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日死了,他長槍直刺,卻被言葬月輕鬆躲過,而言葬月的刀,也在同一時間從他的肩頭斜劈而下。


    三人合戰不過五十迴合,便隻剩下了王霸一人。


    而他也僅僅隻是多活了三個迴合。


    言葬月的斬月凝霜刀實在是太犀利了,三尺刀鋒仿佛從深淵地獄而來,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氣息。


    被穿胸而過的王霸甚至連最後一句話都未能說出口,便徹底陷入了黑暗。


    隨著王霸和馬日的戰死,玉衡軍失去了最後的支柱,他們開始本能的向著兩側發起了衝擊。


    隻是遺憾的是,無論他們怎麽選,都逃不脫死亡的命運。


    一側是武川軍的索命長箭,陣陣烏雲騰空起,一側是龍驤衛的鐵壁盾陣,森森寒意徹骨冷。


    長箭、鐵釺,還有從盾陣縫隙裏鑽出來的鉤鐮槍,每一種都能讓玉衡和開陽兩軍的士兵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


    “兄弟們,殺,隨我殺出去,啊!”


    “快,快衝出去。”


    “衝出去,不然咱們就都得死在這兒。”


    一陣陣叫嚷從亂軍中響起,來自龍驤衛和武川軍的壓力,讓方才還在相互廝殺的玉衡軍和開陽軍終於再一次攜起手來,隻可惜太晚了些。


    他們如同巨浪拍打堤岸,一次又一次。


    徒勞無功,頭破血流。


    “盾陣向前,收縮防禦。”眼見包圍之中的敵軍已經窮途末路,俞沐哥冷靜的聲音從陣後響起。


    龍驤衛開始全麵前壓,弧形的包圍圈也逐漸收緊,留給玉衡軍和開陽軍的空間越來越小。


    “傳令,歸順者,可活!反抗者,死!”連橫冷眼相看,平靜而沉著。


    軍令傳四方,很快整個龍驤衛和武川軍都高唿了起來:“歸順者,可活!反抗者,死!”


    帶著濃重血氣和殺意的聲音一浪接一浪不斷衝擊著被困在陣中的玉衡軍和開陽軍。


    終於有人忍不住迴應了起來:“我等願降。”


    最初隻有一個人在喊,甚至可以很明顯的從他的聲音中聽出忐忑和不安。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叫喊的人越來越多,叫喊的聲音也逐漸開始高昂起來。


    緊接著大批大批玉衡軍士兵開始放下武器,跪在了地上。


    另一邊,在經過長時間的廝殺之後,費廣終於支撐不住了,豐富的經驗還是沒能抵過天賦異稟。


    在又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後,長槍脫手飛出,而戰昆侖的畢燕朝天撾卻沒有絲毫停留的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兇厲的弧線,狠狠的砸在他的胸口。


    疼,徹骨的疼。


    費廣隻感覺到胸前一悶,緊跟著骨裂之聲便驟然響起。


    “將軍!”四周的開陽軍士兵看到這一幕,不禁發出了絕望的唿喚。


    他們之所以還在苦苦堅持,就是因為費廣還在,那是開陽城第一戰將,他們的信仰。


    可如今,眼睜睜的看著費廣從馬上倒飛而出,重重的摔在地上。


    隨後,大量的鮮血開始染紅他胸前的衣衫。


    他們終於絕望了。


    沒有人願意去死,所以,在玉衡軍之後,開陽軍也選擇了歸順。


    大批大批的士兵開始放下武器。


    甚至這其中還包括費陀,隻有費直,在舉目四望之後,臉上露出了一絲悲涼的笑容。


    然後,就那麽一個人孤零零的,向著戰昆侖衝了過去。


    隻是,他終究不是費廣,哪怕同為三軍主將,但戰力的差距卻是極大,整整三十迴合,他手中長槍,一次又一次奮力的刺向戰昆侖,又一次又一次的被戰昆侖輕鬆躲開。


    “我是開陽軍中軍主將費直,來呀!殺了我啊!”費直一聲怒吼,發泄著心中的壓抑,他早就建議撤軍了,這一場仗,從連橫和戰昆侖出現時,他們便已經輸了。


    那一場突襲,他們折了曾泰,丟了大營,也失了軍心。


    一支沒有軍心的軍隊怎麽可能會勝利?


    作為中軍主將的費直無比清楚的知道這一點,但費陀不知道,他抱著僥幸,仍然幻想著可以跟隨玉衡部一起,南下東進,半壁稱王。


    畢燕朝天撾再一次自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這弧線與方才擊碎費廣的一般無二。


    淩厲、迅猛,帶著濃重的死亡之氣,重重的敲在費直的太陽穴上。


    “咚!”隨著一聲悶響,費直應聲而倒。


    沒有豪言壯語,也沒有任何鼓舞人心的遺言,除了最開始的那一句怒吼,費直始終保持著沉默,直到死亡來臨。


    他用沉默嘲諷了所有投降的人,他也用沉默為開陽城劃上了最悲壯的一個句號。


    其後,整整一個時辰的時間裏,在龍驤衛、武川軍、搖光軍三方冰冷的逼視下,玉衡和開陽兩軍的士兵,一個個走上前來,將手中的兵器堆積在子合山邊。


    整個過程一如費直的死亡,沉默,還是沉默。


    當然,這其中也有很不令人愉快的小插曲。


    那就是費陀,他痛哭流涕的跪在戰昆侖的麵前,陳述著自己的無奈和被迫。


    “昆侖,你要相信叔叔,叔叔沒有想過要害你父親,都是趙無妄,對,都怪趙無妄,他勢力比我大,人也比我多,我有什麽辦法?我是被逼的啊!”


    眼見費陀如此的不堪,開陽軍士兵的臉上更加的灰暗,相比玉衡軍,他們這幾天的經曆無疑更讓人難以接受。


    “被逼的,哼!相約同盟卻倒戈相向,致使我父親身死子合山,你以為僅憑一個被逼的,就能讓我饒了你。”戰昆侖通紅的雙眼裏,帶著濃濃的悲傷和殺意。


    戰清風的屍體此刻就停放在子合山上的軍帳裏。


    既然如此,那就在子合山的軍帳前,用費陀的人頭來祭奠他。


    “昆侖,昆侖,饒命啊!饒命啊!你還記得嗎?你小的時候,叔叔還抱過你呢?咱們是親人呐!”


    子合山軍帳前,在費陀倉皇而淒厲的嘶鳴聲中,戰昆侖狠狠的揮動了手中的戰刀。


    “哢嚓!”寒芒四射,人頭落地。


    費陀用自己的生命為這子合山上增添了最後一抹血色。


    自此,子合山之戰宣告終結。


    整整十天,從永平二十七年十月十五日至二十五日,搖光軍、開陽軍、玉衡軍、龍驤衛、武川軍悉數登場,圍繞著這一座普通的山丘,展開了生死搏殺。


    戰後統計,玉衡軍戰死者一萬人,開陽軍戰死者一萬兩千人,搖光軍戰死者一萬兩千人。


    再加上龍驤衛和武川軍,整整兩萬五千條活生生的生命,躺在了子合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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