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勒石?”齊峻簡直無話可說,“有什麽功績要勒石以記?”


    泰山祭天,又名封禪,是自周時便有的古禮。而勒石,則是有大功勳建立,便雕鑿在石碑上為記。敬安帝出巡、祭天,這也是帝王常有之事,可勒石——除了供奉佛道之外,敬安帝還真不敢說有什麽強過先人的地方。


    馮恩低聲道:“國師說,星鐵祥瑞都自天而降,可見陛下得上天之佑,有此祥瑞,勒石以記不為過。”


    齊峻氣得隻能冷笑了:“聽聽,國師都是怎麽說的?這輕輕一句話,新年出巡就是勞民傷財。你若是方才能說句妥當的話,將這齣巡之事免了,自京城到泰山,沿途這一路上的百姓隻怕都要謝你,這難道不是功德?”


    知白不吭聲,隻是頭垂得更低了。


    因為年後皇帝要出巡,這個年,宮裏過得格外忙碌,不僅要準備過年的種種東西,還要備下明年出巡的器物用度,六局一司忙得團團亂轉。


    這麽一忙起來,皇後就有些捉襟見肘。她不肯用葉貴妃的人,又不願過分倚重賢妃,隻得事事親力親為,連帶齊峻也累得夠嗆,仍舊免不了要出幾處岔子,引得敬安帝頗是不悅,覺得對新年出巡也不是好兆頭。幸而這幾次知白都在旁邊,隨口開導,無非是些好事多磨之類的話,才讓敬安帝沒有發作起來。


    說是開春出巡,其實未出正月,那路上天寒地凍的也不好走,一直拖到二月二,出巡的隊伍才上了路。這一次是準備去大祭,又要勒石記錄天降祥瑞之事,故而敬安帝帶上了皇後、太子,還帶了二皇子和三皇子,隻有四皇子因年紀幼小不能跟來,葉貴妃也就留在宮中照看,自然,宮務也就又交到了她手裏打理,賢妃協助。除此之外,真明子與知白作為宮中供奉的兩位“仙師”也隨駕,還帶上了星鐵;另外還帶了二十幾名官員,加上下頭的中人宮女侍衛民伕,前頭儀仗後頭行李,迤迤邐邐擺了一路。所過之處,聲勢浩大,各地官員遠迎高接,盡心竭力,隻怕奉承得不夠。


    “這才開春,海水還冰冷著,竟然能送上這樣的海味,蓬萊縣令也實在是有心了。”皇後看著桌上的清蒸石決明,臉上微微露了喜色。宮中也有魚蝦之類,但自海邊出水送往京城,再怎麽快馬加鞭也要兩三日,自然是失了鮮味,比不得這現捕現吃的滋味十足。


    “該賞他些什麽才是。”皇後脾胃弱,這些東西都不能多吃,但卻極愛這個味道,吃了幾口戀戀不捨地放下筷子,卻還琢磨著這事兒,“難得他這樣費心。”


    “他不過是盡為官的本份罷了,母後是天下之母,理應由天下養,很不必如此的。”齊峻含笑勸了皇後一句,迴了自己房裏卻變了臉,“天寒地凍,這海味難道是他自己下水去捕的不成?自漁民手中收上來,又不知花費了幾何。馮恩,遣個人去打聽一番,這蓬萊縣為官如何?這樣的獻媚邀寵,所為何來!”


    知白剛陪敬安帝用完膳迴來,聽齊峻說到蓬萊縣令,便道:“蓬萊縣令說這些海味都是漁民自願獻給陛下的,陛下叫拿百兩黃金去賞給漁民,又親口嘉獎了蓬萊縣令。國師說,這是陛下聖德,四海同沐,漁民感念天子之恩,才會自願獻禮;還說蓬萊是仙地,請陛下停留幾日,他要為陛下請仙。”


    “請仙?”齊峻嗤之以鼻,“他連雨都求不到一場,還能請仙?簡直是無稽之談!”


    知白卻搖了搖頭:“蓬萊確實有仙氣,雖說我不知國師道行究竟如何,但若是陛下有仙緣,或許真能得見。”


    齊峻的臉色不由得就有些變了:“當真?”


    “陛下……”知白語氣有些斟酌,“實在是有福緣之人……”


    也就是說,敬安帝也許真能見到神仙?若是如此,那真明子在敬安帝眼中,隻怕也是神仙樣的人了。齊峻閉了閉眼睛,又倏地睜開,緊盯著知白:“那你呢?你能請仙嗎?”


    知白有幾分為難:“能,倒是也能……可是殿下,凡人雖有仙緣,但著意請仙卻也是逆天而為。從前我就對殿下說過,世事如網,強行變動,便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這之後的變數——怕也未必能如殿下所願呢。”


    “事在人為!”齊峻斷然道,“若是真明子請仙成功,日後這宮中就是他的天下了,這萬萬不可!”


    知白低下頭,嘆了口氣:“那,就先看看國師要做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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