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破總覺得在薑懷信的話中讀出龐大信息量,他不由露出遲疑的神色,臉上浮現一絲茫然。


    幾人的紛爭聚集在台前,加上話筒已經被摁掉,隻有周圍部分教授聽到。其他人望著不遠處的騷動都滿臉疑惑,隻聽說雲修國和尹霑星發生爭執,好像是由於名師大賽的事情,最後被薑懷信分別勸走。


    這可真是好大的八卦,知名教授們公開撕逼,最終還要由院長勸和,聽上去實在熱鬧非凡。令人遺憾的是,幾人的爭吵內容沒有外傳,普通學生並不知道他們的具體爭執,隻看到雲修國突然在頒獎時衝上台。


    雲修國莫名其妙地發難,導致楚弄影竟然沒來得及跟雲破交談,兩人便被各自的導師帶走。薑懷信和雲破在原地跟雲修國繼續糾纏,楚弄影則不得不跟著尹霑星離開。小老頭頭也不迴地往辦公室走,簡直走路生風。


    楚弄影瞪眼道:「我們就這麽逃跑?那不是任由對方抹黑?」


    尹霑星:「放心吧,薑懷信能錘死他。」


    楚弄影:「他們不是朋友嗎?我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可比跟你的關係好?」


    楚弄影猶記學生會選舉時,薑懷信和雲修國共同出麵,雙方看上去還算客氣友好。


    尹霑星嗤道:「塑料兄弟情而已,他們要真是關係好,我還能在學院混嗎?」


    尹霑星和雲修國互相看不對眼,薑懷信卻能將兩人都扣下做教授,著實有些功力和城府,不愧為騙走馬哲社部分收入的老狐狸。


    楚弄影倒沒料到院長會為自己說話,畢竟她跟薑懷信完全不熟,哪想老狐狸還有這一麵。


    兩人迴到辦公室後,楚弄影將此話跟尹霑星一說,立馬引發對方的嘲笑,他毫不客氣道:「薑懷信好歹是教書的人,跟雲修國那個老政客不一樣,他還是要臉的!」


    尹霑星站在辦公室窗邊,他遙望天啟之塔下方的學院,漠然地喃喃:「什麽墮神真神,真是有夠可笑……」


    尹霑星的聲音極輕,但還是飄入楚弄影耳中,立馬使她迴想起導師剛剛的話。他當時對雲修國說,假如她能夠早生幾百年,或許也能在塔裏有「什麽」,難道指的是被擋住的雕像嗎?


    這是不是代表尹霑星等人早就知道墮神和真神的真相?或者他們就是參與製定定義的人?


    楚弄影思及此,她突然冒出天大的膽子,鬼使神差道:「那你為什麽不再信仰希望神呢?」


    假如尹霑星知道墮神和真神毫無差別,他更沒理由放棄對希望神的信仰,也就不會被曾經的神明頻頻diss。每當槓精迴憶起希望神不滿的指責,她都非常好奇尹霑星的脫粉原因。


    第101章


    尹霑星聽到「希望神」三個字,猶如被熱水燙到,他不可置信地望向楚弄影,瞬間怔愣在原地,顫聲道:「你怎麽會……」


    藍精靈麵露擔憂,它生怕震驚的尹霑星突然發難,趕忙蹦到楚弄影身邊,做好收拾行李逃跑的準備。


    楚弄影倒還算淡定,平靜地站在原地,等待尹霑星的答案。


    尹霑星見她如此鎮定,突然想到打掃後的附神儀式,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悵然道:「怪不得,原來你那天叫出來的是他……」


    楚弄影想起尹霑星握有的銀色鑰匙,估計他也是見識過墮神雕像和壁畫的人,否則不會保管鑰匙。她索性直接道:「既然墮神和真神並不重要,為什麽還要隱藏墮神的雕像?」


    她現在根本不怕尹霑星等人動手,隻想知道世界的真相。既然她早晚有一天要離開,為什麽不能解開所有謎團再走?


    尹霑星下意識地瞥向放鑰匙的櫃子,完全不知她何時發現墮神雕像,他凝眉道:「你的膽子可真夠大,什麽都敢往外說,真以為我和薑懷信製不住你?」


    楚弄影的話簡直間接自爆身份,她確實沒承認自己是墮神,但她的每個行為都在挑動學院敏感的神經。如果她偷偷跑去看雕像的事暴露,估計連薑懷信都保不住她。


    楚弄影懶洋洋道:「你作為墮神前信徒,照樣在學院教書,膽子不也很大?」


    尹霑星冷笑道:「是那位神告知你雕像的事吧?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的名字叫什麽?」


    楚弄影見尹霑星不再遮掩,坦白道:「希望神。」


    尹霑星露出嘲諷的神色,他緩緩地搖了搖頭,嗤道:「不,這隻是他一半的名字,他的全名叫希望與絕望之神。」


    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


    「你以為他能給你帶來光明和恩賜?那你可大錯特錯,他隻是個花言巧語的騙子,打著希望的幌子吊人胃口,再讓人陷入萬劫不復……」尹霑星眼露寒意,他似笑非笑,「他在墮神中恐怕也是最邪惡的,起碼別的神隻是帶來不幸,他卻是一直在矇騙人類,讓他們誤以為自身能撐過不幸。」


    如果人沒有希望,那就不會有失望,更不會陷入絕望。如果早知痛楚與不幸是貫穿始終、無法改變的,那就不用懷抱打破一切的癡心妄想,也不會被現實打擊得遍體鱗傷。


    尹霑星同樣有過年少氣盛、熱血沸騰的年紀,可當他深知世上有太多無力扭轉之事,便痛恨這份過去的信仰。既然沒人能夠解決終極的矛盾,為什麽神還要如此誆騙人類?


    人不怕做夢,隻怕夢醒後無路可走。


    楚弄影頗不贊同地挑眉:「如果他真的如此邪惡,為什麽你們還將他的雕像放在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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