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王府,卻發現無處可去。冥月教已經不復存在,原來我竟然已是無家可歸。


    葫蘆鎮。不知道怎麽就走到了這個地方,當初發現那人的小鎮。在鎮上繞了一圈,幹脆去了那人的家。一年多沒有人煙,房內落了厚厚的灰塵,屋後的幾畝地也已經荒掉了。幾間房子都看了看,很簡單,很普通,沒有任何特色的山裏人家。


    不,不是沒有特色。窗台上那一排廉價的小玩意,房樑上那一串落滿灰塵看不出原來顏色的風鈴,桌子上那小小的用柳枝編成的籃子,院子裏已經結了果子的幾棵果樹,樹下已經老化卻仍然晃來晃去的搖椅。熟悉,很熟悉,熟悉到似乎可以看到那個人,看到那個笑起來溫柔如水的人。


    猛地跑到門邊,不用尋找,抬手摸上那個熟悉的地方,掃去灰塵,露出兩行清晰的小字:睿睿喜歡哥哥


    哥哥也喜歡睿睿


    字是用小刀刻上去的,是那對小彎刀裏的一把。第二行字則是當時耍賴逼著哥哥刻上去的。


    哥哥,那個人,林易揚,我的哥哥。


    一年的記憶,潮水般襲來。每一個片段,都讓我痛入心肺。原來曾經,有一個人那樣疼過我。原來曾經,有一個人那樣愛過我。


    可是那個人,卻被我弄丟了。


    那個人視我如珠如寶,我卻給了他一副破敗的身體,然後親手把他推到別人的懷裏。


    曾經有多幸福,現在就有多痛苦。


    失憶是造成傷害的理由,可是我卻沒有尋求原諒的藉口。蕭睿,本就殘暴,本就無情,會那樣傷人的蕭睿,才是正常。睿睿,那個幹幹淨淨的五歲孩子,早就在進入冥月教的那一天被扼殺了。蕭睿,你就是一個混蛋。


    靠著門坐下來,甚至找不到再去見那個人一麵的藉口。痛,很痛。哥哥,被我傷害,你當時更痛吧!不知道坐了多久,三天,五天,已經沒有了時間概念。心痛,卻是死不了人。痛過之後,還是要活著。


    最終,還是來了邊關。潛進軍營,每天遠遠的看著那人,看著那人對另一個人嗬護備至,溫柔體貼。除了悔恨,甚至連嫉妒的力氣都沒有。


    蕭睿,你廢了。那份溫柔,本來就是你的啊!為什麽不搶迴來?這樣的念頭也從來不敢有,親手弄丟的,即使去搶,也已經不在了。


    隻是想遠遠的看一眼,卻還是忍不住走上前,忍不住喊出聲:“哥哥。”


    沒有迴答,沒有停頓,那人似是沒有聽到一般,繞過我就趕車迴營了。哥哥,原來,我連你的目光都得不到了。


    哥哥,那個喜歡著睿睿的哥哥,不見了。


    第25章


    蕭睿的傷口已經處理完畢,但是不宜移動,隻好安頓在帥帳外間的床上。那張床,本來應該我這個親隨睡的。但作為被王爺豢養的男寵,侍寢才是本職工作,這張木板床也因此閑了下來。


    鋪好裏間的床,文謙卻還是站在外麵不動彈。拉了人坐好,除下鞋襪給人泡腳做腳底按摩,那人先是一言不發,後來又喃喃出聲:“他是怎樣在一天之內跑三個地方的,是怎樣殺了那三個首領的,又是怎樣才來到這裏的,易揚,你不想知道嗎?”


    “文謙,我不知道。”是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那人找迴了記憶,我隻知道那人這麽做是為了什麽,我隻知道那人這麽做有多危險。


    可是,又能如何!


    “易揚,你,你們……”文謙縮迴床上,看著我,欲言又止。


    “文謙,我,我們。”知道文謙的不安,執了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文謙,為什麽要這樣不安,不能多相信我一點嗎?


    “嗯,我們。”文謙偎過來,拉過我的手環抱住自己,臉貼在我胸前,聲音很低,“我是你的。別丟下我。”


    這樣好的一個愛人,前幾天還在高聲說著“你是我的”,今日卻隻能低聲說“我是你的,別丟下我”。林易揚,你做了什麽,讓你的愛人這樣惶恐這樣不安這樣不自信?林易揚,你混帳。


    “文謙,相信我。”抱緊懷中人,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語言。文謙,那樣通透的一個人,碰到感情問題也開始患得患失了。


    半夜,起身到外間看了一下。蕭睿發燒了。把火盆移的近一些,拿布巾蘸了酒幫人擦身降溫,一直折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熱度才慢慢降了下去。看看天就快亮了,傷員也穩定下來,迴到床上打算再眯一會,誰知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文謙已經起身了,正站在外麵發呆,見我走出來,指指那張空蕩蕩的床板:“易揚,對不起,我沒有留住他,我起來的時候人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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