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迴來的一段時間,除了正常訓練外,李強都會抽時間去陪陪小藝,在r國受到那麽大驚嚇,看到酒店裏那麽多死人,就算是個大男人也會造成心理創傷。


    在李強的貼心照顧下,再加上軍人家庭成長的孩子,並沒有那麽脆弱,也就很快調整過來,可是李強這邊卻遭受到重重的打擊。


    這天李強正在帶領隊員練習速降和攀爬,做完一組示範後坐在椅子上看隊員們的技術動作。


    突然兜裏的手機“嗡嗡”的震動起來,因為訓練時他都會把手機調成震動模式。


    掏出手機看見屏幕上是老爸的號碼,起身走到一邊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老疙瘩沉重的聲音,“老兒子,你忙嗎?”嗯?李強一皺眉頭,這不是老爸平常的語氣,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


    他迴著老爸的話:“爸,我在帶隊訓練呢,沒關係,你說吧。”


    老疙瘩長出了一口氣說:“兒子,你控製下情緒,別讓你的兵笑話你,你爺爺走了。”


    老疙瘩不想去鋪墊太多,自己兒子他了解,越鋪墊他越著急,所以就用最簡短的話告訴他,說完自己也長出一口氣。


    李強的大腦瞬間出現空白,但他知道自己沒有聽錯,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拿出煙點上狠吸一口,“爸,什麽時候的事?”


    老疙瘩說:“今天早上,走的很安詳,85歲了,算喜喪,你不要太難過,要是部隊裏太忙就別迴來了,等忙完你爺爺的後事,我去部隊看你。”


    李強脫口而出“爸,我迴去,我會盡快趕迴去,看爺爺最後一眼。”


    老疙瘩說了聲行就掛了電話,李強看著電話屏幕出現了老家的影像,爺爺就靠在疊起來的被褥上,閉著眼睛,舉著收音機在聽評書啊!


    正帶隊員訓練的副組長榮宇,看到李強接完電話站在那裏愣神,就跑過來說:“老大,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李強迴過神來,轉身對榮宇說:“我爺爺去世了,我得請假迴家,基地裏你要多費心。”


    榮宇看著他紅了得眼眶,拍了拍李強得胳膊說:“你放心吧老大,你怎麽迴去,是開車還是坐火車?”


    李強想了想說:“我開車迴去吧,能節省些時間,我現在去請假。”


    榮宇說:“那要不要派一個隊員和你換著開,”不得不說榮宇作為副組長心思縝密。


    李強搖搖頭說:“不行,不要壞了規矩,就這樣,我去收拾一下。”


    迴到房間,李強感覺自己頭暈暈的,衝到水房擰開水龍頭,冰涼的水衝刷著他的頭發,順著側臉往下流,眼淚也嘩嘩的流下。


    部隊裏沒有規定的喪假,但是這種事情都會特批幾天假期,李強換上便服,開著h9越野車上了高速直奔老家。


    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李強把車速提到最高,但在限速拍照的卡點還是會帶一腳刹車。


    一路上不吃飯、不喝水,中途加油時才去了一次廁所,終於在晚上八點,h9停在了自己家的大門前。


    東北農村辦喪事會有些儀式,看著自己家能開著的燈全亮著,院子裏還搭了個棚子,裏麵停著一尊棺槨,前麵是一個火盆,裏麵有燃燒未盡的燒紙。


    車燈晃動引起了院子裏的人注意,人群中一個四十出頭的婦女走出來,正是李強的二姑,看到是李強迴來了,哭著就跑過來了,“老侄兒,你爺走了,”


    李強摟著二姑的肩膀走進院裏,家裏邊的親戚幾乎都在,此時也不必打招唿了,老疙瘩走過來領著李強走到棺槨前,爺爺就安詳的躺在裏麵,李強再也抑製不住悲傷,手撐在邊緣盡量不讓眼淚落在裏麵,身體劇烈的抖動著,悲聲也越來越大,後來就是嚎啕大哭。


    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之一就是,人類的感情更加豐富,如李強這般硬漢,即使遭受了槍傷之痛,或者即將葬身大海,都未曾想過哭泣,而爺爺的離世卻深深戳痛了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自從奶奶去世後,李強就和爺爺在一個屋睡,那時他才六七歲。


    到後來上初高中,留著偏分的頭發,每天在鏡子前臭美,爺爺都會看不慣的說上幾句。


    在牆壁上貼滿古惑仔的海報,或者喬丹、科比、艾弗森等球星的雜誌剪下來拚成一幅畫,一直保留了很多年,如今就貼在爺爺的屋裏。


    高中放假迴家會給爺爺理發,前幾年爺爺摔傷骨盆不能行走,趕上在家還會端屎端尿也不嫌棄。


    如今最親愛的爺爺走了,李強的心像是被子彈射穿,痛不欲生。


    哭罷多時,老疙瘩把他拉起來,輕聲說:“好了,兒子,你爺爺走到時候沒遭罪,這輩子有我和你媽照顧,有你惦記,他是享福的。”


    李強跟著老爸迴到屋裏,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但就是顯得空空蕩蕩。


    櫃子上擺著一張照片,是爺爺坐在大門口的椅子上,身後就是“一等功臣之家”的牌匾,爺爺笑得很開心。


    旁邊還有一張是自己在龍魂基地的單人照片,相框上一點灰塵也沒有。


    夜越來越深,人群漸漸散去,老疙瘩獨自坐在院子裏抽煙,李強在身邊陪著他。


    爺倆在這一晚說了這20多年的話,李強從第一次執行任務說起,每一個驚心動魄的生死時刻,一字不落的講給老爸聽。


    老疙瘩並不多言,就安靜的聽著,因為這些他都經曆過,他在留意每一個細節,希望能給兒子一些保命的經驗,可他發現現在自己已經給不了他什麽了。


    第二天一大早,家裏人也都早起,老疙瘩事先安排好了下葬流程,眼下的農村是否必須火葬還不是那麽嚴格,而爺爺雖然生前說怎麽都行,但老疙瘩知道,一定要選擇土葬的。


    李強捧著一個花圈跟在隊伍後邊,一直步行到下葬的地方,農村的人情世故方麵特別好,不管誰家有事都會有很多人幫忙。


    整個下葬過程都是村裏人來動手幹,家裏人跪成一片!


    返迴龍魂基地的路上,李強始終保持著120碼以下的速度,因為時不時視線就被淚水模糊。


    迴到基地,李強第一時間給自己消了假,馬上就投入到專心的訓練中,連續半個月不再隻是觀察,而是和隊員們同等強度訓練。


    戰士們已經知道李強家裏的事,紛紛都來關心他,但李強知道,這種事隻能自己慢慢調整,全力做一件事就是最好的辦法。


    一個周末的晚上,副組長榮宇準備了些酒菜,叫上了郭大俠、張恆、阿祖、苗青等幾個兄弟一起陪李強喝酒,兄弟間這就是關心,不需要說很多話勸慰,一醉方休最管用。


    一連十幾天的高強度消耗,心裏的悲傷也被汗水稀釋,李強心裏終於好受些了。


    小藝知道這件事後,也給予了足夠的關心、體貼,愛人的話語總能讓人感到溫暖。小藝還嗔怪到:“為什麽不帶上我一起迴去送送爺爺啊?”李強解釋說:“當時時間太緊了,來不及通知你。”


    從此以後,李強更加珍惜家人、愛人和戰友之間的感情,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好在爺爺在世時,李強是一個孝順的子孫,這也得益於老疙瘩的言傳身教,老疙瘩的一句話他現在仍記得,“活著不孝,死了亂叫。”大概意思就是老人活著的時候好好盡孝,比死了的時候哭天喊地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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