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從前,在某個地方住著一名可憐的女孩。


    女孩總是孤單一人。


    要說為什麽的話,那是因為女孩天生長得非常醜,無論是誰總用「醜八怪、胖子、惡心、滾一邊去」等字眼辱罵她。女孩絕不是喜歡一個人獨處,而是遭人羞辱令她很難受,所以才被逼得獨來獨往。


    女孩在房內角落潸然落淚,她的繼母見狀後十分擔憂。


    「發生了什麽事嗎?」


    繼母這麽詢問。


    女孩抽抽噎噎地迴答:


    「大家啊,都在欺負我。」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所以別去搭理那些那樣欺負你的人就好了。」


    「可是,大家都在欺負我耶。」


    「你這樣哭,隻會讓欺負你的那些人更開心罷了。你得裝作不在意才行。」


    「但是,我非常在意啊。」


    「你要有自信,因為你一點錯都沒有。錯都錯在那些欺負你的人,你得堅強麵對,要不然那些無聊、愚蠢的人可會壓在你頭上喔。」


    「話說迴來……」繼母話鋒一轉追問女孩。


    「你說大家都欺負你,你現在就告訴我究竟是哪些人?那些人到底說了你什麽,又欺負你什麽?來,快告訴我名字,然後跟我說那些人具體對你說了什麽。」


    女孩雖然迴答得雜亂無章,但仍向繼母說明了誰講過什麽話、誰做過什麽事、誰又對自己做了什麽,還有自己遭遇的慘況。語畢,繼母給了許多意見,例如:


    「你並沒有他們講的那麽胖,這種時候你就迴答他們『我才不是胖子』就好。」


    也說:


    「會排擠別人、幹這種小家子氣事情的人,都是些在其他方麵一事無成的膽小鬼啦。敢來招惹你,你就跟我講,我去告死他們。」


    還說:


    「你好好照一下鏡子,你哪裏長得醜了?根本沒這種事對吧?不過,一直畏畏縮縮低著頭,這種人誰看起來都不會覺得好看。你要挺直腰杆,抬頭挺胸看向前方。」


    繼母說了這些鼓勵女孩。


    這樣聽起來繼母說的是有道理,女孩得要改進。其實女孩也很清楚,繼母說的總是有道理,而且總替這個不是自己懷胎十月所產下的女孩拚命打算、設想。


    如果繼母說的應對方式能有效,真不知該有多好。但是,女孩即使不是真的非常胖,卻也算不上瘦。雖然遭人排擠,但也沒像被打被踹那樣疼痛,也並未對自己的東西被人拿走或破壞感到困擾,隻是心裏覺得很寂寞。至於女孩的長相,也沒有不好看到隻消一眼就令人作嘔的地步,不過當然一點都不像公認是美女的繼母,全身上下盡是不足之處,因此女孩內心相當不安。這樣的自己有資格站到眾人眼前嗎?畢竟自己和繼母不同,眼睛長得就是怪異,鼻子外型也很糟糕,而且相較於繼母,總覺得自己的嘴唇小上非常多。再者,女孩也沒有繼母那種削尖的臉頰線條,自己的雙頰是鼓到不能再鼓,圓窄的下巴實在難看。先前也曾留長頭發打算藉此遮掩不好看的地方,但是終究無法徹底掩飾,所以就是會忍不住低下頭。


    而且女孩在解釋自己為什麽采取這樣的應對方式時,繼母應該無法理解她當下的感受吧。


    隻是跟女孩說:


    「那是你想太多了啦。」


    之類的。


    「世上沒有完美的東西喔,正因為不完美所以才美麗,有點缺陷反而才有特色喔。」


    之類的。


    「總之你就照我說的做一次看看。」


    繼母的迴話肯定是這一類,然後她說的一定都有道理。


    繼母很為女孩著想,也認為寵溺反而會害了她,偶而還會對她說些本當難以說出口的嚴厲話語。因此女孩也十分明白,自己若能照著繼母的話去做,是再好也不過了。


    然而,女孩終究不同於繼母。要是她,就無法對繼母說出這種話,也絕對不會這麽說,但是兩人並非有血緣的母女,而且個性本就不同。個性不可能會相同。每個人都有辦得到與辦不到的事情,因此繼母辦得到的事,不代表女孩也一定能依樣畫葫蘆。人的個性就是這麽不一樣吧。


    從前從前,住在某個地方的女孩總是孤單一人。


    話雖如此,女孩也不覺得這輩子獨來獨往就好,由於不想再孤單一人,因此決定在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努力改變。


    與人相處時,她開始貫徹察言觀色,覺得自己有必要觀察出周遭的人有什麽感覺、在想些什麽、在思慮什麽。總之就是要小心再小心,不要惹人嫌。做任何事情都要低調,別出風頭。如果抬頭挺胸,筆直地邁步向前走,可能就會有人認為「這家夥是怎樣,一個醜肥女幹麽這樣走路」,自己也可能會絆到什麽東西。假如還因此跌倒,想必會惹來一陣嘲笑,自己若是被笑就可能會哭出來,一哭的話,旁人八九不離十會覺得很煩。總之,絕對沒有半點好事。


    「因為到頭來問題都是落在自己身上,所以所有事情的都得自行負責。」


    這是繼母的口頭禪。


    「不可能讓別人照著自己的意思去做。既然改變不了別人,那就隻能改變自己了吧。反正都要改變,就得努力變得比現在更好。」


    雖然總是這樣,但繼母說的對。女孩沒有改變他人的權利與力量,所以就隻能改變自己了。繼母說的一點都沒錯。


    好想變成繼母那樣。漂亮又時髦,處事穩健可靠,做事全力以赴,又會替人設想,頭腦聰明,手又靈巧,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而且努力上進,絕對不說誤導人的話,為人正直,人見人愛,如果可以的話……


    女孩也想變成這麽好的一個人。


    啊啊,反正這隻是個不會成真的願望。淚水盈眶。


    淚水。


    淚水。


    淚水。淚水。


    淚水。淚水。


    淚水,閃閃發亮。


    一無是處的女孩流下淚水。閃閃發亮,閃閃亮。


    明明是長相難看、醜陋的女孩流下的淚水,卻很不可思議,讓人覺得非常漂亮。


    閃閃發亮,閃閃亮。女孩的淚水不停流下。閃閃發亮。


    女孩流著淚在走路。閃閃發亮,閃閃亮。


    閃亮亮的淚水,滑過並一閃一閃地覆蓋醜陋女孩的身體。


    女孩其貌不揚,有別於包裹她的虛假謊言,淚水閃閃發光,閃亮亮。


    沒錯。


    女孩撒了謊,一直以來說了很多、很多謊話。


    我想成為另一個人,不想再當這個悲慘的我。


    女孩這麽祈願,想要變得光鮮亮麗,然後就裝模作樣了起來。


    她試著非常、非常開朗地向人打招唿。結果,別人看在眼裏覺得「這女的是怎樣?」。


    旁人如果開心地笑了,女孩也試著跟著露出笑容。然而,卻響起了滑稽、像是小醜般的笑聲。


    當大家都開始對某人丟石頭時,女孩也撿起小石子扔過去。隻是小石頭而已,無傷大雅,反正也不會丟中,就算丟中也不痛不癢。


    如果發現有外表亮麗、感覺高傲愛擺架子、像是貴族千金的女孩子,她打從大老遠的地方就會投以憧憬的目光。然後一步步靠近,千金小姐一出聲跟她搭話,她就開心得不得了。


    隻要有人與女孩說話,她便會「嗯、嗯」答腔並側耳傾聽。心裏縱使覺得內容無趣、下流、混帳,也絕不會寫在臉上。


    女孩想變得光鮮亮麗、引人注目而留長了頭發,如今也狠下心剪去。


    「哎呀,剪成這樣不錯耶,這發型很適合你。」


    然而繼母在誇讚時,眼神有一瞬間閃爍出哀憐之意,這些女孩都看在眼裏。「謝謝你的讚美」,這麽迴應的女孩,如今依舊心如刀割。對不起,我不是你親生的女兒,而且又長得這麽醜,真的很對不起。你很漂亮,是對的。你總是光鮮亮麗、閃閃動人地把我逼到無路可退。


    我最討厭你了。


    不過女孩當然不會把這種話說出口,而是露出笑臉迴答「真的嗎?我好開心」,表現得滿心雀躍。眼前的繼母應該會覺得「這孩子還真堅強,好可憐」吧。


    啊啊,可憐的我啊。淚水,淚水,閃亮亮的淚水。


    我成日以淚洗麵,沒有半個人懂我的心情。淚水,閃閃發亮。


    我邊走邊流淚。閃閃亮,閃閃發亮。閃閃發亮,閃亮亮。


    我的淚水流啊、流啊,不斷流淌蓄積。放眼所及全都閃閃發亮,閃閃發亮,閃閃亮亮,把我妝點得漂漂亮亮。淚水,閃閃發亮的淚水。


    我需要、我想見到的就隻有閃閃發亮的事物。


    如果大家、所有人都能變得閃亮亮就好了。


    好像有什麽東西滴到了臉頰,是下雨了嗎?我抬頭察看。


    那是宛若網眼般遍布的薰衣草色樹木枝葉嗎?看起來好像雨傘。


    但是,雨滴正從那些枝葉滴落。


    萊姆黃的雨滴「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地不停落下。才不是什麽雨,那肯定是某種髒汙或排泄物。啊啊,好髒,實在太髒了。


    我「嘿唷」一聲舉高雙臂,結果流淌蓄積的淚水、閃閃發亮的淚水「沙沙沙」地翻騰而上,閃亮亮地往上卷起。淚水閃亮亮,淚水閃閃發亮。淚水形成的漩渦將排泄物清乾淨了,然後閃閃發亮、閃閃發亮地附著在薰衣草色的枝葉上,嘰嘎嘰嘎、嘰嘎嘰嘎頻頻作響,嘎茲嘎茲、嘎茲嘎茲不停彎曲,喀吱喀吱、喀吱喀吱越縮越小。


    最後剩下的就隻有淚水。閃閃發亮的淚水,閃亮亮地落下。


    薰衣草色的枝葉消失殆盡,眼前盡是圓點狀的天空。好想把那片天空也清乾淨,但就算是閃閃發亮的淚水,也無法抵達那片天空。淚水。淚水。淚水。


    我流著淚繼續行走。


    眼前聳立著好多、好多薰衣草色的大樹,展開相同顏色的枝葉。好礙眼,實在太礙眼了,心裏亂哄哄的。


    我「唿」地吹氣。淚水啊,淚水,飛出去吧。閃閃發亮的淚水,飛出去吧。閃閃發亮,嘰嘎嘰嘎,嘎茲嘎茲,喀吱喀吱,閃亮亮,喀吱喀喀吱。


    樹木越縮越小、越縮越小,最後消失無蹤,不過好像有誰蹲著躲在樹後麵。如今藏身之處已經消失於無形。


    「可惡,被發現了!」


    陌生人用格外響亮的聲音大喊。心裏亂哄哄的,好難受、好難受。為什麽要欺負我呢?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


    「嗚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咿咿啊啊啊啊啊嗚嗚嗚嗚嗚啊啊啊啊。」


    我一直哭,一直哭。眼淚不斷滿溢,奪眶而出,然後高舉雙臂,閃閃發亮的淚水,飛出去吧。閃閃發亮,閃亮亮,飛出去吧。


    「……唔喔!又是這東西喔!」


    陌生人使勁揮出大刀,沒想到!這麽一揮「咚」地刮起強風,刮散了閃閃發亮的淚水。我好焦躁,實在好焦躁。一直哭,一直哭,眼淚流下。閃閃發亮,閃亮亮。


    「席赫露小姐,你該住手了吧!事到如今你應該也知道,這種攻擊是打不倒我的!一直重複這種攻防,到底有什麽意義啦!」


    聽這陌生人說話的內容,好像認識女孩。


    這個人認識我?


    「啊。」


    沒錯,她心裏有底。話說迴來,女孩其實也認識這個陌生人。


    「你是庫薩克嗎?」


    「……對,我是啊?席赫露小姐,你該不會忘記我是誰了吧?」


    「欸嘿嘿。」


    「你在欸嘿嘿什麽啊。席赫露小姐,你這樣子真的很奇怪耶……」


    「我會奇怪嗎?很奇怪嗎?」


    在這期間,淚水、淚水,閃閃發亮的淚水依舊不停閃亮亮地流淌而下。不斷、不斷,永無止盡地流淚。我或許很奇怪?


    或許真的變得很奇怪?


    那麽,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奇怪的?


    一想就覺得好笑。


    「……席赫露小姐,你在笑什麽啊?」


    男子開口說。沒錯,眼前的陌生人是個男的。他個頭很高,體格十分壯碩。女孩認識這名男子,知道他是庫薩克。


    庫薩克過去很喜歡一個女孩。當然,那個人不是我,是別的女孩。那個女孩非常漂亮,外型亮眼、身材好,美到會令人羨慕得出聲歎息。而且,她並未因此自恃甚高,也不會愛出風頭,是個人美心也美的女孩。嗚嗚嗚,心裏煩躁,亂哄哄的。嗚嗚嗚,嗚嗚嗚。


    對了,我想起來了。不隻是庫薩克,哈爾希洛也非常喜歡那個女孩。不過這是完全可以預見的事,畢竟,人美心也美的女孩光是靜靜待著就會有人喜歡上她了。有人珍視她,有人善待她,根本不會讓人感到意外,理當會是如此。這沒有誰對誰錯,嗚嗚嗚。也不是誰的問題,嗚嗚嗚,嗚嗚嗚。


    「席赫露……小姐?」


    陌生人出聲攀談。


    女孩正抬頭仰望圓點狀的天空。


    這則故事究竟是從什麽地方開始扭曲的?


    女孩隻是希望別人能善待她,重視她。單純隻是希望有人寵愛她。讚美她。安慰她。緊抱她。驕縱她。如此而已。這些待遇有那麽難得到嗎?


    是的,要得到這些待遇非常困難。


    因為,我長得不好看,人又胖、遲鈍、個性陰鬱、畏畏縮縮,而且我做事情才不是為了某人、為了大家、為了自己。說什麽如果是為了大家,我就有辦法繼續努力,才沒這迴事,我撒了謊,瞞天大謊,完全在胡說八道。我其實是希望有人認同我、讚美我、對我好、重視我,一切的一切都隻是為了我、為了我自己。我隻是想要有人注意我,就隻想要這樣,想要得不得了,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想要這樣而已。


    從前從前,在某個地方住著一名可憐的女孩。


    女孩現在依舊是個醜八怪。


    不隻現在,還有往後的將來,女孩一直都隻會是個醜八怪。


    這則故事打從一開始就扭曲了。


    因為身為故事主角的女孩實在長得太醜、個性太扭曲了。


    「席赫露小姐。」


    陌生人再次叫喚。


    低下頭一看,發現拿著大刀的高個男就在站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有什麽事?」


    女孩詢問後,男子低下了頭。


    「那個……該怎麽說才好……我們是同伴吧?」


    「同伴?」


    「……是同伴吧?該怎麽說,就是那種同甘共苦的夥伴……之類的,實際上確實是這樣吧。你發生了什麽事嗎?……應該說,你現在感覺到、腦中想的是什麽?我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但是你應該很痛苦吧……你難道不能把……那些困擾你的事情告訴我嗎?不過我就算知道了,也可能無能為力就是了。不對,我雖然是這副德性,但是如果你說出來,說不定會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那……你來抱我。」


    「欸?」


    男子發出驚慌失措的聲音,瞪大眼睛看著女孩。男子的眼神幾乎隻是掃過女孩的臉,在胸部附近遊移後,瞥向一旁。我看他滿腦子就隻有胸部、胸部、胸部吧?男生們就是愛盯著女生的胸部一直看,他們以為女生都不會發現嗎?可是我們當然會發現啊?這樣說起來,女生根本就像胸部的配件而已。他們男生都覺得這樣對待女生,女生心裏都不會受傷嗎?你們男生如果被當小雞雞的配件對待,會有什麽感覺?肯定是會覺得非常、非常受傷吧?


    「那個……這個,你別衝動……」


    男子支支吾吾在說著什麽。


    女孩微微一笑。


    「你放心,我隻是在跟你開玩笑。」


    「啊,是這樣啊,你、你在開玩笑啊。說的也是,啊,我的意思不是說剛剛當真了喔。因為實在事出突然,我嚇了一大跳。那個,雖然我覺得沒必要說,但還是想說一下,就是──我並非不會對席赫露小姐這類型的感興趣,可是我們畢竟是同伴。嗯……所以還是得有些分寸……」


    心裏亂哄哄的,好難受、好難受喔。淚水閃閃發亮,淚水,淚水,淚水。


    「怎樣都好。」


    「欸?」


    「我是說我怎樣都好。」


    「哇……」


    男子急忙向後跳開,因為女孩的淚水已經進逼至他的腳邊。閃閃發亮,閃亮亮的淚水,淚水。淚海閃閃發亮,越擴越大。


    「……席赫露小姐!」


    男子本想高舉大刀,卻遲疑停頓了。


    男子實在笨拙、愚蠢。


    明明毫無解救女孩的打算,隻想用喬裝體貼的話語挺過這個局麵。


    心裏亂哄哄的,淚水閃閃發亮。這個人快去死,趕快給我去死。


    女孩快速高舉雙手,流淌蓄積的閃亮亮淚水、淚水、淚水,「唰唰唰」地噴起,「轟轟轟」地卷成漩渦襲向男子。


    「唔……」


    男子根本來不及反應。現在做什麽都沒用了,逃也逃不掉,也沒打算放過這個愚蠢又可悲的男生。可憐的醜女孩應該會流下更多閃閃發亮的淚水吧。閃閃發亮,閃亮亮。


    「樋琲!」


    「是,苡歐大人!」


    此時突然接連傳來從未聽過的聲音,然後發生了教人難以置信的事。一名遠比醜女孩還要肥胖的男子,擋到了眼看就要被淚水漩渦吞噬的男子前方。


    這個男的手上拿著某種物體,好像是把附有握柄的小鏡子。那應該是把手拿鏡吧。


    肥胖男在高個男麵前蹲下身子,接著手拿鏡的鏡子部分瞬間變大到能把高個男徹底遮蓋的大小。鏡子啊,鏡子。鏡子反射了閃亮亮淚水散發的光芒。閃閃發亮閃亮亮,閃閃發亮閃亮亮。閃閃發亮閃閃發亮,閃閃亮亮。


    「咿……」


    光芒刺眼到女孩覺得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啊啊,啊啊啊。」


    明明睜著眼睛,但眼前隻是純白一片。自己不是看到一片純白,而是什麽也看不見。眼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痛到跪地,並用雙手摀住臉。好痛、好痛、痛到不行。然而這段期間,淚水還是閃亮亮地不斷流下,毫無停歇的跡象。也可能是,永遠都止不住淚水了。


    過一會兒,開始能看到物體的輪廓時,這才鬆了口氣。


    但是,人不見了。


    眼前空無一人。


    揉揉眼睛,眨眨眼,又確認了一次。果然,沒有人。


    四周不見半個人影。


    可憐的醜女孩,還是孤單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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