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勒阿不思自然不會在意身後的動靜,或者說這本就在他和顧誠的計劃之中,隻是他們沒想到莫多婁楊會自己撞上來。


    情理之中,但也在意料之外,但不管如何鐵勒阿不思此刻的心情是愉悅的。


    他一邊和武川秀說著話,一邊滿臉笑意的看向四周的鐵勒人。


    玉聖節是昆侖最大的節日,據說是玉虛神誕生的日子,每年的這個時候,所有昆侖部族都會麵朝玉虛山的方向,慶祝這個盛大的日子。


    所以,此時的鐵勒部,要比上次他迴來時,更加的熱鬧。


    沿路的帳篷上裝飾著各色彩帶,來往的馬群上鐵勒漢子洋溢著笑臉,在高聲唿喊。


    一聲聲少族長,讓鐵勒阿不思更加的高興,底層的牧民沒有部族高層的爭權奪利,所以,也就沒有了那刻意保持的距離。


    隋唐和顧誠時不時好奇的打量著這從未見識過的熱鬧,然後又一次又一次的把目光投向彼此的身上,任原和郭猛更是已經漸漸靠在了一起。


    因為有所顧忌,所以幾人此時還不方便說話,但看到大家都安然無恙,心中仍然是十分高興的。


    尤其是任原和郭猛,他們本就不是那種善於隱忍的人,所以,兩人的神態之間顯得極為親近。


    當然,這在鐵勒阿不思和武川秀看來,不過是武人的惺惺相惜。


    “魁頭,你帶幾個人護送香香去我阿姆那裏,我自去見父親。”在快要穿過鐵勒部的時候,鐵勒阿不思勒住的馬韁。


    “是,少族長。”魁頭應聲領命。


    “你要小心些,和族長說話時不要惹他生氣,不然我和阿姆會擔心的。”香香不放心的叮囑著鐵勒阿不思。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何況還有顧誠和郭猛在,他們不會讓我吃虧的。”鐵勒阿不思柔聲安慰道。


    香香看了看顧誠,又看了看郭猛,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顯然,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顧誠和郭猛已經徹底獲得了鐵勒阿不思他們的信任。


    一旁的武川秀極為識趣,他並沒有插話,而是等到香香走遠,才又和鐵勒阿不思兩人有說有笑起來。


    很快兩人便跨過了整個鐵勒部來到了一片遼闊的空地,此時這片空地上已經是擠滿了人,駿馬飛馳,人流如織。


    遠處一座高台,上麵影影綽綽,毫無疑問,那裏就是三位族長的所在了。


    在距離高台百米遠的地方有護衛的士兵上來攔住了去路,鐵勒阿不思和武川秀通報姓名後,身後的大批隨從便被截停了下來。


    兩人並沒有意外,隻是帶著隋唐、顧誠等幾個比較親近的隨從繼續向著高台走去。


    隻是臨近高台時,兩人又被攔了下來。


    “少族長,族長有令,台上隻能您一個人上去。”


    來人是一個滿頭編著辮子的魁梧大漢,他的目光在任原的開山鉞和郭猛的雙刃斧上掃了掃。


    那尚未幹涸的新鮮血漬,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見來人,鐵勒阿不思臉色變了變,鐵勒元澤,鐵勒部排名第一的萬夫長,鐵勒乙力和莫多婁封之下的實權將領,為人謹慎小心,驍勇善戰。


    在整個鐵勒部無人不敬服,包括鐵勒阿不思。


    “鐵勒元澤萬夫長,既然是父親的命令,那我自當遵從,隻是不知我的隨從如何安排?”鐵勒阿不思客氣的說道。


    “台下有專門供隨從休息的地方,少族長不用擔心。”大漢拍了拍胸膛大聲迴應道。


    “好,顧誠,那你們就聽從鐵勒元澤萬夫長的安排吧,有事我會叫你們的。”鐵勒阿不思不放心的對著顧誠叮囑道。


    “放心吧,阿不思大人。”顧誠拱了拱手。


    “這位將軍,在下武川秀,我的父親是武川部的武川宏。”武川秀也自報家門。


    “原來是武川秀將軍,武川族長已經等候多時了。”大漢微微彎了彎腰,再次向著兩人說道:“兩位,請登台。”


    看著遠去的兩人,隋唐和顧誠終於重重的鬆了口氣,終於,終於可以有機會說話了。


    “來人,好好安排這些勇士。”鐵勒元澤大聲招唿著身後的士兵,隨即便跟著遠去的鐵勒阿不思和武川秀而去。


    “父親。”


    “父親。”


    高台上,兩人畢恭畢敬的向著鐵勒乙力和武川宏行禮,隻是兩位父親的表現卻是大相徑庭。


    鐵勒乙力表情冷淡,神色間也是充滿了不耐煩,隻是隨意的揮了揮手,便打發了鐵勒阿不思。


    武川宏則是看著武川秀滿臉的疼愛,他一臉開心的招了招手,讓武川秀坐在他的身邊。


    這違和的一幕,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鐵勒阿不思看著父慈子孝的武川秀,再看看與自己近在咫尺,卻仿若隔著天涯的鐵勒乙力,眼中閃過一道難以言說的苦澀。


    他默默的退了下去,坐在了鐵勒乙力下首的一個位置上。


    隨著兩人的到來,離玉聖節開始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現場也更加熱鬧了起來,賽馬、射箭、角力,參與比賽的鐵勒漢子們已經開始躍躍欲試。


    隻是,與這熱鬧相對比的是鐵勒部大門外的寂靜,數百人騎兵靜靜的跪伏在地上。


    一個身量魁梧,一臉絡腮胡子的大漢正靜靜的看著地麵上早已沒了生息的莫多婁楊。


    他沒有說話,但身上一陣勝似一陣的寒意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心中那洶湧的波濤。


    “哢嚓!”一聲脆響,彎刀出鞘,狠狠的劈在正跪伏在地上稟報的一個百夫長脖子上。


    那百夫長正戰戰兢兢的說著話呢,眨眼便已經身首異處。


    見此情景,周圍的士兵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頭更低了。


    “莫多婁部被滅的時候,是你背著重傷的我一路狂奔這才逃脫了追殺,那麽危險你都活過來了,怎麽就死在這兒了呢?”大漢先是輕聲呢喃,悲愴中帶著無限的痛苦。


    然而這悲愴在下一個瞬間便被滔天的殺意取代:“他竟敢殺了你,他怎麽敢殺了你,我莫多婁陳就你這麽一個弟弟,他,怎麽敢?”


    莫多婁陳緊咬著牙關,猛然迴過頭去看向門內,那一道帶著仇恨的目光仿佛是要穿過連綿的帳篷,落在了高台上的鐵勒阿不思身上。


    “來人,收斂好我弟弟的遺骨,記住,輕一點,他最怕疼了,至於你們的罪等我迴來再找你們算。”莫多婁陳聲音很冷,冷的幾乎要將每一個聽到這句話的人凍僵。


    “殺我弟弟的人你一定看到了,跟我走,找到他,我要砍下他的腦袋。”莫多婁陳低下頭看向跪著的另一個百夫長,不由分說便一把將他從地上拽起,便向著門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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