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給我殺,殺光這些卑鄙無恥的辰國人。”突然而起的變化,拓跋獸顯然意識到了,所以,他的怒吼聲才在陣中響起,與此同時他的鐵蒺藜也在怒吼聲響起的同時砸向連橫。


    毫無疑問,此時的拓跋獸已是極度的壓抑和憤怒,一萬大軍,被區區兩千人穿插撕裂,幾近崩潰,拓跋獸不能容忍。


    而更令他憤怒的是,此前城頭上與任原數度交戰,尚能平分秋色,今日麵對連橫,卻是步步受製。


    “結陣,絞殺,辰國人一個不留。”拓跋獸聲嘶力竭的叫喊著,隻是在這人聲嘈雜,廝殺滿地的戰場又能起到幾分作用呢。


    刀劍交擊,慘叫聲四起,掩蓋了任何一道可能扭轉局麵的命令,剩下的隻有橫飛的血肉,落地的頭顱,彎刀和長槍不斷穿透著彼此的戰甲軍衣,飛濺的血汙在空中拋灑。


    昆侖人在拚命結陣,死軍則在拚命穿插,無論是隋唐還是連橫都清楚的知道,個人的勇武在這混亂的戰場上,所能起到的作用是微乎其微,隻有將昆侖軍陣撕得越碎,死軍的將士們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嘟!”


    一聲長長的牛角號聲從遠處昆侖人的西城大營傳來,這還不到兩刻鍾的廝殺還是傳入了昆侖人的軍營。


    西城的昆侖人出兵了。


    拓跋康一騎當先,身後五個千人隊如離弦的箭一般從大營射出,他自來禦奴城之後,一直留在南城小打小鬧,算起來還未真正的參與戰爭,眼見其他萬夫長都廝殺良久,他的心裏早就憋著一股氣了。


    前些日子,連橫雨夜百騎襲營,拓跋鋒戰死、拓跋成重傷,他才被拓跋通調到西城,今日終於可以上陣殺敵了。


    想到這裏,拓跋康興奮的舔了舔嘴唇,眼睛裏流出了嗜血的光芒。


    此刻,他不會想到,就在前方不遠處的密林中,一道冷峻沉著的目光正遙遙鎖定著他。


    “駕!駕!駕!”


    策馬奔馳的拓跋康直視著遠方交錯的戰場,那裏就是他建功立業的地方,如果能一舉破城,那他就將是昆侖車師部左帳第一勇士,牛羊、馬匹、女人......


    “嗯!”一聲悶哼,打斷了拓跋康所有美好的想象,摔下馬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沒能做出任何反應,他的意識甚至隻有一瞬間的清明,旋即就陷入了黑暗。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一杆長槍自左側的密林中激射而出,貫穿了拓跋康的身體,巨大的力道將他從馬上推了下去,牢牢的釘在了地麵上。


    拓跋康的夢碎了,牛羊、馬匹、女人成了夢幻泡影,昆侖車師部左帳第一勇士也成了他臨死前最後的幻想。


    長槍之後,是箭雨,無數的箭雨從密林中攢射而出,昆侖軍隊前鋒受挫,陷入了短暫的慌亂,等平靜下來,才發現拓跋康已經沒了聲息。


    五千昆侖軍隊就這樣硬生生被攔了下來,再看那幽暗的密林,彷如藏著一隻遠古的兇獸,正吞吐著嗜血的雲氣。


    前方,已經隱約能聽到西城下的喊殺聲,可他們卻再也無法寸進,他們不知道林子裏究竟藏了多少人?何況,拓跋康已經死了。


    他們膽怯了。


    “退!”


    昆侖軍隊裏有人發布了命令,五千騎兵開始調轉馬頭,向著大營緩緩退去,他們不能冒險。


    他們還記得不久前,連橫數百人就敢衝擊己方近三萬大軍的營地。


    密林中依舊沒有聲音,昆侖人漸漸放下心來,突然,密林中喊殺聲四起,無數騎兵從林中衝出,向著退卻的昆侖人衝來。


    “撤!快撤!”


    隨著歇斯底裏的喊聲,昆侖人顧不上看追兵有多少,隻知道一窩蜂似的向著大營逃去。


    顯然,連折了三個萬夫長,西城的昆侖士兵早已沒了膽氣。


    看著越跑越遠,已經漸漸沒了影子的昆侖騎兵,董平停了下來,以一千人逼退了五千昆侖騎兵,這一場伏擊,打得漂亮。


    等到昆侖騎兵逃跑的方向煙塵都落了下來,董平終於確信西城的昆侖人退了。


    “走,兄弟們,我們再戰一場如何?”董平從拓跋康身上抽出長槍,轉頭遙望著遠處犬牙交錯的戰場,充滿豪氣的高聲叫道。


    “遵令!”身後一千騎兵齊聲答道。


    戰場就在前方,而他們的廝殺才剛剛開始。


    西城下,雙方仍然在膠著,慘烈的廝殺讓大片大片的兵卒倒斃在了橫流的血泊之中,不是死軍的將士們,就是昆侖人。


    而身後又有人舉著刀槍在繼續前進,你可以倒下,我可以倒下,他也可以倒下,但唯獨昆侖人的榮耀不能倒下,那麵在腥風中獵獵作響的死字旗也不能倒下。


    所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彼此都有不能退後的理由。


    廝殺聲和金鐵交鳴聲在持續著,響徹天地,滿目都是屍山血海,令人毛骨悚然。


    隋唐、連橫、任原、月東來、薛映、郭氏兩兄弟像一把把尖刀刺入昆侖騎兵的軍陣,不斷穿梭著、分割著,一刻也不曾停留。


    “昆侖軍陣已散,任原加把勁兒。”隋唐揮舞著兩根狼牙棒,對著離自己不遠的任原高聲喊道。


    任原沒有迴答,隻是手中的開山鉞揮舞的更快了。


    “當!”


    一杆狼牙棒從旁邊伸了出來,擋住了所向披靡的開山鉞。


    “昆侖車師部左帳萬夫......”手持狼牙棒的漢子話都沒來得及說完,就被任原的開山鉞壓住了。


    此時,死軍重在突圍,所以,任原沒有心情跟對方互通姓名,再來一場一對一的友誼賽。


    昆侖將領漲紅了臉,可是麵對著如旋風一般的開山鉞,他確實很難再分心說話。


    此時戰場膠著,如同一個巨大的泥潭無論是隋唐還是拓跋獸,都無法抽身撤退。而拓跋獸又不能任由死軍的將領再繼續衝陣。


    所以,包括自己在內,追擊而來的四名萬夫長,分別擋住了連橫、隋唐、任原和月東來。


    千夫長則向著郭氏兄弟和薛映圍了過去。


    如此,才堪堪延緩了自己的軍隊被繼續撕裂,而失去衝擊速度的隋唐等人,隻能無奈的陷入了劣勢,畢竟隻有不到兩千人的死軍,哪怕是久經沙場,也難以抵擋驍勇善戰的昆侖騎兵。


    隨著戰場的局勢扭轉,拓跋獸漸漸平靜了下來,而死軍將士的傷亡正在增加,隋唐等人的心緊張了起來。


    如今,能破局的隻有董平,他是此刻西城下所有死軍將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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