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就睡一會兒,玉姐,就一會兒……等會兒記得把我喊起來……”


    情緒宣泄完之後,人總是特別容易困倦。


    管彤撐了又撐,最後還是不敵周公的召喚。


    上官玉應了一聲,又拍拍她,好讓她睡得更安穩。


    奧菲斯坐到她身邊,輕柔地摸摸她的臉,問:


    “困不困?困的話,就靠著我睡一會兒好了。”


    “沒事,還撐得住。”


    上官玉是有點累,但是這還遠遠沒有到她的極限。


    “這次的事情,奧菲斯你怎麽看?”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萊德暫時還沒有消息傳過來。不過按照管彤的說法,那個罪犯一邊毆打老餘,一邊說他在女孩子麵前瞎得瑟……


    所以我在想,兇手會不會是因為自己不受女孩歡迎。然後看到老餘快活風流的樣子,起了嫉妒心?”


    上官玉點點頭,做了總結:


    “所以你更偏向於,這是一起激情犯罪?”


    奧菲斯晃晃手指,道:


    “或許有激情犯罪的原因,但從老餘的傷勢來看,對方絕對是個老手。光是他操縱人心的能力,就已經不是一個普通人了。”


    上官玉表示讚同:


    “確實是,一開始他就故意引起餘日晚和管彤的注意,然後又欲擒故縱,放鬆他們的警惕,最後跟在江浸月的身後,實施犯罪計劃。


    第一次殺人的人,絕對不會想這麽複雜的流程。隻有享受追逐樂趣的人,才會這麽做。”


    上官玉停頓了一下,接著沉聲問道:


    “如果你身後跟了一個人,你會發現嗎?”


    對此,奧菲斯頗有自信:


    “隻要距離不是太長,我絕對可以發現。”


    “那麽問題來了,江浸月走進去的時候,真的對背後的情況一無所知嗎?”


    上官玉開口,聲音輕輕的,幾乎像是囈語。


    奧菲斯沒有辦法迴答,他的唿吸越來越急促,就像是暴怒之前的征兆。


    夜店事件發生得太過突然,他們幾乎來不及思考,就急急忙忙地趕到醫院。


    到了醫院,所有人又全身心地撲在餘日晚的病情上,直到現在才終於有時間,把前因後果都梳理一遍。


    “手上沾過血的人,在某種程度上而言,甚至比最優秀的警探還要更敏銳。”


    上官玉意味深長地說下去:


    “因為,他們可以感知到同類的氣息。”


    奧菲斯胡亂抹了把臉,恨恨地說:


    “這世界到底怎麽了?忽然湧現出這麽多的變態!”


    上官玉撇撇嘴,說了一個冷笑話:


    “你應該慶幸,現在聰明的變態越來越少了。”


    奧菲斯扯了扯嘴角,“如果江浸月早就知道,自己身後有人,那她的目的是什麽呢?


    餘日晚或者管彤受傷,對她而言又有什麽好處呢?難不成,她還在乎直播的人氣高低嗎?”


    上官玉也想不通這一點。


    不過或許,她也應該慶幸自己想不通。


    要不然,思想完全和變態同頻的她,是不是在某種程度上比變態們更加可怕呢?


    奧菲斯抬起手,輕輕撫平她眉間的褶皺。


    上官玉這才發覺,原來她又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以前我媽媽就常常會取笑我,每次遇到點什麽事情,就會皺起眉毛,好像有什麽天大的難事擺在麵前一樣……”


    上官玉止住了話題。


    她悠悠地歎了一口氣,神情變得落寞起來。


    “你一定很想他們吧。”


    奧菲斯柔柔地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打擾了什麽一樣。


    上官玉沉默地點點頭。


    似乎中國的每一個孩子,都有這樣的經曆:


    在小的時候,她總覺得爸爸媽媽無所不能,可以帶她吃好吃的,穿漂亮的裙子,周末便會帶她去遊樂場、動物園。


    再大一點了,她會發現爸爸媽媽好像也不是那麽厲害了。


    他們會有工作上的煩心事,生活上的煩心事,甚至連自己學業上的難題,他們也不一定能夠解答得出來。


    而且別人家的孩子住在大別墅,上下學有豪車接送,為什麽她沒有呢?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從出生那一刻就不一樣。


    上官玉初中的時候,第一次深切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原來她的爸爸媽媽,也隻是一個普通人。


    後來,她爸爸果斷下海經商,也憑借著運氣和之前勤懇踏實的工作態度,贏得了一些貴人的讚賞。


    家裏的生活條件變得好多了,上官玉也住起了大別墅,平時也有豪車接送了。


    但她還是不滿足,想要去更廣闊的世界看一看。


    於是高中畢業之後,她不顧父母的反對,執意要去美國,去看一看整個世界的中心。


    沒想到這一去,她整個人生軌跡就此改變。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安安分分地待在國內,老老實實地考一個大學,是不是後麵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上官玉對奧菲斯喃喃說著。


    這個問題的答案,她想了很多年。


    還有一個問題,她想的是次數更多。


    在一個又一個漆黑孤單的夜裏,在黑暗的夢裏、在絕望的迴憶裏,讓她一直不得安寧。


    那就是,她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她的爸爸媽媽……


    他們會怎樣?


    上官玉不能去想、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


    因為隻要去想,她就無法停止想象:


    爸爸媽媽失去了她之後,該會有多麽傷心、多麽絕望、多麽心力交瘁!


    奧菲斯沉默地抱住了上官玉,一雙眼睛猶如青蘋果,酸澀而憂傷。


    他無法安慰她,因為從現在的結果來看,如果上官玉沒有穿越,那他也不會遇到她,他們也不會在一起。


    所以,他該說什麽好呢?


    似乎無論說什麽,都顯得有些空泛且虛假,頗有幾分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感覺。


    最後他隻是輕輕地,把上官玉的頭壓在自己的肩膀上。


    “時間,隻有時間才能撫平傷痛。我相信,能培養出姐姐這樣的孩子,你的父母一定很了不起。”


    上官玉的眼睛,空茫茫地落在遠處。


    良久,她閉上了眼,輕聲說道:


    “沒錯,即便他們在社會上再普通,對我而言也是最了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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