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迴到半個時辰前,當月東來走出聚仙閣的那一刻,就預示著今夜的殺戮已經開始,而殺戮的戰場除了聚仙閣,就是東城營地。


    今夜的東城營地,異常的安靜,死軍的將士們還剩下近千人。


    然而,沒有人說話,也鮮少有人走動,大家更多的是靜坐在早已死去的父母妻兒身邊。


    似乎,也隻能如此,才能表達自己對他們的思念,也或許隻是想要陪他們最後一程。


    花耀祖同樣如此,隻是他沒辦法陪在自己的家人身邊,白日裏從城外歸來後,他便帶人將花府徹底收拾了一遍,父親、母親、姐姐們等等等等所有人的遺體也已經妥善安置。


    隻是諸事繁雜,一時之間難以料理妥當,便就迴了營。


    他打算等明日將營裏操持完畢,便告個假,帶些兄弟迴去,在花府好好的辦一辦,自己老爹一生講究,臨了也總要辦的得體一些。


    不得不說,這一切的一切讓花耀祖成長了,從那個流連花街柳巷的二世祖,長成為了一個知事懂事有擔當的漢子,隻是這代價多少有些大了。


    花耀祖歎了口氣,看向身側緊閉著雙目的老婦人,這是尹玉的老娘。


    他和尹玉兩人從征兵認識,便關係一直不錯,又數次同生共死,和親兄弟沒什麽兩樣,今夜尹玉隨顧誠去聚仙閣赴宴了,這會兒他無事,便想替尹玉守一守。


    “唉!也不知道怎麽樣了?”花耀祖重重的歎了口氣,低聲自語,目光也不自覺的看向了聚仙閣的方向。


    他不知道聚仙閣的廝殺已經開始,他也不知道下一刻他將要麵對的是什麽?


    “敵襲!”


    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聲,緊接著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驚醒了沉思中的花耀祖,也驚醒了整個東城營地。


    “展旗!列陣!”近兩個月的征戰沙場,讓這支隊伍在此時展現了良好的軍事素養。


    一片嘈雜的營地裏,不斷有發號命令的聲音傳出,隨著一聲聲命令的傳遞,留守營地的死軍將士以極快的速度組織起來,刀盾手在前、長槍兵居中,弓箭手靠後,在各自卒長隊長的帶領下向著營門推進。


    “我是王鐵膽,後旅第二卒聽令:封鎖營門,一切非我死軍之人,擅入者格殺勿論。”又是一道命令傳出,傳令之人聲音粗獷,身材魁梧。


    聽到命令,前方刀盾手,快速向著營門靠近,此時營門外至少有七道身影在迅速接近。


    “鎮北軍突襲,兄弟們,死戰!”就在七道身影從營門躍入的同時,當先之人一聲嘶吼,緊接著一支長箭從營外飛來,自他後背而入,直透前胸。


    然後,就是如奔雷一般的馬蹄聲,在快速接近。


    “我是秦喜,右旅第四卒卒長”


    “白勝,左旅第三卒卒長”


    “馬麵,後旅第五卒卒長”


    “王鐵膽,後旅第一卒卒長”


    “花耀祖,前旅第五卒卒長”


    “曲帥、旅帥不在營中,從此刻起,全軍以我等號令為主。”秦喜的聲音再次響起。


    一聲接著一聲的聲音,讓因為騎兵突擊而有所騷動的軍陣安靜了下來。


    “刀盾手快速前移,封鎖營門,起盾陣。”是王鐵膽的大嗓門。


    “槍兵依托盾陣豎槍,設拒馬,準備攔截鎮北軍的騎兵。”白勝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箭手上弦,等待命令。”是那個叫馬麵的漢子。


    隨著幾名卒長一道接著一道的命令下達,整個死軍軍陣以非常快速的行動著。


    然而,鎮北軍作為辰國的主力邊軍,戰鬥力曆來強悍,即便斥候營在發現他們的第一時間已經向營地示警,即便秦喜等留守的卒長已經以極快的速度組織起了防禦。


    但仍然慢了一步,營門還未封鎖,騎兵已到眼前,來不及了。


    “射!”馬麵的聲音響起,這一次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殺氣,漫天的箭雨在黑色的夜空中飛速劃過,向著漸漸顯露出身形的騎兵射去,等到箭雨落下,一個又一個鎮北軍的士兵從馬上跌落。


    然而,鎮北軍的騎兵麵對這突如其來的箭雨,竟沒有絲毫的慌亂,甚至連一匹馬都沒有慢下來,依舊保持著突擊的陣型。


    “再射!”馬麵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掩飾急促。


    第二撥箭雨、第三撥箭雨......


    整整三撥箭雨,才勉強讓鎮北軍騎兵的衝擊速度延緩了下來,當然,也僅僅隻是延緩,前排的騎兵終究還是撞上了盾陣。


    “噗!噗!噗!”長槍一根接一根刺在了馬頸上,第一排的騎兵毫無意外的被甩飛了出去,與此同時,死軍前排的刀盾手也紛紛骨斷筋折,軟倒在盾牌後方,第一次衝撞,兩敗俱傷。


    隨後是第二撥,第三撥,鎮北軍的騎兵踏著馬屍和滿地自己人的屍體一次又一次的衝擊著,似乎想要借助高度越過盾牆,衝入陣內,而每一次的衝擊又都被死軍的弓箭手攔了下來。


    他們不知道,死軍最擅長的就是防守,在昆侖人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下,這支隊伍從最開始的慌亂、恐懼到後來的穩定、有序。


    這是八千人的命前赴後繼換來的,浩氣堂內、英魂碑下,一個個陣亡的將士造就了這支鐵桶一般的隊伍。


    此刻交戰的雙方再也沒有任何命令的下達,因為無論是鎮北軍的指揮官還是死軍的幾個卒長,心裏都清楚騎兵入陣的後果,這是常識。


    騎兵入陣意味著死軍將徹底失去還手之力,而如果騎兵無法突入陣內,則鎮北軍就必須選擇以命換命的打法。


    顯然,這一場,鎮北軍賭輸了,盡管死軍未能及時關閉營門,但因為斥候營的示警,在最後一刻仍然將陣線推到了營門口。


    死軍用人擋住了門。


    鎮北軍騎兵攻擊範圍受限,加之死軍抵抗力實在太過頑強,連續的撞擊下,刀盾手始終沒有後退一步。


    鎮北軍的騎兵緩緩後退了。


    死軍也有了喘息之機。


    盡管所有人都知道第二次攻擊馬上就要開始。


    秦喜、白勝、王鐵膽、馬麵、花耀祖聚在了一起,死軍共三十個卒長,除了死在突圍路上的,剩下的不是去了聚仙閣,就是跟著連橫出了城。


    此時,他們五個就是這座軍營的最高指揮官。


    “斥候營臧塗奉命監測鎮北軍動向,兩刻鍾前,整整一個師的鎮北軍向著咱們營地圍攏過來,這才出言示警,沒想到他們攻擊來的如此之快。”


    “為什麽?他們為什麽要攻擊我們?”王鐵膽一臉憤慨的問道。


    \"目前尚不清楚。\"


    “幾位大人怎麽樣了?”花耀祖一臉擔心的問道。


    “放心,顧先生有安排,即便幾位大人無法迴營,但逃出城去,應該問題不大。”臧塗語速極快的迴答著。


    “這麽說,此次夜襲,是鎮北軍早就計劃好的?他們想做什麽?打算一舉滅掉我們?”秦喜皺著眉頭看著緩緩後退中的鎮北軍騎兵。


    “不能再耽擱了,城中鎮北軍至少十萬,我們必須突圍出去,否則固守營地十死無生。”白勝顫聲說道。


    幾人以極快的速度說著話,身後剩下的其他幾名斥候營的士兵,早已抱著洛冰、洛河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時間非常緊迫,鎮北軍的攻擊隨時都會開始,而這營地所有人的命就壓在了他們五個人的身上。


    “你們四個保護兩位小姐突圍,我來斷後,誰都可以死,兩個小姐必須活下來。”王鐵膽看了一眼遠處的洛冰、洛河,轉頭看向秦喜四人,堅定的說道。


    “放屁,就你是英雄,老子是狗熊不成,要斷後也是老子斷後,你王鐵膽的大嗓門勝得了老子手中的刀嗎?”白勝一臉不屑的罵道。


    “都別爭了,咱們五個誰也走不了,如果咱們率先逃了,軍陣會立刻潰散,剩下的人便隻能等死了。”秦喜咬著牙,一臉陰狠的看著其他幾人。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沉默了下來。


    “好,就這麽定了,臧塗,兩位小姐就拜托你們斥候營了,我們安排人護送你們出去,記住,一定要活下來。”花耀祖緊握著長槍,一臉堅定的盯著臧塗的眼睛。


    “哈哈哈,對,逢年過節總得有個人給我們上上香不是?”王鐵膽哈哈笑著說道,顯然他並沒有把死放在心上。


    商議已決,死軍營地迅速做出反應,兩百人被抽調了出來,分成兩隊,每隊各五十名槍兵、五十名弓箭手,每人背上都背著一麵護心圓盾。


    臧塗用一領鐵甲將洛河緊緊的裹在胸前,另一名斥候營的漢子也用同樣的方法把洛冰固定住。


    雙方互視了一眼,就當是最後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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