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牢欄,席赫露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看來在這個絕對說不上大的傑西樂園裏也需要監牢。這間屋子便是為此而造的。


    沒有窗戶,隻有從現在開放的入口處照入的遲暮的陽光,照亮著屋內。用木製的牢欄和通道隔開的房間共有三個。通道右側兩間,左側一間。


    連同手臂和身體被綁,戴上腳銬的恩巴在右側第一間。雙手雙腳被束縛的瑟多拉被關在第二間。灰色喵喵祺一被關在左側房間。


    祺一好像蜷縮在屋子的角落睡著覺。恩巴則站在房屋的正中央。


    瑟多拉倚坐在側牆上望著對麵的牆壁。連看都沒有看牢欄外麵的席赫露。


    「那個……」席赫露朝旁邊的傑西問道。「為什麽隻有她們會被這樣監禁呢?」


    「當然是為防萬一」傑西摩擦著長著胡須的臉頰說道。「我知道宗羅家的女人是死靈術師,還帶著人造人。可是,她同時還是喵喵使吧。與其說可疑,說是危險更加恰當。別看喵喵是那種外貌,它們可是非常危險的生物。訓練有素的喵喵連暗殺都不在話下」


    瑟多拉哼的發出了鼻音。


    傑西微笑著指了指牢欄。


    「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你也沒有像你說的那般了解我們和喵喵的事情啊」


    「不。庫甄的移民。我知道你們的事情。可能比你更要了解」


    瑟多拉朝這邊望了過來。雖然麵無表情,不過好像是吃驚了。


    「……你這家夥,不僅僅是過氣的義勇兵吧」


    「我隻是稍微精通曆史罷了。你們讓喵喵做了許多事。也曾飼養過隻喜歡吃半獸人血肉的喵喵。喵喵雖然聰慧,卻沒有所謂的良心和倫理觀。根據飼養的方式,無論任何可怕的事情都會實行。人造人在這點上倒是挺相似。偷偷摸摸隱藏和孕育出殺人道具是你們最擅長的本領」


    「國家毀滅,居住的土地被掠奪了。我們隻能跨越苦難」


    「這點我很明白。我深感同情。但是,我實在是無法相信你們。你們不相信除你們一族以外的其他人吧?所以,才像那樣龜縮在千之峽穀」


    「祖國被攻擊的時候誰都沒有伸出援手。怎麽可能輕易相信外人」


    「就是說,你們是自願選擇了孤立的道路。你讓我如何相信不願和他人友好相處的你們?光是你們內部,要是觸犯規矩的話也會被舍棄吧」


    「我放棄了村子」


    「明明出生在宗羅家族,卻因為是個喜好飼養喵喵的怪人,而被其他人排斥了對吧?」


    「那個……!」


    席赫露無法抑製地發出了聲音。


    藍色的眼睛看著席赫露。這個男人的眼睛有些奇怪。奇怪的可能不僅眼睛。可能整個臉部都很奇怪。要是把傑西臉上的,——皮膚和臉部下麵的筋肉剝下來的話,會不會又有另一張臉呢。


    雖然覺得這個男人的臉不像是假麵,可也不認為是真正的臉。


    「……瑟多拉她很愛惜喵喵。她不會讓喵喵們做你剛才所說的事情。……我這麽認為。確實,……我們並沒有一直在一起行動。……可能連夥伴都算不上。瑟多拉可能並沒有把我當做夥伴。但是,……即便如此瑟多拉也幫助了我們很多次。……我不知道隱村是什麽情況,但瑟多拉個人是值得相信的人」


    「原來如此」傑西抓著下顎輕輕點頭。「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了。啊,這可不是在諷刺你。我喜歡像你這樣的人。這種說法會不會引起誤會呢。不是愛意,而是好感」


    「……謝謝」


    「直率卻不輕佻。這點也很不錯。總之——」傑西敲了敲牢欄。「還不能相信她。這個遊戲可是在慎重的進行。無論任何事情,要是不認真的話不就沒意思了嗎?」


    席赫露皺眉。


    「遊戲……?」


    「等以後在處置她。過來,席赫露」


    傑西一邊走向出口,朝席赫露招了招手。


    席赫露觀察了瑟多拉的情況。看來想被她當做夥伴認可會很困難


    跟著傑西走出監牢時外麵已經夜晚了。沒有在外走動的居民。是在準備晚飯吧。家家升起了炊煙。


    「那麽,席赫露。已經帶你觀看了傑西樂園的情況了」傑西邊走邊說道。「你覺得怎麽樣?」


    庫薩克被使喚去做了勞力。夢兒好像跟著外套組的一人走出了村子。梅莉在照顧哈爾希洛。瑟多拉和恩巴,祺一淪為了階下囚。


    席赫露被傑西帶著四處轉悠。親眼看了農田和居民的房屋、家畜的小屋和倉庫、水井、用水路、水車小屋等設施。而傑西隻是在旁做了簡單的說明。


    「……怎麽樣是指——什麽……」


    「這裏適不適合生活?」


    「安靜……」席赫露俯首,挑選了恰當的語言。「……是個和平的村子。也有秩序。……隻要有水和食物生存倒是沒問題」


    「那倒是。不過,光是活著會很無聊吧?」


    「……也許吧」


    「也有曾經當過義勇兵,現在無法離開刺激生活的這點。我就是這樣」


    「我,……可能更適合平和的生活」


    「疲憊了。——累了?不是。是厭倦了?記不清了啊,當時的心情。總之,放棄義勇兵的身份,和夥伴們分開過上了一個人的生活。就是一個人的旅行。隨著風,隨心而行?日本語裏有那種表現方式吧?」


    「……哈啊。……日本語……」


    「你是日本人吧。japanese。——這麽說你也不明白吧」


    「不明,……——」


    席赫露的腳自行停止了。


    有種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的感覺。


    而且,這並不是第一次。


    以前也有過相同的感覺。


    好幾次。


    數不勝數。


    慢慢扭動脖子。扭動太快可能會摔倒。


    這裏是……?


    這裏是哪裏……?


    傑西樂園。


    山間的村子。


    格林姆迦爾。


    這裏是什麽?


    像是烏鴉的鳥在鳴叫。


    好可怕。討厭烏鴉。


    拿著餅幹可能還會被它們襲擊。


    它們明白人類拿著好吃的食物。


    快步走在日暮的街道。迴頭望去,發現自己的影子非常長。讓你不由想要逃跑。無論怎麽跑,影子也依舊在那裏。緊跟不放。是自己的影子,這很正常。可仍舊害怕。


    無限恐怖。


    ——席赫露真是容易害怕啊。


    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呢。


    你又是誰……?


    不知道。


    想不起來。


    會忘記。


    忘記你。


    忘記一切。


    甚至忘記那裏存在的人。


    那裏是哪裏?


    不是這裏的其他地方?


    那是……?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我」席赫露用手遮住了臉。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是什麽……?」


    「沒事嗎」


    有人把手放到了席赫露的肩膀上。


    抬頭。


    黑暗中的男人的臉上,有兩個藍色眼睛發出著燦爛的光輝。


    「……我,……沒事。我,……剛才我說了什麽了嗎……?」


    image00018


    「【不知道】」傑西說道。「你說了【不知道】」


    「……不知道」


    「不用在意。因為那才是普通」


    「【普通】……?」


    「反正你也無法理解我說的話。就是這麽迴事。既然思考也沒有意義,那就不必思考了吧?」


    「……沒有意義」


    「——沒錯,沒有意義」傑西彎曲身子在席赫露的耳邊小聲說道。


    「日本。東京。新宿。秋葉原。你反正會在聽過後馬上忘記。我也不知道原因。毫無辦法。甚至會忘記自己忘記過」


    仿佛腦漿被攪拌般的。——記憶。


    記住的事情在那裏邊。


    在腦內。


    不管是以什麽形式,確實刻入在腦內。


    傑西的話語觸碰到了那個部分。


    宛如手指抓住記憶。


    抓住,粉碎。接著那些被轉移到別處。


    可是,那些必須留在那裏。要是移動的話,記憶便會失去其本身的機能。


    ——那不可能。


    因為,傑西隻是在細語。細語什麽?


    說了些什麽。


    xx。


    xx。


    xx。


    xxx。


    xxxx。


    xxx■■■■。


    ■■■■■■■■。


    ■■■■■■■■■。不行,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席赫露。你也是從日本來到格林姆迦爾的吧?」


    日本。


    xx。


    ■■。


    來了?


    格林姆迦爾。


    「從那個沒有出口的塔走出——」


    走出?


    沒有出口的塔。xxxx的塔。■■■■的x。■■■■■。——x。塔。從那個塔。


    ……那個。……請問這裏是哪裏。


    有誰那麽發問了。


    那個人是……。


    ——那個人是我?


    沒人知道嗎?不知道這裏是哪裏嗎……。


    問了也沒用。


    誰都沒有迴答。


    誰都不知道。


    不知道。


    「你看到赤紅色的月亮了嗎?第一次看到赤紅色的月亮的時候,你想到了什麽?」


    ……月亮。


    赤紅色的,月亮。


    對了。看到了赤紅色的月亮。不由被赤月嚇到了。


    「不知道原理。不過,你們會忘記。以前我也是那樣。我能知道也是偶然」


    「……偶然」


    「發生了某件事。那是,……我的隱私,和你們也沒有直接關係,不算什麽大事。總之,因為背負了非常特殊的條件,讓我記起,變得無法遺忘了。很有趣對吧?」


    「……你知道嗎……?」


    「真實(truth)?你是問我知不知道真相?不好說。因為沒有確認的方法。也可能是我自己誇大妄想。但至少對我來說是事實(fact)。我能肯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嗎?」


    傑西離開席赫露的身邊,閉合了單眼。


    「我的名字叫傑西·史密斯。原本是義、勇、兵」


    他是故意棒讀的吧。雖然平時說話沒有違和感又流暢,可是偶爾音調會有些奇怪。


    「——我啊」傑西又加了一句。


    【我啊】。好像有聽到過。是不必特意說出來的語言。隻是單純的口癖嗎。很讓人在意。「……這個,——這個所謂傑西樂園的地方,究竟是什麽」


    「是遊戲」傑西挺胸張開雙臂旋轉了起來。


    「我雖然以前喜歡fps和rpg,但也不討厭模擬遊戲。這個村子是我從一開始建設的」


    「艾乎,……阿魯,……摸你,……什麽?」


    「有一種叫格穆的家夥們吧,用半獸人語來說就是嘚米。就是半獸人和包括人類在內的其他種族交配後生出的孩子和他們的子孫」


    「……那,……傑西樂園的居民是」


    「沒錯。他們全都是格穆」


    「格穆,……那些人受到迫害了嗎……?」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沒錯。半獸人蔑視格穆。而且,還很嚴重。半獸人原本就注重血統。雖然現在放寬了些,但氏族依舊很重要。明白氏族是什麽嗎?」


    「……擁有和祖先相同名字的集團,……對吧」


    「嗯。沒錯」


    傑西突然開始移動,席赫露急忙跟上。


    「為了散播血脈、加強氏族的勢力,半獸人們經常捕獲其他種族的女性施以強b。這種話題不適合女孩子聽吧」


    「……不。沒事」


    「就算是諸王聯合結成,侵略庫甄、伊蘇瑪珥、巴拉巴吉亞等人類族的國家和精靈、矮人族領土的時候,半獸人也依舊遵從了以前的習性。因為人類族把半獸人視為野蠻獸族,當成笑話看,所以那些行為可能也包括複仇心吧。雖然不知道對女孩子說這些合不合適,不過對半獸人來說,殺戮和強b確實是很好的發泄方式。意外的是半獸人竟然能和人類、精靈和矮人交配」


    「……孩子出生了」


    「是啊。是很讓人驚訝。比方說狗和貓都是哺乳動物,四條腿,還有尾巴,隻要有心連交配都可以。雖然它們不會那麽做就是了。總之,確實存在可能。但是,絕對生不出孩子。如果雙方都是狗的話,不管外貌差距多大,比方說吉娃娃和聖伯納德犬從理論上來講也有懷孕的可能性」


    「……吉娃娃」


    「是小狗。小型犬。聖伯納德犬非常大。體格差異巨大,以現實角度來看會很困難吧。近緣的獅子和老虎也能交配。但是,隻能交配一代。那麽,人類、精靈、矮人和半獸人又是如何呢?」


    「……你剛才說半獸人讓其他種族懷上他們的孩子,然後子孫……」


    「我確實說過。格穆之間能夠交配。格穆和半獸人,格穆和人類這種組合也應該沒問題。明白嗎,席赫露。這就說明人類、精靈、矮人,甚至包括半獸人都是非常相近的種族」


    「……像外表不同的狗嗎?」


    「很耐人尋味對吧?是進化的過程中產出不同種族了,還是隻是碰巧遺傳因子相似呢。或者是被那麽創造出來了呢。反正都是同類。人類、半獸人、精靈、矮人就像是兄弟姐妹。兄弟姐妹之間一般不會做yinhui,——失禮,這麽形容很沒品啊。總之,不會因為衝動放生x行為,但也不是做不了。有心就做得到。也會有孩子」


    傑西渾身顫抖著滔滔不絕。看來是他一旦投入到自己的話語中便會這樣。是習慣吧。


    話說迴來,這個男人為什麽會知道這些事情呢。記起,也不會再遺忘。傑西這麽說過。那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難道說席赫露也是在忘記之前有記憶嗎。忘記了明白的記憶。所以,才完全不覺得傑西說的話是第一次聽嗎。


    傑西依舊滔滔不絕。


    「對半獸人來說,格穆的大量誕生是衝動的產物,也是汙點。嬰兒格穆像被垃圾一般處理掉的情況不在少數。這點可以理解。畢竟格穆自身帶著可恨的人類、精靈、矮人的一半血統。不過,並非是格穆就會全部被清理。半獸人並不像人類想的那樣野蠻。雖然沒有和半獸人相同的地位,但得以允許生存的格穆的數量非常之多。你可以去半獸人的大型街道去看看。到處都是工作中的格穆。格穆做著沒人願意做的工作,吃著家畜飼料一般的食物苟延殘喘。醜陋、肮髒、惡臭是格穆的代名詞。要是不小心接近半獸人的話,要麽會被辱罵,要麽就會被踹倒。是連半點價值都沒有的生命。依靠半獸人的憐憫才得以生存。這就是典型的格穆。沒有半點尊嚴。你覺得這很殘忍嗎,席赫露?」


    「……外貌雖然不同,可和我們沒有多大差別,……感覺是這樣」


    「沒錯。格穆的麵貌具有衝擊性。體格介於半獸人和人類之間。和人類沒多大差別。一般來說,他們與人類和半獸人一樣聰明。學習能力很強。住在半獸人街道的格穆卑微,懶惰。可是,那是因為環境的影響吧。我們傑西樂園的格穆給予他們十的話,會迴贈十一或十二。要是不添加一到兩成報恩的話,他們好像不會罷休。其中也有性格粗暴的家夥。不過,隻要放入牢中關上一兩天,就會反省變得老實。總的來說他們順從又勤勞。是理想的村民。雖然很好管理,可是又有些缺乏樂趣」


    「……所以,想讓我們加入做新的村民?」


    傑西隻是聳肩微笑,並沒有迴答。


    終於走出建築密集的地方,左右都是農田。


    太陽已然落山。


    「席赫露」傑西停下了腳步。


    「……是」


    席赫露提起了心。抓著法杖的手自然而然地加重了力道。


    「你會使用奇怪的魔法啊。那是在哪裏學會的?」


    這個男人一定比別人好奇心旺盛。求知欲很強。席赫露知道遲早會被問。


    席赫露也有想弄明白的事情。


    「用魔法光彈抵消了我的魔法。居然還有那種魔法的使用方式。而且,我不覺得你是魔法師」


    「我不是魔法師」傑西說著聳了聳肩。「我啊」


    又是這句。


    我啊。


    席赫露迴頭。


    「你能不能用用那個魔法。我想再一次仔細看看」


    「……也許會打倒你」


    「當然,希望你以那個決心使用魔法。沒關係。想要殺掉我非常困難。你不是笨蛋,明白我說的含義吧?」


    「達克」


    隨著席赫露的唿喊,打開看不見的門出現了達克。不,不是門。它一直在那裏。它們無處不在。這麽說可能更正確。僅僅隻是肉眼無法看到罷了。席赫露也看不到。魔法生物。魔法元素。在魔法師公會不會教授其實體。它們確實存在,能夠感受,可以借助它們的力量使用魔法。實際表現出存在的跡象,再自己實踐出魔法的話,就隻能夠承認它們的存在。


    被叫做魔法元素的東西是確實存在的。


    席赫露認為那些可能沒有特定的形態。炎熱。冰潔。電磁。影。也沒有這種分類。可能是和席赫露們想象的生物完全不同的存在。無色透明,沒有重量。以常識來看的話,無法指著那些說它們真的存在吧。連存在的方式都完全不同。


    魔法元素存在的世界和席赫露所在的世界處於平行,放任不管絕對無法交匯。魔法師會把魔法元素召喚到這邊。這樣便會產生接點。


    通常,魔法師為此才使用魔法文字和咒文。集中精神,描繪某種魔法元素文字,鳴唱既定的咒文就能吸引魔法元素。對此深信不疑。先人,踏上魔法師前輩開闊的道路,創造的魔法體係的話,自己也就能使用相同的魔法。從某種意義來說,這才是在魔法師公會能夠習得的魔法的精髓和秘密吧。


    席赫露的達克幻做黑色漩渦出現,變成星星的形狀停滯在席赫露的肩膀的上方。


    在把魔法元素吸引過來之後,席赫露讓他變成了擬人化的狀態。這樣最好想象。他沒有和人類交流的內心。但是,想象成有思維才更好操縱。


    「有意思。跟召喚魔法似的」傑西用右手食指描繪了魔法文字。


    「——瑪莉姆·愛姆·帕魯酷」


    【魔法光彈】。


    傑西胸前出現了一個光球。


    好大。


    最初還很小。


    普通的【魔法光彈】變大了。


    要是用在魔法工會學到的知識做判斷基準的話,隻能歪著腦袋說不可思議。經過一定的步驟,產生與期待相同的現象。這就是所謂的魔法。所以在魔法工會學習,正確使用正確魔法的方法。


    不過,他那現象就和達克一樣吧。全都在於如何吸引魔法元素來到這邊世界,使其變化為力量。席赫露選擇了達克這種方式。傑西用【魔法光彈】實現了那個方法。外貌雖然不同,卻都是魔法元素。


    「……去吧,達克」


    達克發出著咻的異樣的聲音開始直線飛行。席赫露沒有幹預。達克加速,以最快的速度飛向傑西。


    傑西嘴角微微上揚。用右手虛推光球,讓光球前進。


    與此同時,席赫露給達克下達了轉彎的命令。直行的達克改變了飛行軌跡。向右。雖然不是刁鑽角度的轉彎,但還是避免了和光球衝撞。席赫露打算打到傑西身上。傑西說過不用留情,席赫露當然也不會手下留情。可是沒用。席赫露早就猜到了。


    果不其料,光球配合達克移動了。


    衝撞。


    強光閃爍一瞬,刮起了強風。不是原地旋轉,而是朝上空飛旋。帽子差點被吹飛,身體都要浮起來了。


    光球吞噬了達克。不過,光球也一並消散。算是互相吞噬吧。


    席赫露沒有表現出失望。——我知道。


    從很早之前,不,是在剛開始就明白。


    炎熱類似於熊熊燃燒的火焰。


    冰潔類似於雪之結晶。


    電磁類似於閃電。


    影類似於漆黑的黑暗。


    魔法元素的四種形態。魔法元素無處不在。吸收魔法師的精神力,也就是魔力展露模樣,發揮威力。


    「我不是魔法師」傑西仿佛像是在狡辯一般嘰嘰咕咕地說道。


    「隻是因為某些原因變得能使用魔法。席赫露,你師從魔法師公會裏的誰?」


    終於能夠唿吸了。席赫露調整好唿吸說道。


    「……導師是魔導師尤爾佳」


    「尤爾佳。啊啊,她當魔導師了嗎。還很年輕對吧,真了不起」


    「……不過,基礎是魔導師薩勒伊教的」


    「那不是大長老嗎」


    「別人說過得到魔導師尤爾佳和魔導師薩勒伊的同時指導是可遇不可求的機遇。那些人說即使現在不明白其中含義,……以後也會慢慢領會」


    「原來如此。那麽有告訴你魔法師第一個學習的魔法是【魔法光彈】的原因嗎?」


    【魔法光彈】。它不是炎熱、冰潔、電磁、影魔法。這是什麽魔法元素呢。記得在學習魔法基礎的最後抱有過這種疑問。


    「……沒有。沒有直接告訴我」


    「雖然沒有明說,卻給你了找到線索的鑰匙」


    「鑰匙,……——」


    席赫露抓緊法杖。


    手,不,全身都在顫抖。


    ——鑰匙。沒錯。


    早就把鑰匙交給了我。之後隻要把鑰匙插入鎖孔,旋轉,打開大門就可以了。可是,席赫露隻是把鑰匙放入口袋,沒有再去理會。明明從某種意義來說,魔導師尤爾佳和魔導師薩勒伊已經明確告訴過了啊


    席赫露繞了個大圈。雖然不認為是無用功,但是要是早早發現的話,可能就能做到當時沒有能夠做到的事情。席赫露也許能夠拯救陷入困境的夥伴。——我是個笨蛋。


    廢物,白癡。


    雖然有這個自覺,但是比以前好上了許多。不這麽想才比較好啊。深刻了解自己的弱小。正因如此,需要絞盡腦汁思考,不停止前進。要是停止腳步的話,會放棄一切坐倒在地,從此再也無法前進。


    席赫露仰頭吐了口氣。


    然後看向了傑西。


    「不是魔法師,……你這麽說過」


    「沒錯」


    「……可是卻對魔法很了解。這是為什麽?」


    「不好用一言一語說明啊」


    「……不是一言一語也沒關係。我都會聽」


    「誒,沒聽明白我的意思?」傑西歪著頭說道。「我以為說得夠委婉了呢。是我的說明方式不太對吧」


    就是說,不想說,也不打算說吧。


    果然還是不要相信這個男人比較好。受到哈爾希洛的【背麵突刺】後,居然連傷口都沒有處理過。他身上疑點重重。外貌是人類,以前是義勇兵,熟悉歐魯達那。可是,至少現在不覺得他和自己等人是相同的人類。應該這麽認為吧。


    現在隻能聽他的指示。不反抗,盡量贏取他的信任,等待時機。


    「話說,席赫露」


    「……是」


    可能太順從會顯得做作。用謊言掩飾一定會露出破綻。在盡量不偽裝的前提下,隱瞞重點。我能做到嗎。再困難也要去做。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傑西會領著席赫露在村子裏轉悠。在他身邊就一定有博取他信任的機會。


    「請問有什麽事」


    「你的身材真不錯啊」


    「……誒?」


    「脫下來會更厲害吧」


    「——誒誒……?」


    席赫露沒能理解話語,陷入了沉思。


    啊,是那個意思。


    剛意識到這點,席赫露就驚恐地不由跳了起來。


    「……我、我、我、我的身材一、一、一一一一點都不好。非、非非非常胖。你、你看了會失望的。所以說,不、不、不是能夠給別人觀賞的好身體!」


    「我開玩笑的」傑西大聲笑道。「你真是有趣啊」


    「……玩、玩笑……」


    是嗎。是玩笑。沒錯,就是玩笑。有誰想看我這種醜陋肥胖的身體啊。當然這不代表他想看就會給他看。不行,這個絕對不行。玩笑。真的隻是在開玩笑嗎。信不過這個男人。誰又能保證他不是見色心起,不光對席赫露下手,而是對所有女性張開獠牙的色狼呢?


    「……對、對不起」席赫露咳嗽著說道。「……把你的玩笑當真了,……真是不好意思……」


    「不啊,你要是願意,我隨時奉陪」


    「……也不是願意……」


    「我都說是玩笑了」


    「……傑西」


    「嗯?什麽?」


    「不。……沒什麽。你聽錯了」


    「是嗎。我好像聽到有人滿懷殺氣叫著我的名字——」


    傑西突然轉頭,麵朝西北。席赫露也朝那邊望去。有誰走在農田之中的道路上。是誰呢。居民們已經結束農活各自迴了家。天色已晚。席赫露凝視前方。好像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其中一人在招手。


    「喵!席赫露……!」


    「夢兒!」席赫露也招了手。「歡迎迴來,夢兒!沒發生什麽是嗎……!?太好了!」


    「我迴來了!夢兒好得很呢!席赫露怎麽樣呀!?」


    「那個,如你所見……!我也沒事……!」


    「這樣啊!太好了!」


    「嗯……!」


    「其他人呢!?在哪裏呀!?」


    「其他人……!」


    席赫露脖子有些疼,用手按住了脖子。


    「也用不著用那麽大的聲音說話吧」傑西搖晃著肩膀笑道。「走近後再慢慢聊天不就好了」


    「……也是」


    「席、席赫露!夢兒這就過去呀!」


    「不、不用著急……」


    「好!多親,要衝刺了!」


    「……不用跑也可以的……」


    夢兒已經沒在聽席赫露的話了吧。夢兒拍著另一個人的肩膀跑了起來。另一個人也跟著夢兒一起奔跑。


    「……我們是好朋友」


    確實很有夢兒的風格。每次都能讓人嚇一跳。為什麽能夠像那樣和任何人,超越種族之間的屏障變得友好呢。說真的,好羨慕夢兒。她太耀眼了。以前也曾嫉妒過。雖說是以前,但也沒有五年或十年那麽久遠。


    現在想來,來到格林姆迦爾還沒到兩年。之前的事情完全想不起來。可能發生了很多事吧。畢竟我們並非是在格林姆迦爾出生。雖然確實是這樣,但之前的記憶卻像是被抽離了一般一點都不記得了。


    所以,這不足兩年的時間便是席赫露的所有,無比珍貴的時間。想要一直懷抱相遇的人,死去的人,懷抱所有。


    夢兒越過同行的外套組的格穆跑到了席赫露前麵。


    「席赫露!」夢兒伸出了右手。


    「……誒!?什。什麽……!?」


    席赫露雖有些不解,但還是換做左手握法杖,伸出了右手。


    「繆伊!」夢兒用手拍打了席赫露的手。


    發出了啪的大聲響。席赫露嚇了一跳,不由閉上了眼睛。雖然手掌疼痛,但不知為何內心非常舒服。


    「喵哈哈哈!席赫露!」


    「……呀」


    夢兒撲了過來,讓席赫露又仰頭欣賞了天空。腳底不穩。在快要摔倒的時候,夢兒抱起席赫露開始旋轉。


    「等,……等等,夢兒。危、危險。我目眩……」


    「噢噢,那就快熟反方向旋轉!」


    「問題不在那兒。還、還有,不是快熟,是快速……」


    「唔哇!夢兒經纏出錯啊!?」


    「不、不是經纏,是經常……」


    「放我下來啊,夢兒。拜托了,眼睛要……」


    「明白!明白白白白白!」


    夢兒在停止旋轉後,蹭起了席赫露的臉頰。雖然同性之間的肌膚之親很正常,但這也太不尋常了。可能是因為一直和格穆一起行動,讓夢兒神經緊繃了吧。那就不能讓夢兒住手了。而且,和夢兒緊貼會讓席赫露安心。——有些害羞,說不出口。畢竟不像夢兒那麽直率。


    外套組的格穆晚夢兒一會兒過來了。是叫多親對吧。剛才夢兒確實這麽叫了。


    多親在和傑西說著什麽。是半獸人語嗎。還是格穆語呢。無論是哪一種席赫露都聽不懂。


    有些奇怪。傑西雙手抱胸,仰望著繁星開始閃爍的夜空沉思著什麽。有種不祥的預感。席赫露總是會把事情往壞的方麵思考。想要把這個當做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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