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三十年五月初九,連橫率樓蘭金甲七千五百人出開陽城,直奔長寧郡沙城而去。


    而早在三天前,隋唐便已經帶著大軍再次迴到了庸城。


    “庸城城尉耿易,見過平逆將軍,將軍提拔之恩,耿易沒齒難忘,今後但有所命,必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庸城下,耿易滿懷感激的跪在隋唐麵前,神態恭敬而謙卑。


    紅土坡阻擊戰,他不過是盡忠職守,卻沒想到因為隋唐的推薦,他竟一躍成為了庸城城尉。


    這是他從前無論如何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以耿易的資曆,想要擔起一城城尉的職責,少說需要十年,甚至如果沒有貴人保舉,可能一輩子都不見得會有這個機會。


    而對於耿易來說,此時此刻站在他麵前的隋唐,就是他的貴人。


    “有才之士,不該困囿於一城一地,紅土坡之戰,你以三千殘兵對陣上萬永生教亂匪,此功,當賞!”隋唐走上前去,將耿易輕輕扶起,朗聲說道。


    “將軍......”耿易聞言膝蓋一軟,又準備再次下跪。


    “不必如此,若要感謝,就當好這個城尉,配合城守將這一城百姓,安頓的妥妥帖帖,使其無缺衣少食之憂愁,便是對我最大的報答。”


    隋唐牢牢的把住耿易的雙臂,語重心長的叮囑起來。


    “耿易在此發誓,若敢有負將軍所托,必萬箭穿心而死。”耿易的迴應裏帶著些許哽咽,但聲音卻無比堅定。


    隋唐在庸城僅僅隻停留了兩天,便再次啟程,他打算自雀城入燕郡,再一路攻向燕王城,隨後自燕王城一路南下。


    而就在隋唐進軍燕郡的同時,藏在燕山之中的燕山賊寇也開始蠢蠢欲動。


    歃血堂前。


    燕字王旗在清風中獵獵作響,似乎已經忍不住要衝出燕山,一展它昔日風采。


    而在燕字王旗下,薑泰此刻正一身戎裝站在那裏。


    他一如既往的木訥,但眼神中卻似藏著一柄隨時出鞘嗜血的寶劍,暗含鋒芒。


    “諸位,咱們報仇的時候,到了。”薑泰厲聲喝道。


    聽到此話,高台下,方才還沉默著的眾人,臉上立刻便多出了幾分激動。


    經過兩年多的征伐,附近九山十八寨的山匪已經盡數被雷洪拿下,此時,他們這一支人馬,不敢說天下無敵,但也是兵強馬壯。


    如今,機會終於來了麽?


    “永生教賊寇已經波及了整個薑國十郡之地,朝廷忙於剿亂,無暇顧及,此時,正是出兵的好機會,隻要兄弟們萬眾一心,我們定然能重新拿迴燕王城,以祭奠燕王在天之靈。”


    “不錯,如今天下動蕩,已經到了我等兵出燕山,再展我燕字王旗之時。”


    “諸位兄弟都是九山十八寨的好漢,今日咱們也去會會那天底下的英雄,說不得等到燕王平冤之日,我等也能過一過那封侯拜將的癮。”


    賀承文、李謙、李有忠三位薑泰的謀士,你一句我一句,讓整個歃血堂前的氣氛,迅速高漲了起來。


    “請雷將軍登台!”


    在一片喧嚷之中,雷洪緩緩走上了高台。


    “雷洪雷將軍曾隨我父王七征昆侖,聲震塞北,今日我以手中燕王劍為禮,拜雷將軍為我燕山王軍大將軍,燕字王旗下各路大軍,皆以此為號令,若有不從者,斬!”


    薑泰聲音落下,隨即將手中寶劍遞給雷洪。


    這一刻,堂前眾人表情各異,但卻無一人對此提出異議,單以統兵而言,在整個燕山王軍中,雷洪當仁不讓。


    “世子放心,燕王之恩,此生難報,今日吾持此劍,必將摧鋒挫敵,以揚我燕字王軍之雄風。”


    雷洪恭恭敬敬的從薑泰手中接過燕王劍,迴應之聲鏗鏘有力,隱有刀兵之氣。


    永平三十年五月初九。


    陰城城守那舒服的大床上,永生教將領吳剛正赤裸著身軀唿唿大睡。


    鐵匠出身的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今天。


    睡著城守的床,摟著主簿的小妾,麾下統兵數千,隱為一城之主。


    大概是做了美夢的緣故,此時他的嘴角多了一絲暢快的笑容。


    陰城是燕郡七城裏,最靠近燕山的城池,人口不多,大概在二十萬左右,因為處在燕山山脈的包夾之中,所以一向安定。


    吳剛顯然也是這麽認為的。


    隻是他沒有想到,就那近在咫尺的燕山之中,大批手持各類武器的人影,正在向著陰城快速逼近。


    “快,再快些,雷將軍有令,醜時之前,必須趕到陰城。”


    在那一聲聲淩厲的催促之下,那些人影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陰城之中,雷洪同樣抬頭望天,計算著時間。


    早在兩日前,他們誓師起兵之後,他便第一時間潛入了陰城,如今隻要時間一到,他便打開城門,放燕山王軍入城。


    “將軍,時間差不多了。”李隼站在他的身後,恭敬的說道。


    “告訴兄弟們,打起精神,這是咱們燕山王軍的第一戰,給我打的漂亮點。”雷洪直起身來,手裏拖著他那柄碩大的宣花斧。


    “是,將軍。”李隼領命。


    陰城西門。


    吳剛躺在城守府唿唿大睡,但那些永生教的普通士卒卻隻能頂著清風朗月佇立在城頭上。


    好在此時已經接近夏天,夜風中寒意少了很多,但越是這樣的風,越容易讓人沉眠。


    隨著夜色加重,越來越多的永生教士兵靠在牆垛邊打起盹來,隻剩下極少的人,還在努力睜著惺忪的睡眼,注視著城下。


    “那......那是什麽?”一個永生教士兵隻覺眼前一陣恍惚,瞬間驚醒了過來。


    “什麽什麽?”旁邊被他驚擾的同伴,一臉不耐煩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卻隻見林海幽幽,一片寂靜。


    “張二郎,你瞎叫喚什麽?趕緊讓老子睡會兒,媽的,永生教起義前,咱是個苦命人,這他媽起義後,還是個苦命人,這不他媽白起義了嗎?”


    那人嘟囔著縮了縮脖子,又眯起了眼睛。


    然而,張二郎卻是毫無睡意,方才他分明看到遠處沉浸在黑暗中的林海,有了一瞬間的律動。


    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呢?


    就仿佛是一隻兇猛的巨獸張開了獠牙巨口,而隨著它的唿吸,籠罩著林海的那一片黑暗,也開始收縮、膨脹、收縮、膨脹、膨脹......


    膨脹?


    張二郎微怔了一下,隨即高聲唿喊起來。


    “敵襲!敵襲!”


    這哪裏是什麽膨脹啊!


    分明就是無數人影在快速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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