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大山便坐在堂屋對著眾人說起了去縣城的事。


    其實這一趟算是十分順利的了,他們是下午去的縣城,去了縣城就按著木生叔給的地址去找了旺福。


    旺福之前一直在縣城做工,認識不少鋪子的小廝,包括縣城藥鋪的小廝,他們買了些點心又給了百來文錢,小廝便給他們說了幾個常往藥鋪送貨的藥材商的名字跟大概住處。


    他們一個個的去打聽拜訪,剛開始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們,主要是不知道他們要用這些東西做什麽,怕到時候出了事受連累,後來在他們的一再保證下這才與他們有了些接觸,知道他們有秘方類的用途,再想著這些東西的藥性,最終才把東西賣給了他們。


    “這藥店的利潤就是大,春曉那些個東西一套各一斤要一兩一錢,我們配起來算才600文,這都恨不得差一倍了。”


    “差這麽多?”春曉隻知道會便宜些,但沒有想到便宜這麽多,不由心中一喜。


    “可不是,我們當時也詫異,隻是不敢表露,怕人家藥材商漲價。”


    “東西總共是8樣,每樣都是150斤,太多了弄不迴來,我們存放在鎮上的貨行了,明日要去取,背迴來的這些是最貴的花椒。”


    “那明日一早我跟大河去送貨,順便把東西弄迴來,怕是一趟未必運得完,書文拿著單據跟我們一起去。”


    這麽多的東西,怕是得把雜房堆滿,炭又得清去後院了。


    嚴大山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春曉身邊,“你那二兩銀子就隻剩下幾個銅板了,主要是東西太多,裝了兩個車。”


    “你們走後我便後悔了,想著應該給你們多拿些錢的,但又想沒得用可以從本錢拿。大哥,出門辦事不能太死,可千萬不能苛著自己。”


    “我知道,我們住店都沒有找最差的,你放心好了,就是走的時候,旺福問我們買藥材做什麽,我說幫別人辦的,這些類東西是從好幾個人手上買的,都是我跟書文去跑的,應該是沒問題的。”


    “辛苦你們了。”春曉又拍了拍書文,“出去累不累,以後還想出去嗎?”


    “姑姑,以後還有這種機會你就找我,我能幫上忙,我不覺得累。”就是可惜好不容易去趟縣城急急忙忙都沒有逛一逛。


    “你放心吧,以後這種的機會肯定不會少。”


    晚上,春曉用個大盆把棉花種子全部倒了進去,用溫水泡了半個小時,接著又加了許多的涼水。


    “這種子用熱水泡了不是泡壞了?”周氏看著不理解。


    “娘,溫水泡時間不能泡太長,不然真的得泡壞,就泡兩炷香的時間就可以了,然後涼水泡上4到5個時辰,這樣種子出芽快,長得好。”


    “我跟你爹種了這麽多年的地都沒有聽說過種之前要泡的,今日也算是長見識了,那咱種小麥那個種子種之前是不是也要泡。”


    春曉點點頭,“涼水泡一晚,好出芽。”


    “早不知道這事,我說這一畝地收成不高呢,原來是方法不對,我要是跟你爹講,你爹準不信,不過若知道是你說的他就肯定聽,他如今可信服你了。這個事兒我跟你方嬸兒也說一說。”


    兩人泡完種子就休息了。


    上午,春曉帶著全家人在地裏播種,幾個小的都在幫忙,幾人都備了工具,一個小拳頭粗的竹筒子,用來壓洞,地已經翻過,所以打洞並不困難,困難的是要按照她規定的深度跟大致距離打。好在家裏人多,這種活四個孩子也頂四個勞力,再加上周氏田氏跟張氏跟大山,三個人一組正好可以分三組進行


    這幾日家裏太忙,春曉便停了燒炭的活,家裏還堆著百來斤的炭沒有時間賣,眼看著這天氣一天暖過一天,她決定炭暫時就不燒了,等那百來斤賣了再說,若是還好賣再接著燒就是。


    巳時中,嚴柄發帶著書文趕著牛車迴來了,院子後頭隔老遠就聽到書文的叫嚷聲。


    “姑姑,爹,趕緊來幫忙,幫忙卸東西,我們還要跑一趟的。”


    幾人迴到前頭,看著車上滿滿的麻袋開始往雜房卸貨,春曉順便檢查了袋子裏的東西。


    “還有多少?”


    “還有不少,原本想都拉迴來的,牛拉不動,隻能分兩次了。”


    “東西有上千斤了,可不能把牛壓壞了。“嚴柄發心疼的摸了摸牛,“大河在那邊守著等我們去呢。”


    卸完貨,喂牛喝了些水,兩人又出發了。


    其他人則繼續播種。中午剛吃完飯沒多久大河他們就把剩下的東西弄迴來了。


    看著屋子裏堆了一屋子的麻袋,大家都有些感慨,這些可是他們一大家的家底呢,春曉算了算,用四個月是沒什麽問題的。


    昨日下午才去拿過肉,今日是不用去了。


    下午,除了張氏,其他人便都加入了種地的活。打井的師傅也不用人管待在前院打井。


    第二日,周氏拉著牛車將篾匠的49個大簸箕弄迴來了,春曉將他們間斷性的蓋到了地裏,並用枯草搭在了上麵。


    二月五號的時候,前頭的深井終於完工了9成,所謂九成就是通水了,下頭也砌得差不多了,就差一日收尾了。家裏人都興奮極了,他們這處居然打了一口深井,以後就算是一般的旱了也是不怕的。


    留了兩個師傅收尾,其餘四人又開始在院子裏做準備工作。


    “早就想問了,你們家每日做什麽吃的,一股子濃香味,太饞人了。”打井的師傅嗅了嗅鼻子,這進了院子味道更甚。


    田氏這會兒正關著門在灶房鹵肉。


    “我們家做了一點買賣肉食的生意,鍋裏煮著肉呢,能不香嗎,等師傅們完工了,請諸位嚐嚐。”


    “那就多謝了,這肉煮的也太香了,我就沒見誰家豬肉這麽香的,你們的生意一定好。”這井可是一打就是兩口,沒錢誰舍得。


    “借您吉言。”家裏有人做活,周氏就不能走開。


    春曉他們如今已經徹底不賣炭了,上次家裏剩的百來斤炭嚴大山他們足足賣了三天才賣完,炭如今是賣不動了,隻等來年。這幾日他們在前頭耕地施肥。前頭的底肥也施得差不多了。養地一段時間的等後頭育好苗就可以移載了。


    鹵肉現在徹底走入了正軌,與隔壁村的屠戶也定好了,每日三套的量,即三個頭,12個蹄子,六個豬耳,三根尾巴,三副大腸,若是頭一天沒有去取便留做第二日一起,若是沒有提前通知,又沒有去取,東西壞了這銀子嚴家人照出。對於這個承諾屠戶也很滿意,這樣他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三整套的重量大概在140~150斤左右,酒樓那邊也講好了,對於多出來的一點數量他們沒有異議,隻要按時送貨就行。春曉粗粗算了算,這樣下來,不算鹵料錢,大哥二哥每月的進帳都能接近50兩。這個事情她沒有跟兩家人講,想著月底分錢的時候能有個驚喜。


    春曉每日去地裏查看,終於在二月九日這天看到好些種子出芽了,她忙拉著周氏過來看。


    “這麽快就出芽了,看樣子這種子泡過了確實是出芽快。”周氏欣喜。


    春曉將幾個小的叫了過來,讓他們幫忙把簸箕掀了,又一起把枯草整理走,出了芽就不怕了。如今家裏人大部分時間都在這邊呆著,那頭每日隻留一個孩子看著,喂喂豬跟雞,豬還小,吃不了多少,喂食不難。


    十二號的時候,嚴大山將嚴棋送去了隔壁村的私塾,並交了一年的束修2兩銀子兼一個月的午飯夥食200文錢,中午離得遠沒辦法迴來也是沒有辦法,春曉送了他一隻自製的毛筆,又去鎮上給他買了墨跟紙,同時也給書文買了一份,話當初雖然說好了,但是若是落差太大還是不行。


    兩人得了東西都十分高興,書文交代嚴棋在私塾要好好念書,迴來要教哥哥跟姐姐們,嚴琪很鄭重的答應了。


    十三號的時候周氏拿了個背簍去村中將雞苗帶了迴來,整整100隻,放在雞卷好不熱鬧,順帶將村中地裏的白菜拔了幾顆,剁得碎碎的喂給小雞吃。


    十五號中午的時候院子裏的水井竣工了,兩口井都打得算是十分順利,正好昨日去拿肉的時候屠戶多送了他們一幅腸,鹵出來放在那裏準備自己吃的,周氏充了一迴大方,切了三斤,跟中午煮的疙瘩湯放在了一起,給他們一人盛了一大碗。又蒸了一大盤放在桌上。


    “這便是你們做的吃食,真真好吃啊。”


    “這是什麽肉,怎麽感覺從來沒有吃過,又糯又有嚼勁。”


    “這吃食一入嘴就知道是行家做的,這賣的不便宜吧。“


    “師傅們喜歡吃就多吃些,鍋裏還有。”嚴柄發笑著給他們夾鹵腸,“這是特製的腸子,能入各位的口就好。”


    “腸子?腸子怎麽能這麽好吃。”師傅們似是不太相信,但是看著形狀確實是腸子類的。


    “這是秘製的腸子。”周氏得意,“我們賣可是40文一斤呢。平時也是不太舍得吃的。”


    “果然不便宜,今日真是沾了主家的光,吃到了這麽好吃的肉食,多謝呢。”


    “我還要謝謝各位師傅忙了這麽久給我們打好了兩口水井,有了這兩口井,日後吃水就方便多了。”


    “你們給了錢這便是份內的事情。”


    春曉將早就準備好的尾款16兩遞給了領頭的包工,“以後再有需求就再去勞煩你們。”


    “我們是拍手歡迎啊。多多益善。”


    送走了打井的師傅,一家人都圍在了院子裏的井邊,“姑姑,這以後就是你的井了。”


    春曉摸了摸朵兒的頭,“這以後也是咱家的井,你們日後玩可千萬別往井口上頭爬,危險知道嗎。”怕小孩子們不小心,她特意讓師傅把井台砌高了些,即便如此還是要提醒些。


    “爹娘也叮囑了,我們會小心的。”幾個孩子看著井裏頭,“這水為什麽是黃色的?”


    “這井才剛出水兩日,最底下的泥沙還沒有沉澱下去,等過兩日水就清了,就可以用了。”


    大概是她的底肥弄得好,棉花苗這幾日漲勢十分喜人,密密麻麻的長了四畝地,大約再長個十來日就可以疏苗移栽了。移栽之後成活了再澆上一些水,個把月就暫時不用管了,隻每日拔拔草就行。


    田氏跟張氏現在輪流鹵肉,每人鹵一日,從天剛剛亮開始,這樣做到傍晚就能完工,不用在這邊熬夜。


    嚴柄發跟大山負責進貨,大河則負責每日送貨,周氏這兩日在開菜園子,她從村裏買菜的人戶收了點苦瓜,絲瓜、茄子、還有木耳菜種子種到了前頭的菜園子裏麵。


    幾個孩子除了留在村裏看家的跟嚴棋,其他三個便負責放牛,打豬草還有喂雞這些活,總之就沒有閑著的人。


    嚴柄發見春曉施了底肥棉花長得好,便動了心思,也想在地邊上挖個大坑漚肥,想在種地之前像春曉那樣操作一遍,春曉自然是讚成的。


    於是他趁著下午有時間帶著兩個兒子去了地裏,第二日下午又在村裏收了糞肥,隻是春曉的豆粉渣已經用的差不多了。於是嚴大河下一天送完貨之後便趕著牛車去集市找了買豆腐的要買豆渣,這次要了100斤,迴來的時候順便給春曉帶了幾斤豆腐跟兩根甘蔗。


    春曉記得小時候似乎吃過一次甘蔗,自那以後就沒有印象了,她將甘蔗削了砍成小段,一家人便坐在院子裏有說有笑的啃甘蔗。


    東升來的時候便看到的是他們一家人這麽和樂的氣氛。


    “東升啊,來來來,吃截甘蔗,你春曉姐剛削的,甜得很。”


    “不用了,不用了,”他連忙擺擺手。


    嚴大河二話不說往他手裏塞了一根,“客氣啥!你是又抓到獵物了?”


    “沒有,如今山上的東西都變精明了,沒那麽好抓,我還想著是不是去鎮上找個活做呢。”他將自己的背簍取下,“我爹說你們家收蛋,家裏有40多個蛋,讓我給叔嬸兒送過來,不要錢的。”


    “不要錢怎麽行,不要錢我們可不要,跟誰家收都一樣,以後你有蛋盡管送過來就行。”周氏掏了44個銅板給他,“拿著,你爹若是說你就說是我說的,你娘如今如何了。”周氏問的小心。


    “多虧上會柄發叔借了我錢,這迴買的藥好,吃了比以前好多了。”他臉上露出了明媚的笑。


    周氏看了一眼嚴柄發,嚴柄發假裝無意的看向了別處。


    “好多了可太好了,照這麽說那還是得吃好一些貴一些的藥才有用,以前的藥藥效太差吃多了反而不好。”


    “我跟我爹也是這麽覺得的,所以我想著不能老指望著山裏的出息,那太不定性了,我想去鎮上找個能長久做的活,能夠定期迴來看看就行了。”


    “你也不是真正的獵戶,打獵確實不是長久之計。多去鎮上走走總能找到事的。”


    “家裏的地再過十來日要種了,等我幫著我爹把地種了,我就去找活做。”他一手拿著甘蔗,一手拿著錢,“那嬸兒,我就先迴了。”


    周氏將他送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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