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搖頭嘆息之時,遠處已經隱隱傳來吹打之聲,齊峻遙望過去,擠在堤壩上的人群已經自動讓開了一條道路,一乘大紅花轎由四個轎夫抬著,前後都是吹鼓手,吹吹打打而來,可花轎後頭跟著的卻是一群痛哭不止的人,雖然身上也穿著喜慶的紅衣,卻哭得路都走不了。


    老叟也看得直嘆氣:“每年都是這般,雖說嫁婦是為了全縣的人,可是哪家把閨女送出去不心疼喲……”


    齊峻臉色已經黑如鍋底,低聲向侍衛們道:“靠近些,若有什麽,就攔住!”他倒要看看,這個什麽河神是啥東西,竟然每年都要禍害一條人命!


    63、燃犀


    大紅花轎抬到河堤上,香案上的香火已經點燃了起來,豬羊牛三牲也被拋入了河中,還有人將大桶的豬血羊血潑入河中,一時間血腥氣撲鼻,河水都被暫時染紅了。


    齊峻握緊腰間的湛盧寶劍冷笑道:“這哪裏是祭神!從來不見有潑血祭祀的道理,什麽yin祀,這樣多的血潑下去,招來的不是河神,隻怕是河中的巨魚之類吧。你們的弩箭呢?”


    幾名侍衛一起低聲應道:“都在身上。”他們帶的都是宮中特製的勁弩,機括堅勁,雖然小巧卻能及遠,且上頭還淬了毒,即使西南山中那樣水桶粗細的巨蛇,被射中要害也吃不消。


    血水潑下去之後,新娘就被從花轎裏扶了出來,她穿著大紅嫁衣,雙手卻是被反綁著的,拚命地掙紮著,兩個喜娘都架不住她,連頭上的大紅蓋頭也晃了下來,露出一張秀美的臉,嘴裏被布團塞得滿滿的。


    香案前頭站著個身材肥碩的道士,正拿著把桃木劍轉來轉去地耍。耍了一會兒,他抓起一把香,忽然對著香頭猛吹了口氣,唿地一聲整把香都燒了起來,火焰騰騰。肥道士將香插進香爐,又摸出一迭黃裱紙往空中一揚,拿桃木劍猛地往前一捅,將兩張紙串在劍尖上,噗地一口淨水噴上去,黃紙上頓時滲出鮮紅如血的字符來,看得周圍的人一片譁然。胖道士越發得意,耍了個劍花,突然大喝一聲:“吉時到!請河神娘娘上路!”


    旁邊有兩個差役抬過一塊漆著紅漆的木板來,兩個喜娘就將新娘架了上去,新娘拚命掙紮,後麵的家人哭成一片。胖道士瞪起眼睛:“錯過吉時,河神就要降罪!”


    旁觀眾人中有好幾個已經哭了,卻還有些看熱鬧的催促起來:“快點吧,不然惹惱了河神,發水沖了堤壩,大夥兒都要沒命。”


    齊峻實在看不下去了。這祭神居然就是把新娘放到木板上,然後丟入河中!他把手一揮,兩名侍衛搶上去一人一腳,兩個喜娘都被踢開三尺,摔了個四仰八叉,有一個還險些滾到河裏去,雖然扒住了堤岸,腳卻已經浸在了水裏。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得眾人都呆了,還是一旁的縣令反應快,指著兩名侍衛喝道:“這是什麽人,竟然來祭祀大典上搗亂,還不快抓起來!”


    “誰敢動手!”齊峻按劍越眾而出,狠狠盯著縣令,“你身為一縣父母,居然放任妖人進行yin祀,用治下百姓之命填河?人性尚且不足,何以為官!”


    “你,你是什麽人!”縣令氣得滿臉通紅,“你大膽!你們——”他轉頭命令身邊的差役,“還站著幹什麽,趕緊送河神娘娘上路啊!”


    齊峻冷笑一聲,拔出湛盧劍,一劍將那木板劈成了兩半,抬劍指著差役:“哪個不怕死的盡管上來!”


    這下子一幹衙役都有些發愣。他們摸不透齊峻的來路,卻看得出來他手裏的劍是把良器,頓時麵麵相覷,不知該做什麽才好。倒是胖道士厲聲道:“什麽人打擾祭祀,不知道激怒了河神,會給這一鄉帶來禍患麽!”


    齊峻一揚下巴:“將這個妖言惑眾的妖道捆起來!”


    “河神出來了,河神出行了!”忽然有個孩子指著河水叫起來。他騎在父親的肩頭,站得高看得明白,河水本來平靜,這會兒已經起了浪,且這浪不是自上遊而來,反是自下遊而上的。


    人群轟地一聲亂了,胖道士揮舞著木劍,聲嘶力竭地吼叫:“河神出來了,河神發怒了,河神親自來接娘娘了,再不送娘娘上路,河神就要發水了!”


    浪頭一波波湧來,水位也在上漲,吊在堤壩上的那個喜娘眼看水已經浸過了半個身子,嚇得殺豬一般叫起來,沒命地往岸上爬。岸上人群有一半開始往堤下逃,另有一半就大聲喊起來:“快把娘娘送下去吧,別惹惱了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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