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駕、駕駕!”喊殺聲、馬蹄聲已經清晰可聞,迴頭望去,火把越來越多,越來越近。


    “言方叔叔,我們逃不了了是嗎?”少年清朗的聲音。


    “可以的,孩子不要放棄,不要迴頭,一直跑。”身邊是一個大漢渾厚的嗓音。


    “跑,活下去,報仇!”渾厚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一次聲音裏帶著急促和殺意。


    “唿哧!唿哧!”


    遠處傳來一聲怒吼:“燕王府侍衛副統領言方,從軍十五載,七出塞外,六次襲營,三次衝陣,軍帳中攢有敵頭一百八十四顆,來將受死,克勝!”


    “啊!”一聲大喊,隋唐從夢中驚醒。


    夢裏的記憶令人心悸,現實的情況卻更加糟糕,手上腳上都帶著巨大的鐵鎖。


    這似乎是一間牢房,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十來個男人,也有一些蜷縮在牆角,對於他的異樣,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興趣抬頭。


    還沒等隋唐徹底平靜下來,四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就打開牢門走了進來,二話不說,架起隋唐就往外麵走去。


    隋唐一下子就慌了神。


    “大哥,幾位大哥,你們要幹什麽?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隋唐驚慌的叫著。


    “ 啪!”隋唐的臉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耳光。


    這一耳光讓隋唐瞬間清醒了過來。


    想起來了!


    自己被那個打魚的老東西賣了。


    都怪自己錯估了他人的良善,這個世界可不是現代,有法律保護,這個世界人生地不熟,再弄不清楚情況的時候,最好隱忍一些。


    不然,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


    果然,外麵一把太師椅上坐著那個抱著一隻貓的死胖子,笑的一臉和藹,人畜無害,嘴裏說的話卻足以讓人膽戰心驚:“給我架起來,打,每天一百鞭,打到死為止,爺長這麽大,頭一迴被一個小屁孩嚇的尿褲子。”


    “啊!”隋唐突然一聲大喊,猛的向前一掙,胖子懷裏的貓被這一聲大喊嚇了一跳,瞬間炸毛,胖子本人也是一聲驚叫,從太師椅上跌了下來。


    “哈哈哈!”隋唐惡趣味的大笑了起來, 他就是想嚇一嚇這個可惡的死胖子。畢竟看著他就來氣。


    “架、架起來,給爺抽死這個小雜碎,狠狠的抽。”胖子氣急敗壞,他歇斯底裏的大叫道。


    隋唐被架了起來,容不得他反抗。


    隨後,就是“ 咻、咻、咻,”的鞭子聲,一鞭接著一鞭,鞭子抽在身上,皮肉翻卷,不一會兒,隋唐胸前就布滿了一條條猙獰的血痕,身體在抖動、靈魂在顫栗。


    他是個大學生,生活在現代,平時連磕著碰著都很少有,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刑罰,劇烈的疼痛襲來,豆大的汗珠不斷的從額頭上滲出。


    疼,太疼了。


    可是,此時此刻,他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幹受著,想要服軟,可內心裏的自尊和仇恨容不得他服軟。


    “隋唐,把牙關咬緊了 ,一定要忍住,活下去,別讓這死胖子得逞。”在密實的鞭子聲中,隋唐一遍又一遍的激勵著自己。


    劇烈的疼痛不斷的襲來,他終究沒能撐住,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一天又一天,對打魚老人和胖子的恨、對活著的苛求、對新世界的向往,讓隋唐始終咬牙忍受著。


    第四天了,隋唐心底默念著,從第一天的隱忍到第二天的破口大罵,再到第三天的絕望,按照現在的樣子,恐怕這十天是活不過去了。


    “咳咳咳!”隋唐劇烈的咳嗽著,隨著咳嗽,帶動了胸前身後的傷口,劇烈的疼痛襲來,他的額頭上又是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艱難的抬起右手,拭去額頭上的汗珠,隨後微微仰起頭來,透過牢房的窗戶,看著外麵的星辰西落、朝陽東升。


    這個世界到底是個什麽樣子呢?


    還沒開始認認真真生活過就要離開了。


    好遺憾呐!


    隋唐輕輕的閉上眼睛,重重的歎了口氣。


    周圍一起關押的人都麵露同情的看著這個年輕人,可誰也不敢搭話,怕受到連累,都是普通人,都是可憐人。


    隋唐有時候也在想,自己死了之後,這些人又會是什麽下場呢?跟自己一樣?還是說比自己幸運?


    門外又一次響起了腳步聲,隋唐踉蹌的從地上爬起來,開心的笑著,一死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現在這情況,活著不比死了更令人難熬?


    不得不說,這短短一個月的經曆,竟然讓一個現代的大學生產生了一種坦然赴死的勇氣。


    不過今天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對,來的不再是那些紋著各種紋身的青衣漢子,而是手持長槍的士兵,一隊隊士兵,打開一間間牢房,將裏麵的人驅趕出去,隋唐也夾雜在其中,隨著人群,蹣跚向前。


    沒有人試圖逃跑,周圍全是頂盔帶甲的士兵,逃跑就隻有死。


    慢慢的匯聚的人越來越多,隨著士兵的帶領,穿過城門,走進了城外的軍營校場裏。


    此時校場裏已經匯聚了不少人了,所有的人靜靜的站在校場中間,沒有一個人敢喧嘩,越來越多的隊伍匯聚過來,隋唐點了一下大約有五千人左右。


    有老有少,也有年輕的小夥子,但大都是一臉菜色,衣衫襤褸,像自己一般身帶鐐銬的也有不少。


    隋唐踮了踮腳,看向前麵的高台,那裏站著一個將軍模樣的人,不說話,隻是站著,直到最後一隻隊伍進入校場後。


    他才緩緩開口:“我是樂浪郡郡司馬,你們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也不會出現在你們的人生裏。”


    “這裏我隻說一件事,你們有的是囚犯、有的是賭徒、有的是賣身為奴,但無論過去什麽身份,在我眼裏都是辰國的子民。昆侖奴來了,就在禦奴關外,我們需要一批仆從軍,而你們被選中了,禦奴城需要支援,關內就是我們的父母妻兒,你們可能都會死,現在告訴我,有沒有人不想去?”


    郡司馬的聲音遠遠傳開,平淡中帶著血腥味和死亡,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人群開始騷動,隋唐的耳中甚至聽到了隱隱的哭聲。


    “哈,戰爭!”


    盡管生死對於現在的隋唐來說已經不再重要,但生在和平年代,畢竟從來沒有經曆過戰爭。


    而今天,從郡司馬的口中聽到,似乎很快就要與這東西麵對麵了。


    隋唐不由的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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