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暇之餘,言敬文喜歡躺在沙發上看報紙,但他已經躺在沙發上兩個鍾頭了,卻連一篇社論都還沒看完,這不是他的程度差,而是有個人很怪,怪到他刻意想忽略她的存在都不可能。


    最後,他終於把手中的報紙放下,折疊好放到一旁,再問那個直盯著他瞧的女人問:「你為什麽一直看我?」


    「你好帥喔!」忍不住地直衝著人家笑,子敏的眼睛都眯成心形,不斷的向言敬文投射愛的火花。


    她每天找到時間就盯著言敬文看,彷佛他比八點檔的連續劇還精采、還好看似的。


    言敬文忍俊不住,終於笑了出來。


    他很帥?


    他隻聽過有人說他長得很高大、長得很有威嚴,這還是比較好一點的形容詞;至於比較難聽的形容詞是什麽,他倒沒聽過,隻不過他曾有過經驗,走在路上不小心多看了路旁的小孩一眼,那個小孩當場嚎啕大哭——這樣的尊容叫做「帥」嗎?


    他不知道子敏的審美觀是怎麽看的,但她迷戀他的眼光總教他鐵硬的心腸軟了一大半,他不懂她怎麽能喜歡他喜歡到這種程度?


    他不是不知道很多人都覺得他配不上她——老實說,他自己也是這樣覺得,子敏長得太豔,但卻又一副傻大姊的個性,人單純、脾氣好,蹊她明豔的長相不怎麽搭,但見過她的人不分男女老少,十有八九都會喜歡上她。


    他不懂她人緣這麽好,為什麽偏偏會愛上他?


    她明明有很多選擇的不是嗎?他見過那些走在路上無懼他兇惡的目光,也要頻頻跟她示好的男人們,他們各個長得一表人才,比他好太多了;而她,為什麽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卻偏偏賴著他這塊大木頭?


    他不懂得甜言蜜語、不懂得說好話去哄她開心,有時候她跟他撤嬌,他還覺得很別扭,幾乎不想理她。


    他這麽呆、這麽木頭,她為什麽要愛他?言敬文不解,但他卻看得懂子敏看他時的目光帶著癡戀。


    她愛他,很愛很愛他,這個認知灌進言敬文的心裏,他不自覺地開始驕傲起來,因為這個女人誰都不要,就隻要他。


    「過來。」他招手要她過去。


    子敏連問都不問地便撲了過去,直撲他的懷裏。


    哦——好喜歡、好喜歡喔!她的臉在言敬文的懷裏磨蹭著,這裏是她的天堂,她緊緊的把天堂摟住。


    她那模樣表情,教人真想咬她一口。


    「要不要親一個?」今天他言大少爺大發慈悲,小花癡還沒跟他索吻,他便自動送上門來要她嚐。


    「要要要。]忙不迭的點頭,像是怕言敬文突然反悔似的,子敏連忙把嘴噘高來,等著言敬文吻她。


    言敬文親了她的臉頰一下。


    就再麽一下,子敏臉上的表情卻像是要暈了一樣。


    天哪——好幸福喲!她捧著臉,為了一個吻而陶醉不已。


    言敬文忍不住再多親她幾下,子敏卻伸手製止,說不要了。


    不要了?


    「為什麽不要?!」一種慘遭遺棄的情緒突然間進駐到言敬文的心口,讓他難過得臉都皺了起來。


    他難得放下身段,同她一起耍白癡,玩這種你儂我儂的戲碼,她竟然跟他講她不要了!


    他大爺的麵子怎麽掛得住!言敬文的臉沉了下來。


    子敏趕緊跟他解釋說:「不是啦!不是不要,是今天不要了;你留一點等明天再親好不好?」她怕他一下子親太多,她今天過得太幸福,明天他不親她,那她會變得好失望。


    「你把你今天要給我的吻先存鴛來,我明天再來領,我一天領一點,這樣每天我都會過得好幸福。」


    天哪!她怎麽能這麽惡心又這麽可愛?言敬文忍不住笑她傻,「我每天都吻你,吻到你覺得煩才停。」


    「我才不會煩哩!」他願意吻她,這事對她而言可是件好幸福、好快樂的事,她怎麽可能會覺得煩!


    「我是說我一直吻、一直吻——」


    「一直吻、一直吻,我也不去煩。」


    「一天吻一百下。」天哪!言敬文突然覺得,他的對話怎麽也變得像是三歲小孩子!


    「也不煩。」


    「一千下?」


    「也不煩,但是嘴巴會很痛。]因為,一天就要吻個一千下耶!那豈不是像啄木鳥一樣了嗎?


    天哪!她還迴答得很認真呢!


    言敬文朗朗笑開,抱緊子敏,覺得要是日子能這麽悠閑地過下去也不錯。


    「等一下。」子敏突然推開言敬文,要他等一下再抱。「我去拿紙筆來。」


    拿紙筆做什麽?


    言敬文都還沒問,子敏就已咚咚咚的跑走,一會兒又咚咚咚的跑迴來,手中多了一張紙、一枝筆,她把紙筆遞給他,要他寫字。


    「寫什麽?」


    「寫你剛剛的承諾,你每天都要吻我吻到我覺得心滿意足才能停。」她怕他忘了,所以刻意要他寫下來。「這樣,你才不會忘記或是跟我耍賴。快點啦!我念你寫。」


    「好好好,你念我寫。」言敬文乖得很,她念一句,他就寫一句,一字都不敢漏。


    他發現自己好像愛上了這種寵著她的滋味。


    *******


    方媽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麽!


    她的心肝!她的寶貝!她一直捧在手掌心,連碰都不敢碰一下的女兒,此時竟然窩在一個男人的懷裏.狀似親密!


    方媽媽看了簡直快要暈倒了,而她之所以會發現這個天大的秘密,實在是因為最近子敏的行為舉止過於異常,她不隻不常迴家,花錢也花得特兇,這是前所未有的狀況,出於擔心,她以為子敏是碰到惡人卻不敢講,所以才請徵信社的人跟蹤女兒。


    卻沒想到惡人沒見著,卻看到一個存心占她女兒便宜的大色狼,而那色狼還很麵熟,看起來很像是——


    方媽媽拿著望眼鏡偷看對麵公寓。


    喝!她想起來了,那個男的不就是以前住在她家附近的言敬文嗎?!那小子竟敢來招惹她家的子敏!他是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方媽媽直衝向對麵大樓,子敏住的那間小公寓。


    「砰砰砰——」一陣兵慌馬亂似的敲門聲。


    「來了。」應門的是子敏。


    子敏門一開!看到她老媽,她想都不想就要把門關上,幸好方媽媽眼明手快,搶先一步把門推開。


    「你做的好事,還怕我看見嗎?」方媽媽怒氣衝衝的進門,一進門便擺出一副潑婦罵街的模樣。


    子敏怕她老媽把事情給弄擰了,小小聲地勸道:「有事迴去再說。」


    方媽媽把手甩開,硬是不走,她今天就是要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而最重要的是,她要把言敬文找出來。


    她左右張望。


    喝!在那裏!她看到了!


    方媽媽直往言敬文的方向衝去。「你是什麽意思?你說清楚——」


    「媽,這不關言敬文的事。」子敏很怕她老媽把所有的事都抖出來,到那時,言敬文就知道她騙他的事了。


    「什麽不關他的事!當初是誰當著你的麵傷你的心,說他這輩子寧願當和尚,也不願喜歡你這個花癡?他罵你是花癡耶,你還這麽傻,人家都不要你了,你還賴著人家不放?!」方媽媽實在快被她這個笨女兒給氣死。


    「還有,你是怎麽迴事?忘了你當初是怎麽侮辱我女兒的嗎?你不是說你這輩子絕不會拿正眼瞧我女兒?那你剛剛怎麽那麽不要臉,既親她又摟她的?]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沒品?怎麽?還是你現在窮途未路,需要靠我女兒養,所以才巴著她不放?告訴你,我女兒是金枝玉葉的命,不用你來賺棄她,她便有大把大把的人想追她,那些人不隻有錢還有勢,你連他們的一根寒毛都比不上。」方媽媽氣死了,口不擇言的說,隻想把言敬文貶得低低的,誰教他當初要那麽看低她女兒。


    「我女兒是瞎了狗眼才會看上你!」


    「媽,你別說了。」子敏都快急哭了,因為,言敬文的臉色乍青還白,她知道他鐵定被這樣的事實給驚得說不出話來……這一切對他而言太過刺激了。


    「要我別說可以,你得跟我迴去。」方媽媽拉著女兒要把她拖出去,子敏卻死都不走。


    她賴在地上,哭著說不要。


    她那模樣可憐兮兮的!言敬文直覺地想幫她求情,但他才開口叫了聲「伯母」,方媽媽便冷著臉說她承擔不起。


    「你少跟我在這攀親帶故的,我才不是你的誰,承擔不起你叫我一聲伯母。]她冷冷的拒絕了言敬文的好意。


    她的拒絕,讓言敬文覺得,自己無異是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他隻感到又糗又難堪,最後還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方媽媽把子敏給拖迴家。


    *******


    子敏迴去後讓她老媽又罵又打的。「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不要臉的女孩,人家都明著說不要你了,你還去倒貼人家?你犯賤啊?有大把大把的男人任你挑,你卻誰都不要,隻要言敬文那臭小子!」真是氣死她了!


    大媽媽把心一橫,將子敏反鎖在樓上。「我現在就下樓去翻會員名冊,替你找一個稱頭的人嫁了。」


    「我不要。」子敏在門內怒吼著。


    「由不得你不要。」這迴她說了就算數,因為,她找的人縱使是隻阿貓、阿狗,也強過言敬文那個死沒良心的。


    她不是沒見過女兒迷戀言敬文那個癡傻勁,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從小就暗戀人家、倒追人家;人家言敬文是怕到,才會舉家從台灣移民到美國,而女兒還每天發一封e—mail寄去煩人家,煩到最後,人家忍無可忍,還特地請大家長出來說話,警告說要是她們家子敏再這麽繼續騷擾言敬文,方家就等著收存證信函。


    子敏已是把方家的臉給丟到太平洋去了,但如果她這份癡情有所迴報,丟些臉倒是無所謂,問題是,人家言敬文根本不頜情,她犯得著拿自己的一張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嗎?


    這一次,方媽媽是狠了心要把女兒嫁出去。


    隻要子敏嫁人,那她就會斷了對言敬文的那份癡心妄想。方媽媽是這麽想的,但她忽略了子敏對言敬文的迷戀已經不是一朝一夕,哪有可能說斷就斷?


    她老媽前腳一走,子敏就開始想自己該怎麽逃離她家?


    要知道言敬文現在受傷,他沒有她怎麽行?


    而愛是能勝過一切阻礙的,才一下下的工夫,她便想到一個好方法——她可以跳樓。


    反正這才不過是兩樓的高度而已,雖然她有懼高症,但……不怕,愛是可以克服一切的,子敏這麽告訴自己,於是,當她從二樓往下跳時,她是真的無畏無懼,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一閉,就這麽跳下去了。


    幸好她的體育細胞還不錯,從二樓跳下去沒摔斷腿,還能無聲無息地從她家偷跑出去見言敬文。


    *******


    幸好,他沒走,他還待在她租來的那間小公寓。


    子敏放心地籲了一口長氣,其實,她大可不用那麽擔心的,因為,言敬文失去記憶,除了這裏之外,他還能去哪?她看著言敬文直傻笑。


    言敬文不懂都這個時候了,她怎麽還笑得出來?


    她老媽不是說了,他根本不愛她,而且還曾將她賺得一文不值!對於這樣的男人,她怎麽還能這樣無怨無悔的付出?


    「你要不要告訴我事情的蓑相?比如說我是誰?我想,我應該不是孤兒吧?」她連自己的身世都可以捏造,想必對於他的身分也有所保留。「我到底是誰?]


    {我不知道,自從兩年前與你失去聯係後,我就再沒你的消息——]她說,而他的目光直視著她,害得子敏說謊說得有些心虛。


    「好吧!」她說實話,「其實你出事後,我曾偷偷拿著你的身分證,還有皮夾裏的證件去調查,我知道你在哪裏上班。」


    「在哪?」


    「我帶你去。」


    言敬文想拒絕,因為,在他知道兩人從前的關係並不和睦後,他就不想麻煩她太多,但子敏卻很堅持,她不放心他一個人出去。


    「如果你不讓我怯,那我就不告訴你你工作的地點在哪,再狠點,我連你的證件也不還你,」看他能拿她怎麽辦?


    子敏要狠,她要讓言敬文知道,她的一直其實是十分堅定的。


    言敬文拿她沒轍,隻好任她為所欲為。


    但她不知道,其實言敬文可以不需要靠她,隻要他有心,他可以登報、可以登廣告,動作雖然慢些,但終有一天,他還是可以得到他要的消息。


    但他沒這麽做,他接受了子敏的威脅。不是因為他急,而是因為他不忍心連她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願順從她的意思。


    *****


    「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子敏帶著言敬文來到一家規模不小的健身房。


    她是透過明查暗訪後,才知道原來言敬文是個小老板。這家健身房北、中、南都有分店,幾家分店的會員加起來有上千人,所以,他也算是一個小有資產的「好業人」。


    言敬文對這地方有種熟悉的感覺,他舉步進去,一進到裏頭,便有接待人員衝著他喊——


    「總經理。」


    「我的辦公室在哪?」


    「啊?」接待人員不知道總經理問的這是什麽問題。


    「他被車子撞到,失去記憶了啦!笨蛋。」還「啊?」哩!子敏忍不住衝著人家大小聲,而她之所以這樣的反應,實在是因為一想到言敬文就要迴到屬於他的世界,她的心情便怎樣都好不起來。


    她還是比較喜歡那個會寵她、會說愛她的言敬文,要是他永遠都保持那個笨笨呆呆的樣子就好了。


    唉!她忍不住歎起氣來。


    倒是言敬文跟著接待人員進到自己的辦公室,迴到屬於自己的天地,他的記憶雖不複存在,但那種熟悉的感覺便強烈的攫住他,讓他知道,這裏是他的地方。


    他摸著大理石桌,那種自信的感覺又迴來了。


    而他桌上放著一張照片,照片裏有他,還有一個女的。


    他拿起照片,心裏一沉。「她是誰?」言敬文將照片翻麵拿給接待人員看。


    這原本沒子敏的事,但她好奇,所以硬是湊到跟前去看。


    她一看,險些暈倒,因為,照片裏的言敬文竟摟著那個妖裏妖氣的女子狀似親密,她氣得伸手要去搶。


    言敬文將照片拿高來,不讓她搶。


    接待人員覺得這景象好好笑,沒想到一向不苟言笑的總經理會跟人家搶東西玩。


    「她是誰?」言敬文再問一次,這次的口氣已不像先前那樣心平氣和。


    接待人員趕緊迴答,「amy小姐是總經理的女朋友。」


    「把她的身分來曆統統告訴我。」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了解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還有他真正喜歡的人是誰?


    ******


    後來言敬文才知道,照片中的女子amy是他交往一年半的女朋友,兩人雖還沒論及婚嫁,但據他底下員工的了解,他跟amy的感情不錯。


    而他跟amy之所以會認識,全是因為這家健身房的關係。


    amy是他們悠活的終生會員,而所謂的終生會員就是一次繳齊一百萬的會費,便終生不限時數、不分北中南分店,都能享有會員優惠。


    amy跟他就是在健身房裏認識的,兩人日久生情,漸漸變成男女朋友。


    花了三十分鍾,子敏終於把她情敵的身分背景了解徹底,但她又看了人家的照片一眼,哼!身材沒她辣、臉蛋也沒她長得好看,子敏一下子就把人家給貶到天涯海角。


    但無論她強過這個叫amy的幾百倍、幾萬倍,光是言敬文喜歡的人不是她,她就輸得一文不值。


    「你喜歡她嗎?」她問言敬文。


    言敬文說他不知道。「不如由你來告訴我吧!」他看向她,而他的目光有些冷。


    子敏知道他是在氣她欺瞞他的身世,但她又不是故意的;她隻知道自己想要接近他、想要他愛她,她要的就隻是這樣,這麽單純而已!她又不是故意要害他失去他原有的生活,他幹嘛這麽生氣?!


    「你的amy一定沒有我愛你的一半那麽愛你。」所以她沒有做錯,她隻是把他導向正確的方向,要他來愛她罷了。


    子敏死都不肯認錯,而言敬文就是氣她的這種態度。她憑什麽替他的人生作決定,決定要去愛誰是他在作選擇,而不是單憑她的認為。


    「原來,我之所以會那麽討厭你不是沒有原因的。」言敬文冷冷的說。


    而他的這句話直接將子敏滿腔的愛意,打進無底深淵的地獄裏。


    他說了,他不愛她。


    他說了,他討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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