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稱病抱恙不願意過河,天子一籌莫展,百官也納悶馬超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有議郎趙彥還再請求天子立刻收押馬超的家眷,甚至誅滅馬氏一族,以匡正國家社稷。


    正在一大群人站在洛水邊進退兩難時,天子親信——越騎校尉種輯從河對岸過來,向天子轉達馬超的話語。


    種輯對天子說:“陛下,大將軍說朝中有奸臣欲害他,大將軍故而不敢迴京麵聖。”


    “那他要怎樣?”天子急了


    種輯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馬超的要求轉達:“大將軍請陛下先誅殺奸臣,然後大將軍會親自背負著荊條向陛下請罪!”


    這一刻,選擇權交到了天子劉協手中。


    劉協望向洛水南岸,仿佛那裏有他得不到的洛河神女。他多希望馬超能夠放下糾葛,直接過河和自己迴雒陽城。如果那樣,劉協決定將不追究這次的事件。


    但顯然,劉協的想法過於天真。


    這全都因為馬超和劉協的關係特殊,至少在劉協眼中,馬超和他既是君臣,又是朋友,還是指腹為婚的親家,也是國家社稷的重要倚仗。


    可惜,馬超對他的感情並沒有天子想象中那麽多。


    天子猶豫不決,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趙彥行動了!


    趙彥跪地磕頭請求天子下令誅殺馬超。


    “陛下,馬超這是在逼宮,請陛下勿要忘了後羿、王莽的教訓,將漢家天下拱手讓於外人啊——!陛下!”


    趙彥言辭懇切,表情急切,眼神懇切,逼迫天子立刻做出選擇。


    天子嘴巴微微咧開,為難地說:“趙師,事情果真如此嚴重嗎?”


    趙彥再次叩首請天子下令。


    天子望望河岸,又看地上的趙彥,嘴唇蠕動卻始終沒有說話,陷入左右為難的境地。


    恰在此時,年邁的太尉楊彪突然出列,和起稀泥。


    楊彪走到趙彥跟前,嗬嗬笑著,伸出手想要扶起趙彥。


    楊彪勸解趙彥:“誒~~~議郎何必如此呢?大將軍是忠臣,你也是忠臣,都是忠臣,何來奸臣?快快請起,此中誤會由老夫來調停!”


    說罷,楊彪向天子請命,他要過河去見馬超,解開趙彥和馬超之間的誤會。


    天子聽了他的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連連點頭。


    天子驚喜地說:“對,對,都是忠臣,沒有奸臣!勞煩太尉走一趟,去請孟起迴來。趙師也先起來。”


    趙彥不動,仍舊跪在地上。


    楊彪卻讓宦官扶他上馬,踏上浮橋向南岸而去。


    天子帶著百官在北岸等候,眾人都希望楊彪能夠順利調和這件事。況且朝中真有能耐說動馬超的,恐怕除了楊彪便再無他人了吧。


    楊彪帶著使命到南岸。


    奉命值守的張合看是太尉來了,立刻派人向馬超請示。


    馬超讓人傳話,請楊彪入帳對話。


    張合於是帶楊彪進入中軍大帳,在裏麵,楊彪看見“重病”的馬超。馬超身穿素衣躺在病榻,隨軍長史孟建正把溫熱的紗布放在他額頭。


    馬超見楊彪進來,裝模作樣地咳嗽著。


    “咳咳!太尉,請…請坐。”馬超又咳了兩聲,演技之高,楊彪差點看不出來。


    楊彪雖然看不出真假,但他不傻,心裏清楚馬超是在裝病。


    可就算知道,楊彪也不好拆穿馬超,隻關切地走過去問:“大將軍,這是怎麽啦?怎麽病得如此重?”


    馬超強撐著迴答:“咳咳,些許風寒,不礙事。多謝太尉掛懷。”


    楊彪攤開手,假意為難,也開始飆演技。


    他說:“哎呀,這可如何是好?陛下還等著給你這位大功臣接風呢!”


    馬超剛想迴答,結果好一陣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咳!”


    長史孟建趕忙端來草藥,一邊喂一邊勸:“明公,注意身體。”


    楊彪問醫師怎麽說?


    孟建語重心長道:“太尉,醫師說明公身體實無大礙,隻是有心病,憂懼之下加重了風寒。”


    “心病?”楊彪明知故問。


    孟建點頭,解釋道:“大將軍說朝中有奸臣想暗害大將軍。大將軍扶漢室於將傾,的確有功高震主之嫌,坊間亦常有類似的傳聞,也難怪大將軍憂慮呀。”


    楊彪輕笑著,特意看著馬超說:“嗬嗬,大將軍,你多慮啦!”


    馬超眼皮動了動,睜開眼用眼神詢問楊彪。


    楊彪把話挑明:“大將軍,老夫實話跟你說了吧。朝中的確有人建議陛下解除你的職務,害怕你成為董卓、王莽那樣的人物。但是!陛下對你的心意,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馬超笑了。


    當年帷幕後的斧聲燭影,他馬超這麽多年來可一直沒有忘記!


    多虧他當年反應快,直接認慫,劉協又是婦人之仁,所以馬超這些年才得以平安度過。


    但屁股決定腦袋,馬超的路已經走到這,要是再含糊不清,恐怕什麽時候死都說不清楚!


    馬超伸出手,叫孟建:“公威,扶我起來。咳咳。”


    孟建扶起馬超,為他披上溫暖的氅衣。


    馬超看著楊彪說:“太尉,楊公。我與公相識多年,我也不瞞您。我知道是議郎趙彥建議天子殺我,還要收監我的族人。若不除掉趙彥,我馬超恐怕連睡覺都不踏實!”


    “這額……”楊彪遲疑了。


    趙彥是天子的侍講,帝師。楊彪也很看好趙彥,將來要是自己退了,朝中能和馬超抗衡的就隻有趙彥了。


    楊彪絕對不可能幫馬超除掉趙彥。


    何況他已經當著天子和百官,說要調停馬超和趙彥的矛盾。


    馬超見楊彪沒說話,又躺迴臥榻,故意用氣憤的語氣說:“長史,送客!”


    孟建於是請楊彪迴去。


    楊彪哪裏肯,他還沒完成使命呢!


    楊彪越過孟建,放低身段,蹲在馬超的臥榻前苦勸:“馬孟起,你的忠心,天子看在眼裏,百官也看在眼裏。切莫因為一點誹議,就失掉大的氣節呀!”


    馬超看著楊彪的眼睛眨了眨,沒有反駁。


    楊彪看有戲,繼續加把勁。


    他告訴馬超,天子不可能殺趙彥,因為天子看重其才能。但如果馬超有什麽訴求的話,楊彪也會代為轉告,前提是要合理。


    馬超眯起眼睛,隱藏其中殺意。


    如果不能殺掉趙彥,實在難解他心頭之恨!畢竟這位趙議郎、帝師,可是第一個敢向天子進言要殺掉自己的。甚至趙彥還要鏟除馬超全族。


    每每想起這些,馬超都心驚膽顫,汗毛直立。


    但看楊彪的意思,恐怕暫時隻能妥協,否則事情無法解決。


    時間拖長了對馬超也沒有好處。


    馬超如果隻是在洛河邊停留幾天,世人隻會覺得他權勢滔天。但要是時間一長,恐怕人們會以為馬超真的要行竄逆之事。


    雖然馬超在心態上已經做好了代漢的準備,可落到實際上還需要慢慢籌劃才行。


    於是乎,馬超終於答應楊彪。


    他說:“我隻有一個要求,將趙彥外放!”


    楊彪低下頭,眼珠子急轉,然後說:“好,老夫答應你。但你也必須親自向天子請罪。”


    隨後,中國曆史上的又一個醫學奇跡誕生!


    馬超拿掉額頭的布,動作敏捷地起身,精神煥發地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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