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七年正月。


    荊州襄陽。


    荊州牧劉表攜文武官員前往襄陽東南,登峴山祭天。


    去歲秋,軍師蔡瑁攻破長沙,為劉表徹底征服荊南。時隔多年,劉表終於消除荊南張羨這一心頭大患!


    若非張羨掣肘,劉表肯定能趕得上去歲的並州大戰。


    可惜,堅固的長沙城絆住劉景升的腳,讓他無法參與北方的大戰。


    不過能掃定荊南,劉表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甚至,他還表舉零陵人賴恭為交州刺史,想把手伸向交州,隻是不知道在長沙之戰表現不佳的荊州兵,能否達成劉表的野望?


    劉表於正月登峴山,蔡瑁、蒯越、劉先等重臣都相隨左右。


    如果眾人沒記錯的話,數年前,劉表也曾登上峴山,命人搭建高台想要祭天。


    那時,名士韓嵩站出來勸阻劉表。


    而今日,韓嵩滯留雒陽不歸,荊州竟再無一人敢諫阻劉表!


    劉表獨自立於峴山頂峰,舉目望向山下的漢水。


    滔滔江河,如奔騰之駿馬。


    精精白日,懸青青之上蒼!


    劉表揮動衣袖,似要用手攬住山河,他得意地對身後眾人說:“昔袁術遣孫文台攻襲襄陽,吾便是在此山設伏,斃猛虎於山林!”


    “張羨不自量力,欲舉荊南三郡反吾,如今張羨又還在否?”


    蔡瑁、蒯越等高聲下拜:


    “公武功赫赫,臣等不甚拜服——!!!”


    劉表轉身,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今荊南已定,孫策又為許貢門客刺殺。東、南都不足為懼,吾欲揮師北上,與曹孟德爭雄中原,爾等以為如何啊?”


    蔡瑁和蒯越互相對視,都覺得這想法實在不怎麽樣。


    張羨那麽弱都能拖住他們長達一年。


    以往荊州也不是沒跟曹操交過手,結果都不算好。之前為什麽允許張繡在宛城駐紮,不就是為了借助張繡的武勇嘛。


    劉表看出眾人疑慮,因此大為不滿!


    “怎麽?!你們覺得吾不是曹孟德的對手?”


    蔡瑁趕緊低頭:“明公,臣等不敢!隻是大軍剛攻下荊南,又要北伐,恐軍士們有怨言啊!”


    劉表聽完理由,麵色逐漸緩和。


    他沉默片刻後說:“那就先等到秋後,秋後吾要大發兵眾,北上中原!”


    蔡瑁等人知道勸不住他,隻能低頭稱諾。


    祭天結束,劉表率領官員返迴襄陽。


    剛迴州府,便有下屬來報,說朝廷派來使者!


    劉表很驚訝,以為自己祭天行僭越的事這麽快就被朝廷知道了!


    可他轉念一想不對啊?!


    劉表今天才祭天,怎麽朝廷使者就到了呢???


    莫非朝廷有人會占卜不成!


    不管如何,劉表還是叫仆人伺候他沐浴更衣,然後在州府會見天使。


    州府大堂內。


    當劉表看清天使相貌後,不禁怒道:“韓德高,你還敢來見吾!”


    原來,朝廷派出的使者是韓嵩呀!


    韓嵩是誰,劉表曾經的下屬,在劉表妄圖祭天時勸阻劉表的那位。


    去歲,西域朝貢雒陽。


    天子下詔召天下諸侯入京。


    彼時,劉表派韓嵩前往雒陽拜謁天子。結果韓嵩不僅沒能完成劉表的任務,還讓孫策的使者呂範搶了風頭。


    更可恨的是,韓嵩去了雒陽就不迴來了!!


    這讓劉表簡直不能忍!


    如果不是顧忌韓嵩的名聲,劉表早就把韓嵩滯留在荊州的家屬全殺了!


    今日,韓嵩以天子使節的身份迴到襄陽。


    劉表看著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然而劉表現在根本沒辦法懲治韓嵩,因為韓嵩已經成為天子使節。


    劉表再怎麽行僭越,也不敢動天子的使者。


    那無疑與朝廷宣戰!


    上個跟朝廷徹底翻臉的,這會兒墳頭草都三丈高了。你說是吧,袁公路?


    劉表質問韓嵩:“韓德高,你今日來所為何事?!”


    韓嵩不卑不亢地迴答:“特來給明公送一樁機遇。”


    “哼。”


    劉表冷哼一聲,問什麽機遇。


    韓嵩告訴他,朝廷想要和荊州做一筆買賣!


    劉表問什麽買賣。


    韓嵩答:“戰馬買賣!”


    劉表驚唿:“什麽!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劉表用手指敲打案幾,盤算是否可行。


    很快,他就再也按捺不住想要獲得優質戰馬的欲望!


    之前劉表可聽說了,曹操先後從馬超手裏獲得了一千五百匹涼州戰馬,並借此組建虎騎、豹騎兩營。


    鄴城大戰,曹操的虎豹二騎與淳於瓊所率的冀州騎兵不分伯仲,起了非常大的軍事效用!


    劉表聞訊後,對朝廷的戰馬極度眼饞!


    他問韓嵩:“怎麽個買賣法?”


    韓嵩微微一笑:“涼州馬,一匹200石糧食。並州馬,每匹150石糧食。”


    “嘶——”


    劉表訝異。


    有一說一,這戰馬是真的貴!


    但是該買害得買!


    畢竟錯過了朝廷這家店,劉表可再找不到下家店了啊!


    隻是荊南之戰剛結束,荊州錢糧消耗不少,能買的戰馬不多。


    於是乎,劉表動起打白條的念頭!


    韓嵩斷然拒絕:“公雖威震江漢,卻不可欺朝廷無人!”


    劉表嘿然。


    隨後,劉表叫來州從事蒯良,問他襄陽還能拿出多少糧食。


    蒯良迴答說,10萬石糧應該沒問題,再多就比較困難了。


    劉表表示再苦難也要多買點,反正荊州現在安全得很,暫時沒有人能威脅到他。


    蒯良迴複說17萬石是極限。


    劉表點點頭,勸韓嵩再便宜點。


    韓嵩來之前得了馬超的囑托,馬超的心理底價是涼州馬160石,並州馬125石。


    韓嵩跟劉表討價還價,最後把價格定在涼州馬每匹170石,並州馬130石。


    劉表則一次性購買了300匹涼州戰馬和800匹並州戰馬。


    為了組建精銳騎兵,劉表算是下了血本。


    荊州17萬石存糧幾乎被花光,不等到今年秋收,劉表別想再起戰端。


    雙方約定,今年二月,在武關道的商縣完成交易。


    走武關完成交易,不用怕其他勢力插足,劉表覺得沒有比這條道更合適的。


    韓嵩完成任務朝廷交代的第一個任務後,啟程歸北。


    劉表派蒯良禮送韓嵩出境。


    漢水江邊,蒯良問韓嵩:朝廷如今怎麽樣?


    韓嵩笑著迴答:“子柔,天子以馬驃騎出任司隸校尉,司隸校尉遷河內、河東百姓入雒,雒陽可謂是百廢待興啊!”


    蒯良聽後很是高興:“漢室有再興之兆,是我等士人之福啊!”


    下一秒,蒯良反應過來。


    他問韓嵩,朝廷跟荊州開啟戰馬貿易,是不是為了換取重建雒陽所需的糧食。


    韓嵩也不隱瞞,告訴蒯良事實如此。


    蒯良頻頻點頭:“若雒陽真能重建,這天下肯定還有的救!我會將此事在荊州傳播,希望隱於山野的有識之士們能夠出山輔佐漢室!”


    韓嵩說這樣再好不過,朝廷百廢待興,正是用人之際。荊州人傑地靈,山野間大才何其多也!


    之後,韓嵩道別蒯良,繼續北歸。


    但他的下一站不是朝廷,而是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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