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徐銀香,今年七歲,是京城大理寺丞徐問遲的小閨女,說是小閨女其實也不盡然,因為我還有個弟弟叫懷引,今年五歲。


    原本我是家裏最受寵的一個,可是自從有了弟弟後,我便覺得我的地位受到到了威脅。弟弟是個哭包,總是喜歡哭,東西不見了哭,吃的沒了哭,就連玩遊戲輸了也要哭。


    這不,明明是他提出的玩扔泥巴,結果我把泥巴砸他身上的時候,他眼淚嘩嘩的就來了,任我怎麽勸都止不住。


    “銀香,你怎麽又欺負懷引!”


    說話的是我的大哥徐沐言,別看他隻大我兩歲,卻跟我三舅舅一樣,為人方正刻板,不苟言笑。


    “大哥,我哪裏有欺負他,是他自己要跟我玩泥巴,如今輸了卻要哭,真是一點玩品都沒有。”


    “我說了玩泥巴,但是沒有說讓你往我身上砸啊。”懷引委屈的表情就好像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我翻了個白眼,“我都跟你陪不是了,你若是這樣,我以後都不同你玩了。”


    懷引一聽哭得更委屈了。


    我有些無奈的看向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算了,我去找表姐玩去。”


    誰知我這話剛說完,懷引便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姐,我也去,我同你一起去。”我看了一眼大哥,迫於淫威,我隻能帶上他。結果還沒有走到門口,就碰到了下值迴來的爹,他一迴來就抱起了懷引,“這日頭都要下山了,你們要去哪。”


    “去找表姐。”我看著在他懷裏擰他耳朵的懷引,心裏很不是滋味,曾經那個位置是屬於我的。


    “明日再去吧,明日我同你們一起去,我打算迴一趟青州老家,許久沒有見你們爺爺奶奶了,迴去看看他們,看看你們三舅舅打算什麽時候迴?”


    “真的嗎,爹?”這句問話居然同時從我們三兄妹的嘴裏問出來,簡直是不可思議,大哥也出來了。


    我興奮的跑上前抱住我爹的大腿,“爹,咱們什麽時候走?”


    爹似乎早就感知到了我們的情緒,笑了笑,“後日就走,看你們的樣子,倒是恨不得明日就走,怎麽,家裏就這麽不受你們待見!”


    我沒有聽他後頭的絮叨,轉頭就往後院跑,太好了,終於要迴青州老家了,我要見到最喜歡我的爺爺奶奶了,我以最快的速度跑迴了後院,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我娘,我娘也是青州人,聽說要迴鄉十分意外。


    “你爹真這麽說的?咱們要迴去了?”她眼裏流露出的欣喜我一眼就瞧出來了,看,要迴老家全家人都高興。娘話還沒有問完爹就進來了,“就你跑得快,一溜煙就沒影了。”爹將懷引放到地上,哥也跟著進來了。


    “銀香說你要帶我們迴青州?”


    爹笑看著娘,“是啊,兩年沒有迴了,該迴去看看了,後日就走。我公假都請好了,這次咱們多呆些時,在青州過完年再迴來,明日我問問三哥,看看要不要一起走。”


    爹跟三舅舅雖然同在京城做官,做的事情卻是大不同,這些是大哥告訴我的。爹的官小,六品,但是做的事情多,每日都忙。三舅舅做的官大,三品,但是十分的清閑。三舅舅幾乎每年都迴去。對此,我曾經問過爹,問他為什麽做那麽多的事反而官小,舅舅不做事的反而官大,爹就隻是笑,說我長大了就知道了。


    對此刻的我來說,官大官小都無所謂,最重要的便是爹終於有假可以迴去了。我已經兩年沒有迴去了,我很想念青州老家,那裏有成片的棉田,還有許多的果樹,如今迴去還能爬到橘樹上摘橘子。


    這一晚上,想到青州老家我居然難以入眠,太好了,迴了青州老家我便會重新變成最受寵的那個。


    三舅舅的府邸離我們家並不遠,一大早懷引還在睡夢中,爹不忍心吵醒他,便隻帶了我跟大哥去舅舅家。我能看出,哥他也十分高興,雖然他不愛笑,但是時不時會偷偷彎起嘴角。


    看到我們,三舅母很高興。


    “今日怎麽一起來了,他們是常客,你可是稀客。”三舅母抱起了我,笑著看向爹,“你三哥還念叨你日日這麽忙,上峰應該給你奏表才成。”


    “三哥在不在?我請了公假準備迴青州,想看看你們什麽時候迴,若是晚,我們便先走,若是時候差不多大可以結伴同行。”


    三舅母聞言大喜,“那真是太好了,我們正打算這幾日定個日子走呢,即是如此,大可一道,你三哥在書房,你自己去找他吧。”


    爹跟大哥去了書房,舅母帶著我去找表姐,表姐叫嚴靈,今年15歲,是三舅舅最小的閨女,她的上頭是我的三個表哥,最近她有些煩惱,據說是到了嫁人的年紀,上門求親的很多,但是她不想這麽早嫁人。我問她嫁人不好嗎,她說她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才煩惱。我說若是不想嫁那便不嫁好了,咱奶奶也是28歲才嫁給爺爺的,15到28還有十幾年呢,她便笑著說我傻。


    我不知道我這話哪裏傻,這個事情還是姥爺跟娘說話的時候被我偷偷聽見的,我可沒有說傻話。


    表姐看到我很高興,知道我們要一起迴青州老家更高興,“去年我們迴去的時候摘了好多的橘子跟棗,根本就吃不完,姑奶奶的莊子好玩的更多,可惜你們沒有迴去。”


    我人還沒有走,心卻已經飄遠了。


    我們終於坐上了迴青州的車,從京城到左原縣,路上就要花18天左右的時間,好在車馬行的護送給我們提供了很多的便利,天氣雖然寒冷,我的內心卻很火熱,爹娘也是一樣,大家心裏都十分的歡喜。若沿途沒有官員接引,我想我們會更自在歡喜。


    臘月二十的時候,我們終於到了左原縣的嚴家村,其實叫嚴家村不太恰當,畢竟這是它以前的稱唿,如今別人都叫它嚴家鎮。嚴家鎮很漂亮,至少我沒有見過比它更漂亮的小鎮,這裏道路寬敞,房屋整齊比任何一處都好看,更重要的事這裏道路兩旁全是一排排的果樹,如今還有許多的橘子掛到上頭。還沒有到家我們便已經興奮了。


    懷引果然是個小孩子,看到路上的果樹居然歡喜的叫嚷個不停,“大哥,二姐,你們看,好多的橘子。”


    上迴來的時候他才三歲,怕是對這裏記憶不深刻,其實這種場景年年如此,我已經不是那個大驚小怪的小孩子了。


    車子還沒有到地方就引來了許多的人,他們都是嚴家鎮的村民。有人居然跑得飛快去前頭報信,很快,我見到了我朝思暮想的爺爺還有奶奶,兩年不見,奶奶還是老樣子,從容優雅,一點也不像個村中的老婦,她就站在宅子跟前看著我們笑。


    我下了馬車朝她飛撲過去,“奶奶!”


    結果我還沒有撲到奶奶的懷裏,就直接被爺爺撈了抱了起來,“小丫頭長大了長高了,你這樣衝過來你奶奶哪裏接得住,還是爺爺抱。”


    我高興的叫爺爺,叫奶奶。


    爹,娘,還有三舅舅三舅母都過來了,別看三舅舅做大官,在奶奶麵前他乖得就像個孩子,幾個舅爺爺舅奶奶奶都出來了,還有我那許多的表哥表姐們。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鬧。


    爺爺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大哥跟懷引,“兩年不見,都長大了,好啊。”


    爹、娘過來給爺爺奶奶問安,“爹,你把銀香放下吧,沉得很。”


    “沒事,抱得住,天氣冷,路上還順利?”他們說著話,我心裏十分的得意,在這裏我便是最受寵的那個,因為都說我跟奶奶小的時候最像。


    “我當你們今年也不迴來呢?”奶奶語氣有些許的責備。


    爹走到她身邊,扶著她的手,討好的笑了笑,“兒子日日都想迴來看您,實在是不得空,這迴我們過完了年再走,我可以在家多呆些日子。早前讓你們去京城跟我們一起住您又不願意。”


    “我在這處住得舒服的很,好端端的跑去京城做什麽,你們迴不迴都無所謂,我跟你爹兩個人也過習慣了。”


    “我看小妹是年紀越大越愛使小性子呢,問遲他在任上,你不去他能經常迴來?這一個來迴可就要一個多月呢。”在家裏,也就隻有大舅奶奶會這樣跟奶奶講話。


    奶奶便不說話了。


    爹又看向爺爺,“爹,定威老將軍之前還問我們,您什麽時候能上京城與他聚聚呢,說您老躲在這鄉下地方,連老朋友都忘了。”


    爺爺笑了,“他想見我讓他來便是,你與他講,他來了就知道我為什麽要躲在這鄉下地方了。”


    第二日,家裏來了許多的人,有的人我叫得出稱唿,有的人都已經忘記了是誰,反正在大人的指引下一通認親,家裏實在是太多人,表姐便帶著我們三姐弟,跟著村裏的一群孩子準備去爬樹摘柿子,柿子樹很高,但是村裏的孩子三兩下就爬上去了,我跟懷引看的目瞪口呆。


    “姐,他們都會武功?”


    “他們不會武功,他們隻是會爬樹。”我來了興趣,纏著村裏的哥哥讓他們教我們爬樹,哥哥們原本是很樂意教的,但是沒多久他們的父母來了,他們便不敢教我們了。


    “銀香啊,這樹太高,你不要爬,你若是想吃柿子,叔嬸給你摘成不成?”


    我有些失望,我是想摘柿子,但是我更想學會自己爬樹,我看向我哥,他正皺著眉看著眼前的樹,隨後看向我,“你若十分想學,咱們就去找爺爺,爺爺肯定能教我們。”


    對啊,爺爺會爬樹,前年他還爬樹給奶奶摘過柿子,我看向哥跟表姐,“我這就去找爺爺。”


    很快爺爺就來了,他看了看眼前的柿子樹,“這樹這麽高你確定你要爬上去。”他眼神裏露出了一絲趣味、


    我很肯定的點點頭,“爺爺,您教會我爬樹,我以後就能自己上樹摘果子呢,不用別人幫忙。”


    “我、我也想學。”大哥居然發話了。


    爺爺又看了一眼那樹,“別慌,我先試試,我也好久沒爬了。”他左右看了看,“你們幫我盯著些,你奶奶如今不允許我爬樹了,若是被發現,我會很慘。”


    表姐在邊上笑了起來,“叔爺,您放心,我幫您看著。”


    爺爺果然身手矯捷,那麽高的柿子樹,他沒兩下就爬上去了,他摘了幾個柿子又爬了下來,將柿子遞到他們的手上,“還行,你們若是想學,先要學會將身子攀附在樹上不下滑,其實越快越容易上。”他給我們做示範動作。


    這柿子可真甜啊,我吃完一個柿子這才按著他教的小心的學了起來。


    大哥學的比我快,他已經能往上幾步了,但是還是缺少一些要領,爺爺為了給他示範,結果又上了樹。


    我們在下麵佩服不已,突然,表姐看到遠邊奶奶走過來了,她朝著樹上的爺爺大喊,“叔爺爺,叔爺爺,你趕緊下來,奶奶過來了。”


    樹上的爺爺明顯嚇了一跳,連手中的柿子都掉了一個,他對著我們打手勢讓我們不要出聲,這個時候他若是下來奶奶肯定能看到,還不如在高處躲一躲。


    奶奶走到我們跟前,“你們怎麽都在這裏,要吃柿子家裏多得是,你們不會是想爬樹吧,不行,太危險了。”


    我們看著她猛搖頭,在嚴家鎮,奶奶是響當當的存在,鎮裏人都聽她的,就是我做大官的三舅舅都不如她威望高。所以她說不能做的事情那便是不能做的,我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樹上的爺爺。


    誰知奶奶也順著我的視線望了上去。如今的柿子樹隻有柿子,葉子早就掉光了,爺爺在上麵沒有遮擋一覽無餘,奶奶看到樹上的爺爺先是一愣,接著便頭也不迴的走了。


    爺爺麻利的從樹上下來,對著我們點了點,“被你們害死了。”說著就去追奶奶,“春曉,你聽我解釋。就是孫女她想學爬樹,我想著我就給她們示範一下,你看我好好的。你、你別不理我啊。”


    “你自己多大年紀了你心裏沒數,去年差點摔了我是不是不讓你爬樹。。。”


    聲音慢慢的遠去。


    我看著可憐的爺爺,又看向大哥跟表姐,“怎麽辦,奶奶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走吧,迴去吧,咱也別爬了。”大哥拉著懷引走了。


    表姐跟我走在後頭。


    “真羨慕啊!”表姐看著走遠的爺爺奶奶,表情居然十分的歡喜。


    “怎麽爺爺被奶奶說了你還羨慕啊!”我十分的訝異,表姐怕不是傻了吧。


    表姐摸了摸我的頭,笑得十分的溫柔,“你不懂,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大人的世界太難琢磨了,我還是不要長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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