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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少室山之後,王動改頭換麵,扮成一個普通行腳僧人,一路尾隨玄難大師所率領的少林弟子前往洛陽丐幫總舵。


    王動身負絕頂輕功行雲身法,又修煉了大韋陀杵、拈花指和金剛般若掌三項少林絕技,即使功力尚不算多麽精深,但也算是邁入了一流高手的行列,他若成心跟蹤,哪怕是玄難大師也難以覺察。


    從少林寺到丐幫總舵路程不遠,加上眾少林弟子腳力過人,一路疾行,不半日,已能遙遙望見洛陽城。


    眾僧路過城外一片好大的樹林,玄難命令大家在樹蔭下稍作休息,再行入城。


    大家席地盤腿而坐,以少林正宗禪功調運內息。


    王動隱在一棵大樹上,踩著一根手脖般粗細的木枝,雙目微微閉起,身體隨著樹枝自然而然地上下起伏。


    佛家禪功講究入定,進入絕對清淨的境界,無我無他無萬物,四大皆空,方能見真我。


    但王動修習的《百字詩注解》幾乎每一個字都圍繞著“自然”二字闡發,講“天人合一”——顯然是道家功夫。


    佛家是『遁入空門』,道家是『融於自然』。


    王動則在思考二者的共通之處。


    他靜心斂意,卻隨著木枝有規律地上下擺動。


    他認同腳下本無樹,他又感覺自己好像化進了清風裏。


    一種奇妙的、矛盾的感受。


    突然。


    一陣爭論聲從林外傳來。


    王動睜眼望去,看到玄難大師正在和一位不知何時出現的僧人對峙。


    那僧人身穿黃色僧袍,年紀四十歲不到,布衣芒鞋,絕無半分與眾不同之處,但臉上神采飛揚,隱隱似有寶光流動,真能當得上一句“寶相莊嚴”。


    王動心中一動,隱隱想到一個人。


    身體前傾,直豎豎地從樹上栽下去,掉到一半,身體好似突然變輕,像一片落葉般陡然遇風揚起,飄向林邊,落在另外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上。


    “貧僧對中原少林的神功素來仰慕,一直無緣登門拜會,今日得見少林玄字輩大師,實乃三生有幸,貧僧不才,想要向玄渡大師討教兩招,不知能否賜教一二?”


    那黃袍僧人態度謙恭,語氣藹如,聲音低沉帶著某種撫慰人心的力量,必是常年演說佛法,才有這種底蘊。


    王動已經猜到那人身份。


    靜觀其變。


    玄難立起單掌,道:“大師若執意要指教,貧僧隻好恭敬不如從命。”


    顯然那黃袍僧人已經糾纏玄難大師許久。


    “請。”


    “請。”


    二人走到旁邊空地,相隔數丈站定。


    黃袍僧人道:“貧僧最近新學了一套掌法,與少林大有淵源,正好請大師指點。”


    說著雙掌伸出,似合非合,唿的一聲,雙掌推向玄難,一股雄渾的掌力從雙掌間疾吐而出,奔向玄難。


    “般若掌?”


    玄難大吃一驚。


    這般若掌乃是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之一,鎮山之寶,他怎麽會使的?


    當下來不及多想,大袖揮動,以快掌接招,將般若掌力化去,同時出聲問:“不知大師這般若掌從何處學來?”


    那黃袍僧人好整以暇地笑道:“貧僧的緣法不必向大師言明,請大師試我這一掌。”


    說著撤迴左掌,右掌高高抬起,自上而下,斜斜拍落,正是般若掌的“遮天蔽日”。


    玄難隻覺一塊巨岩從天而降,磅礴的掌力壓得他有點唿吸不暢。


    他自忖接不住這一掌,雙袖展開,身體向後飄退。


    不料黃袍僧人那一掌落下,招數卻未使盡,唿唿兩聲,大袖展開,手掌翻動,使一招“倒卷紅塵”,將掌力盡數推向玄難,玄難退無可退,勉力出雙掌接了一招。


    嘭!


    玄難被黃袍僧人震飛,淩空噴出一口鮮血。


    他功力固然不及黃袍僧人,所使用的快掌也遠不及般若掌玄妙。


    黃袍僧人擊倒玄難,極具風範地收迴手掌,雙掌合十,宣了聲佛號,道:“我方至中原就聽人說天下武功出少林,今日一見,少林高僧卻是如此不堪一擊,將那些武功繼續留在少林,豈非暴殄天物?依貧僧之見,少林不如大開藏經閣,任由天下真正的武林奇才自由進出,隨意翻閱修煉那些武學典籍,否則,不知有多少絕技會斷送在你們這些庸才手中,那才是罪莫大焉。”


    玄難被弟子扶起,麵露怒色,道:“貧僧不是大師對手那是因為貧僧學藝不精,貧僧這點修為放在少林根本排不上號,大師若想領教真正的少林功夫,何妨改日登門賜教。”


    黃袍僧人笑道:“那是自然,待貧僧辦完幾件大事,自會親赴少林,逐一向諸位高僧討教。”


    玄難臉色難看,暗罵黃袍僧人狂妄,竟要單槍匹馬挑了整個少林。


    黃袍僧人似乎看穿他的心事,道:“貧僧就是要用你們少林七十二絕技一一將你們打敗,將少林踩在……”


    話音未落,心中警兆突生,驀然迴頭,隻見一道人影從眼前閃過,速度迅捷之極。


    “裝神弄鬼!”


    黃袍僧人罵了一句,雙掌“啪”地一聲相互擊打,暗暗將內力運至掌緣,一旦敵人現身,立即以他目前最拿手的壓箱底絕招“火焰刀”傷敵致勝。


    “你剛才所使的般若掌形似而神不似,乃是假冒偽劣的山寨貨,試一試我這正版的金剛般若掌。”


    聲音落時,一股勁風攜著煙塵滾滾撲向黃袍僧人。


    這是金剛般若掌中的“峽穀天風”。


    黃袍僧人循掌風捕捉到敵人所在,雙掌交互連續切出,一道道虛無縹緲的勁力猶如一把把飛刀斬向對手。


    般若掌與火焰刀相撞,爆發出嗶啵嗶啵的聲響。


    片刻後。


    塵埃落定,各自消解。


    王動出現在黃袍僧人麵前。


    近距離觀察那黃袍僧人,才發現他相貌堂堂,居然是個美男子,年輕時想必也是無花那樣的玉僧。


    不得不說,影視劇在塑造此人的形象時,至少在外貌方麵是醜化的。


    王動印象最深的那個形象甚至還紮了一個丸子頭。


    “閣下就是鳩摩智吧?”


    王動問。


    “正是貧僧,閣下有何指教?”


    王動微微一笑,高高抬起手掌,與鳩摩智適才使般若掌時如出一轍,隻是玄難卻隱隱發覺眼前這年輕僧人的掌法更具氣象,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鳩摩智一招沒有試出王動底細,不敢貿然以假般若掌去接這一招真般若掌,仍以自己最拿手的絕學去化解王動掌力。


    但王動手掌落下的時候,並沒有吐出般若掌力,而是半途化掌為指,食中指輕輕搭起,做拈花狀,向鳩摩智彈了三指。


    啵啵啵~


    指力送出,正和鳩摩智的掌風撞到一起。


    嗤——


    一聲輕響,鳩摩智僧袍一角被指力穿透,心中暗暗駭異。


    王動望著鳩摩智,臉上帶著一種誰也琢磨不透的古怪笑意,問道:“鳩摩智,你這次來中原,是不是想興風作浪?”


    鳩摩智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實不知他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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