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撤迴,好在,還來得及。


    然而已經被柏川哥看到了。


    他又問我:為什麽撤迴了消息?


    我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幹脆就不再迴復。


    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來了一條:睡著了?那晚安,明天見。


    我盯著那句話看了好半天,手指在他的頭像上蹭了蹭。


    這一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什麽壓著我的心,讓我喘不上氣。


    醒來的時候,發現我的心上確實壓著什麽。


    崽崽縮成一團,在我胸口正盯著自己的爪子看。


    “醒了?”


    我看向門口,柏川哥竟然靠在門邊笑著看我。


    我嚇了一跳,問:“它怎麽進來了?”


    我抓起崽崽把它往旁邊一丟,剛要掀開被子起身,突然發現自己晨//勃了,立刻又把被子蓋了迴去。


    柏川哥詫異地問我:“怎麽了?”


    “沒事。”我說,“你去忙吧,我先換了衣服再去洗漱。”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鍾,然後叫著崽崽,一人一狗離開了我的房間,還給我關好了門。


    邢柏川 1.6


    早上我從衛生間出來就看見江洛的房間門開著,原本以為他醒了,準備叫他去洗漱,結果一站到門口發現那人還在睡,崽崽正團在他胸前拱來拱去。


    這畫麵可愛得很,我看得津津有味。


    摸了摸睡褲口袋,手機不在,又不想浪費時間去取,便放棄了拍照,專注地用眼睛記錄著這畫麵。


    江洛沒一會兒就醒了,張著嘴巴用力地喘了口氣,估計是做噩夢了,一看見崽崽,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他睡眼惺忪的時候特別有意思,像個想要賴床卻被迫起來的學生。


    我叫他去洗漱然後吃飯,他原本都要下床了,結果又躲了迴去。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怎麽了,抱著崽崽離開,還給他關好了門。


    下樓的時候我一直在想,江洛有生理反應了,是不是就說明易禮的治療有效了?


    我轉身就迴了房間,必須立刻打電話給易禮,一刻都不能耽誤。


    電話響了好久易禮才接起來,也是一副沒睡醒的動靜:“一大早你幹嘛……”


    “江洛晨/勃了,是不是治療有效果了?”我直入主題,表現得有些急切。


    “啊?”他好像是反應了一會兒,緊接著大笑說,“邢柏川!你怎麽迴事兒啊,那麽關注人家晨/勃,你是變態嗎?”


    “……別轉移話題,迴答我的問題。”我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正是他說了,我才發現自己好像確實有點過分。


    “當然不是!”易禮說,“江洛隻是性/厭惡,又不是陽/痿,他本來就可以勃/起的,隻不過受不了性/交而已。”


    “但他不是……”


    “邢柏川,你到底研究過性厭惡的臨床表現沒?”他輕笑著說,“你就是這麽關心江洛的啊?連他的病到底是怎麽迴事都不知道!行了,一大早被你擾了清夢,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睡迴籠覺!”


    他說完立刻就掛了電話,我還想再問什麽,結果他直接拒接。


    其實他說的對,我根本沒有真正地了解過江洛的這個病,這確實是我的疏忽。


    既然被掛了電話,我就幹脆打開瀏覽器開始搜索關於性厭惡的介紹,網上說多數性厭惡患者的性喚起是正常的,隻有少數會伴隨著陽/痿或者性/高/潮功能障礙。


    偷偷摸摸在房間裏搜索這些事情,讓我覺得自己真的不正常了。


    崽崽是什麽時候跑出去的我不知道,隻是當我放下手機下去吃飯的時候,爸媽和江洛都已經坐在餐桌邊了。


    “你磨蹭什麽呢?”我媽端起碗自己吃飯,還對正起身準備給我盛粥的江洛說:“江洛別管他,讓他自己盛。”


    我按著江洛的肩膀讓他坐下,自己過去盛了碗粥,然後過來坐在了他身邊。


    “今晚要加班。”我說,“江洛要跟我一起。”


    江洛一聽似乎很高興,而我媽卻不樂意地說:“你加班就加班,折騰江洛幹什麽?”


    她現在真的是已經把江洛當成了自己的親兒子,我倒更像是半路殺進來的外人。


    “我應該的。”江洛笑著對我媽說,“最近公司事情又開始多了,人手不夠,我應該多幫忙的。”


    這下我媽沒話說了,想了半天對江洛說晚上一定要好好吃飯。


    去公司的路上我們倆說起這件事,江洛笑得不好意思:“可能是你不在的時候都是我陪著阿姨,她習慣了。”


    “你又不能陪她一輩子,別老哄著她,你看我爸都不圍著她轉。”


    江洛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極小聲地說:“是啊,又不能陪著你們一輩子。”


    這一瞬間,他似乎格外失落,我覺得自己可能又說錯話了,剛想解釋什麽,就聽江洛說:“哥,我最近在看房子了,離公司挺近的,以後也方便。”


    “嗯?家裏怎麽了?房東說什麽了還是中介跟你聯繫了?”我下意識地以為是我們現在的房子出了問題不能住了他才另找房子,卻沒想到他說:“不是,是我準備搬出去了。”


    我從來沒想過江洛有一天會提出自己要搬出去。


    搬出去,也就是說要離開我們了。


    接下來的一整天,我幾乎什麽事情都做不進去,滿腦子都是他搬家的事。


    我開不了口問他為什麽要搬走,也說不出挽留的話,雖然我心裏已經反覆說了多次。


    因為我似乎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要求他怎樣,當初要他跟我們一起生活,他沒有拒絕,我們互相扶持著走出了最痛苦的一段時間,現在,都漸漸好起來了,他要走,我也沒什麽可說的。


    但我就是心煩。


    隻要一想到以後迴家看不到江洛抱著崽崽坐在沙發上陪我媽看電視我就心煩,一想到以後半夜醒了去陽台抽菸再也看不到他我就心煩,一想到以後不能幾乎二十四個小時都跟他在一起我就心煩。


    心煩到任何事情都不想做。


    他送了一份企劃書過來,我沒說什麽,讓他放在這裏就把人打發出去了。


    江洛出門時的背影讓我想起他錶帶突然斷掉的那天,於是下意識地去看他的手腕,然而袖子擋著,看不到他是否戴著我送他的手錶。


    因為我無心工作,導致所有事情的進度都被拖慢了。


    晚上本打算加班把這個項目最後的事情敲定,但以我現在的狀態是沒辦法好好工作的,於是幹脆讓大家都迴家了,江洛也一樣。


    “你先迴去吧,我要去見個朋友。”我們倆一起下樓,到了一樓,他出電梯從正門去打車,我直接去b1層取車。


    哪有什麽朋友可約,除了江洛我就隻能找易禮,然而我並不想找他。


    那人總是絮絮叨叨吵吵鬧鬧,我現在隻想一個人靜靜。


    我找了個茶館喝茶,一個人。


    一邊品茶一邊想著關於江洛的事。


    我們算是認識差不多半年了,從深秋到春天,也算是一起經歷了不少事。


    大概,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一輩子也沒有我們這半年刻骨銘心。


    我想起第一次見麵時,他憔悴不堪,裹著肥大的黑色風衣,像是一陣風就能把他颳倒。


    想起剛認識時他想要從酒店二十多層的陽台上跳下去,嚇得我半條命都沒了。


    想起他拿著柏林的遺書哭得渾身顫抖,想起他整宿不睡覺躲起來抽菸。


    後來,我們都開始淡忘那些痛苦,這是我們刻意為之,因為沒人想要活在灰色的過去。


    不知道現在算不算是走出來了,每次看到柏林的照片還是會想他會心痛,但已經不會再像當初那樣動不動就痛苦得幾乎窒息了。


    我或許,確實是把對柏林的愛轉嫁到了江洛身上,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在他說要搬走的時候我如此失魂落魄。


    這一切終於說得通了。


    我對江洛,原來是這樣。


    我給易禮發了條微信,對他說了自己的困惑,我把江洛當成了柏林的替身,他如今要搬走,恐怕不隻是我,連我爸媽也受不了。


    易禮隻迴復了一句話。


    他說:你真的隻是把他當替身嗎?


    我皺緊了眉,覺得有些頭疼。


    晚上迴家,已經十一點多。


    家裏爸媽都睡了,江洛又在陽台抽菸。


    “不戒菸了?”我過去問他。


    他搖了搖頭,說:“戒不掉了。”


    “沒什麽戒不掉。”我拿過他手裏抽了一半的煙,在陽台暗滅,“這世上的所有事,都可以戒掉。”


    我不知道這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我自己聽,我或許太依賴他,依賴他給我的這種家庭還完整的錯覺。


    戒掉對他的這種錯位的依賴,大概一切就都可以解決了。


    我轉身迴房間,突然想問他什麽時候搬家,但張了張嘴,還是問不出口。


    我又一次發現自己竟然如此懦弱,根本沒有勇氣去麵對分離。


    江洛搬家的事似乎就這麽被提上了日程,然而我始終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起了這個念頭。


    他還是會去找易禮進行治療,但依舊沒什麽信心。


    他的病在我爸媽那裏始終是個秘密,現在,他的秘密又多了一個,就是搬家。


    我總想著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他們,讓他們兩人有個心理準備,怕到時候突然襲擊二老受不了。


    可是,似乎從來都沒有合適的機會,我不覺得任何時候是傷害他們的好時機。


    周末我沒事的話依舊圍著江洛轉,陪他去治療,他進大樓,我在外麵等他,然後兩人一起吃個飯,再陪他去看房子。


    他在網上找的幾個一居室的小房子都是在公司附近,那邊房租倒是便宜,房子也都挺幹淨的,還算不錯。


    可每次去看完我總能挑出一大堆的毛病導致租房失敗。


    要麽是窗戶太小光線不好,要麽是設置老舊不值那個價錢,總之,沒有一處房子是我滿意的。


    又折騰了一整天,迴去的路上,江洛說:“其實剛才看的那個房子還不錯,我一個人住的話,沒必要非要雙人床。”


    我心裏突然難受起來,不想說話。


    他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看了這麽多了,不如就定下來這間吧。”


    “不行。”我說,“再看看,一定還有更好的。”


    下雨了,今年的第一場雨。


    路上的行人要麽頂著包快步跑過,要麽打起了傘悠閑地雨中漫步。


    雨滴打在車窗上,弄得車裏的溫度都仿佛因此降低了。


    “哥。”江洛看著窗外,語氣淡淡地說,“你是不是不想讓我搬走啊?”


    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迴答,確實不想,一點都不想。


    “我怕爸媽受不了。”


    過了好半天,他輕輕地說:“嗯,我明白,我會跟他們說的。”


    雨越下越大了,沒想到第一場雨就來勢洶洶,總覺得今年夏天會更加的難熬。


    李江洛 1.7


    我又開始失眠,然後一晚上抽光了一包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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