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秋節之後萌生的退意又如藤蔓一般生長起來,但想到葉家,真明子隻能把這念頭壓下去,強打精神聽著敬安帝幾乎有些手舞足蹈地將月宮奇遇講了一遍。他越聽,心就越往下沉。本盼著知白不過是齊峻帶迴來的幫手,為皇後延壽不過是得了良藥,即使千秋節上偶人失靈,也還盼著對方不過是懂些捉鬼的小把戲,沒想到——竟真能將敬安帝帶入月宮,難道他是個真仙不成?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多年潛心修道,上天垂愛,竟得秀明仙師!月宮一裹玉屑飯,便勝卻人間金丹無數啊!此後貧道的丹爐也可廢棄了呢。”


    齊嶂跟在一旁,猛聽真明子這樣說,心中暗暗著急,連打眼色。真明子仿佛沒有看見一般,仍笑著說:“貧道原還擔憂,陛下與仙山失之交臂,全因貧道修行不夠之故,如今陛下有此月宮奇遇,貧道之心也可略安了。隻是——”他話鋒一轉,“同是自玉橋登月,太子怎的竟被罡風吹病了?”


    敬安帝也覺得蹊蹺,想了一想道:“大約是他不曾食玉屑飯之故罷。”隨口將齊峻對玉屑飯的反應說了一遍。


    真明子登覺眼前一亮,忙嘆息道:“這樣的異物,太子竟是無緣,實在可惜。不過,太子此時仍有嘔逆之感,怕不僅是因罡風吹拂罷,或者還是被玉屑飯所沖?”


    他身邊的小道童一臉疑惑地接口問道:“師父,這樣千金難求的神物,陛下食之身輕體健,太子怎的不但不能下咽,還因此得病呢?這又不是什麽邪物……”


    敬安帝臉色微沉,沒有說話。真明子立時橫眉斥道:“胡說八道!你懂得什麽就敢在陛下眼前胡言亂語?還不快迴去麵壁思過!”看一眼一旁的齊嶂,低聲自語般地道,“可惜再無第三人食之,否則倒可知曉……”究竟可知曉什麽,他卻沒有說出來。


    不過這也夠了。敬安帝隨著也看了齊嶂一眼,臉上喜悅的神色漸漸退去,若有所思起來……


    19、後果


    好說歹說送走了皇後,齊峻斜靠著床榻,隻覺得心口還在一陣陣翻騰,看了一眼坐在一邊若有所思的知白,強打精神問道:“當真是罡風入體的緣故?”敬安帝同樣是行走在玉橋上,為什麽他卻無事?


    果然,知白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齊峻擺擺手,馮恩和文繡立刻帶著一幹宮婢中人退出了屋外,知白才道:“是玉屑飯的緣故。殿下無仙緣,昨夜那玉屑飯,實在不該強吞的。”


    齊峻微有些不服氣:“那玉屑飯嗅起來如同餿壞——若無仙緣,何以齊嶂不能入月,我卻能?”


    知白抬頭看了他片刻,緩緩道:“昨夜,我根本未曾去接引二殿下。”


    “你——”齊峻有些驚詫。知白做事從來都是因勢利導,這樣明目張膽地做手腳,還是頭一迴。


    “為何?”


    “二殿下,有仙緣。”知白斂起目光,“我怕你們同行,陛下會因此厭棄殿下,所以——卻未想到陛下福緣如此深厚,竟能得月中人得贈玉屑飯——唉,若是二殿下同去,殿下便可讓於他食,也不致如今日一般。”那樣的神物,齊峻若讓給齊嶂食用,便是兄弟友愛的鐵證,自然不會像今日一般,被神物沖得嘔逆不止,平白給人送了把柄,隻怕反而更讓敬安帝對齊峻心有芥蒂了。


    “我既無仙緣,為何能登月?”齊峻還是有些不大服氣。


    “殿下是借了陛下的福分。”知白的迴答有些無情,“陛下確有仙緣,那一日在海上,陛下所見的並非海市蜃樓,而確是方丈洲。”


    齊峻大吃一驚:“但你明明說——”突然明白,真明子並不能請仙,不過是想拿著海市蜃樓來欺騙敬安帝,而知白明明知道那確實是海上仙山,卻趁勢說了謊話。真明子自以為得計,卻不知與真正的方丈洲失之交臂。


    “那為何最後也未能登上仙山?”齊峻看著知白的表情,已經有了答案,“是——因為我?”


    知白默默點了點頭。


    齊峻靠在床頭,半晌,古怪地笑了一聲,像是自嘲,又像是別的什麽:“原來國師說的也並不都是謊言。”真明子自入宮之後,沒少在敬安帝麵前說他壞話,什麽命相不祥啊,什麽克及父母啊,什麽天命不永啊,搞了半天,原來這些中傷還真的說中了事實!


    知白並不是很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隻是道:“殿下,你仍要執著於大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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