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大家也沒有輕鬆,田氏拉了周氏指了指那邊的二十幾個人。


    周氏挪了挪位置看向春曉。


    大山跟大河麵麵相覷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這事兒還隻得春曉自己上了,她拉了張凳子坐在中間,其他幾個家裏人自覺站到了她後頭,“你們這裏頭可有管事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推了一個人出來。


    那人忙跪下,“迴東家,咱們以前都是跟著莊子裏的鄭管事做事,活計都是他安排的。”


    春曉看了看迴話那人,那人大概三四十歲的樣子,長得也算老實,就是有些瘦,別說他,這群人就沒有不瘦的,“你叫什麽名字?”


    “小人是阿五。”


    阿五?他的身契裏可沒有叫阿五的,春曉皺了皺眉,“你們不會是一直排到二十七吧!”


    後頭的大河忍不住笑了。


    “東家說得正是。我們是從阿大到二十七。”


    春曉都無語了,果然為了方便,取得名字簡單粗暴,“那你原本叫什麽名字?”


    “小人名字叫王實文。”


    王實文這個名字確實是有,他們這些人都是外鄉人,那些個地方春曉有不知道,既然簽了死契,除非主家發善心,不然婚配子女這些都是由主家發落的。


    “那好,王實文,你記住,你們也要記住。”她看向眾人,“我是這莊子的新東家,後麵這幾個全部是我的家裏人,以後你們隻管按我的要求盡心做事,我絕對不會苛待你們,如果有那吃裏扒外的,也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跪了下來直說不敢。


    田氏覺得春曉可太有氣勢了。


    “王實文,既然你們之中沒有管事的,你又是大家推出來的,那從今天起,你就是這27人的管事,你可聽明白了。都起來吧。”真不習慣別人給他下跪。


    底下的人紛紛站了起來規矩的站在一邊沒有交頭接耳。


    “你們都上前抬起頭把自己的名字報一報,我也好心裏有個數。”


    27個人裏隻有6個是婦人,其他的全部是壯丁,大家依次上前報了名字,春曉拿著身契一個一個的看,看年齡籍貫,這些人年輕的32歲,年邁的48歲,剛剛那個王實文35歲,大部分都正值壯年,看樣子前莊子的主人也是精心挑選過的。其中有4對夫妻,還有兩個是寡婦。


    人一一對了之後,春曉便讓其他人下去歇著了,隻留下了王實文,“你先跟著我,我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問你。”


    “您盡管問,我在您邊上候著。”


    “爹、娘,咱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看吧,先看看住人的屋子,有什麽壞的不要的咱們都清理出來。”


    幾人繞到主院後頭,主院的房間全部是木結構加磚瓦結構搭建的,這住人的房間,有十六間,裏麵床鋪、櫃子,桌椅板凳都有,看樣子像是整理過的,看著還算幹淨,尤其是東邊的四間房,裏麵布置得尤其好,床比其他屋子的看起來精美,房間還有屏風。房間沒什麽整理的,他們又去看後頭的雜房,這莊子做房子真是講究,一個院子套一個院子的,又看的分明。


    剛剛他們點的時候就看到他們之前去過的那個柴房裏麵堆了滿滿的木材,“有這些個材料咱可以繼續燒炭啊。”


    “還是留著吧,這些木材可以留著做東西呢,都燒了可惜了。萬一燒了,莊子裏又缺東西,還得重新去買,那就不劃算了。”


    “春曉考慮得是,咱家還有好多東西要做呢,早知道這邊有材料,就不用嚴老五家的,能省一筆錢呢。”


    “爹,你都說了五叔是公道價,還有啥好說的。”


    “隔壁是個大的庫房,我之前看到了,有好幾袋棉花種子呢,還有一些其他的種子,還有一袋子糧食,應該是給下人們留的,這以前莊子的管事也算是個仁義的。”


    “娘,咱去看看,我還沒看過。”春曉跟著周氏他們去了雜房。


    雜房很大,如今卻很空,春曉果然看到了不少的棉花種子還要雜七雜八的菜種子。


    “王實文,之前莊子種了多少的棉花你可清楚。”


    “迴東家,種了90畝地的棉花,110畝的稻米跟58畝的麥子,種稻米要灌水,稻田都在外頭,8月收了之後就種上了黃豆,麥子地也種上了黃豆。棉花收的晚,所以地裏如今空著。”


    “這幾樣作物的收成如何?”


    “總的收成小人不知道,之前收棉花的時候前管事算過畝產,說是一畝地可以出110斤的棉花,棉花地地稅是20斤。稻米一畝地可以出250斤左右,麥子一畝地可以出220斤左右,這兩種地稅是40斤,黃豆一畝地可出240斤左右,地稅是50斤。”


    春曉見他滔滔不覺得說著,突然笑了笑,“看樣子我這管事是選對了人,對糧食產量很上心啊。”


    王實文被他說得有些惶恐,“我、我也就平時多留了些心,不是刻意打聽主家財事的。”


    “你別怕,我這不是反話,我如今正需要這些數據,你說得很好。”她突然想起一個事情,之前種麥子她一激動把麥子全打了,沒有留麥種,麥種跟稻種都是糧食,人家自然是不會留給她的。看樣子還得想辦法。


    庫房有好幾個,除了這個留下一些種子的,其他的都空著,他們又去了灶房,這個灶房比她家的還大,裏麵有一排四個灶台八口鍋,鍋都還在,對麵還有一排桌案切菜放菜用的,刀具那些是拿走了,還留下幾個大菜盆,油鹽醬醋也都沒有,春曉記了下來,從灶房出來就是兩個柴房,柴房很大,堆滿了棉花杆子跟麥稈,平時做飯就從這處拿。”


    “這柴火稈我們住的那處空地還堆了不少。”


    再後頭就是恭房了,也就是所謂的茅房。


    “這宅子沒有水井嗎?”春曉沒有注意到,但是她覺得應該不可能啊。


    “有啊,剛剛灶房邊上的空地,就那邊牆邊上有一個,我看見了。”大河指了個方向,“要我帶你去看嗎。”


    “東家,這主宅後頭我沒有來過,這個我也不清楚,”王實文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他們把院子有仔細看了看,結果在東四間的側麵也看到了一個。


    “這井都做到邊上,不像我們做到院子裏一看就看見了。”田氏看完“嘖嘖了兩下,“這房子做的好,又大又好看,走廊還用了不少的木柱,這要是真做怕是要花一兩百兩銀子吧。”


    大山點了點頭,“肯定要,咱那房子都差不多花了100兩呢。”


    “這莊子買的確實是值。”嚴柄發如今覺得這1350兩花的太值了。


    “王實文,除了這處主院,地裏可還有井?”


    “有的,有的,裏頭地裏有四口,兩口深井,外頭地裏有三口,地裏總共有七口井。”


    “也別問他了,地裏咱還沒有去看過呢,就進門的時候大致瞟了一眼,咱自己去看看就行了。”周氏來著春曉就要迴前頭,王實文指了指邊上,“那邊有個側門,他們時常從這側門出去,出去就是地了,比從前院出去方便。”


    幾人果然看到了個側門,門上原本是有掛鎖的,如今是沒有了。從側門出去就能看到一望無垠的田地,遠邊還有一排茅草房,“那房子是做什麽的?”春曉問。


    “那是小人們的住處。”


    “走,咱去地裏走走,這外頭的院牆除了主院前頭那個門,是不是還有門。”


    “是還有兩個門。”


    一夥人來到地裏邊走邊看,地裏如今有一邊種著黃豆,黃豆已經長了一大岔了,但是大部分卻空著,應該是之前種棉花的,她終於看到了地裏的井,夠頭看了看,這看到的第一口就是一口深井。他們看了看地裏,後來貼牆走,在正向快轉角的地方看見了一扇門,他們打開門又在外麵走了一圈,最後從另一個側進門又繼續走。


    “這地方大,走路都費事,就這麽繞著走一遭都要半個時辰。我看20多個人也成不了事,還得找人。”


    “250多畝地呢,20幾個人的話一人就的管10畝,那哪裏成。”大山算了算,跟她娘得出的結論一樣,得找人。


    “莊子平日裏幹活有多少牛?”那牲口圈很大,養的牛應該不少。


    “總共是8頭。”


    才8頭?她以為這麽多地怎麽著也有十多頭吧,如今有兩頭,她得想辦法買牛才行。


    “平日做活的人除了你們還有誰?”


    “還有另一批管事們帶的仆從,不過他們做的都是清閑活,主要是我們,還有10來個鹿村的村民。”


    “可是佃戶?”


    “不算是,別的莊子有佃地出去的,咱莊子沒有佃地出去,隻是忙的時候一天20文請人。剛剛這位老爺說一人管不了10畝,我們種地確實沒有一人管10畝,我們一人管8畝地,剩下的就是找村裏人做,種好了之後差不多就是一人管10畝。”


    這還真是把人當牛使啊。


    “地這些也看的差不多了,帶我去你們的住處看看吧。”春曉望向地頭中間的那一排房子。


    走近了才發現房子前頭有一片空地,跟他之前說的一樣,堆滿了棉花杆子,原本坐在場子中間曬太陽的人看到他們過來都站了起來,齊刷刷站到了一邊。


    “這房子,比咱以前的都不如。”大河湊到他邊上皺了皺眉,“這氣味就讓人受不了。”


    春曉過來也聞到了一股怪味,她走到房子門口看了看,房子裏頭除了簡單的床,基本沒有什麽東西,又見他們一個個穿著單薄,就知道平日過的並不好,房子也不多,差不多就是10間,除了四對夫妻,其他房應該都是三四人住一間,被子也是黑黃黑黃的,她稍看了下就出來了,田氏則直接站在一邊捏起了鼻子。


    “你們平日作息如何?飯食如何供應?”


    “天亮了就起來幹活,天黑了就睡,飯食一般是雜粥配菜,有仆從按點送過來,我們每個月會洗兩次澡,上主院恭房邊上的淨房洗。”大概是看出了主家的嫌棄之意,王實文趕緊解釋。


    春曉又看了眾人一眼,“都跟我上主院那邊,我們開個會。”


    大家雖然不知道開會是個什麽意思,但是主家發了話,他們不得不從,於是一群人就這樣跟在了春曉的後頭。


    來到主院後,春曉把就家裏人安排到了東四間休息,其他人則在院子裏站著。


    “我這個人別的喜好沒有,但是身邊的人一定要幹淨,這兩日天氣好,王實文,你監督大家這兩天一人洗個澡洗個頭,務必要洗幹淨,水燒熱些,多用些,不能受了風寒,若是能相互之間搓搓澡是最好。衣服舊沒有關係,但是一定要穿的幹淨。”春曉見他們的穿著實在有些看不過眼,這衣服得解決啊。、


    “知道了,東家,下迴來,他們肯定都幹幹淨淨的。”


    “第二件事情,以後大家不要住那邊了,這主院除了東邊四間,剩餘還有12間房,四對夫妻各住一間,落單的兩婦人住一間,王實文你單獨住一間,其他人或兩個人或三個人住一間,床不夠把那邊的床挪過來,被子那些先零時用一下,以後有新的再扔。”


    大家都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王實文,這個事情你安排好。”


    “誒、誒。知道了東家。”王實文一臉的激動連聲應好。


    她又看向幾個婦人,“你們可會做飯,會縫補?”


    幾個婦人連連點頭,“會,小人們會。”


    “以後你們兩個人兩個人的輪流在這邊灶房給大夥做飯”


    幾個婦人點頭如搗蒜。


    “最近沒有什麽活計安排給你們,你們搬了就把那邊拆了挖幾個大坑,我有用。”


    “東家,那你想挖多大的坑。”王實文殷勤的問。


    春曉想了想,“就你們那邊一間房那麽大吧,也不用太深,有個一人深就行了,挖四個,這事兒不急,得空了再弄。”


    見大家這會兒激動,估計也聽不進去什麽,她看著王實文,“他們平日生活必備的東西若是缺,你讓他們報給你,我來了你報給我,會給你們解決的。”


    “好的,東家。”看的出,他們這會碰上的也是好主子,興許比之前的更好。


    “我知道莊子沒什麽糧食了,明日我給你們送些糧過來,對了,莊子裏有沒有菜園子?”她是沒有注意到。


    “有,有,就在這主院後頭,連著外頭的地,有後門可以出去的。”王實文說著就想帶她去看,“種了好些個菜呢。”


    “算了,有就行,今日就不看了,這會兒早就過了飯點了,你讓她們趕緊做飯吧,我也該迴了。你且記住一點,你如今與以往不同,你是管著她們的,若是管束不住便是你的問題,出了問題我首先找你,其次才是當事人。”


    王實文一聽跪了下來,“東家放心,您信任我,我自然不會讓您失望,您剛剛交代的那些事情我都記得牢牢的,我肯定辦得妥妥帖貼的。”


    春曉滿意的點了點頭,“起來吧,首先得改的就是這動不動就跪的毛病。以後輕易別跪了。”


    說完迴屋找到家裏人一起出了莊子,莊子裏的人全聚到了門口給他們送行。


    “好了,迴去吧,以後日子還長著呢,都好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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