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升聽周寒同意,高興地在空中轉了一個圈。“您說,我一定辦到。”


    周寒伸出一個手指,說:“第一,不準再叫我使者,在其他鬼麵前更不能。”


    “那我怎麽稱唿您?”


    “叫我名字,周寒。”


    “是否對您不敬?”


    “要麽便稱我為公子。”


    呂升點頭答應。


    “第二,在我睡覺的時候,不許出聲吵我,你若忍不住,就離遠點自己找地方說話去。”


    呂升趕忙點頭。


    “第三,做為我的鬼仆,膽子要大起來,不許怕人,更不能怕鬼。還有我的流陰鏡上的氣息,你要習慣。難不成我每次用流陰鏡,你都要跑得遠遠的。”


    呂升委屈,“不隻我怕,其他的鬼也怕。”


    “但你是我的鬼仆,便不能怕。”


    “我會盡快習慣。”


    “我知道這氣息對鬼有威懾,但你也要忍著。”


    呂升一臉苦相。


    “這附近城隍廟在哪?”


    呂升答道:“在雲州城裏。”


    “算了,和土地神打個招唿吧。”說完,她俯身下蹲,右手扣在地麵上,嘴中念念有詞,“山梁縣土地,呂升現在是我的鬼仆,我要解開他身上的魂魄禁製,帶走他。”


    說完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對呂升道,“走吧。”


    在山梁縣某處,一個正在樹下閉目養神的幹瘦老者,突然睜開眼,自言自語,“呂升,倒是找了個不錯的去處。隻是這位寒冰使者在幾位冥界使者中最是冰冷無情的,不知道跟著她是福是禍?”


    一路之上,呂升倒是盡心盡力。周寒渴了,呂升就告訴她哪裏有井,哪裏有活水。晚上就提前告訴周寒哪可以借宿,還要走多遠。這段路,周寒倒是省了不少心。


    呂升飄在周寒身邊問:“公子,你是地獄的使者,來到人間是為了什麽?”


    “你現在既然是我的鬼仆,我可以告訴你。你知道地藏菩薩嗎?”


    呂升聽到此名,露出一臉崇拜,說:“當然,我經常出遠門給人送貨,去過一些佛寺。寺中常有供奉地藏菩薩的,菩薩是冥界教主,有大誓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周寒點點頭,說:“我們冥界使者其實俱是地藏菩薩的座下弟子。”


    呂升聽到這震驚地看著周寒。周寒繼續說:“地藏菩薩身鎮地獄,度化勸善眾鬼,冥界使者不僅要管理自己轄下的地獄,也肩負著度化勸善地獄眾鬼的責任。可是很久之前,因為我犯的一個錯,將自己的心封印了。”


    呂升 “啊”的驚叫一聲。周寒繼續說:“沒了心,我變得冰冷無情,沒了慈悲之心,又如何能度化和勸善眾鬼,所以菩薩讓我轉生人間,解除心上的封印,找迴自己的心。”


    呂升聽了不解,問:“你怎麽沒有慈善心呢,你幫了我,懲治了陶氏,又救了我娘,這難道不是慈悲?”


    周寒聽了笑了笑,說:“你說的這隻是小善,慈悲乃是大善。”


    呂升又問:“什麽是大善?”


    周寒一怔,她竟然說不出。想了一會兒,說道:“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若求大善且問心。”


    呂升沉吟良久,方又問:“地獄中的鬼魂都是生前做了惡的,也能勸化向善?”


    周寒笑道:“當然,否則你以為西方諸佛成佛之前個個都是大善人嗎,也有窮兇極惡之人,不過有句話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真的可以成佛嗎?”


    “人需要放下的不是手中的刀,而是這裏。”周寒手指向自己的心髒處。“手中的刀,隻是外物,而心上的刀卻是貪嗔癡,豈是那麽容易放下的。人人皆可成佛,隻是心迷失在欲望中,蒙蔽了雙眼和自己的心。”


    呂升難得很長時間沒說話,一直處在沉思中,周寒突然覺得耳根清靜了。周寒沒想到的是,這一次的對話,在呂升的心中種下了慧根,影響了他的來世。


    在路上走了四天,第五日中午順利來到雲州城。


    呂升以前是來過雲州的,對雲州城裏的一切,不覺新鮮了。可周寒是第一次來,雖然雲州城比襄州城大不了多少,但她還是好奇地這瞅瞅,那瞧瞧。趕路的速度自然就放慢了。


    周寒正逛著,突然有一個醉醺醺的家夥,搖晃著從對麵走來,一邊走還一邊高聲唱,“對酒歌,太平時。吏不唿門,王者賢且明……”


    呂升聽了很興奮,道:“這首詩我知道是三國時曹魏王的詩。”


    周寒看著他,很意外,“你還讀過書啊?”


    呂升道:“小時候讀過兩年的私塾。”


    周寒搖搖頭,“那你怎麽還一副懦弱的性子。夫子沒教過你,誰欺負我,我就揍誰。”


    呂升撓撓頭,問:“孔夫子說過這樣的話嗎?”


    周寒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呂升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後問周寒,“公子,在冥界中也可讀到人間的書嗎?”


    “冥界並不如人間豐富多彩。我活了無數歲月,在管理寒冰地獄之外,除了自身修煉,便是看書打發時間。我在冥界的府邸中有一個很大的書房。何況地獄中的鬼也有一些學識淵博之人。”


    周寒說完,眼睛一亮,她看到前方有一座酒樓,飄在風中的酒幌上寫著三個大字“景華軒”。


    這家酒樓從遠處看就知道比襄州的醉仙樓更大更上檔次,因為這家酒樓是三層的。


    周寒揉了揉空扁的肚子,說:“該找個好點的地方吃點東西。”


    呂升向旁邊一指說:“這裏有個賣湯麵的。”


    周寒一擺手,“我都吃了好幾天饅頭湯麵什麽的,這次就破費一下。”說完加快了腳步向景華軒走去。


    呂升看到周寒奔去的方向,有點吃驚,“公子,那裏吃可要花很多錢。”


    周寒毫不在意地說:“我一個人吃,又能用多少錢,再說我想看看這個酒樓的師傅的手藝。”


    吃慣了老周頭做的飯菜,周寒隔上一段時間就會懷念,所以她到這酒樓來的目的還是為了解饞。


    進了景華軒,周寒覺得奇怪。現在正應該是吃飯時間,可一樓廳內桌子空空如也,一桌客人也沒有。


    這酒樓沒摘酒幌子,大門也開著,難道不營業了。


    周寒正納悶時,一個夥計笑臉迎上來,說:“對不住了,這位客人,今天本店被人包下了,所以不營業。”


    周寒指著空空的一樓,問:“這裏一個人也沒有,怎麽就不能吃飯了?”


    夥計向上指指,“都在三樓,今天是雲州方刺史家的公子,在這兒請雲州的青年才俊辦詩會,不想讓人打擾,所以把整個酒樓都包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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