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峻不覺有些尷尬。這些話自然是從前京城裏滿是佛道之士的時候,他從這些人嘴裏聽說的。當時敬安帝自覺身體沉重精神懈怠,那些鑽營的假和尚道士們不知說了多少因果出來,少說也提出了百八十種所謂的禳解之法,雖然齊峻也知道這些人都是胡說八道,但聽得多了,倒把這兩字不覺記在了心上。


    “所謂禳解,乃是解孽緣之法,兩國交戰與孽緣全無幹係,若是禳解能打勝仗,哪裏還需要將士用命呢。”


    齊峻幹咳兩聲,摸了摸鼻子:“不成便罷了,說這許多做什麽。”他迴頭望望旗幟嚴整的那片營帳,抬手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我再去與趙將軍談談吧,隻是……”這樣的理由,是說不服趙鏑的,事實上,如果他是三軍主帥,也不會相信知白的這番話。


    知白自己心裏也明白,老老實實答應了一聲,兩人沿著街道往前慢慢走去。齊峻想了一想,又道:“那流星墜地之處,趙將軍隻是知道大約在西北山中,隻是確切之處還要我們自己細細尋找。你不是說你能觀氣?可知道在何處?”


    知白抬頭悄悄看了他一眼,支吾了一聲。齊峻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麽,追問道:“什麽?”


    “那個——其實……沒有星鐵……”知白眼看搪塞不過去,隻得道,“昨夜我就看過了,此地並沒有靈氣,所以……並無星鐵。”


    “怎會?”齊峻大為詫異,“明明眾人都見有大星墜落……”


    知白幹咳了一聲:“其實——其實流星亦有多種,那夜所墜乃為掃帚星,其星體純是一團虛氣,未及墜地就已燃燒殆盡,縱然偶有些小碎塊墜落,也蘊含不了多少靈氣……”


    齊峻登時喪氣:“你怎不早說?”若早說他或許就不跑這一趟了,知白也不至於被馬鞍磨得屁股開花。


    知白抓抓頭,嘿嘿一笑:“我是覺得,殿下當時似乎——也不想留在宮裏?”


    齊峻微微一怔。他當時確實不想留在宮中,不想再周旋於趙月和兩名良娣之間,左右為難。隻是他想不到,知白竟然看出了他隱藏的心思。


    “而且——掃帚星為不吉之兆,直墜西北,我也覺得殿下來邊關看看更為穩妥。”


    “不吉之兆不吉之兆!”齊峻煩惱地抓了抓頭,“隻有這些話,可讓我如何跟趙將軍說……算了,你先迴去,我再去找趙將軍。”


    齊峻與趙鏑一直談到天黑,才迴了宅子。知白瞅瞅他的神色:“殿下——不成?”


    齊峻搖了搖頭:“將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何況趙將軍所做計劃十分縝密,我亦不能強命他不許出兵,隻能請他更加謹慎而已。”他嘆了口氣,“既是做戲便要做得全套,這幾日我們便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出關。”他看了知白一眼,又有些猶豫,“不然你且留下,我一人去也就夠了,隻要你不在人前露麵——畢竟你身上還有傷。”


    知白馬上反對:“我自然得跟殿下同去!”


    齊峻瞧著他,片刻後微微一笑:“好。”


    趙鏑的計劃是齊峻巡視過邊關之後,假稱迴京,卻悄悄出關前往西北山中。當然,這消息是通過混入城關的羯奴jian細傳出去的,為了給他們一點送信的時間,才讓齊峻延後數日出發。自然,隻要一出城關,前往山中的就是一名替身侍衛,趙鏑的心腹副將率三千精兵緊跟在後,趙鏑本人則另率五千人去斷羯奴的後路。自打去年來了邊關,趙鏑便悄悄派出斥侯,將方圓數百裏內的地形都不動聲色地摸了一遍,最後確定了伏擊的地點。他在地圖上詳細給齊峻講解過,老實說,齊峻至少是看不出破綻的。須知羯奴平常派來襲擾的人馬一隊也不過數百而已,便是大舉出動,有這八千人也足以對付了,唯一的問題便是邊關之內不免有些空虛,不過依趙鏑的意思,羯奴並無可能越過他的五千人與副將率領的三千人這兩道防線直撲邊關,便是他們真這樣做了,己方兩批人馬也可反包圍迴來,到時前有易守難攻的邊城,後有八千精兵,羯奴也一樣是個死。


    做戲就要做得像,太子殿下來時沒有接風宴,巡邊完畢要返迴京城,怎麽也得有個送行宴,城關內大小將領均到了場,就在露天燃起篝火,烤起整隻的牛羊,甚至還有從城內召來的幾名舞姬助興,隻是不能縱酒,每人不過三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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