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和說了半天,見崇華都沒有反駁,也不好意思再多加指責,然後他就發現崔貞也在,頓時就覺得自己跟個豬腦子也沒什麽區別了,剛剛竟然沒想到聯繫一下崔貞。


    折騰了那麽久大家都累了,森和從包裏把台本拿出來,又重申了一遍明天出發的時間,就迴自己的房間去了。迴到自己房間,森和迴想了一下自己剛才在崇導麵前那麽有氣場,頓時就覺得自己攻氣爆棚。


    森和的存在就像是專門用來轉移注意的,房間裏有第三個人,就可以不直接麵對崔貞。他一走,崇華就覺得氣氛很怪異起來,她看向崔貞,很渴望靠近。想抱抱她,想觸碰她,從醒來,她就一直被這個念頭折磨著。


    她知道崔貞對她是有感情的,可是她並不確定,在她恢復了記憶以後,她是否還願意和她在一起,她是否能接受已經恢復記憶的她。


    應該是不能居多。崇華拿著台本,翻開來,裝作認真在看的樣子,心裏卻無比地難過起來。


    她們之間的阻隔一直都在,她是阿娘的孩子,這個事實並不會因為離開那個時空就不存在了。上輩子阻擋她們的就是這個,因為親緣的羈絆,阿娘始終都沒有將對她的愛表露出來。而現在,在一起那麽久,她有很多機會和她說明,她們並不是才認識,她們有那樣一段漫長而刻骨的過往,可她卻始終都是緘默,哪怕隻是誘導暗示,都沒有。她並不希望她想起來。


    她也愛她,卻不能接受她曾是她的孩子。


    現在想起來了,以往的那個重華和她融為了一體,她還是否還能接受和她在一起?


    崇華翻著台本,裏麵的內容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思維像被燉成了一鍋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隻是憑著本能讓自己看起來鎮定。崔貞卻突然走到她的麵前,崇華連忙抬頭。她的臉色非常的蒼白,比對起來,就讓她的眼睛看起來更加漆黑,也像一個孩子般真誠。


    她目光一觸到崔貞就急忙低下頭去,可剛一低頭,她又想到了什麽,抬起頭來,鎮定地看著崔貞,問:“怎麽了?”


    崔貞注視著她,崇華掌心冒出了汗,她沒有逃避,沒有低頭地和她對視,可是,這又何嚐不是一種強作鎮定的逃避。隻有短短的幾秒,在崇華看來卻漫長得像幾個小時。


    她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一樣,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她根本就想不起來她平常是什麽樣的。


    崔貞什麽都沒有說,她從崇華的手裏抽出台本,然後牽起她的手,往臥室走去。崇華沒有反抗,站起來,跟著她,她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


    走到床邊,在床上躺下,崇華的眼睛一直都看著崔貞,崔貞為她蓋上被子,她低下頭,在她耳邊說:“崇華,晚安。”


    崇華下意識地輕聲迴覆:“晚安。”


    崔貞撫摸了她額頭柔軟的頭髮,然後站直了身。這一係列溫柔的動作就像在暗示著什麽,崇華心慌起來,她抓住崔貞的手不讓她走:“你要去哪裏?”


    崔貞沒有掙開她,她坐在了床邊,溫柔地凝視她:“你睡吧,我哪裏也不去,我就在你身邊。”


    她給她的感覺是那麽安心,崇華漸漸合上了眼,安心地放任自己陷入睡眠中去。


    大概是今天天氣冷,又折騰了那麽一場,崇華那不結實的小身板也支撐不住了。到了半夜,她的體溫驟升,發起燒來。


    她睡得很不安穩,身體像被火燒,又像在北極的冰窟窿裏,忽冷忽熱,讓她不住地翻身,抱住被子,縮成一團。崔貞很快就發現她的不安定,一碰她的額頭,燙手得厲害。崔貞著急,想要去找醫生,可是崇華卻揪住了她的袖子。


    她閉著眼睛,眉頭難受的皺成一團,鼻尖上是細密的汗水,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崔貞看到她這個樣子就心疼的不行,她試圖掰開她的手,可是分明已經燒得迷迷糊糊的崇華,卻固執地揪緊了她,怎麽都不肯放。


    她的手越抓越緊,像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到了這裏。可是總不能讓她這樣燒下去,崔貞加大了力氣,崇華病怏怏的,哪有什麽勁,沒有多久,崔貞的袖子就從她的手心解脫出來,她鬆了口氣,站直身的時候,卻看到有一滴眼淚從崇華的眼角滑下來。


    就像上一世她怎麽都握不住她的手,爭取過,仍是被拋下。說不出來的心酸。崔貞的眼淚也一下子漫了上來。


    這家酒店配備了醫生,一般的感冒發燒之類的小毛病都可以治。崔貞往服務台撥了一個電話,不到五分鍾就有人來敲門,一個外麵罩著白大褂,裏麵穿著白襯衫打了領帶的老醫生拎著藥箱進來。


    老醫生氣質儒雅,大概是不怎麽看電影的,沒有認出眼前這個知名女演員。他一來就問病人在哪裏。


    崔貞現在也確實沒有心情關心別的事,直接就帶他去看崇華。


    雖然是一家酒店配備的醫生,老大夫的醫德醫術都很過關,仔細地檢查了崇華的病狀,又給她量了體溫,然後對崔貞說:“白天受涼了吧?她底子太薄,一受涼就發燒了。不要緊,我給她掛枚吊針,明天就能好了。”


    老醫生動作很嫻熟,打上針,就收拾東西走了,臨走前說:“等快掛完就叫我。”


    崔貞送他出去,就一直守著崇華,一瓶吊針掛了一個半小時,她就在崇華身邊坐了一個半小時。


    第二天,直到中午崇華才醒來。身上悶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但是出了汗之後,除了渾身乏力提不起勁,就舒服多了。她坐起來,發現邊上沒有崔貞的身影,坐在離床很近的沙發上的女孩子是崔貞的助理。


    小助理看到崇華醒了,連忙走過來,在她背後塞進兩個枕頭讓她靠著。


    崇華虛弱無力地靠在枕頭上,小助理見她看向門的方向,很體貼地告訴她:“貞姐去替你參加那個活動了,下午就會迴來。”


    崇華愣了一下,看向小助理,小助理點了點頭,表示她說的是事實。


    那個活動的時間是中午,要早點過去化妝,對台本。之前的活動宣傳裏已經說了崇華會參加,現在臨時放粉絲鴿子,肯定會惹來不滿。所以崔貞去替她了,她替崇華,粉絲肯定會買帳。這也是維護了崇華的信用。


    崇華沉默了一會兒,說:“先把行李整理一下,等她迴來,我們就可以出發。”


    原計劃是活動一結束就迴去的,機票也已經訂好了。她一邊說,一邊掀開被子,小助理連忙阻止了她,誠懇的說:“貞姐已經把迴程機票延期了,崇導您好好休養才是重點。”


    已經延期了?可是崔貞明天還有工作。崇華想了一下,問:“她明天的行程是怎麽安排的。”


    崔貞的行程安排是保密的,防止記者圍堵,粉絲跟拍,崔貞的團隊一般不會公開她的行程,小助理很有敬業精神,她支支吾吾地想要矇混過去,可是一對上崇華眼中略顯威壓的幽沉,她心頭一顫,禁不住瑟縮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


    崇華用手捂住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行程可以推遲,但是平白無故被放鴿子的主辦方肯定會不高興,崔貞是影後,也不能隨心所欲。她要注意被傳出耍大牌之類的新聞,還有誠信的問題,所以迴去以後,一定會格外答應主辦方的一些要求,作為補償。


    可是崇華能肯定,崔貞在做出留在這裏陪她這個決定的時候,一定沒有考慮過其他。


    她長久的沉默著,小助理見此,默默地退了出去,給她留下空間。


    第64章


    一場高燒讓崇華身嬌體柔的體質暴露無遺。


    胃裏空蕩蕩的,卻不怎麽覺得餓,也沒有胃口,勉強吞了幾口粥下去,就算把午飯湊合過去了。


    身上的汗水幹了以後,就黏稠稠的難受,崇華看看時間估計崔貞一兩個小時內還迴不來,就自己去了浴室。


    放了熱水,浴室中煙霧繚繞,溫度偏高的熱氣濕漉漉的,讓崇華頭腦發脹,唿吸不暢,她快速地洗了一下,就裹著一塊大浴巾出來。


    外麵的溫度比裏麵差了好多,崇華大大地唿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才覺得悶得厲害的胸腔好受了一點,她接下身上的浴巾,慢慢地把身體上的水珠擦幹。她太瘦了,瘦到能看到一層薄薄的皮膚底下的肋骨,崇華擦到那個位置,目光很快就被肋下的一個傷疤吸引。


    那傷疤已經癒合了,顏色也和邊上的皮膚融合,但是摸上去,指腹仍然可以感受到那裏明顯的起伏。


    恢復記憶以後,那些就發生在昨天、前天的事就像隔了好幾世那麽遙遠。看到這傷疤,她就想起周先生來了,他已經進去了,既然進去了,崇華當然會讓他在裏麵養老,絕對不會讓他有重見天日的一天,若說沒恢復記憶前,崇華對他還有點心軟,現在她就隻恨在當初把他趕出公司的時候手下留情,沒有直接趕盡殺絕,讓他還有機會買兇殺人。


    不過沒他這一遭,她也沒機會見到阿娘。就沖這一點,崇華就決定好好謝謝他,把他心心念念的兒子送去和他團圓。


    周榮一直活在父親的庇護下,周先生還沒倒台的時候,他是有錢有勢,仗著有人護著,就喜歡做點打架鬥狠的事,現在周先生進去了,沒人保護了,可人的性格早就長好了,周榮哪兒能馬上就收斂下來。就他這德性,要弄出點事,相當容易。


    這種人在崇華眼裏跟地痞流氓小混混沒什麽區別,要收拾他,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恢復記憶前她不會主動出手,恢復記憶後,她知道想要無後顧之憂,最好便是斬糙除根。周先生能異想天開到買兇殺人,興許其中,就有周榮的攛掇。


    擦幹身體,再穿上衣服,幾個小小的動作,就讓崇華累得喘氣,她迴到臥室中躺下,重重的嘆了口氣。頭髮還是濕淋淋的,但她也不想管了。被子在她洗澡的時候就有酒店的人來換過,現在是幹燥而軟和的。崇華想著活動是不是快結束了,崔貞是不是快迴來了。想到崔貞,因為算計而堅硬的心又柔軟下來。


    她閉著眼睛,又睡過去。


    再度醒來,是耳邊的噪音吵醒的。


    崇華睜開眼,就看到崔貞拿著吹風機撥弄著她的頭髮。她已經不是躺在枕頭上了,而是枕著崔貞的腿。


    發現她醒了,崔貞暫時關了吹風機,無奈地說:“頭髮還濕著,怎麽能睡覺呢?”


    崇華仰著頭,遲緩地眨了下眼睛,就呆呆地看著她。


    見她沒有說話,崔貞也沒有再追問,她目光專注地看著她的頭髮,骨感修長的指尖在她的髮絲間穿過,無意間碰到她的頭皮的時候,崇華覺得像有一股電流,讓她的頭皮發麻,心頭戰慄。


    又吹了幾分鍾,頭髮就幹了,可是崇華不想起來。崔貞也沒趕她,就讓她枕著,然後拿出溫度計讓她測測體溫。


    燒退了一點,還是有三十八度七,崔貞把溫度計放好,問她:“中午的藥吃了麽?”


    沒有。崇華嫌苦,覺得出一身汗就能好了,就沒吃,小助理不敢太逼她,就把藥放在床頭櫃上,以示她完成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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