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謙伸手摸上棺材一角,聲音很低:“易揚,這是我們欠他的。以前,是他欠你。他欠的,已經還了。而且,還多了,現在反過來倒成了我們欠他的了,這次,我來還。林易揚,我是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你帶著負擔和我在一起,我不要你陪在我身邊卻想著別人。我會處理好,相信我。”


    “好,我信你。但是,不許答應過分的條件。”抱緊那人的腰,將頭埋在那人背上,卻怎麽也無法壓抑那股無力感。


    一個躺在那裏生死難料,一個或許即將斷送半生自由。


    我該做些什麽?


    我能做些什麽?


    “易揚,隻要有你,不管在哪裏,對我來說都一樣。”文謙向後靠在我身上,轉頭吻上我的唇角。


    可是這樣的安慰,卻是讓我更加心疼。這樣好的愛人,憑什麽要跟著我受這樣的委屈!


    文謙進宮了。


    “現在我要給他做藥浴了。”見文謙離開,安陽又活了。


    很快備好了藥浴湯水,碩大的浴桶,赤紅如血的湯藥,上麵還漂著塊塊浮冰。小心翼翼把棺木中人抱出來,褪掉衣服,青色皮膚下根根肋骨清晰可見。把人放入浴桶,那人卻仍舊無知無覺。那種湯藥,僅僅是濺了一滴在我的手背上,也很快被燒灼出一個小洞。睿睿,我的睿睿,又是在忍受著怎樣一種煎熬!


    “姓林的,你究竟有什麽好的,怎麽一個兩個都對你這麽好!”安陽不忿,走過來踹我一腳,然後坐在地上發呆,手上緊緊攥著那件同心扣玉墜。


    是啊,我有什麽好的?我給他們的,不過是幾件粗衣,幾頓糙飯,一段清貧的日子。我,憑什麽得兩人如此相待!


    藥浴時間很長,文謙迴來的時候尚未結束,那時我正拿了木勺舀了湯水淋在蕭睿肩上。文謙進來愣了一下,半晌才說出一句:“那個時候,睿睿最是喜歡幹淨,隻喜歡穿白色絲袍,弄髒一點點都不會再穿。”


    是啊,那個時侯,睿睿最是喜歡幹淨。可是現在,卻必須每隔三天泡一次髒乎乎的藥浴。放下木勺,目光掃過文謙全身,最後停在攥得緊緊的右手上,心中的不安也越發擴大。


    第42章


    “拿到了。二十年。”文謙攤開手掌,一塊碧綠色的玉玨赫然其上。


    二十年。我的文謙,時刻都在想著退隱的文謙,就這樣出賣了自己半生。


    藥浴結束,幫人套好衣服重新放入冰棺,拉了文謙迴房。才關好門就被人從背後抱住:“易揚,二十年很快,等我好不好?”


    “好。”除了說好,我能說什麽能做什麽?


    “現在隻缺血人參了。”安陽把碾成粉末的冰玉和清心玉玨分別裝入瓷瓶,拍拍手,一臉輕鬆。


    “這個交給我。”文謙站起身,“我已經把後花園封了,在裏麵建了一間冰室,你明天就可以把人移過去。”


    “難道還有第二根血人參嗎?”微微皺眉,總覺得有什麽抓不住的事情即將發生。


    文謙停頓一下才說道:“我去太醫院找一找,那些老傢夥總是喜歡把好東西藏起來。”


    我點頭。有的時候,權力確實很有用。就像前世,哥哥和父親同時慘死,最終卻以意外結案,然後屍體被強製匆匆火化,也使我不得不採取了另一種復仇方式。


    “我馬上就進宮,晚飯前迴來。還有,今晚我要吃城東李記的醉雞和城北王家鋪子的燒餅,你去幫我買。”文謙說完,叫人備轎出門了。


    王爺殿下下令,我隻好出門去買東西。先去城北買了燒餅,再到城東買醉雞。醉雞做好大概要一個時辰,隻好點了一杯茶坐下來等。


    不知為何,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無法安定下來,正待去廚房催一催,就見不遠處一直在喝悶酒的人搖搖晃晃站起來向這邊走來。正想繞過那人,卻被人一把拉住了衣袖。醉鬼緊緊扯著我的袖子不放,口中喊出的名字卻讓我停下了想把人摔出去的衝動。


    仔細聽了一會兒,終於辨出了那人在說些什麽:“安陽……別怪我,我,我……中毒,被師傅煉成藥人,不能在一起……結婚……師傅和父母的命令……”


    有什麽東西在腦子裏一閃而過,這人的死活與我無關,他口中的“藥人”二字卻讓人如墜冰窟。藥人,文謙服下了一整支血人參,他說他負責,然後讓我出門買東西把我支開,安陽一臉輕鬆。


    推開眼前的醉鬼,奔下樓打馬迴府。


    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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