也沒關係,甚至不排斥去當那隻恐怖怪物的好朋友。然而在這件事情上,希諾哈勒的意願再高都毫無意義。那隻怪物必須起心動念,雙方才有辦法成為朋友。


    「希諾哈勒團長,請等一下!」


    哈亞西追了過來,提燈的火光不停擺動。他的神情十分激昂。希諾哈勒放慢了腳步。根本沒必要用跑的。看來自己差點就要失去平常心了。


    「……嗯,抱歉。」


    「不會,但情況不太對勁,非常奇怪。整座山丘都──」


    原來哈亞西並非氣勢洶洶,似乎是心生恐懼。希諾哈勒停下了腳步。


    「……山丘怎麽了?」


    「我也不曉得,就是覺得……好像在地震一樣──」


    哈亞西走出通往山丘頂部的道路,戰戰兢兢地邁步前進。


    山丘上排列著一塊塊白色墓碑。平常不僅是新月或陰天的夜晚,連在一般夜晚也能清楚看見墓碑群。有些人會將這些朦朧散發出白色微光的墓碑譬喻為人類的靈魂。這些蠢蛋竟然相信人類肉體內棲宿著司掌心靈的魂魄,實在令人傻眼。簡單來說,人類也是種物體,隻是種具備生物機能的物體罷了。若是損壞就會失去那種機能,這便是所謂的死亡。這種事情不難懂吧?


    今晚的山丘非常昏暗。


    紅月高掛天際,星辰也散落在夜空之中。


    明是如此,今晚的山丘簡直漆黑一片。


    實在太暗了。


    一個墓碑都看不到。夜晚的黑暗宛如凝結成一團,徹底遮蓋了白色墓碑。


    此時,哈亞西舉在前方的提燈火光映照出了詭異的物體。


    「前、前麵有……──」


    不對。


    正確地說是,提燈火光並未映照出本該出現在亮光中的東西。


    如果沒有墓碑和沒有出入口的高塔,這座山丘就是片野草茂密叢生的草原。因此,提燈火光理當要映照出茂盛的野草。


    哈亞西的腳邊確實長有野草。


    但是,提燈火光明明已照到前方,卻不知為何就是有一塊漆黑的地方。


    「塔的形狀──」


    不知是誰這麽說。


    希諾哈勒看向位在山丘上的沒有出入口的高塔。高塔就聳立在眼前,不過那座住有怪物、再熟悉也不過的高塔……


    原本是那種形狀嗎?


    那座塔變得比平時還要雄偉。


    總覺得塔的高度沒有改變,隻是膨脹了。但整座塔不是單純變寬,塔的形狀和輪廓果然和之前不同。


    如今與其說是塔,更像是根巨大的手指。


    山丘上佇立著無比漆黑的巨人手指。


    而且,指頭的表麵不停在蠢動,看起來就像無時無刻都還在不斷成長。


    「怎麽可能有這種事──」


    希諾哈勒倒抽了一口氣。


    眼前的山丘,籠罩山丘的黑暗,某種漆黑的物體進逼而來。


    希諾哈勒覺得自己何必質疑「怎麽可能有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事。完全不可能。眼前的一切都是錯覺。


    「啊啊啊!」


    哈亞西激烈地扭動身體。他的動作看起來像是想甩開纏到腳上的物體。實際上,哈亞西確實是想這麽做,因為有某種東西、某種漆黑的物體纏住了他。此時,哈亞西迴過頭。


    「快逃──」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漆黑物體拖倒在地。不對,漆黑物體像是逐漸爬過哈亞西的身體,往前猛衝。希諾哈勒瞬間看了身後一眼,心想完蛋了,那東西也從後方過來了。那種東西宛若黑暗,甚至有可能比黑暗還要漆黑,因此他剛才其實並未真的看見,但確實感受到了那種東西的存在。漆黑物體從四麵八方進逼而至。


    「獵戶座……!」


    希諾哈勒放聲呐喊,架好守護之盾,抽出斷頭劍。轉眼間漆黑物體已經占據了整個視野,不過當他「奴嗯……」地用力擺動守護之盾頂開,同時揮舞斷頭劍劈砍反擊後,感受到命中敵人的手感。與其說是撞擊、斬斷敵人,改用敵人在遭受攻擊後破裂、斷裂來描述會更為貼切。希諾哈勒認為,自己應該能夠抵抗。


    眼前的敵人一團漆黑又會動,是種生物嗎?希諾哈勒盡管不知道答案,但確定能用守護之盾擊退對方,也能用斷頭劍砍斷。


    不過,再怎麽運用守護之盾和斷頭劍擊敗漆黑物體,他們還是源源不絕地不斷出現。獵戶座的其他成員安危如何?根本沒有確認的餘裕。結果迴過神時,漆黑物體已經纏住了希諾哈勒的腳。當他在想辦法掙脫的期間,左腳也被纏上了。看樣子,漆黑物體具有企圖、意圖或目的之類的意識。希諾哈勒隻想得到一件事──這些家夥是衝著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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