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近你是為了我——


    這一句話不斷的在成美腦中盤旋、低迴。


    她原以為她識得了愛情,到最後她才明白,她是遇到了愛情騙子。


    什麽夏生!


    什麽二十出頭!


    什麽父母雙亡!


    原來那全是騙人的、騙人的。


    她一直以為的小男生,事實上是個事業有成的實業家,他父母健在,還有個柔弱嬌美的青梅竹馬,而他口中信誓旦旦的山盟海誓也是騙人的,他根本不愛她,他接近她純粹是為了替他的青梅竹馬討一個公道。


    該怎麽辦呢?


    成美在外頭磨蹭著不迴家。


    她胸口翻騰著被背叛的怒火,她栽在愛情裏無數次,但就屬這一次輸得最狼狽,因為以前她還隻是所遇非人,而現在她卻是遇到個愛情騙子,他不曾愛過她,卻騙走了她的身心,這是成美最咽不下的。


    該怎麽辦呢?成美懊惱地直繞圈圈。


    「成美!」


    夏生,哦~~不,是談文生著急她那麽久了還沒迴來,怕她又發生什麽事,於是爐火關了,便匆匆忙忙的跑出來找她。


    他臉上著急的表情好真實,成美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他的演技如此精湛,她不得不佩服他,明明不在乎她,但是呈現在臉上的著急竟能如此急切。


    「你去哪兒了?怎麽這麽慢才迴來?」他急得都冒冷汗了。


    成美看傻了。


    她伸手刮下他的汗,嚐嚐看是真的還是假的,搞不好這隻是他出來時潑在臉上的冷水,是用來騙她的把戲。


    食指吃進嘴裏,哎呀!是鹹的。呸呸呸!好難吃、好惡心。


    成美皺著臉。


    談文生問她,「你在幹什麽?幹嘛吃我的汗水?」他抓下她的手看她。


    成美卻聳聳肩說:「沒事,隻是好玩。」


    成美吊兒郎當的,用兩句敷衍的話就算交代了事。「喏,你要的東西,我全買齊了。」把東西拿高。


    談文生接了過去,看看裏頭的東西,這才牽著成美的手說:「走吧!我們迴家,我煮你愛吃的咖哩……」


    他拉著她的手,這才發現成美臉色不對。「你怎麽了?」怎麽這麽看著他?


    他牽她的手,這有什麽不對嗎?


    「你不要我牽你?」


    「對。」成美老實的點頭,還甩掉他的手。


    「為什麽?」


    因為那會讓她覺得他好假,讓她想吐,但成美沒把心裏的話告訴他,隻是在甩掉談文生的手之後,飛快的跑掉。


    成美變得怪怪的,談文生有這種感覺,但是到底哪裏怪,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突然間成美變得高深莫測,很多舉動都不像是她會做的。


    成美她是不是又遇到蔣叔遠了?


    她隻要遇到他,就會變得怪裏怪氣的。


    但,會嗎?可能嗎?她不是已經說好了不再留戀那段感情了嗎?還是——


    她又迴頭了?


    談文生心急,卻也同時發現了一件事。


    成美的心思像雲又像霧,他永遠捉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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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美到底在想什麽?


    他們明明說好要一起吃晚餐的不是嗎?為什麽他咖哩煮好了,出來之後她卻不見人影!


    她跑哪去了?


    談文生先是等待,而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便再也等不下去了。


    談文生開始坐立難安,然後接著手機一通一通的撥打,但他撥出去的電話都是撥通後沒人接自動轉接到語音信箱。


    成美到底在搞什麽鬼?


    她是存心想氣死他是不是?


    談文生在心裏咒罵她千萬次,但咒罵完了之後,心中的焦急仍無法平息,最後他乾脆外套拿著,跑出去找人。


    他知道他這樣漫無目的的找實在很傻,但總比坐在家裏焦等來得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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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


    沒聽到!


    再大聲一點。「小姐!」吧台調酒師幾乎是用吼的,但成美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這小姐看起來像是失戀了,可憐喲~~年紀輕輕的,長得也算是漂亮,怎麽就沒人要呢?


    「小姐。」這一次調酒師是用吼的。謝天謝地,這位小姐終於聽到了,因為她現在正在瞪他。


    「幹嘛?」成美的口氣極不友善。


    他沒看到她心情不爽嗎?


    要搭訕啊!


    沒空理他啦!


    成美瞪著調酒師,想說這樣看他會不會知難而退。


    沒想到那位滿臉青春痘,但長得還算好看的調酒師竟然指著她正在跳舞的手機說:「你的手機在響。」她沒看見嗎?


    「要你多管閑事。」成美還罵人家。「我不爽接不行嗎?」


    「哦!」調酒師被罵,心情實在有點鬱卒,因為如果她真的不想接,那她為什麽不直接關機,反倒開成震動,而且坐在這一個鍾頭裏跟睛盯著手機不下一百次,她這分明就是在期待某人來電;可人家來電了,她又不接。


    唔——或許是打來的人不是她期待的那一個,調酒師也隻能這麽猜想。


    「再來一杯長島冰茶。」成美心煩地把酒杯一擱,又點了一杯。


    「呃——」調酒師有些為難,因為她已經喝了不少了耶!而且看這位小姐這個樣子已經有些酒意。


    她又是單身一個人,要是真醉了,他怕有不少登徒子會對她毛手毛腳,「小姐,你知道長島冰茶不是茶嗎?」


    它是酒耶!她這樣子灌好嗎?調酒師實在有些擔心。


    「你來,你過來。」成美巧笑著招手,要調酒師過來一點。


    成美本身就長得美,再加上她喝了不少酒,自然是媚態百生,這調酒師也不過是十七、八歲來pub打工的大男生,他哪禁得起成美這手一招啊!


    成美叫他,他當然立刻過去。


    他的身子橫過吧台,成美織纖玉指往他的耳朵一拉。


    哇~~她在幹嘛啊?


    調酒師的眼淚都快飆出來了。「這位大姐,你這樣我很痛耶!」他緊緊護住耳朵,很怕耳朵就這樣被扯下來。


    「知道痛了?」


    「知道、知道。」趕緊點頭如搗蒜。


    「那待會兒還敢不敢廢話這麽多?」


    「不敢、不敢了。」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起勁。


    成美這才放手。


    他當她是白癡啊!喝了一晚的酒,卻還以為長島冰茶是茶?嘖~~「快點送上來,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成美的行為就像是個酒鬼一樣無理取鬧,害得調酒師不得不從,於是他先先後後又送了兩杯長島冰茶跟冰原泥漿,還有一杯瑪格麗特。


    這位小姐從他們開店就開始喝,喝到店裏人群散去,他們都要打烊了,她還不迴家。


    怎麽辦?


    去叫她嗎?


    其實調酒師有些怕怕的,因為他先前吃過她的排頭,而雖然她現在像是醉倒了,但他怕她還是恰北北。


    還是不要理她算了?


    但,她就醉倒在店裏,他怎麽打烊啊?


    想想,最後調酒師還是鼓起勇氣叫她,「小姐、小姐——」


    手很怕死的推推她,而人站得遠遠的,打算她要是一發瘋,他馬上就逃得遠遠的,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沒想到這一次成美隻抬起頭來,問了他一句,「什麽?」


    「我們要打烊了。」


    「哦~~」點點頭,看起來還是有些醉意。


    「要不要我幫你叫計程車?」調酒師很好心,成美對他這麽壞,他還是盡可能的釋出他的善意。


    「不用了。」成美揮揮手,拿起她的包包問調酒師,「多少錢?」


    「三千八百二十元。」他把她的帳單拿給她看。


    成美看都不看一眼,便低下頭扭開她的包包,從裏麵拿出錢來一張一張的數。


    「一、二、三——喏,三千。」放在桌上,給他,然後又低頭,拿出一百元的。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喏,八百。」然後——忘了要給多少零錢了。


    「你剛剛說多少?」成美酒意甚濃地問他。


    調酒師說:「不用了。」


    「不行,一定要給你,我顏成美從來不欠人家錢的,多少?」後麵那句「多少」變得兇巴巴的,頗有江湖味。


    調酒師膽小,怯怯地伸出兩根手指說:「二十。」


    「哦!」扭開零錢包來,本來她還一個一個的拿,但最後可能是嫌麻煩吧!所以把所有的零錢都倒出來。


    零錢頓時滿桌子亂滾,成美哎呀一聲,是滿場追著她的零錢跑。


    她也不看看她是喝醉酒的人了,連站都站不穩,她卻還想跑哩!


    一個不小心,腳絆到了桌前,整個人撲倒下去。


    調酒師看了急忙跑過去。「你要不要緊?」他想伸手扶她起來,但是卻聽到成美隱隱啜泣的聲音。


    她不顧形象的哭得唏哩嘩啦的,調酒師不敢驚擾她,他想,她一定是跌得很痛吧?在某段感情上,要不然她也不會哭得這麽慘。


    調酒師幫成美撿起掉在地上的零錢,然後就守著她,讓成美哭個痛快,直到她哭累了,睡倒在地上。


    調酒師又手足無措了。


    怎麽辦?他不放心放她一個人在這裏,可是又不方便帶她迴去他的住處,因為要是讓他女朋友小風知道了,鐵定跟他沒完沒了。


    啊~~對了,她的電話!


    調酒師跑到吧台,拿起成美的手機,他記得稍早之前有人不斷的call她,或許那人是她的朋友,或許那人可以解決他的難題,把她帶迴家。


    調酒師迴撥出去,電話很快的接通。


    「喂,成美嗎?你在哪裏?」


    那人的口吻聽起來很急,像是真的很關心這位小姐。他應該可以把她交給他吧?調酒師當下決定把成美的狀況跟那個男人講。


    談文生聽了之後,立刻趕到現場。


    他風塵仆仆的趕來,臉上看得出來他已奔波了一個晚上。


    是為了找這位小姐吧?調酒師心想,「她人在這裏。」把他帶到成美哭倒的地方,又說:「她喝了很多酒,起先還好,但付錢的時候,桌角絆了她一下,然後她又哭又鬧的……哭鬧久了之後,可能是累了吧!然後就直接睡倒在這裏。」


    「先生,你是她朋友嗎?」


    「是。」談文生點頭,但目光卻瞬也不瞬的看著成美。他不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又突然失意了起來?


    「你可以送她迴家嗎?」


    「可以。」談文生抱起成美。


    「等等,這是她的錢包還有她的手機。」認酒師把成美的東西全都拿給談文生,之後,他還支支吾吾的。


    「怎麽?你還有什麽話沒說嗎?」談文生看出調酒師有難以啟口的事要對他說。


    「唔——是這樣的,你的身分證可不可以讓我看一下?我抄一下你的身分證字號,還有姓名。」他還是有點小怕這個男的是披著羊皮的狼,然後對這位小姐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所以先留下他的資料以備不測之所需。


    談文生知道他的打算,也知道他之所以會這麽做是為了成美的安全著想,於是他大方的拿出他的身分證讓調酒師抄寫下來,然後再帶著成美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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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要借酒消愁呢?


    談文生將成美帶迴住處,將她梳洗幹淨,看他睡著了卻仍皺著眉頭,一臉哭容的樣子,他心裏清楚,她想必是發生了什麽事,所以才讓她如此傷心,隻是,還有什麽事讓她如此傷心難過呢?


    談文生首先想到的是蔣叔遠。


    會是他嗎?


    她又想起蔣叔遠了是不是?


    他的愛仍然不能填滿蔣叔遠給她的傷害?還是她愛蔣叔遠太深,以至於兩人分手了,她還是無法忘懷?


    談文生怔忡地望著成美,這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拿一個女人沒轍。她看似堅強實則脆弱。


    在別人眼中,她或許像隻花蝴蝶似的花心浪性,事實上,她隻是在尋找她一生中難得的真愛。


    他調查過她的背景資料,知道她經曆過的愛情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她的男人總是背叛她,而她總是愛得很辛苦,他愈是接近她,愈是發現她可憐,她為愛軟弱的模樣總讓他一次又一次放不開手,慢慢的,他才發現自己愛上了這個女人,在她還愛著別的男人的時候,在她還在為別的男人哭泣的時候……


    他該拿她怎麽辦呢?


    「成美……」他唿喚著她的名字。


    他該怎麽做,才能讓她忘掉前一段感情,讓她真心地愛上他呢?「你告訴我、你教教我……」


    他在她耳畔低喃著,要她救贖他的愛情。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成美!你要去哪裏?」


    談文生一覺醒來,發現昨晚醉得不省人事的成美不見蹤影,他慌得四處找人,這才發現她人站在玄關處,像是要出門。


    今天是星期假日,她要去哪裏?


    「出去走走。」成美的口氣吊兒郎當的,根本不想理他。


    「那你等我,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隻是在這附近隨便走走而已,沒要去哪,你跟我出去,別人要怎麽看待我倆的關係?」


    「就說我們是情侶啊!」談文生說出理所當然的答案。


    他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而且,她也從來沒介意過別人的眼光。


    「情侶?」成美的臉皺得跟個什麽似的。「不要,你那麽小,我那麽老,別人會說我老牛吃嫩草。」


    「我——」談文生本來要跟成美說,其實他一點也不小,他曾跟她說過他三十五歲了,是她一直不信。


    「你怎麽樣?」成美問他,而這次倒是談文生說不出事情的真相。


    該怎麽說呢?


    在這個時候跟她說,他一直都瞞著她,其實他不是她想像中的二十幾歲,更不是什麽父母雙亡的孤兒,他也沒有姊姊,而且——他連給她的姓名都是他隨口編造的。


    他要是在這個時候說出實情,成美會怎麽想?


    在她的戀愛運中,她一直被男人欺騙,現在連他也騙她,那她還能接受他的感情,還能相信他愛她嗎?


    談文生說不出口。


    他沉默了,而他的沉默在成美眼中看來,就是罪不可赦、就是罪大惡極。


    他混蛋、他可惡。


    她倏然轉身就出去。


    「成美!」他叫她。


    「不要跟著我。」她迴吼他。


    這是談文生進駐成美的生命以來,她第一次以這種疾言厲色的口氣兇他。


    談文生隱隱的發現,他與成美之間已有些東西悄悄的在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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