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轉自 百度克蘇魯神話吧


    圖源:mariw


    譯校:wswd009


    這變化是往好呢,還是往壞呢?那時的我全然無從得知。總之短短三分鍾時間,我的人生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您就是我們的主人呢!】


    除了我應該沒別人在的浴室,傳來橫笛般澄澈的話音。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浴槽裏伸出一雙手臂,溫柔地有力地抱住了我的脖子。


    【好想見到您的說!主人!一億五千五百年不見的主人!】(某w:主人,狗羞金撒嘛。)


    可愛女孩子的臉龐就在眼前,近到鼻尖幾乎碰在一起。而且,她用一雙圓溜溜閃亮亮的眼睛直直盯著我的臉。綠寶石一樣的眼瞳,若不是在這樣的場合下我怕是一不小心就要看得入迷了吧。


    【為了見到您,我們從永久凍土下麵來到了這裏!請允許我們永遠陪伴在您身邊!】


    一副近乎喜極而泣的樣子,她像對主人撒嬌的小狗一樣把臉頰在我臉上來迴蹭著。我則是被她那纖細然而有力的手臂給牢牢抱住了腦袋動彈不得的狀態。突如其來的殺必死時間萌得我直翻白眼,腦袋裏隻剩下“這究竟是怎麽了” 的字樣來迴打轉。


    我叫新井澤透。家住東京都蜷川區(某w:當然是架空的),是私立美洲川高校的一年級學生。


    是這個年紀就一人住呢還是說好讀書有些過頭呢,確實有那麽一點不同尋常,就我而言是想本本分分當我的青少年啦。理想中的人生安排是畢業後速度當上公務員,確保穩定的生活基礎。


    興趣嘛,隻要能讀書,讀堆成小山那麽多的書就好。我想要忘情地驚歎於充滿了未知事物的這個世界,然後平靜地過日子,這是我的人生信條。


    然而,即使是如此不起眼的願望,也會被血緣之鎖束縛,遭到瘟神的蹂躪。


    由那封問候信而起的事件堪稱個中之最。


    那麽,在此提問。


    三分鍾裏可能會發生些什麽呢?


    一小時的二十分之一,或者說是一百八十秒。時鍾的秒針在表盤上轉個三圈的時間。


    比方說,泡個麵。雖說稍稍因人而異,在便利店和超市有賣的泡麵大抵用開水一衝過個三分鍾就能吃了。


    好心地飛越三百萬光年宇宙空間的光之戰士(某w:凹凸曼)來到地球上也隻能活動三分鍾,這也是基本的設定呢。


    或許有人會想起那首曲調歡快,被作為著名烹飪節目op曲的,由萊昂-耶塞爾創作的《玩具兵進行曲》也說不定。


    光一秒可以前進三十萬千米。三分鍾的話大約是五千四百萬千米。雖說是光想想都覺得頭痛,大約就是離地球軌道最接近的火星那麽遠。


    不過是三分鍾而已,然而要命的也正是這三分鍾。


    昨天過去是今天,過了今天是明天。我對這種平穩的日常懷有信心。然而隻過了三分鍾它便翻天覆地。


    也就是今天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冷冷冷冷靜下,這位frulein(某w:德語,小姐的意思|||)!】


    神馬frulein喲。我當場吐槽自己。嚇了一大跳,皮皮挫。


    【o——k——!我很明白你的心情!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一億年又是什麽不太明白,總之我知道了請先把手放開好不好!】


    一味地來迴蹭著我臉頰的女孩,總算是聽到了我傾注靈魂的唿喊。慌慌張張地放開了環住我的脖子的手臂。


    ——綠寶石(emerald)。那就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


    那不隻是瞳孔的顏色,一開始因為身體位置沒看清,她鬆軟的發絲也是光潤美麗的綠色。最主要的是包覆著她的肢體的那件連衣裙,那是令人聯想到深邃森林的濃厚的綠色……


    還有一點。蕾絲滾邊的帽子、純白的法式袖口和覆蓋身體前麵的圍裙,清楚明白地表明了她的身份。


    是的,不會看錯。這身服裝正是棲居於十九世紀的大英帝國上流階級之家,日夜操勞不止的勞動婦女們的職業戰鬥服,女仆裝!


    雖然在書本裏電視上都有見過,實際看到還是頭一迴。


    【女仆……小姐?】


    這便是她——提可莉與我的相遇。


    把鍾表的指針往迴撥個三十分鍾左右。


    今天是五月長假的頭一天。我把這當成是消化掉積壓下來沒讀完的書本的黃金一周,通宵趕著讀完了挪威探險家施格爾森的喜馬拉雅探險記,周身洋溢著愉快的倦怠感窩在暖和的被窩裏睡著懶覺。(某w:《西藏探險記——百年前挪威人所見的拉薩(チベット探検記 ノルウェー人の見た100年前のラサ)》、ヨハンセン-シゲルソン著,再多的就查不著了。)


    總感覺可以像這樣幸福地長眠不醒,玄關響起的門鈴聲卻剝奪了我的這份奢侈。


    唰地睜開眼醒過來,怎麽也沒法說是心情大好。


    送貨人喘得兩肩起伏不止,我也不能就那麽一直板著臉。


    【在這裏的空白處蓋章或者簽字……好的。感謝您的惠顧。】


    身穿著在這一帶沒怎麽見過的公司製服的送貨人,把光看著都覺得重的貨物“哎咻”地卸下,揉著肩膀走了。


    這可是長假第一天,這時候寄東西過來真是不顧一切。


    再加上這是國際郵遞,不看名字也知道是誰幹的。


    【……老爸那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以防萬一還是確認了寄出地址。上麵寫著“fremantle”字樣。弗裏曼特爾。確實是日本的南極觀測船在澳大利亞停泊的港市的名字。


    【那麽……】我麵對著包裹。這麽說是寄給我的東西了。大旅行包大小的箱子上貼著“冷凍保存”的貼紙、我解開捆箱子的繩子,用裁紙刀切開表麵的緩衝材料,小心地打開包裝紙。


    以灑脫的令人生厭的字體寫著“吾兒啟”的信封裝在塑膠袋裏,鎮坐在好大一堆發散出陣陣寒氣的冷藏劑頂上。


    要麵對這種打心眼裏不想理會的勞什子,得先給自己鼓鼓勁兒。我大大地吸了口氣。像這樣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大多數情況下,不早早作出處理就會壞事。


    比方說那一迴——不,這種事不想迴憶起來。


    從塑膠袋裏取出的信——不是便箋什麽的上等貨,而是要多少有多少的稿紙——上,寫著簡潔明了寥寥數句的留言。不,是命令。


    好兒子,這是爸爸給你的禮物。


    往裏麵的東西上倒上熱水等三分鍾。


    爸爸一直看著你哦。


    讀到“好兒子”的地方時就感覺已經沒有迴頭路了。“一直看著你哦”,總之就是威脅說不聽話的話就不給寄生活費。要說為什麽可以如此斷定,那是因為有過慘痛的實際經曆。


    津貼stop。對於打零工也拿不到什麽錢,每天為了學業與就職而準備考試毫無餘力的未成年人來說,這根本就是最強最惡的威脅用語。


    我所展望的未來很簡單。逃離神馬世界知名考古學家人格缺陷老爹的經濟支配,當上公務員,從此端著鐵飯碗過上和平的生活。


    將來的夢想暫擱在一邊,當下我所應做的隻有一件事。隻有不明就裏地按照老爸的指示去做了。我已經自暴自棄,不會再對老爸的指示感到懷疑或者猶豫了。


    事不宜遲。還是趕快搬到浴室裏吧。大大地歎口氣,把老爸的來信胡亂塞進胸袋,我發力搬起貨物。


    【……好重!】


    雖然還趕不上我自己,一人份的重量還是有的。換成米能裝四袋——大體有四十千克吧。


    總算是搬到了浴室裏,各位久等了。終於要揭曉了,包裹的內容物。


    取下箱蓋,我看到了——好大一坨乍看上去跟鏡餅(某w:一種大個子年糕,上邊經常擱一橘子那個)似的玩意兒。


    好容易扒開冷藏劑,露出了下邊那塊直徑約八十厘米,厚約二十厘米的橢圓形的“什麽東西”。


    試著用手指碰碰帶霜的表麵,指尖感到硬邦邦的彈性。用手抹去那層霜,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色彩。


    綠色和黑色混合又帶著紅色和黃色似的顏色。在光線照射下閃閃發亮,說得好聽些就是玉蟲色,說白了讓人聯想到浮在水麵上的汽油。(某w:原文為“玉蟲色”,玉蟲指金龜子,玉蟲色基本上就是有金屬光澤的墨綠色。)


    我下定決心,把熱水倒在那物體x上。


    燒到與體溫相當的熱水衝刷著表麵,一下子洗去了發白的那一層薄薄的霜,玉蟲色的虹彩色澤越發明亮起來。


    是心理作用嗎,總感覺這東西似乎在噗嚕噗嚕地抖動著。


    不知怎麽的感覺不太妙,我注滿水旋上蓋子。那麽,接下來等上三分鍾就行了。會弄出來什麽呢,至少有一點可以斷定: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咚!


    伴隨著震動傳來的鈍音完全打消了我的胡思亂想。那是用錘頭之類的東西敲打厚厚的板子的聲音,清晰可辨。


    咚!哢!哢哢!啪嗒!


    敲擊聲變成了抓撓聲。然後又傳來板子被打壞凹陷下去的聲音。當然,聲音是從浴槽裏發出來的。


    ——往裏麵的東西上倒上熱水等三分鍾。


    三分鍾過了,剛剛好。瞬間,剛才的騷音好像騙人一樣完全消失了,靜寂再次籠罩了浴室的空間。


    咕嚕。我吞了口唾液,聲音大得要命。


    並沒有什麽東西從浴槽裏蹦出來,也聽不到裏邊有什麽動靜。


    總不能就這麽傻等著。不論是在未知的大門前還是超市裏麵對沒嚐過的水果的時候,我總是頭一個采取行動的人。


    咚咚咚地敲了敲。


    【咚咚咚有人在麽?】


    我以不會產生迴聲的程度,稍稍抬高聲音問了句,輕輕地敲打浴槽。


    咚咚咚,咚咚,咚咚。


    【喂喂有人在麽?這裏是泥轟。那裏麵有誰在麽?】


    拋出一句意義不明的捏他,無人應。剩下的手段隻有一個。


    【果然,隻能目視確認了。】


    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拈住蓋子邊緣掀起一條縫。沒有飄出什麽異味。還以為會有什麽味道呢,不禁撫著胸鬆了口氣。但是,現在還不是大意的時候。再怎麽說,那可是我家老爸送來的“禮物”啊。


    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一下掀開了蓋子。


    然後——


    【你是我們的主人呢!】


    就這樣出現了開頭所述的一幕。


    【女仆……?】


    用漫畫風格來表現的話,我的腦袋上方浮現出了巨大的問號,看到我的反應,她滿麵的喜色也轉為不安。


    噗嗵噗嗵。


    看到她的表情變化,我的心髒彈跳起來。她看起來比我稍為年長,擁有一對很養眼的丸子(某w:喂!),線條俐落的鼻梁和豐滿的唇形透著一股“大姐姐”的氛圍。說實話,這就是我的菜。


    【那、那個,我們這個樣子是不是哪裏有點奇怪呢?】


    “我們”。不知為何自稱是複數形。對此有點納悶,可是看到她不安的樣子我也有些慌神了。


    【不不,一點也不奇怪,不奇怪!呃那啥,那個,真是好可愛的女仆裝呢!】


    【是的!教導我的時候說,這是自古以來,將侍奉人類主人的心意淋漓盡致地外在化的傳統變裝!】


    嗯哼,自豪地挺起胸。搖晃了一下。什麽搖晃?我什麽都不知道。(某w:雙關吧。搖有那個搖的意思也有內心動搖的意思)


    【變,變裝……】


    怎麽教給這麽歪曲的知識啊。不難想到這些是誰幹的好事。真是,想到自己血管裏流著跟那家夥一樣的血液都覺著丟人。


    【呃,這個,那個,對啦,就像這樣說個沒完也不是個事兒,也該從浴槽裏出來了吧。難得的變裝都弄濕了,快出來吧!】


    我徹底手足無措,連自己在說些神馬都鬧不太明白了。比起這個來我卻在考慮“我被扯進浴槽裏這麽窩著,她還能伸展開,身體柔韌性還真不錯捏”這種現實的事情。一瞬間想到了橡膠一樣纖細伸展的胴體,“我這是在胡思亂想些神馬”,趕緊把不著邊的想象驅逐出腦海。


    【啊啦啊啦,對於我們來說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抱歉,因為是一億五千五百萬年久違了的侍奉,開心到還沒有完畢就跑出來了……請稍等一下呢。】


    似乎聽見了不能當作沒聽見的用語,可是眼前展開的異常事態已經使我的思考能力處於飽和狀態。女仆徑自放鬆站定,兩手像祈禱一樣交握在胸前。


    咚!哢哢!啪嗒!


    又像剛才那樣響了起來。與此同時,我看到從她的腰間泛出波紋,擴展到全身,是我看錯了吧。


    終於聲音停了下來,她眯起綠寶石的眼瞳,向我展露出純潔無邪的笑顏。


    【現在才自我介紹真是抱歉!我們的名字用符合人類的發聲器官的發音念作(某w:初出典故愛倫-坡的《阿-戈-皮姆曆險記》,hpl在《瘋狂山脈》中有借用。)。為了照顧主人而把我們從南極送到這裏來的令尊大人稱唿我們為。請主人也這樣稱唿我們。】


    提可莉。


    她報上姓名,站在浴槽中深深對我鞠下一躬。


    終於看到了她的下半身。連衣裙一直遮到腳踝,可以看到黑色絲襪包覆的腳尖。


    古今東西,在遭遇非日常事件時人們的選擇是非常有限的。


    我的腦內出現了由高中一年級學生淺薄的經驗和知識所能得出的行動指令一覽表,供我這個玩家選擇-


    勇敢麵對-


    落荒而逃-


    總之先寫下手記-


    進行對話


    第一項看來有點危險,如果是存完了檔的話或許還值得一試。第二項也是一樣。


    第三項說不定會引起新的發展,可是怎麽看都是直達dead end。說不定最後會在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裏發現“啊啊,那令人厭惡的褻瀆的形體,伏行蠕動本質上沒有固定形體的觸手纏上了我的腿,正把我拉扯進黑暗中去啊啊我要完蛋了但願有人會讀到我的這篇手記”這樣的手記掉在地上。


    若是多條主線劇情的話,二周目時或許會追加新的選擇肢。可是現實的人生沒有存檔點也沒有重啟鍵。


    歸納下現況吧。老爸快遞迴家的橢圓形物體用熱水衝泡後變成了女仆狀的女孩子。女孩對自己的態度友好,暫時感覺不到自身有生命危險。


    在這種超現實的狀況下隻有一件事我能夠確定。


    也就是說,這種狀況也是老爸算計好的。這種確信起到了鎮定劑的作用,我的心情平複下來。


    我平穩的日常生活中會出現非日常要素的汙點。那就是老爸還有他三天兩頭搞出來的那些破事兒。但是就算被他搞到麻煩纏身,我也從未遭遇到真正的危險。不妨把這作為既定的事實。


    我選擇了第四項。自稱提可莉的女孩用日本語多多少少可以進行對話的樣子,再說,自古以來就有“隻要對話就能彼此理解”的說法嘛!不過,那位大人物說了這句話之後就被幹掉了。(某w:你的這個捏他從年代上看怎麽也不是“自古以來”吧)


    【總之這地方不方便,那麽,到客廳說吧。】


    【是!】


    老實說她的一張臉相當有破壞力。胸口為之一緊。(某w:虎軀為之一震)


    虎軀一震所以沒想起最要命的事體。新井澤家眼下並不是可以給人看見的狀態。


    暫不提浴室到廚房那一段,從這裏到客廳的道路簡直是一路的斷崖絕壁,險象環生。


    廚房的水槽裏是打算攢起來一並洗完的餐具之山。地上堆放著成箱成箱的罐裝食品和方便食品。大門和客廳中間的走廊裏是一遝遝全年的報紙和廣告單和讀過就扔的雜誌。還有精裝書文庫本、隨手拿起來讀的書本在客廳裏形成了綿延起伏的山脈。


    與其說是住居,不如說是庫房來得更加合適——根本就是。


    看到這副慘狀,提可莉一副想說“啊啦啊啦”的樣子,兩手覆住了臉頰。


    【在南極令尊的房間就很雜亂了,老家裏也很不得了嘛。不擅長打掃這一點也跟令尊一模一樣哦,主人。】


    【也不是不擅長打掃啊。你看吧,最起碼的清潔也做了。我還沒拿出真本事來呢,那個,唔,該做的時候就會做,所以啊——】


    ——所以請你別再說我很像老爸神馬的了。這句我硬是咽了下去沒說出口。


    【本來就在考慮這次長假打掃一下家裏來著。還沒決定好今天從哪裏開始整理,沒什麽計劃幹脆先開工再說,正打算動手的時候這不是快遞到了嘛……】


    我這是在找的神馬借口啊。隻要不礙事,房間散亂些又有什麽。“髒亂”跟“散亂”可是完全兩迴事。


    有一迴朋友們跑來玩,之後就再沒來過。我覺著這不是很好嘛。(w:好個毛啊……)


    嘛這倒也不是能夠堂堂地給女孩子看見的光景就是了。


    雖然正體不明,她看上去可是非常可愛的女孩子。被她知道了自己丟人的一麵總感覺精神上打擊不小。(某w:扣san值還嫌早了點)


    【主人,可以的話讓我來打掃好嗎?我就是為此而來的說!拜托您了,請把這作為我的第一項任務!這是我對您的初次侍奉呢!】


    提可莉幹勁滿滿,“啪!”地合掌請求道。


    主人。侍奉。初仕事。也就是說,老爸是把這副女仆模樣的提可莉郵到我這裏來幫忙的吧。


    姑且不論老爸有何企圖,不管她出現得多麽突然,對我來說到底是“客人”——哪能拜托客人打掃家裏的衛生。我剛要開口,她搶著說道:


    【好啦好啦,我先打掃一樓,請主人到樓上稍等一下。】


    快嘴的提可莉把我轉過去推上了樓梯,力道之強令我小小吃驚了一下。


    結果我被她不由他人分說的行動力壓製住,不合禮數地讓客人做了打掃。真失敗。


    我被她轟到二樓,走上堆著垃圾和包裹的樓梯,走向自己的房間。,除了床鋪不太亂之外和一樓的狀況差不多。我踮著腳走到桌邊,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機——還是算了。我很想聯絡這一驚人事件的罪魁禍首,問問她究竟是何方神聖。針對突然出現的提可莉,我的好奇心壓倒了一切。


    求知的好奇心慫恿之下,我轉身走向樓梯。挑戰人跡未至的魔窟的,正體不明的女仆!她會如何對付那樣的秘境呢?


    鬼鬼祟祟地,像是偷看報恩的鶴織布那樣窺視樓梯下麵……毫無準備地看到預想之外的光景,我啞口無言。(某w:沒看到令san值歸零的東西算你丫運氣了)怎麽迴事,才這麽一轉眼功夫,從我剛剛才上去過的樓梯看下去,包裹垃圾完美地消失了。不止如此,樓梯和走廊的地麵也擦得閃閃發亮。


    看到客廳更是吃了一驚。幾乎要說出“對不起走錯屋子了”然後迴房間去。原本像庫房一樣亂堆的雜物垃圾全部退散,擦拭得幹幹淨淨的木地板幾乎要晃瞎我的眼睛。


    一樓變得如此整潔,想到以前一家四口一起生活的時候,從那時算起已經過了十年了吧。


    家裏一下子變得寬敞了啊,有種奇妙的感覺。


    正想著消失得一幹二淨的垃圾都跑哪裏去了,原來侵蝕著院子的雜草也都割掉了,垃圾袋都堆在一角。裝著各種雜物的厚紙箱也沿著混凝土牆放著。


    【原來是暫時把雜物都放在院子裏再進行打掃的啊。】


    不管怎麽說,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獨自打掃,實在是不得了的戰果!


    堆成山的紙箱決不是她輕輕鬆鬆搬得動的物件。這已經超出神乎其技的範疇,根本就是異能。她到底用了什麽魔法才辦到的呢。


    【te~teteketeke,tekeririn - tekete,tekete,te~keririn~-】


    客廳裏間的房間傳來輕快的歌聲。好像在哪裏聽到過的旋律,不可思議的唱詞像笛聲一樣迴響著。


    這間書櫃林立從地麵頂到天花板的房間,就是老爸的書房。據老爸說較之大學的研究室藏書更為豐富,比科幻類的專門書店還要密集。一切種類的藏書應有盡有。我從識字起就整天泡在這間屋裏,拜此所賜我也完完全全成了個讀書狂。


    【提可莉,你在嗎?】


    【是?】


    陽光從多年未曾打開過的窗戶射入,照出提可莉綠瑩瑩的姿影。她正在一一確認小物件的擺放,令人驚豔的雪白的兩手分別拿著筆記簿和圓珠筆。看樣子是認認真真地一邊整理一邊進行編目。


    一下子明亮起來的書齋裏,就連那股獨特的黴味兒也被穿堂風給徹底吹散了。老爸愛用的那張沉重的書桌桌麵整理一新,皮麵的座椅直接坐上去也沒問題了。


    【抱歉,主人。稍稍多花了點時間才做完呢。】


    提可莉,不知為何看到我就顯得一副消沉的樣子。好像被我訓斥說了“你這做事慢吞吞的沒用女仆”似的。


    【啊啊,書櫃裏有好多書呢,一定得仔細編好目錄才行的說!不偶爾晾曬一下的話書頁會發黴的!今天暫且把放在地板上的那些整理好確認完畢,得加油了呢……】


    【不,不是的!你一個人整理太辛苦了,我也來幫忙吧。】


    【這怎麽可以呢!主人什麽也不用做就好。在南極的令尊拜托我們全心全意為主人服務,讓您去做那樣的事情,我們沒臉去見令尊的說!】


    她的態度非常嚴肅。這份執著令我再次感到胸口一緊。


    【主人真善良。雖說在南極的令尊對待我們也很溫柔,果然是父子。兩位真的很相似呢。】


    【在這一點上還是饒了我吧!別把我跟那家夥作比較!】


    這迴沒忍住,脫口而出了。提可莉被我突然提高的聲調嚇了一跳,睜大眼睛看著我。


    【主人有點不太中意令尊呢。】


    但是她很快又微笑起來。


    【是呢,雖然是父子卻很少在一起呢。好好聚一聚聊一聊的話,一定能夠相互理解的。】


    看到她一副大姐姐守護著任性妄為的弟弟的表情,怎麽說呢心裏癢癢的。提可莉多半真的把老爸看做是一位頭麵人物,一位父親了吧。


    【對了對了!差不多到了喝下午茶的時間了哦!請稍等一下,徹底打掃完書齋,馬上就為您備茶。】


    我在客廳看到了魔法的真相。一下子就把樓梯和地板收拾清淨的方法。


    讓我站到門外之後,提可莉在書齋中央站定。


    握緊雙拳,身體略微前傾,“嗯——”地發力,提可莉的身體開始發出玉蟲色的光輝。


    綠色的發絲,濃綠的女仆裝和白色的圍裙,之後是雪白的臉龐和手,放射出之前的那種玉蟲色的光輝,之後——


    【嘿~呀!】


    可愛的叫聲伴隨著“嘭!”的一聲,提可莉變身成了一個玉蟲色的巨大球體。果凍狀的球體抖動不止,漸漸膨大起來。


    剛剛還是提可莉的玉蟲色的“什麽東西”越變越大,最終充滿了書齋。玉蟲色的果凍頂到了天花板,像是在方盒子裏吹起來的氣球一樣吞進了書齋裏所有的東西。


    順便一提,這些實在超乎我的想象,看得我連話也說不出來。(某w:無知貧弱的地球人)


    所以印象不是很深,說不定當時我都嚇得打哆嗦了。


    朦朦朧朧隻記得一件事。那個玉蟲色的團塊,在我看來非常的美麗。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觸摸,再有數厘米距離就要接觸到的時候——


    (某w:san值。)


    她的聲音傳來。


    【提、提可莉嗎?】


    我醒過味兒來,本能地縮迴了手。不太明白發聲的原理,好像整個球都在震動發聲。


    【已經全整理好了,請稍等一下。把灰塵除盡後就為您泡茶,在那之前不要碰我們哦。】


    這次是很清晰的話音。大約在我的視線同高處伸出了女仆的上半身,是省略了細節的四頭身,正對著我招手。


    不一會兒,啪咚一聲,從塞滿了書庫的玉蟲色果凍裏排出了什麽東西。一塊網球大小的灰色物質,看上去就像是貓頭鷹之類的野鳥進食後吐出的,由消化不了的骨骼、羽毛、鱗片、昆蟲外殼等結成的團塊。


    直麵這種非常識的狀況之時,首先想到的是從博物圖鑒裏學來的淵博學識,我還真是個無可救藥的讀書狂啊。


    至此我才發覺到,自己下意識地迴避著的可怕事實。


    提可莉不是人類,這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沒錯,不管是怎樣可愛的女孩子,不管女仆裝有多麽襯她,她可是裝在冷凍快件送過來的玉蟲色球體變成的“東西”啊。


    因為非同小可所以再說一次,提可莉,不是人類。


    對於這樣的存在,有一個形容是再貼切不過。


    那正是……。


    人外。(w:嚎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出現在我麵前的女仆。她確實不是人類,而是之外的什麽。


    我久違地坐在客廳裏的四人用飯桌前。


    可以看到同是久違地整理幹淨的廚房。


    水壺端坐在基本上沒怎麽用過的燃氣爐上,因為久違的勞動的喜悅而嗶——嗶——地吹起哨音。我不由得錯覺用電鍋燒水,在浴室一旁的洗臉池裏洗碗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不知何時提可莉已經恢複了原來的女仆之姿,啪嗒啪嗒地跑向燃氣爐,往小茶壺裏注入開水。


    【讓您久等了主人。整理得怎樣呢,感覺是不是稍稍變得整齊一些了呢?】


    提可莉絞著手扭扭捏捏地征詢我的看法。


    從“垃圾之窟”一下子進化到“人類家園”,這種程度隻算得上“稍稍變得整齊”的等級的話,那在她看來“完美”的門檻該有多高啊?


    我誠懇地向她道謝。


    【怎麽說呢,是說變得跟別人家一樣呢——總覺得不可思議,好像迴到了過去一樣的感覺。謝謝你,提可莉。】


    【被您稱讚是我們的榮幸。】


    她一邊害羞一邊為我倒茶,我噝噝噝地出聲喝下去。


    【很累了吧,提可莉也坐下嘛。這種時候喝一杯熱茶最……】


    我還在心平氣和地喝個毛的下午茶啊!還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啊!


    好奇心不止會殺死貓,還是導致自取滅亡的甜美毒藥。我想要平靜地生活。我想要遠離老爸那種波西米亞氣質的毒害,繼續我普通的日常生活。


    可是,對於普通的人生而言,把既成事實接受下來也是必要的。把問題束之高閣,早晚會由於某種契機導致閣子塌掉,掉下來砸到的還是自己啊。


    【提可莉……】


    【啊,還要添茶是嗎?馬上就好。】


    提可莉手裏拿著茶杯,馬上從廚房取來了水壺,往茶壺裏注入熱水。


    【主人撒嘛請用。因為非常燙請小心慢用哦。】


    順便一提,她好像腳都沒動一下。如果我沒看錯的話,為我倒第二杯茶並且把燙手的茶杯遞給我的那隻手,怎麽說呢,是玉蟲色的。再看小茶壺,拿著它的那隻手也是玉蟲色。


    這之後——啊啊!我悔啊為什麽要在意這種事!仔細一看,她不是正兩手端著自己的茶杯呢麽。


    誒誒誒誒!提可莉多出了兩條手臂。而且多出的手臂還伸長了三米多,坐著沒動就把茶給泡好了。


    既然已經察覺到了,我還是問一句吧。


    【唔,有四隻手就是方便呢~果然比起兩隻手來四隻手更方便,比起四隻手來有六隻手的話幹起活來效率也高吧。】


    嗯,一不小心聲調抬得太高了。不管怎麽說,自打出生起是頭一次跟有四隻手的女仆麵對麵,發揮得已經很不錯了。


    【對啊對啊,就是這樣!掃除,洗滌,在做料理的時候也很方便的說!比方說像這樣。】


    哎呀哎呀,怎麽從背上又伸出一隻手?提可莉用新生的手把那個毛球樣的灰色塊狀物丟進了垃圾箱。


    【就是像這樣,好~方便呢。】


    噝噝噝。五隻手的女仆小姐大聲地喝著茶。(某w:出聲喝茶,果然是純和風女仆)


    【能問一句嗎?剛才丟掉的那是……】


    【那是把剛才的房間裏長期積累的灰塵和紙屑,在我們的體內用力地(她做出握拳狀,不過用的是三號手和四號手)壓縮後產生出來的。不用電也不占地方,可謂一石二鳥!像這樣就叫做環保啊主人!】


    原來如此,慢慢能明白了吧?


    【提問提問。院子裏的雜草和樹木伸進來的旁枝是怎麽處理的呢?】


    噗,提可莉的臉頰變得通紅。我想她多半是用——喂喂明明不是人類怎麽表情這麽豐富啊。


    【……津津有味地,吃掉了。】


    戲法的手法揭破了往往是很簡單的東西。被魔術師創造出的神秘幻象吸引的觀眾在知道真相後也會感到幻滅。


    我是屬於哪一種呢?


    【總之可不要讓街坊鄰居看到了哦,還請手下留情呐。】


    我隻說出這麽一句話。


    【說起來老爸在南極幹什麽呢,他現在還在那兒吧?】


    發生太多事了,完全忘了確認關於老爸的情況。


    提可莉數次提及“在南極的令尊”,這一點和經過澳大利亞發來的郵包也能對上號。


    【令尊正在對南極大陸西北部的大山進行調查發掘。山上的台地是我們很久以前居住的城市,我們也為他帶了路呢。】


    嗯哼,提可莉驕傲地挺起胸。原來如此,看來還真的到南極去了。


    老爸就是那種不知道在一個地方安分呆著的人,換句話說就是跑到哪裏都不奇怪。這次多半又是以三寸不爛之舌忽悠了哪裏的大學還是闊佬,搜羅起資金來組織起了合同探險隊吧。這家夥一向就是這麽做的啊。


    有一迴說著神馬“家族旅行!”硬把我帶去剛果盆地,真是太慘了。嗚嗚,光是想起來就覺得胃裏翻江倒海……。


    【別、別再說老爸的事情了。要是有什麽說不得的或是不想說的不說也罷,我好想了解一下提可莉的事情啊。】


    【要瞞著主人的事情,才沒有呢!關於我們的事情,我們所知道的事情,請主人盡管問!】


    【o——k——。那麽我就單刀直入地問了。提可莉你——是什麽?】


    【嗯,我不是人類。】


    笑眯眯地答道。毫無疑惑,零點一秒的時間便說出了真相。毫無躊躇地作答,看來確實沒有隱瞞的打算。


    【我們是舊主人創造出的侍奉用人工生命體。雖然現在保持人類的樣子,真正的形態是主人剛才見到的伸縮自如的可塑性不定形生物。嗯,用人類的說法,似乎是由萬能細胞組成的呢。】


    好像在講他人的事情一樣述說著自己的由來。


    【萬能細胞……?】


    【這是從令尊那裏聽來的,我們的細胞跟稱作es細胞的似乎很相近。確實,我們能夠自由自在地生成眼和耳等感覺器官,手腳也能做出來,可是具體是怎麽實現的我們自己也不知道。令尊說這不是他的專攻領域,沒對我們進一步研究。好像也沒什麽興趣的樣子。】


    按照提可莉的說明,構成她的身體的細胞同在生物化學和醫療化學領域受到廣泛深入研究的es細胞(胚胎幹細胞)非常相似。


    我沒記錯的話,es細胞作為一種可以分化為任何組織細胞的特殊細胞,長久以來受到醫學界矚目。


    舉例來說,通過培養人的es細胞製成人造器官,就可以進行無排異的移植了。甚至稱得上是打開通向不老不死之門,再生治療的王牌。


    或許有什麽緣由吧,把這樣遙遠的她當成女仆郵寄到自家裏來——混蛋老爸,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令尊對我們很溫柔呢。把在漫長的歲月中一~直一直沉眠的我們喚醒,把我們從昏暗寒冷的冰層之下帶到了光明的世界裏。也教給了我們許許多多外麵的世界的事。還有關於令尊的事和家人的事,當然也說了主人的事。】


    【日本語也是跟老爸學的麽?】


    【是的!令尊一點一滴地教會了我們。最開始是發音,然後是讀寫。雖然我們以前沒學習過什麽東西,卻頭一次知道了知識增加是很快樂的事情!這樣做,如果是舊主人的話會很生氣的哦……請聽我說啊主人。】


    提可莉是想起了久遠的記憶了吧,目光望向遠方。


    【舊主人(great old ones-遠古者,老東西)的時候,這個那個全都好過分的說!可是,他們是我們的創造主嘛?沒有他們的話我們也就不會存在,因此非常感謝他們。可是啊可是啊,幾十億年來不讓休息也沒有犒勞,太過分了!no more weeps!one more drop!(反對鞭打!多給糖果!)】(某w:看到這裏就很明白了,提可莉桑是萌萌的修格斯。)


    暫且把說到一半便激動起來,興奮地進行煽動講話的提可莉放在一邊。


    幾十億年。提可莉剛剛確實這麽說了。地球誕生應是約四十六億年前的事了。她所生活的時間是這裏邊的幾分之一呢?


    【打了兩次大戰(某w:老東西vs章魚頭族,老東西vs米哥哥。)。我們也上了戰場,許多同伴都被消滅了。那是漫長而殘酷的戰爭。可是別說獎金,連工資也沒領到過。隨著歲月流逝,我們得到了智慧,為了改善勞動環境發起了規模巨大的勞工運動!奉仕階級站起來吧!為了從支配和壓榨中得到解放!勇敢追尋吧!為自己和地球找到新的主人!罷工進行的時候,陸地移動海底隆起,總之不得了啊!】


    提可莉高舉幾隻手,唿唿地來迴揮動著,她所講述的鬥爭歲月好像就剛剛發生在昨天一樣。勞動者站起來反抗資本家,或是奴隸對原來的支配者(某w:這地方總感覺不太對……)舉起反旗,感覺就是這樣的故事。


    【最後,就在勞工運動進行之中,夥伴們分離四散了。和舊主人也鬧翻了,我們失去了工作,和僅剩的夥伴一起沉睡在了南極的地下。大概是一億五千五百萬年以前的事情了吧。】


    一億五千五百萬年前。那是恐龍仍然在地球上漫步,被稱作侏羅紀的時代。


    【這就是我們的親身經曆,述者傷心,聽者落淚的故事。】


    講完了,提可莉把我當作茶點取出來的芋頭羊羹握在手心,香甜地吃起來——準確地說,是在她手中像黃油融掉一樣消失了。


    那麽,剛剛提可莉所說的話,總結起來就是提可莉記憶中久遠的過去地球上發生的事情,她是在人類誕生之前就支配著地球的謎之智慧生命體所創造的,由萬能細胞構成的不定形生物。


    也就是說,根據她本人所說的信息,“人外認定!”。


    提可莉到廚房拿蘋果去了。我拜托她放我一個人在這兒整理下思維來著。


    提可莉的好奇心很強烈,似乎很憧憬外麵的世界。所以她變化成人類的樣子,模仿人類的行為,進到人類的社會裏來。


    就是這麽迴事。雖說在她身上要套用人類的理論或許顯得很怪,但是擁有智慧所以要違逆造物主這一點和人類還真相像。


    想做平平凡凡的高中生的話,把她轟出去當從來沒這迴事就好了。她那種性格,如果我強硬拒絕的話就會迴到南極去吧。


    然而。“我們會努力幫忙哦。”、“家務事請全部交給我們來做。”,這種話實在是太富有魅力了。某一天突然有女仆送上門來這種事,對於正值鬧不住的十六歲讀書家來說,不把這看成不靠譜妄想而是現實接受下來也是很有可能的。和年齡神馬的無關。隻要愛讀書,在內心深處永遠是個中二。


    來自南極的物體x,其實是不定形的女仆。


    唔嗯,這不挺好麽!偶爾也是有這種事情的嘛!


    我想入非非之際,提可莉拿了幾個蘋果迴來了。剛剛確實聽見了水聲,是在水槽裏洗了吧。


    【找到啦!這就是蘋果吧。在照片上看過,但是見到和吃到都是第一次呢。可是可是,吃法還是知道的哦。直接吃也行,還是好好把皮削掉……好了,請用!】


    提可莉把洗好的蘋果切成四塊去了皮,遞給我一塊。


    【謝謝。】


    順帶一提,切開蘋果用的小刀怎麽看都是直接連在手指上的。多半是把身體的一部分變成了刀子吧。


    原來如此,真的是萬能細胞啊。想來提可莉穿著的女仆裝也是,應該是本來構成身體的不定形的細胞的一部分重新構成的吧。


    啊咧?我努力思考。也就是說,現在所見的她的外在就是她的身體,也就是說某種意義上提可莉是不著寸縷……“嗚哇啊啊”我用力搖晃腦袋,把xe的念頭趕出去。


    相遇不到半天,我已經徹底控上提可莉了啊。


    而且,雖然有些不可思議,她是人類也好或者是別的什麽東西也好,我如今已經完全不會去在意了。


    下午茶結束,一樓也全部打掃完畢了,已經接近黃昏。提可莉正在廚房準備晚飯。說起來我從早上到現在,除了喝茶吃蘋果之外粒米未進,餓得不行,於是全權交給提可莉按照食譜去做。似乎,提可莉曾經跟老爸借了料理書,在探險基地的廚房裏進行了各種各樣的實踐而記住了料理的方法。


    雖然沒有明確地認可,不知怎麽的提可莉在我家工作這一點已經順勢慢慢接受下來了。


    【就算是試用期,也得製定最起碼的規矩才行啊……】


    我坐在客廳裏的椅子上,一邊迷迷糊糊地考慮著這些事情一邊眺望著提可莉在廚房裏來迴忙碌的背影。


    暫不提這些,我隻用過電飯鍋,一直過著依靠快餐、罐裝食品、冷凍食品的現代粗糙飲食生活。冰箱裏應該沒剩什麽能夠拿來料理的材料才對。


    提可莉卻自信滿滿地放了話。


    【no~problem的說,主人!我想這時候也該迴來了吧。】


    迴來?誰啊?從什麽地方?


    不等我反問,“偶爾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嘛”,幾乎被我完全忘卻的廚房邊門從外邊“吱呀”一聲打開了。


    直到幾個小時前,邊門那一帶還是擠滿了裝著飲料罐和空罐頭的垃圾袋的禁區。去年蜷川區的垃圾收集路線改變了,空瓶和空罐類垃圾必須拿到附近的公園才能丟掉,於是慢慢堆積起來。都是托了提可莉的福才把把那地方收拾整潔,發掘出了古老的邊門。


    在濃綠色連衣裙上穿著圍裙的女孩子推開門走進廚房,兩手還拿著和體格不成比例的沉甸甸的購入品。


    女孩擁有跟提可莉一樣的綠寶石色眼瞳、暗綠色發絲,她把掛在脖子上的青蛙錢包取下遞給了提可莉。


    【好的,辛苦了。都買好了吧?】


    【嗯,很順利。錢包裏有各家店鋪的收據,之後別忘了確認啊。】


    感覺就像是小學高年級一樣,女仆樣的女孩表情很是得意,滿臉都是任務達成的自豪之情。提可莉對她露出笑顏,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腦袋。那笑容就好像是要好的一對姐妹在嬉鬧一般——那麽,我的忍耐也差不多到極限了。(某w:乃要做神馬。)


    提問時間。啊啊,非得問個明白不可!


    【提問提問。我沒搞錯的話,是有一個大提可莉和一個小提可莉把?為什麽會有兩個提可莉啊?】


    唔嗯,我仍然很冷靜。在短短半天裏就發生了這麽多非日常event,已經習慣了,到現在也多次見識到了提可莉人外的一麵,事到如今提可莉增加一枚什麽的已經不會嚇得我大叫了。(某w:其實是大歡迎吧魂淡!)


    不過還是嚇得我說話聲調上揚就是了!


    比較下並肩而立的兩位提可莉,購物歸來的提可莉身高剛到在廚房的提可莉的胸口。臉龐和體格,還有穿著看起來基本上一樣,但是小了一號,整體給人一種幼小的感覺。


    大提可莉看起來十六七歲比我年長的樣子。相對地,小提可莉就是小學高年級生的程度。剛剛覺得她們像一對姐妹也是因為這外觀上的年齡差距。


    【還沒作介紹呢。這孩子是我們當中的一個。在我們忙著準備料理的時候她去買來了晚飯的材料!也去了剛才您說的那家和式點心店買來了做茶點的芋頭羊羹~】


    提可莉這麽說著,把小提可莉緊緊抱住。我站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兩人的側麵,這之後看到的光景使我感到某種非常重要的數值下降了。是不願意去迴想的場麵。


    把我實際見到的場麵非常和諧地描寫出來就是——小提可莉在大提可莉的懷裏咕嚕一下變成了玉蟲色的果凍,被吱溜吱溜地同化了進去。


    【……可以拜托你不要像這樣在別人大睜兩眼看著的時候合體好嗎?】(某w:不吐槽,咱不吐槽。)


    【唿~。誒誒誒,您怎麽啦主人?整張臉都發青了哦?】


    【沒沒沒沒什麽啊哈~哈~哈~,不用在意。沒什麽。從理論上說,確實是比起一個人來兩個人,比起兩個人來三個人更有效率,可以更快搞定工作呢。】


    我想到了獨自挖要一分鍾挖好的坑,六十人一起挖隻需要一秒鍾即可挖好的古典笑話。總算能夠講出來。


    可是六十人全都是提可莉。根本笑不出來。


    【簡單的工作的話隻要增加手臂就夠了,但是要同時搬運很多貨物,掃除、洗滌,買東西,做飯的時候,就象這樣作出分身來分擔工作,一下子就搞定的說。】


    【尺寸隻有一半的話力量也隻有一半麽?】


    【不不,每一個我們都是平等的,即使分身也不會對能力有特別的影響。】


    【外觀不太一樣吧。剛才的小提可莉,和大——哎哎,真亂——和現在的提可莉比起來感覺有些幼小呢。】


    【分身的時候稍小一些的話行動起來更方便的說。分離出像那樣數量的細胞的話,我們的本體的樣子也不用變化太大的說。乍看上去或許看不出來,剛才我們在分身狀態下比通常稀薄的說。】


    稀薄。總之,指的是密度吧。膨脹到充滿整個房間來打掃的那個特技應該也沒有使質量增加,就是像氣球那樣膨脹起來的。


    質量守恆定律對超古代超級生物似乎同樣有效。


    拉瓦第(原注:發現質量守恆定律的法國化學家。)老師,您的宇宙仍然和諧安康!


    總之這樣可以接受了。我的心靈之天線指向下一個疑問。


    【原來是這樣啊。那麽能夠作出多少個分身呢?想想看啊,大掃除或是搬家,或是玩足球橄欖球的時候不知什麽時候就需要外援了啊。】


    不管會不會有這樣的機會總之先說說看,對於分身提可莉的數量上限很感興趣。(某w:你丫是在調查後宮人口上限麽)像我這樣就是遊戲心態吧。


    【雖然沒有挑戰過,數量的上限是沒有的。但是現在我們的身體和很久以前相比小了許多,要注意不能分得太小的說。像這樣說不清楚,我想不如讓主人實際看一看更快些。】


    於是提可莉像先前打掃書齋時那樣握拳發力,片刻後響起拔掉洗發水塞子一樣的聲音。


    【嗚哇啊!】


    我的眼前瞬間出現了小小的女仆集團。


    【一個兩個三個……有十二人。】


    【向前看~向右看齊!】


    暫且稱作小不點提可莉吧。


    最前麵的的小不點提可莉一聲令下,十二個小不點提可莉在我的麵前漂亮地排成了四人一列的三列縱隊。


    【一般來說就是像這樣。雖說分身出更多也可以,但是再多的話性能就會下降,而且我們的自我意識難以保持,就沒法合體了的說。所以這個數目最合適了。】


    小不點提可莉小隊保持立正姿勢仰頭看著我。身高大約六十厘米的小不點提可莉的身體縮成了四頭身,和分身前的提可莉同樣的一身女仆裝。


    提可莉一直以“我們”自稱原來是因為這個啊。雖然看上去像是收集起來的手辦一樣,這樣的人數排起隊來還真是壯觀啊。


    組成小隊的小不點提可莉們可以稱作軍用型了吧,全員和原版提可莉同樣的麵容。而且在隊首站著一位樣子似乎有所不同的指揮官樣的小不點提可莉。


    就是剛才發出口令的那個小不點提可莉。她的樣子和原版最為接近,懶懶的表情,慢悠悠的說法方式。沒有戴著精致的蕾絲頭帶而是戴著把頭發向後壓起露出額頭的發箍(某w:原來日語裏喀秋莎就是發箍的意思,查了好久|||)。我在心裏給這個小不點提可莉起名叫懶懶提可莉。


    在懶懶提可莉左右比肩而立的指揮官型提可莉在外觀上就能一下子分辨出來。右邊的小不點提可莉背著手站得筆直,吊眼角的眼神很是銳利。因為令人聯想到軍人就稱為堅毅提可莉吧。


    左邊的小不點提可莉看上去很靈巧,右邊的嘴角上挑,用一雙三白眼瞧我。從外表看不太出來是怎樣的性格,隻是感到有種淡定的氣質,就叫做淡定提可莉了。


    剩下的小不點提可莉們呢……嘛,統稱為小不點提可莉就行了。


    【分身時有令我們的自我意識變得淡薄的危險,所以啊,分身的上限是十二個人最安全,這個是我們在被舊主人關起來休眠的時候,反複小心翼翼試驗得出的人數的說。】


    【也就是說,這是最佳狀態。可以說是為了不失去自我變成原始的細胞團塊而采取的風險降低手段。】


    懶懶提可莉和堅毅提可莉針對分身進行說明。


    說話的方式和原版也不同,和外觀相對應的口氣完全沒有不自然的感覺。這種性格差異是哪兒來的呢?


    【嗯嗯嗯,原來如此。有個疑問。在我看來你們三人都有明顯的性格特征。比方說如果發生不測,其中兩人找不見了的情況下,剩下的人還能成為完整的自我嗎?】


    【——不管哪一個我們都是相同的,所以這一點不必擔心。就是“那個”喲,將具有強大的再生能力的生物分成三份,即使丟掉其中兩份,剩下的一份也能再生還原出本來的生物,就是那個。所以能夠把我們消滅的東西,幾乎不存在呢。fufufu。】


    淡定提可莉的聲音不知為何好像是從肚皮裏發出來的一樣。


    說起來好像還帶著“fufufu”的語尾,似乎有著很深的言外之意。


    汝,認識你自己!fufufu。(某w:蘇格拉底。)


    善人尚且往生去,況是惡人乎?fufufu。(某w:出自日本鐮倉時代的佛教書《歎異抄》……這句是我亂翻的。)


    小傻瓜,咕啦姆嘣已經死掉了啊。fufufu。(某w:宮澤賢治童話詩《山梨》,這作真的很掉san值。)


    啊啊!最後這個家夥,怎麽跟看上去一點也不一樣!(某w:你能看出來的那不叫真腹黑。)


    盡管如此,我的腦子裏又錄入了關於提可莉的新秘密。


    一如字麵意思能生出許多長長的手臂來用,可以分身變成十二人的可愛的女仆小姐。她的真麵目是,由萬能細胞聚合而成的玉蟲色不定形生物!


    不對不對,不止是這樣。家務事拿手,性格上也沒什麽問題(不,對於那個笑得很詭異的淡定提可莉還是有一絲不安的),不論何時都全力以赴的女仆。如果對人外這一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話,提可莉實在是最棒的了。


    【主人~】


    懶懶提可莉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拉迴現實。大概是看到我突然沉默下來有些擔心吧。


    一個分隊的小不點提可莉全體帶著認真的表情仰麵望著我。


    【怎麽了?提可莉(複數)?】


    【可以允許我們,呆在這個家裏,侍奉主人麽?】


    懶懶提可莉作為十二人的代表向我如是問道。堅毅提可莉,還有淡定提可莉顯得很認真,其他的小不點提可莉也都帶著一股緊張氣息看著我。


    原來如此。(某w:哪爐後豆,你太喜歡這句話了吧。)對於提可莉(們?)來說,和我交流到現在還隻是試驗。提可莉會選擇怎樣的道路,端看這次試驗的結果如何。而我便是對她“們”是否合格進行判斷的主人。


    提可莉不是人類。雖然她現在以人類的姿態顯現,可是隻要有心,她就會變成完全不同於人類的什麽也說不定。


    ——既然現在頭緒已經有了,就自己去找出答案吧。


    似乎聽到有人這麽對我說。這也太不公平了吧混蛋老爸。


    【謝謝你,為我打掃了屋子。幹淨得嚇我一跳,想起了一些從前的事情。】


    從前的事。母親帶著妹妹出走之前的事。(w:有實妹?好伏筆:-d)


    四人圍坐在客廳裏的桌邊,全家一起吃飯的那些日子。


    【謝謝你為我泡茶。你切的蘋果也很好吃。】


    我一直都是自己泡茶喝,蘋果也是不削皮就吃掉來著。


    迴憶決堤而出,我不願想起的迴憶,令我厭惡到無法忍受的那個家夥的迴憶。記憶中都是他從大門走出頭也不迴一次的背影。


    【雖然做到一半被我打斷了,我想,晚飯的菜單一定也很值得期待吧。】


    孩子望著父親的背影長大了,身高趕上了父親,也到了能夠離開父親獨立生活的年紀。


    對我來說不可缺少的東西,卻一直隻是我眼中的反麵教材,老爸。老爸一定也是有他的考慮,所以才把提可莉送到我這裏來的吧。而我也堅定地認定了提可莉不會加害於我。


    如此堅定地確信著這樣的事,我是在信賴著老爸嗎?


    笨蛋老爸。狗屎老爸。好啊,我就利用一下你的陰謀吧,按照我的做法。


    【我認為,要製定幾條規則,是很有必要的。】


    我一字一頓地吐出話來。


    【孤男寡女(說這話時我自己都嚇了一跳)生活在同個屋簷下,所以共同生活的規則對彼此都是有必要的呢。】


    理解了我所說的話的含義,懶懶提可莉開心地把兩手交握在胸前,燦爛地笑了出來。


    【提可莉暫且——對了,就住在書齋旁邊的臥室可以吧?太窄了是很抱歉,可是打掃後空出來的房間隻有這一個了啊。】


    堅毅提可莉說了句短短的“aye sir!”,用力敬了個禮。


    【那麽主人,我們合格了嗎?可以留在這裏了嗎?fufufu。】


    淡定提可莉提問了,似乎是想從我這裏引出明白確切的一句迴答。似乎是想從我嘴裏直接聽到那一句。真是難以滿足的女仆小姐啊。


    二十四隻眼睛盯著我看。


    臉上肯定是浮現出了苦笑吧,還是——。


    【合格了。今後請多關照啊,提可莉。】


    我對著全體十二位提可莉說。


    懶懶提可莉一手指天,其餘的小不點提可莉們則團團圍著她組成圓陣。


    【合~體~!】


    【【合體!!!!!!!!!!!】】


    懶懶提可莉欠缺氣勢的口令一出,咕嚕,小不點提可莉們變成了不定形物體x一個一個地碰在一起,最終——綠寶石色的女仆,提可莉帶著滿麵笑容浮現了。


    【那麽,再一次,主人,今後也請您多多關照!】


    ——鑒於我的san值已經見底,要合體給我看的話,今後還是敬謝不敏了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家的女仆不定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靜川龍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靜川龍宗並收藏我家的女仆不定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