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


    “姐姐?”


    奧菲斯想要拉住上官玉,卻被她用力地掙脫。


    她踉蹌著向前,激烈地將不倒翁的豁口拉得更大。


    凹凸不平的截麵戳破了她的手,在保養良好的掌心,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紅印,隱隱還滲出了點血珠出來。


    上官玉顫抖著雙手,將不倒翁裏女性臉上的頭發撥開。


    是她……


    是她!


    就像被火舌灼燒到手一般,上官玉猛地縮迴手,失態地坐在了地上。


    她反常的反應,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眾人紛紛趕上前來查看。


    江浸月拉著許爾文的手,衝在了第一個。


    “啊!”她短促地叫了一聲,目光投向上官玉,“裏麵有人!不知道死了沒?快點叫救護車,還有警察!”


    她每說一個字,上官玉便不可抑製地顫抖一次。


    【什麽情況?!不倒翁裏還有人?!】


    【難道又是一起兇殺案?這個節目組的風水肯定有問題,接二連三發生了幾迴了!】


    【我覺得首先應該把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還有這些明星的履曆全都檢查一遍。這怎麽可能一天到晚,就他們周圍會發生兇殺案呢?】


    【出了這樣的事情,節目應該會被叫停吧。不過說來也是奇怪,一般來說隻要發生第一起,節目肯定已經被叫停了。


    《戀愛修羅場》這都第幾起了?竟然還堅挺在這兒,背後肯定有大佬挺著。】


    【我覺得上官玉的反應有點奇怪,怎麽感覺好像認識這個死者?】


    【樓上的不要瞎說。現在誰的行蹤,不被天網記錄?更何況玉姐還是明星,她的行程都是有跡可循的,不要無緣無故給她招黑啊。】


    【前幾次碰到案件,她不是還挺淡定的嗎?這一次為什麽嚇到都坐在地上了?】


    【你看到死人,你不害怕?害怕也要說,不害怕也要說。好的壞的,正的反的都被你們說完了。】


    因為發生了這樣的突發情況,整個廣場都變得混亂了起來。


    節目組的人,手忙腳亂地將現場保護了起來,並撥打了警察局的電話,得到了十分鍾後便可以趕到的消息。


    奧菲斯半抱著上官玉,將她帶到了人群的後方。


    “姐姐,你怎麽了?”


    奧菲斯焦急萬分地捧住她的臉。


    此時此刻,他早就已經顧不上什麽冷戰不冷戰的了。


    他隻想要上官玉好好的。


    如果有其他阻礙他的人,他會用自己的方式除掉。


    奧菲斯的聲音很好聽,即便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他的聲線也還是舒緩而柔和的,帶著上官玉最渴望的陽光的味道。


    “奧菲斯……”


    上官玉眼珠木訥地轉了轉,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金發青年。


    “姐姐我在這裏,你好點了嗎?有哪裏不舒服嗎?”


    奧菲斯來迴掃視著她。


    要不是還有最後一點理智尚存,知道男女有別,他恨不得直接上手檢查了。


    “奧菲斯,我想……”


    上官玉慢慢張嘴,從喉嚨口模糊地說了一句。


    可奧菲斯還沒聽清楚,便被江浸月和管彤等人的高嗓音掩蓋了過去。


    “姐姐,你剛剛說的什麽?”


    他還要再問,上官玉卻有些疲憊地抬起了手,製止了他的話,似乎正在留意江浸月兩人說的內容。


    “月月,剛剛節目組的人,說了那個人怎麽樣了嗎?”


    “他們簡單檢查了一下,說可能是剛剛斷氣,身體還留有餘溫呢。”


    “那麽是誰把她塞進去的?總不可能是節目組安排的吧。”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我以前聽過一句話:人死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那個人的影像,會長久地留在死者的瞳孔中。”


    上官玉渾身一震。


    奧菲斯立刻抓住了她的手。


    管彤倒抽了一口涼氣,“最後一個人?那、那豈不是玉姐……”


    “是啊,”江浸月說得輕柔而緩慢,“她的眼裏,會永遠地留下上官玉的影子。”


    “夠了!”


    奧菲斯大聲喝止了她們。


    “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姐姐走在了前麵,看到屍體的,就變成你們了。


    姐姐承受了她不應該承受的,你們還在這邊說風涼話!”


    管彤囁嚅著道歉:“對不起玉姐、小奧,我不是這個意思。”


    餘日晚小力推了她一把,“好了,這個節骨眼上,就讓老奧陪著玉姐吧。”


    管彤點了點頭。


    臨走之前,她擔憂地望了一眼始終沒有說話的上官玉。


    許爾文將江浸月抱進懷裏,護短地開口:


    “浸月也不是這個意思,老奧,我知道你擔心玉姐,但也不能這麽無差別攻擊呀。”


    江浸月拉了拉許爾文的衣服,帶著些許的哭腔說:


    “許大哥我沒事,隻是有些害怕……”


    將臉埋進許爾文的懷裏,江浸月的雙手攥成了拳頭,似乎在默默地垂淚,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著。


    許爾文憐惜地抱緊了她,用最柔和的語氣安慰道:


    “浸月別怕,我不會讓別人傷害你的。”


    江浸月分出一隻手,抓緊了許爾文胸前的衣服。


    而在誰也看不到的角度, 她的嘴角慢慢咧開。


    似乎是想要將這個笑容壓製下去,又似乎是抵抗不了內心狂放的興奮和激動,江浸月用力地將攥成拳頭的手抵在了嘴前。


    她等了這麽久,終於看到這一幕了!


    這故人相見的滋味,怎麽樣?


    想到這裏,江浸月再一次無聲地狂笑到渾身發抖。


    十分鍾後,警笛聲響起。


    上官玉把手從奧菲斯的掌心中掙脫開。


    奧菲斯眉一皺,恍惚間有這種珍貴的東西,即將溜走的錯覺。


    上官玉站起身來,注視著熟悉的警察從警車上走下來。


    這夢幻般、猶如上天賞賜般的短暫平靜,即將在虛幻中落下帷幕。


    留給她的,將是難以掙脫的、堆積著無數鮮血的潰爛人生。


    猶如一個輪迴。


    上官玉笑容慘淡,整個人仿佛一張過分單薄的白紙。


    支離破碎的記憶,如潮水般從上官玉的腦海中流過。


    ——那些罪惡的,黑暗的,不堪迴首的,斑駁凋零的記憶。


    “從來好夢容易醒。”


    她喃喃自語:


    “原來半點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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