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被突兀出現的白毛怪嚇了一跳,待看清楚,更為奇怪,因為這像是神農架野人的白毛怪不是別人,正是變身之後的小林光一。


    蒙喀迴頭瞅瞅仍然趴在棺材裏的那個小林,又瞅瞅白毛怪,有些驚的說不出話來。


    “蒙哥,快走,那不是我,再不走來不及了!”白毛怪看眾人發愣,出言提醒。


    可他話音剛落,半空中那青麵老嫗已經伸手指向了他。


    黑氣化作的鎖鏈毫無征兆的將白毛怪小林一層層圍繞包裹,連帶著他懷裏的張鐵和抓著的蒙喀,就那麽被提到了半空。


    此時那青麵老嫗,如同一隻張牙舞爪的章魚,那一條條將人控製住的黑氣鎖鏈便如同她的手臂。


    翠花暴喝出聲,一拳朝綁縛張鐵小林蒙喀三人的黑氣鎖鏈轟去,可捆綁三人如實物的黑氣,卻是在翠花這一拳下又變迴普通黑氣,翠花隻是將之短暫轟散便又重新聚攏,恢複原狀。


    放天行汲取教訓,攻擊的目標直接是空中的老嫗,可這時環繞老嫗周身的黑氣又再化作實物一般,任放天行連砍帶劈,都無法撼動黑氣分毫,根本近不了青麵老嫗的身。


    完了,這還叫人怎麽打?


    “張鐵!”


    小鈺見黑氣包裹著的張鐵,僅露出個腦袋在黑氣之外,臉色憋的青紫,嘴巴都被黑氣封堵住,不由急得叫出聲來。


    “他奶奶的,跟狗日的拚了!”


    馬鳳英擺開架勢,勁氣提升,一頭衝進已經滿是黑氣的院子中,之後便如石泥入海,沒了動靜。


    餘下的幾人不敢輕舉妄動,灰金寶隻有遠遠的躲在棺材後麵,不斷從自己的肚皮空間裏取出各種生活日用,瓜果零食朝滿院的黑氣撇去。


    院子裏黑氣越來越濃重,如果說之前還是半空中老嫗身體長出的黑氣鎖鏈,此時黑氣已經完全將小院籠罩,所有院子裏的人,被控製的呂清風和他的倆跟班,張鐵蒙喀和企圖帶著他們逃跑的白毛怪,包括後來殺入的放天行,翠花,馬鳳英,此時都已隱沒在黑氣之中,就連那青麵的老太太都已不見了身影。


    屋子裏僅剩的陳雪兒和白小草雖急卻也一籌莫展,知道此時衝進院裏也是無濟於事。


    就在這時,就在所有人以為今日將要命喪在此,再無力迴天之際。


    一道光好像流星,劃破了夜空,照亮了大地,同時也驅散了院子中那仿佛蠕動棉球的黑氣。


    黑氣一點點變的稀薄,從仿若實質變的漸漸透明。


    “撲通”“撲通”“撲通”


    接連重物落地的響聲。


    是那幾條綁縛張鐵等人的黑氣鎖鏈已經稀薄到承受不住重力,張鐵等人恢複自由。


    放天行翠花和馬鳳英胡亂的在院子裏揮舞,當感覺到黑氣已經開始消散,也都停下動作,一臉茫然的舉頭看天。


    半空中,隻有那老嫗麵目猙獰,而在半空的另一側,與她對立的,那道照亮黑暗,驅散黑氣的光,漸漸顯出形來。


    屋裏院中所有人抬頭看向那如熾陽撫照黑夜的光。


    所有人震驚了。


    因為這渾身散發著光芒和柔和聖潔氣息的人影,是他們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一個人。


    “陳艾薇”


    是那個王寶峰的妻子,那個剛剛死了丈夫的寡婦陳艾薇,是那個因為心情不好感歎婚姻不幸,整晚大醉的民宿老板娘陳艾薇。


    此時的她依舊一幅都市麗人打扮,時尚且具特色的民族服飾,大波浪的及腰長發,精心修飾過的妝容,好像是剛從哪個寫字樓下班,又像是要去哪個酒吧買醉的都市白領。


    可此時她周身的聖潔光芒是怎麽迴事?難道是觀世音菩薩顯靈?那這菩薩也太時髦了些。


    青麵老嫗鄭重的凝視著陳艾薇,咬牙切齒的說道,“幾千年了,你怎麽老是陰魂不散!”


    陳艾薇輕笑,之前那如神佛般的聖潔忽然就有了世俗氣。


    “咱倆誰是陰魂?誰更像陰魂?”


    的確,此時半空中的兩人就是放到春晚舞台上讓十幾億觀眾評選,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觀眾也隻會說青麵老嫗更像陰魂,不是像,根本是陰魂本魂。


    而那對麵的神女菩薩一般的陳艾薇,隻會讓人衝動到頂禮膜拜。


    說到陰魂,張鐵不由得聯想到一直沒有頭緒的女媧殘魂,那才是他們此次過來這裏的目的。


    他忍不住將手伸進懷裏,掏出來那枚一直被他隨身攜帶,不斷給他啟示的女媧鱗片。


    鱗片散發氤氳光澤,有些發熱,熱的燙手。


    半空中老嫗又再開口,“憑什麽要剝離我,要封印我,要消滅我,你我本是一體,憑什麽你能高高在上的審視我?”


    陳艾薇輕歎口氣,“你,本不該存在於世的。”


    “不,不該存在的是你,世人已經證實,人性本惡,隻有你企圖通過教化改變人性。我現在已經是一個個體,我為天魔,更是世人的心魔,魔,應該是自由的。”


    青麵老嫗變的有些歇斯底裏。


    陳艾薇搖搖頭,“你,本不該存在的。”


    “胡說。”老嫗立馬反駁,“你我一體,你殺不死我,這世界沒人能殺死我,就像沒人能夠徹底除去心底的黑暗與欲望。”


    陳艾薇再次搖頭,卻是低頭瞅了瞅下方癱軟在地的張鐵,瞅了瞅他此刻拿在手中的女媧鱗片,“你或許說的對,你我一體,或許我也本不該存在在這世上,所以,迎接我們命運的時刻到了。”


    張鐵沒來由的心裏一陣緊張。


    所有人都沉默不言,像忠實的觀眾在看兩個神明演繹的劇本,不知故事的開頭是怎樣,期待故事的結尾會怎樣。


    當陳艾薇再次抬頭直視青麵老嫗,平和的眼神變的淩厲,周身氣流湧動,仿佛整個武陵山脈的靈氣都朝著小院席卷過來。


    “不,你不能…不要…不…”


    青麵老嫗在磅礴如排山倒海的靈氣浪潮中如被颶風扇動的燭火,搖曳不定,語氣斷斷續續,聽不真切。


    陳艾薇抬手,便如同剛剛老嫗抬手釋放黑氣一般,空間中所有的靈氣朝老嫗聚攏,壓縮,最後凝聚,凝聚進一顆小小的珠子裏,正是方才老嫗手中拿著的凝月珠。


    半空中的老嫗消失了,院子裏的黑氣一絲全無。好像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老嫗呢?被封印在了那顆珠子中麽?


    眾人依舊大氣都不敢喘,隻有定定的看著。


    陳艾薇從半空中緩緩飄落在院子裏,伸手召過那顆吸收了老嫗的珠子,眼中滿是感慨。


    她又瞅向一直呆傻的看著一切的紅衣女僵屍月季,月季見她看來,仿佛忽然恢複清明。眼中血淚流出,朝著陳艾薇深施一禮,像是放棄抵抗,引頸就戮。


    不過她還是瞅了眼在院子裏呆愣不言的王洪濤,最後說了一句,“我,沒殺你兒子,我也想救他的…”之後就不再言語。


    陳艾薇又歎口氣,輕聲道,“可憐的孩子,安息吧,錯不在你,沒有人會怪你。”


    月季仿佛釋然,周身散發白芒,白芒之中,那飄逸的紅衣一遍遍消散,那清秀的麵容一點點衰老,直到衰老的如同那青麵老嫗般年紀,滿臉的褶皺,微微佝僂的身形,之後瞬間如爆炸的煙花,泯滅在了眾人眼前。


    陳艾薇這次看向了張鐵眾人,沒有人敢說話,就連喘氣都變的小心翼翼。


    陳艾薇輕笑一聲,“張小弟,怕是不能跟你喝酒了…”


    怎麽個意思?是收拾了老嫗和月季還不夠,要將張鐵等人也收拾掉麽?


    眾人緊張,唯獨張鐵,心有感悟。


    他勉強爬起身,緩緩抬手,亮出掌心熱的發燙的女媧鱗片。


    “沒想到,我們一直苦尋的女媧殘魂,居然是你。”


    眾人都被張鐵說的驚呆住,雖然也有猜測,可被張鐵如此肯定的說出,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在民宿住的兩天,大家都與陳艾薇多少有過接觸,那個普普通通的老板娘竟然就是女媧殘魂的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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