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修伊特看起來暫時不會離開,埃文沒有問他的打算。兩人暫時迴到了外城的居住區域。


    莫阿的士兵包圍了這裏,不過似乎並不出於惡意,因為守在門口的還有一支禮儀隊伍——修伊特看到之後,低聲道:“他們害怕你露了個臉就跑了。”


    埃文點了點頭:“我明白。”


    雖然明白,不過在他們走進去的時候,被人齊刷刷目送著,還是會有一些古怪的感覺。


    修伊特看的出來埃文臉上有那麽一點窘迫,略有些好笑道:“我以為你早就應該習慣了這種場麵。一萬……當年,你就應該相當有地位。”


    “所以我以前就是繞道著走的……”埃文小聲道,“看見一次就繞道一次,時間久了……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喜歡這個,也就慢慢停下了。”


    “看來這個過程你需要重複一次了。”修伊特緩緩揶揄道。


    因為此刻,考伯特見到他們,第一件事是把兩張邀請函遞到他們麵前。


    這張邀請函裝點得極為考究,上麵繁複聱牙的文法看得令人牙酸,能讓很多帝國人都必須翻著字典才能看懂。


    埃文想也不想,直接遞給了修伊特,熟門熟路地用眼神示意道:你是法師,你負責讀團長不高興讀的文書。


    法師先生鎮靜地接過這張邀請函,一目十行地看了一會兒,說道:“大意就是:帕拉丁先生,我們想在你麵前混個眼熟行不行。今明兩晚都會有一場晚宴。”


    埃文當機立斷道:“不行。”


    修伊特挑了挑眉,將邀請函收起來,說道:“恐怕不得不去。這場晚宴的名義是慈善募捐,他們打算募款來安置埃姆登的這些難民。看看這些條款,他們從衣食住行到身份戶口,幾乎完全都考慮到了——而這些東西,隻是想換你出場一刻鍾,最好能讓他們有機會在你心裏留個印象。”


    埃文長嘆了一口氣,沮喪地說:“好吧,看來我還是逃不過去。”


    他連巫妖、海怪和紅衣主教都打過,一萬年前更是什麽場麵沒有見過?居然還會怕一場慈善晚宴……


    修伊特看到聖騎士的表情,心裏不由暗自好笑,又想道:應該不是害怕人多的社交場合,而是知道自己會被恭維到天上去,所以不願意出場。


    修伊特忽然感到些許好奇,便開口問道:“當年難道沒有人邀請過你這樣的宴會?”


    “有……但是,老辦法。”埃文誠實地說道,“能拒絕的全部拒絕了。後來就隻在正式場合裏見國王、教皇,頂多還有親王和大公——這樣時間久了以後,他們就會自己掂量自己的地位,慢慢也就不敢再送邀請函了。”


    修伊特有些意外,若有所思地看了埃文一會兒,隻覺得……根本想像不出他穿著華麗禮服穿行在宮廷裏麵,麵見各種大人物的情景——光是想想也覺得相當違和。


    埃文被他看得有些窘迫,不由解釋道:“這種機會不多,真的……大多數時候我們都不喜歡呆在城市裏麵,那時候的人類城市也確實不多……我們通常會選擇隱藏身份呆在中立的各種族混居的城市,說實話跟矮人打交道比人類簡單多了……”


    修伊特點了點頭,這樣感覺正常多了。


    一個一被各種邀請就抱頭鼠竄逃到矮人或中立城市隱居的埃文……比一個成天窩在人類城市被各種歌功頌德的埃文,有真實感多了。


    嗯,好像也更可愛了。


    法師接過另一張邀請函看了一眼,略顯意外地挑起眉,說道:“我的這個身份也被他們發現了。”


    埃文好奇道:“我以為你隻是隨便換了一張臉。”


    “唔,法師都需要一個正常身份的偽裝……”修伊特隨口解釋道,“我父親在卡薩帝國有一個伯爵爵位,所以我也有一個合法身份……”


    “你是伯爵爵位的繼承人?”埃文訝然道。


    修伊特道:“這倒讓你失望了,我是次子,第二順位,而且我已經放棄了爵位的繼承權。不過這個身份倒是可以繼續使用下去,現在頂多算是一個紳士。”


    “我從沒聽你提到過你的家庭。”埃文有些好奇,“你來自一個正常的伯爵家庭,還是你……”


    “我父親也是一名奧術師。”修伊特淡淡道,“他通過……不那麽正常的手段來得到了這個爵位。他已經失蹤很久了,也許隱居在什麽地方研究新的課題。”


    “哦,家族傳承。”埃文理解地點了點頭。


    法師們的情況已經岌岌可危,甚至不能在光天化日下出現。能在這種情況下培養出像修伊特一般年輕的大奧術師的,一般不是有著極為龐大的底蘊的各種組織,就是傳承多年的法師家族——他們能夠保存相關的法術典籍,也能夠有相應的一套體係來隱藏自己,也有足夠的力量可以在動盪中保住自己的傳承。


    埃文心裏不由自主地想道:他還有兄長?是虛構的還是真實存在?如果是真的,他小時候會是個可愛的弟弟嗎?哦,一個跟在哥哥後麵歪歪扭扭走路結結巴巴學法術的……修伊特?!


    這太古怪了。


    聖騎士抿住嘴,用盡全力憋住了自己大聲狂笑的衝動。


    修伊特將邀請函收起來,正說道:“要參加這種晚宴,你需要準備很多東西……”


    他轉過身看見埃文的表情,忽然話語就停住了,狐疑地看了埃文許久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麽?”


    埃文抿著嘴搖了搖頭。


    修伊特斜著眼瞥了他半晌,終於道:“好吧,現在迴歸正題。你需要一件晚禮服,和一個女伴……”


    埃文:“……”


    修伊特說話不停,極其順暢地繼續說道:“我知道你窮,也沒心思找女伴。但你別想穿著一身板甲就去參加晚宴,女伴也不能缺少!想像一下兩個男人同時出現在門口,還被萬眾矚目的場景!”


    聖騎士無言以對。


    過了半晌,埃文坐到椅子上,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修伊特冷冷道:“我們時間很緊張。你是現在自己報三圍,還是跟我去裁縫店測量?訂做一套衣服肯定是趕不上,但成衣也必須貼身合體。”


    埃文靠到椅背上,用一雙寫著“天哪你們法師都是完美主義者嗎,我能不能不這麽麻煩,隨便套一件衣服,趕緊解決這些麻煩的隻有拍馬屁的宴會不可以嗎”的翡翠綠眼睛看著修伊特。


    “不要消極抵抗。”修伊特麵無表情地否定了他的期望,“這不僅僅是一場簡單的慈善晚宴。就算你的身份還沒有被確認,但也是你在這個時代第一次出場——你如果還打算好好地迴到自己的位置上,藉助教廷或別的什麽力量安排好這些埃姆登的人的話,現在就乖乖聽話。”


    埃文幽幽嘆了一口氣,又直起身子試圖擺出自己身為團長的威嚴,垂死掙紮道:“我隻出場一刻鍾,而且作用相當於一個被圍觀的雕像。就算我穿著一身長裙出現,他們也會有數不清的話來套近乎的……所以說,修伊特,這些東西沒那麽重要,對吧?”


    兩人對視了良久。


    埃文眼神懇切,而修伊特最終還是殘酷地峻聲說道:“報三圍。”


    ☆、第42章我……酒量不好。


    這一天對埃文來說簡直不堪迴首。


    他被迫換下了舒適貼身輕便簡易的板甲,穿上了刻板僵硬累贅醜陋的禮服……這個時代的人很喜歡做出喇叭形的領口和袖口,這導致埃文總覺得脖子上被繁複的蕾絲撓到,這簡直癢得讓人無法自拔。


    後來修伊特發現埃文的脖子上居然險些要出雞皮疙瘩,這才作罷,在埃文的強烈要求下,最終選定了一套更緊身些的。


    因為緊身,所以這套禮服束腰有些緊,裁縫店的店員看到埃文的身高後很有些擔心他會穿不上腰帶……但是沒想到修伊特從試衣間走出來後,拿著這條腰帶不滿地說道:“這是拿錯了麽?換一條短兩寸的來。”


    店員:“……”


    最後在裁縫師親自出馬之後,才算搞定了最後的尺寸問題。


    這禮服基本是純白的內襯加上暗藍色小馬甲,後麵剪出了兩道卡薩帝國剛剛流行起來的燕尾,束腰處筆挺有力,加上腳上的黑色長筒馬靴,似乎更像是埃文印象中的現代軍裝——充滿嚴肅、禁慾、端莊又強悍的美感。


    埃文站在鏡子前,若有所思道:“……現在的禮服確實有了長足的發展,至少比我那個時候的……可接受多了。”


    修伊特就站在他身後,兩人通過鏡子對視了一會兒。


    法師穿著一身古典的貴族禮服,袍袖寬鬆、剪裁得優雅又閑適,他仍拄著那把拐杖,像是對它愛不釋手了似的,這拐杖使得他的動作總是帶著一絲矜持和沉穩,配合上他總是沉靜的表情,確實充滿了經典的貴族風度——任誰都會覺得,這確實是大伯爵家庭中出身、修養良好的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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