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賈逵請衛固和範先相商。


    衛、範二人膽子都挺大,直接來到河東郡府麵見賈逵。


    二人有恃無恐,因為衛氏和範氏的影響力很大。賈逵要是無緣無故對二人動手,絕對會使河東豪強不滿,甚至激發民變!


    賈逵請衛、範入座。


    衛固和範先一臉淡然,等著賈逵給個準信,仿佛他二人才是河東郡的長官,而非太守賈逵。


    賈逵見二人不說話,於是主動說:“二位,遷徙戶口一事……恐怕還得請二位相助。”


    範先挑眉:“哦?府君的意思是,朝廷執意要攪擾士民咯?”


    衛固端起茶碗,默不作聲地吃茶。


    賈逵微笑著反駁:“誒,範兄怎麽能這麽說。這遷徙戶口一事,由當朝司隸校尉馬驃騎提出,驃騎將軍自有主張,我們下麵人照做就是。”


    範先和衛固聽到驃騎將軍馬超的名號,都不禁咽了口唾沫!


    去年龍門、涑水兩場大戰,馬超把袁氏上萬大軍打得土崩瓦解,河東響震。衛、範二人一聽是馬超主張遷徙戶口,想要抗拒朝廷的心思開始動搖!


    但人的欲望猶如毒藥。


    範先用眼神詢問衛固的意見。


    衛固雖眉頭緊皺,可還是微微點頭!


    隨後,衛固故作善意地提醒賈逵:“賈府君,我先跟你講好,咱們河東各家都對遷徙戶口頗有怨言,您要是想遵照朝廷指令行事,還需拿出個萬全的法子才是。”


    賈逵笑笑:“這是自然,今日請二位來就是先跟大家透個氣。”


    衛固虛偽地說:“原來如此,那我們就放心了。府君日理萬機,我和範兄就不打擾你了,告辭!”


    “慢走。”


    看著衛固和範先離去的身影,賈逵感到頭疼。


    賈逵一度想要調動兵馬強迫這些人從命,可他也清楚,這樣做隻會激起更大的矛盾。


    不管哪個時代,遷徙戶口這種事隻要地方豪強不配合,官府就會很被動。


    ……


    衛固和範先剛出郡府,許多穿著精致的人圍上來。


    這些人都是各家豪族的代表,他們就等著衛固好範先的準信。


    衛固說先迴府,大街上不便商談。


    眾人來到衛府,衛固告訴他們,賈逵還是要執行朝廷的命令。


    各家代表頓時鬧哄哄一團,紛紛叫囂著要對抗朝廷!


    衛固覺得這些人很好笑,如果不是他衛固和範先頂在前麵,這些實力弱小的豪強肯定不敢跟朝廷作對。


    不過,要想保住利益,這些人還真有存在的必要。


    範先問衛固,接下來該怎麽辦。


    衛固環視眾人,神秘地問:“你們是否真的願意和我衛氏共進退?”


    眾人問他什麽意思。


    衛固說真要跟著他一起對抗朝廷的話,就先喝血酒盟誓,之後再有背離者,諸家共棄之!


    眾人有所猜測,知道衛固這是想要謀反啊!


    大家都驚訝得說不出話。


    這時,範先站出來,堅定地說要和衛固共進退。


    範先帶頭,又有三五人站了出來,但絕大多數人依舊不敢跟衛固盟誓。


    衛固氣惱地說:“我衛固為諸家犯險,各位就是這樣的態度嗎?”


    然而他的話語並不能挑戰大家的理智。


    有人擔憂道:“司隸有馬驃騎坐鎮,長安有鍾公,龐令明在太原!衛君之謀,我等實不敢苟同,告辭!”


    許多人當即離開衛府,留下來跟衛固幹大事的隻有範先和另外四家代表。


    衛固氣憤不已,範先問他是否還要繼續。


    衛固憤慨道:


    “朝廷不給人活路,我們難道要甘心降服嗎?”


    “吾意已決,今夜突襲太守府,挾持賈梁道!”


    當天,衛氏和範氏等調動部曲,在各自府邸集結。


    衛固有部曲五百,範先有四百,另外幾家各有百餘人,叛軍數量加起來有將近一千五百人!


    賈逵得到消息,知道大事不妙,忙命人調中郎將毋丘興帶兵平叛。


    然而賈逵的反應還是慢了一拍。


    衛固、範先有備而來,他們早派人在郡府門口蹲點。


    前去傳令的衙役被衛固和範先的人劫持!


    衛固的手下拷問出情報,當即上報給衛固。


    衛固得知賈逵察覺到異常,當即改變行動時間,直接在下午對太守府發動進攻!


    午後,衛氏的部曲出現在大街上。


    安邑城頓時人心惶惶。


    街上行人逃迴家中,人口近十萬的安邑城轉眼陷入死寂!


    衛固親率叛軍衝擊太守府。


    賈逵命人關閉大門,但終究因為叛軍勢大,大門被衝開!


    砰————!


    叛軍闖入太守府,但沒有展開殺戮。


    衛固的目標是挾持賈逵,而非殺死太守。


    衛固見到賈逵,態度恭敬地一拜:“賈府君!”


    賈逵雖然被人挾持,可他卻表現得很淡定。


    賈逵警告衛固:“衛仲堅,你可要想好了。朝廷若得知河東生亂,很可能會派馬驃騎帶兵鎮壓爾等!”


    衛固冷笑:“此事就不用太守擔心了。太守,隻要你乖乖聽話,看在大家都是河東士族的份上,我不會殺你。”


    賈逵輕歎一聲:“你要如何,說吧。”


    衛固露出得意的微笑。


    他讓賈逵貼出告示,表示今日無事發生。


    衛固又要求賈逵下令罷免中郎將毋丘興,解散軍隊。


    賈逵性命捏在衛固手裏,隻好照做。


    衛固監督賈逵寫下公文,他見賈逵如此配合,遂滿意地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府君亦不愧為我河東名士。”


    賈逵不屑地冷哼。


    他問衛固:“衛仲堅,你下一步又要怎麽做?”


    衛固也不瞞他,直言相告:“吾欲派人聯絡冀州袁公,請他出兵攻打朝廷。到時,我會率軍在河東響應。”


    賈逵怒道:“衛仲堅,你這是要陷河東於萬劫不複!”


    衛固強硬迴複:“那又如何,安邑城堅不可摧,隻要我據城堅守一年半載,袁公的兵馬就會趕到。到時,我衛氏就是袁公奪取並州的第一功臣!”


    賈逵聽罷直搖頭。


    衛固不滿,問他什麽意思。


    賈逵輕蔑地說:“足下缺兵少將,怎敢大言不慚妄圖堅守數月?我看你啊,連三個月都守不住!”


    衛固激動:“你!”


    賈逵閉目養神,不理會衛固。


    衛固眯起眼,他知道賈逵說的是實話。


    尤其今天衛固跟各家代表商議時,不少人都自動退出衛固的行列。這讓衛固明白,他手裏的牌還不夠。


    衛固在郡府大堂來迴渡步,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


    但是他才智有限,能突襲太守府已是超常發揮。


    百思不得良策的衛固忽然看向賈逵!


    衛固知道賈逵的才能,他一改桀驁的態度,恭敬地跪坐到賈逵對麵。


    賈逵依舊閉目養神。


    衛固諂媚地說:“賈府君,賈氏同樣是河東大族,你又何必死抱著朝廷不放呢?汝南袁氏四世三公,您何不為子孫謀個更好的出路?”


    良久,賈逵睜開眼。


    “閣下之言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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