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主教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仿佛在艱難地承受著什麽痛苦。他麵帶痛楚和悔恨之色,目光中卻似乎又有一絲迷離:“這個女人,名叫‘蕾莉安娜’……她是一名法師,一個來自東比爾倫斯的、邪惡的元素師。”


    場中一片寂靜,今天所有人受到的震撼已經夠多,但沒想到臨近結束時還會有新的震撼席捲而來。


    “我是一個主教,但我愛上了那個異教徒……”勞森目光遙遠,似乎停留在塞西斯身上,卻又穿透了他看向那個最初與他相愛、最終卻以死亡逃離了他的女元素師,“我愛她研究著元素奧秘時候的模樣。她記錄著邪惡的巫術的時候的模樣。她的理性……她的睿智和優雅,她的……追求著真理的目光,還有她對愚信的鄙棄。她是我這一生所見過,唯一一個因智慧而格外美麗的女人……”


    “我深愛著蕾莉安娜,直到今日這種感情也沒有消減過,我愛她的對真理的執著,但我卻恨她的邪惡!”勞森胸膛劇烈起伏,咬牙切齒地說道,“那些女人是蕾莉安娜要求我抓來的,她想要研究人類的內髒和骨骼,用以發展法師賴以為生的巫術!我當時……我太年輕,我愛她愛得失去了自己,所以為她找來了太多受害者。是,我有罪,從一開始我愛上一個法師,就已經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


    “你在胡說!”塞西斯陡然抬起頭說道,“母親從沒有這樣做過……不,從我誕生開始,她就一直被拘禁在地下室裏,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修伊特抬起拐杖,示意塞西斯後退,一邊對勞森說道:“你打算將罪責推到已經死去的蕾莉安娜身上?她是一名元素師,根本不需要研究人類軀體,更遑論誘拐和綁架女性,jianyin並囚禁長達數年——你認為這是一名女性會要求別人做出來的事?!”


    “她是一名法師!”勞森大聲怒喝道,“一名邪惡的法師做這些事難道有什麽別的理由嗎?!就在半個月前,埃姆登發生的慘案難道不就是因為一個法師嗎?他毀滅了我們的海岸,減少了賽比倫今年一半的漁業產出,你們找到了什麽理由嗎?!”


    兩人針鋒相對,法庭內因為他們的話而響起了一片議論聲。埃姆登發生的事切實地影響了在場大多數人的切身利益,這讓很多人開始下意識地遷怒於法師。


    有人開始認為邪惡的異教徒確實能做出這樣的事;不過也有人卻認為一名女性,無論什麽身份,都不可能這樣做。


    “這是愚昧的偏見!”修伊特冷冷說道,“因為一個法師做下的錯事,你們就要將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也列為罪犯?難道所有法師都理應受到這樣的侮辱?”


    “好啊,你終於露出了本來麵目。”紅衣主教站起身,張開雙臂對著觀眾席聲嘶力竭地吶喊道,“看看這個人!他在為邪惡的異教徒進行辯護!”


    場中的氣氛終於緊張到了極點,喧囂吵鬧聲讓衛兵們下意識地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埃文環顧四周,終於站起身來,沉聲道:“夠了!無論主謀是誰,斯蒂凡·勞森,以你親口承認犯下的罪行,難道還不足以你為此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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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來自聖者的裁決。


    “償命!”有人在觀眾席上尖叫道。


    但緊接著,他發現沒有人跟著他喊叫,所有人像是忽然靜了下來,隻有一陣尷尬在無聲當中蔓延。


    勞森站立不穩,似乎因體力消耗過劇而一陣暈眩,他勉強支撐住身體,定神道:“我有罪,我宣誓效忠父神,卻失去了貞潔。按照戒律,我已經沒有資格留在父神的神國當中。”


    他將自己手上的權戒緩緩摘下來,這個動作緩慢又帶著顫抖,當權戒終於被剝離下來時,勞森又踉蹌了一下,一手扶著椅子勉強站住,繼續說道:“在教皇冕下的文書到達之前,我要求最後一次行使紅衣主教的權利——”


    “我請求‘聖諭的裁決’。”


    “什麽是‘聖諭裁決’?”埃文轉過頭,低聲詢問修伊特。


    而法師低聲迴道:“紅衣主教的特權,用來保命。他們很快就要請出負責裁決的聖人塑像,屆時隻要走一個過場,就能證明聖人認為勞森罪不至死。”


    就在兩人說話間,法官席上已經交換過了意見,而台上剩下的主教們議論紛紛。


    有人從高台上跑下,交給勞森請求書函。而勞森將自己剛褪下的權戒印在上麵,同時簽下自己的名字。


    法官重新取得這書函後,認真核對,最終高聲說道:“莫阿大法院同意紅衣主教勞森閣下的請求,這鈔聖諭裁決’將依照這份請求,請出騎士道八領袖——暨正義的裁決者——暨‘黎明’聖者的幹預。”


    “這是哪裏來的荒謬規矩?”埃文低聲道,“一具塑像,如何說明勞森罪不至死?”


    修伊特淡淡道:“塑像隻不過是個藉口。聖諭裁決的本質不過是世俗王權,對至高無上的神權做出的妥協;凡是教廷高層人士在被世俗法律審判,或將被執行死刑時都有權請出裁決,這是他們用以保命的特權。”


    聖騎士隻感到一陣荒謬,更想不到勞森居然恰巧選擇了“黎明聖者”來做這個藉口;然而他仰頭看去,觀眾席上一片肅穆,似乎所有人都感覺不到這麽做有什麽不妥。


    高級神職人員的性命是無比寶貴的,凡人的法律不能宣判他們的死刑,隻有神國的諭旨才能——這個觀點早已深入人心。


    法院中一座特殊的石門被打開,數名士兵從裏麵走出,推著一具大約兩人高的大理石塑像——所謂的“黎明聖者”便被放置在了法院的正中央。


    埃文和修伊特同時仰頭看去,這雕像一手拄著劍,一手托舉著一把鍍金的天平。


    法官仍在高聲宣讀關於“聖諭裁決”的律法。當危險似乎結束以後,他就從桌子底下鑽出來,現在宣讀著神聖的法律,他就又恢復了那個威嚴高大的法官形象。——就好像宣讀一張紙就能賦予他足夠的能量似的。


    兩名士兵搭著特製的階梯走上去,在雕像托著的天平兩端各放下一根來自雉雞的羽毛。


    精緻的天平微微一晃,很快恢復了平衡。


    而此時法官說道:“罪惡的靈魂將產生額外的重量,但牢記:我們每個人都有罪。本庭隻審判罪孽的輕重,一個不至於死罪的人,會比羽毛更輕。”


    他取來一張用聖水浸過的羊皮紙,在上麵用紅墨水寫下勞森的全名,接著將羊皮紙捲起,示意士兵放到天平的一端去。


    士兵取下一邊的羽毛,將這羊皮紙放上去;雕像被緩緩轉動,鍍金的天平似乎在散發出零星光輝;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天平立刻晃動了一下,竟傾斜向了羽毛的那一端。


    所有人屏氣凝神,法官宣判道:“在今日的裁決官‘黎明聖者’的注視下,本次聖諭審判即將終結,斯蒂凡·勞森先生的罪行未達死刑,關於他的審判將移交上級法庭——即聖都科倫納教廷第一法院進行裁決。”


    接下來便是等待記錄官結束冗長的文書記錄的時刻。


    一切井然有序,沒有人提出這種兒戲一般的宣判有多不合情理,他們甚至已經開始津津樂道這場精彩的審判,和幾次戲劇般的真相披露。


    埃文上前兩步,直視著上方高台上端坐著的執法者和主教們,他的目光深具威嚴,以至於他們都莫名停下了動作。


    “這是什麽鬼東西?”埃文直截了當地伸手指著那座雕像和那具天平問道,“告訴我這是什麽鬼東西?”


    “這……你!”法官瞠目結舌,“這是騎士道八大領袖之一,是數千年前就被封聖的——”


    “我知道這雕像的名字。”埃文冷冷打斷道,“我隻想知道,一具雕像有什麽權力決定一名罪人的判決結果?你們坐在這個法庭上,相信的究竟是一場禱告,還是道德、法律和正義的伸張!”


    漸漸有人開始交頭接耳。


    一名主教起身主動說道:“閣下,聖諭的合理性早在千年之前就有所定論,來自聖人的判決難道不比我們凡人的律法有效嗎?”


    底下一片附和聲。


    埃文難以置信,搖了搖頭道:“開什麽玩笑,你們製定和完善這些法律這些條款,難道不正是為了推翻這種以個人的主觀意願進行的判定嗎?一張羊皮紙會輕於一片羽毛,違反常理的事顯然是因為有別的因素作祟,而這就能夠證明一個人的罪孽輕重?這是在拿生命和法律開玩笑!”


    那名主教向自己左右的同僚看了兩眼,似乎尋找到足夠的支持,反駁道:“但……這是來自聖者的裁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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