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吻你愛的人,他卻推開你去嘔吐。


    就算他說自己有病,但你心裏還是不好受。


    徐釗不知道我的事,我也沒打算告訴他,既然誤會已經發生,那就這樣吧。


    我懶得解釋了,我真的太累了。


    徐釗走了,臨走前給我接了熱水,鋪好了床。


    我沒喝,也沒去睡覺。


    坐在沙發上發呆。


    什麽都沒想,隻是放空。


    這房子比我跟柏林之前住的那間大了太多,柏川哥也不在,顯得空蕩蕩的。


    直到天黑,外麵的燈都亮了,我終於感覺到有些餓了,起身去冰箱,拿出柏川哥走前做好的飯菜。


    飯盒上貼著一張便簽紙,上麵寫著:不管怎麽樣,日子還要過下去,好好吃飯,別餓壞了自己。


    我抱著飯盒靠著冰箱坐下,懶得去熱,打開蓋子直接吃了起來。


    想起那些我為了討柏林開心變著花樣做菜的日子,誰能想到,現在我們竟是陰陽相隔呢。


    邢柏川 0.6


    家裏徹底變了天。


    從我把死亡證明拿出來開始,我就知道,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場麵發生了。


    我耳邊持續不斷地傳來爸媽的哭聲,那撕心裂肺的哭嚎,讓我痛苦不已。


    還有媽媽一遍遍地問“為什麽”,看著她痛不欲生的樣子,我隻能跪在那裏,連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


    沒什麽可安慰的,說什麽都是徒勞,在事實麵前,我們隻能哭泣。


    二老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比我當初還要瘋狂,我媽扯著我的衣襟滿臉淚痕地說:“柏川,帶媽媽迴去,媽媽得去看看你弟弟。”


    我爸是個樂觀又豁達的男人,這些年來始終都是我跟柏林的榜樣,他將我們教育得很好,告訴我們男人要有擔當。


    可如今,柏林卻選擇了最不負責任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我看著我爸鬢角的白髮,抱緊了我媽一起流淚。


    上了年紀的人身體沒那麽好了,我扶著我媽迴了臥室,想讓她休息一下。


    她緊緊地扣著我的手腕,泣不成聲。


    我哄著她,將她的雙手包裹在我的手心裏,我說:“媽,我去訂機票,我們盡快迴國,好不好。”


    她不停地點頭,斷斷續續地說:“柏林沒死是不是?柏川,你弟弟這是要幹什麽啊?”


    我知道自己現在這幅樣子難看得很,家裏必須得靠我撐著了,我不能再倒下。


    “媽,柏林會一直在我們身邊。”我說完,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我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淚,將她抱在懷裏,“媽,你千萬不能有事,你還有我呢。”


    我媽身體原本就不好,吃了點藥,總算躺下了。


    我關門出去的時候聽見嗚咽的聲音,知道她躲在被子裏哭,我不敢再跟她多說話,我也害怕。


    迴到客廳,爸爸還抱著水杯坐在沙發上。


    自從他看到柏林的死亡證明開始就保持著那個姿勢沒有動。


    他們這一代人,習慣於把愛付諸行動,默默的為我們奉獻了一切。


    我走過去,輕輕地將他手裏的水杯拿過來放下,他一動不動,看得我悲痛不已。


    我蹲在他腿邊,將他的手拉過來握住,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說:“爸,你也去休息一下,我……”


    “柏林說一起來過聖誕的。”我爸突然開了口,他的嘴唇抖動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死亡證明,雙手冰涼。


    我跪下來,抬手捧著他的臉讓他看向我:“爸,我們迴家,以後都跟柏林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訂的機票怎麽帶著魂不附體的爸媽上的飛機。


    空乘人員看出我們狀態都很不好,於是格外照顧。


    飛行的十幾個小時,我爸一直在發呆,我媽一直在抹眼淚,我知道,他們跟我一樣,努力壓製著心裏幾欲迸發的痛苦□□,我們現在都不能崩潰,因為接下來,還有柏林的葬禮。


    李江洛來接我們了,我媽看著他的眼神帶著恨意。


    我懂了她的想法,趁著李江洛去排隊打車,跟爸媽解釋了整件事跟他無關。


    對於柏林自殺的原因我含糊其辭,我媽不停追問。


    她像是魔怔了一樣,反反覆覆地說:“我兒子不會死,他不會狠心丟下媽媽。”


    我媽平時是個很講究的女人,此刻卻憔悴不堪,碎發被眼淚黏在臉上。


    我一手摟著她,一手牽著我爸,從今往後,一家四口就隻剩下三個人了。


    李江洛打到車,把我們的行李放到後備箱裏,然後開了車門等著我們坐上去。


    我坐在最外麵,進去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謝謝。”


    李江洛偷偷看了一眼我爸媽,眼眶瞬間就紅了,沒有說話,坐進了副駕駛。


    一路上,車裏誰都沒有說話,隻有我媽抽泣的聲音。


    從她知道柏林的事開始,眼淚就沒止住過。


    我擔心她的身體,可怎麽勸都無濟於事,甚至有時,會弄得我跟著一起抹眼淚。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我最親愛的弟弟死了,我哪還顧得了那麽多。


    但即使再難過,流再多眼淚,柏林不會迴來了,他的死亡是事實,他死亡的原因叫人不齒,他的葬禮等著我們去辦,他的墓碑等著我們去放一束花。


    我們又去了警局,徐釗正靠在窗邊抽菸。


    還是當初那些話,徐釗用冷冰冰的語氣跟我爸媽又說了一遍。


    最後,他補充道:“李江洛差點成了邢柏林的陪葬品,站在朋友的角度,我希望你們不要難為他。”


    我皺了皺眉,心裏有些不悅。


    我爸媽都是知書達理的人,雖然一開始我媽確實懷疑這事跟李江洛有關,但聽我解釋之後還拉著我的手說那孩子也是可憐人。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江洛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人,這種事不用徐警官操心。”


    我帶著爸媽離開警局,外麵有李江洛在等我們。


    他穿得很少,北方的寒風一吹,大衣領子在他脖頸間飄搖。


    “江洛。”我叫了他一聲。


    他立刻迴頭,然後跑過來有些拘謹地小聲說:“迴去?”


    因為剛才的事,我對徐釗產生了厭惡之心,他的那句話也傷到了我爸媽,我不想讓他們住在那個人家裏,自己也不想迴去。


    “去酒店吧。”我說。


    李江洛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沒有多問,點點頭又跑出去打車。


    我媽靠著我,她已經哭得沒有那麽兇了,我看了一眼我爸,他長嘆一口氣,跟著李江洛往路邊走。


    “媽,先迴去好好休息,柏林的事咱們得盡快辦完。”我沒有把“葬禮”說出口,也根本說不出口。


    我們住進了之前那家酒店,開了兩個房間。


    原本是打算我爸媽一間,我住隔壁一間,但我媽一直拉著我不放手,隻好她睡覺的時候我在旁邊陪著她。


    我爸看著終於睡著我的媽心疼地給她捋了捋頭髮,搖搖頭,坐在沙發上繼續發呆。


    李江洛買來飯,放在隔壁,緊張兮兮地叫我爸先吃點東西。


    誰都吃不下,我看見我爸偷偷地擦了擦眼睛。


    我從來沒想過死後會是什麽樣,更沒想過有一天我會看著我弟弟被火化。


    我爸媽終於崩潰了,在殯儀館的火化爐前嚎啕大哭。


    李江洛靠著牆,咬著自己的手背也哭得濕了衣襟。


    我拉著試圖往火化爐靠近的我媽,她半跪在地上,大聲地叫著柏林的名字。


    我爸跟我一起把她扶起來,然後抱住我媽,自己一邊流淚一邊哄她說:“柏林看著咱們呢,你不能這樣。”


    我抬頭看向灰濛濛的天,有黑漆漆的烏鴉飛過。


    柏林,你真的在看著我們嗎?


    你說,你為什麽要這樣呢?


    我們沒來得及給柏林買墓地,也沒有一個穩定的住處,隻能將他的骨灰暫時存在殯儀館裏。


    我媽抱著那骨灰盒說什麽都不肯鬆手,最後哭得暈了過去。


    我叫來救護車,跟著醫護人員忙前忙後,忘記了李江洛。


    等到我媽那邊沒事了,我轉過身去找他,終於在存放骨灰的那間屋子裏看見了他。


    笑得陽光燦爛的柏林變成了一張黑白照片,在一排排骨灰盒中,顯得寂寞又無助。


    李江洛站在他麵前,表情落寞,手輕輕地撫摸著那冷冰冰的花梨木盒子。


    我走過去,攬住他的肩膀。


    他似乎是嚇了一跳,扭頭看是我,放鬆了下來。


    “我好想他。”李江洛淡淡地說,“如果這是個夢就好了,一場噩夢,等到天亮就能醒來了。”


    我不知道怎麽安慰人,隻能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以此來安撫他。


    我看著弟弟的笑臉,想起小時候他總喜歡讓我背著他在胡同裏走。


    那時候我們七八歲,如今,二十多年過去,我多想再背他一次。


    “江洛。”我說,“柏林是我弟弟,但他現在的結果都是自己造成的,不僅如此,還傷害了你。”


    李江洛輕撫壽盒的手停了下來,他搖頭說:“不,是我的錯。”


    “我們家原本就是四個人,以後柏林不在了,如果你願意,你就是我們的家人。”我放開他,轉過去麵向他說,“你是柏林的愛人,他之前提過你已經沒有別的家人了,我想,這可能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李江洛慢慢轉向我,沉默了很久,終於開了口。


    他哽咽著對我說:“哥。”


    那一瞬間,我大概是幻聽了。


    那一聲“哥”像是柏林發出的。


    我知道這不可能,大概是悲痛和思念所致。


    但我還是忍著淚點了點頭,抱住了李江洛。


    我們都是被拋棄的人,被我那狠心的弟弟拋棄。


    隻是,李江洛更可憐一些,他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沒了依靠。


    我說過,要替我弟弟照顧他,也算是替那個害人不淺的傢夥贖罪。


    愛情,不是用來那樣糟蹋的。


    李江洛 0.7


    柏林的葬禮一結束,他媽媽就住院了。


    叔叔也血壓升高,高壓一度達到了200,醫生叮囑每天按時吃藥打針,絲毫不敢馬虎。


    恰逢這段時間柏川哥的公司有急事,他忙得焦頭爛額,實在頂不住了,必須得迴去一趟。


    雖說準備把工作轉迴國內,但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的。


    “那這幾天辛苦你了。”柏川哥收拾著行李,嘴上叼著一片麵包。


    柏林的死對我們的影響還沒辦法散去,心情就跟現在外麵的天一樣,陰沉沉的。


    可是日子還得繼續,柏川哥要工作,叔叔阿姨要養病,我也得好好生活。


    “應該的。”我倒了杯水遞給他,他接過去喝水,我就蹲下來幫他收拾,“反正我現在也沒工作,這幾天我也看看房子,有不錯的就記下來,等你迴來再定。”


    我們還住在徐釗的家裏,叔叔阿姨也住進來了,有時候徐釗會過來,他們碰麵的時候難免有些尷尬。


    我也想快點搬出去了,徐釗這幾天搞得我壓力很大,每次見麵無論是言語還是動作,都有些越界了,他已經不願意再跟我當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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