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對角巷裏,四個人玩了一個多小時之後,顧叔華說散了吧,於是四個人分道揚鑣,顧叔華迴了老院,樊春鬆迴了他在塞納的別墅,白天和許嘉由各自都有自己精彩的後半夜生活。


    顧叔華迴到老院,國慶在院子裏睡覺,聽到動靜起身迎接他,大大的腦袋在顧叔華的腿上蹭著。


    顧叔華坐在葡萄架下,撫摸著國慶的腦袋,他點了一根煙,拿出手機,又一次點開那張照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這張照片似乎有神奇的魔力,吸著他勾著他,讓他不自覺地想一次又一次的仔細看盡照片上那個女人的每一個微小的細節。


    自己是中毒了嗎?


    顧叔華在心底暗道:小狐狸精。


    剛在心裏冒出這幾個字,他竟然自顧自的笑了,冷峻的臉上浮起溫柔的笑意。


    這一刻,他突然乍覺,樊春鬆說的也許似乎好像大概可能也多少是有點道理的。


    沒跑兒了嗎?


    一見鍾情嗎?


    顧叔華暗歎著搖了搖頭,抽了一口煙,心道自己快三十歲了怎麽如此可笑,玩什麽初中生的心跳遊戲?


    但是內心卻不由自主控製不住的在浮想聯翩:讓她哭的是什麽事呢?她的過去是什麽樣的?


    不提父母隻說跟奶奶生活在一起,那家裏還有其他人嗎?


    他很清楚如果他想知道關於她的一切,隻需要一個電話,很快就能拿到關於她所有的資料,甚至可以具體到她在哪裏出生,幼兒園在哪裏上的,中考的分數是多少,高中住哪個宿舍,大學獲得了什麽榮譽,還有,什麽人追求過她。


    但是他好像不舍得去查。


    就好像麵對一盒精致的巧克力,他不想假手於人拿來一本厚厚的資料,去看文件裏關於每一道工序冷冰冰的文字介紹。


    他寧願從種一棵可可樹開始,把樹苗埋進泥土,澆灌,施肥,讓陽光春風和自己一起嗬護它成長,用自己的眼睛一寸一寸的去看顧,用時間一分一秒去陪伴,慢慢的去了解她。


    他不是個浪漫的人,但是這幾天白天都敢笑罵他賤的慌,齊年也說他浪的沒邊兒,但是私底下他竟然也有點認同他倆對他的評價。


    這是不是病?得治!


    那個花如意說她想吃那家的烤串,肚子疼著還吃這些東西也不怕上火,她今天怎麽樣了?


    腳踝還腫著嗎?還需要幾天能來這上班?


    算了還是多在家裏休息幾天吧。


    顧叔華,你才見了人家幾次?瘋了吧你!你真的是走火入魔了!


    頭頂的葡萄葉子在晚風中發出簌簌的聲響。


    顧叔華按滅煙頭,兩隻手搓著國慶的腦袋,小聲的說:“國慶,你覺得她怎麽樣?”


    國慶的臉被顧叔華的大手揉搓的變了形,它輕輕的嗚了一聲表示抗議。


    國慶如果會說話肯定會鄙視顧叔華的暗戳戳,而且一定會送他兩個字:“悶騷”。


    電話聲響起,顧叔華看了一眼,接起:“喂。”


    那邊傳來齊年冷冰冰的聲音:“有人查白小姐。”


    顧叔華臉上的溫柔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瞬時而起的冷酷.


    他想都沒想,冷冷的開口:“是梁若琳的人?”


    齊年說:“是,叫梁隱,是梁先生收養的養子,昨晚上開始查的。看樣子是在你帶白小姐去醫院之後。”


    齊年頓了一下又補充說道:“他之前也查過你身邊的女人,還拿錢打發過幾個。”


    “梁若琳真是瘋了!敬酒不吃吃罰酒!”顧叔華眼神裏滿是狠厲。


    齊年問:“動他嗎?”


    顧叔華說:“他在哪?我見他一麵。”


    齊年說:“小月看著他,在舊廠房。”


    “好。來老院接我。”顧叔華掛斷了電話,拍了拍國慶的頭溫柔的說:“睡覺去。”然後起身出了院門。


    四十分鍾後,在顧家的一所暫時廢棄不用的廠房裏,顧叔華見到了梁隱,他頭上被套了一個黑色的頭套,手腳被反綁著坐在空地中間的一張椅子上。


    齊月在旁邊站著,一身黑衣黑褲颯爽幹練,冷豔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顧叔華往梁隱坐的地方走去。


    齊月挪動腳步閃身擋在他身前開口道:“他玩刀。”


    顧叔華擺了下手腳步沒停,齊月閃開站迴原位,她扯下梁隱的頭套。


    突然的亮光讓梁隱的眼前一恍,他本能的閉上了眼睛,兩秒之後睜開,看向站在麵前審視著自己的男人。


    對上顧叔華如鷹隼冷冽的目光,梁隱麵不改色。


    顧叔華雙手插兜,踱著步說:“之前梁若琳讓你查我身邊的女人,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也是看在梁家老人的麵兒上懶的跟梁若琳計較。但是......”


    顧叔華停頓了下來,他俯下身,雙手按住梁隱座椅的兩側扶手,不動聲色的盯著他的眼睛。


    梁隱一臉平靜目不轉睛的對視著顧叔華淩厲的目光。


    很少有人能承受這樣的壓迫感。就比如晚上花如意被顧叔華這樣看過之後嚇的渾身都不好了。


    顧叔華和梁隱對視,他伸出一隻手,整了整梁隱的領子,直起身,往遠處走了兩步,背對著梁隱緩緩的開口道:“但是,昨晚上她讓你查的,是我的人。你們真當我是死的嗎?”


    “梁隱是吧?你覺得是你的脖子夠粗,還是梁若琳天真的覺得她梁家能承受的起得罪我的後果,你們竟然敢查到我的人頭上。”


    顧叔華扭過頭看著梁隱繼續說:“我在想,是我最近吃齋念佛久了讓你們覺得我是個好說話的人?還是我哪裏得罪了你們梁家,讓你們誤會了我?又或者是你幹爹梁先生眼高於頂看不起我,竟然放任你來查我的人?”


    顧叔華的聲音始終平平,連聲線的起伏都不明顯,但是在場的幾個人誰都知道他生氣了,而且是極端憤怒。


    梁隱的臉色終於在聽到顧叔華提起梁先生的時候變的露出一絲緊張。


    他說:“和梁先生梁小姐都沒有關係。是我自己做的。”


    顧叔華冷笑道:“在大包大攬之前,先想好撒謊騙我的後果你能不能承受得起。你自己做的?你打量著我是傻的嗎?我都不用問你是不是梁若琳指使你做的,給你一次機會,自己說,查到什麽了?說了你走人,不說你就得留下點什麽了。”


    顧叔華心底是萬分惱怒的,他剛剛還在心裏小心翼翼盤桓著自己都舍不得查的人,竟然被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男人去查了,這不是明明白白的在打他的臉嗎?


    梁若琳,真是給你臉了!


    梁隱垂下視線,在心裏思索了一下,他並不是懼怕顧叔華的威脅。


    留下點什麽?


    他能留下的無非就是自己身體上的哪一樣或者哪幾樣,再不濟就是他這條命。留下也就留下了。


    在他被梁先生從孤兒院領迴梁家那一刻,他就打定主意用自己的命來迴報梁家。


    昨晚上,在他答應梁若琳幫她查白青楓的時候就想到了結果。最壞不過如此。


    以前梁若琳找他查顧叔華身邊女人的時候他都沒有發現梁若琳那麽黯然神傷,隻是嗤之以鼻外加吃醋,但是昨晚上的梁若琳像是走火入魔一般,他想開口勸她,但是他自知沒有資格說什麽。


    他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順從。


    她瘋癲,他就用命成全她的癡狂。


    顧叔華和他手下的是什麽人,他們的手段他沒有見過也多多少少聽過。


    不是懼怕,但是他沉默許久之後最終選擇了開口,因為他私心的也希望顧叔華能使梁若琳懸崖止步迷途知返,他不想看著她那麽痛苦。


    於是他開口了:“隻查到白小姐是從江城來的,從江大畢業,大學期間應該是低調的談過一個男朋友,其他還沒查到。”


    顧叔華斜睨他一眼:“廢物。”


    梁隱硬朗的眉目間一絲隱忍的怒氣。


    顧叔華視而不見,開口道:“資料呢?”


    梁隱不吭聲。


    齊月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顧叔華。


    顧叔華接過文件袋,看向梁隱說:“迴去告訴梁先生,管好自己的女兒,別讓她把兩家人攢了幾十年的那點情分敗光了。畢竟顧家沒有梁家一點問題也沒有,但是梁家離了顧家會怎麽樣,梁先生心裏應該比我更有數。”


    顧叔華撂下這句話拿著文件袋轉身往廠房外麵走去,邊走邊說:“小月,打發他走。”


    齊年看了齊月一眼,跟在顧叔華身後出了廠房。


    在車上,顧叔華說:“等白小姐來上班的時候,派兩個人跟著她,別讓她發現。”


    顧叔華的這個想法在齊年告訴他有人查白青楓的時候立馬就出現在他腦海裏。


    梁若琳見了她一麵就敢讓人查她,保不齊還會幹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兒來。


    顧叔華一時懊惱起自己幹什麽把她拉進來卷入自己這攤子爛事裏。


    齊年說:“好。”


    顧叔華合上眼睛,車穩穩地開著,車內一片靜謐。


    顧叔華緩緩地開口說:“給他打個電話吧,他心裏不好受,今天晚上喝了很多。”他頓了一下又說:“他一向不怎麽會喝酒,你知道的。”


    他承認後麵這一句是他給齊年上眼藥。


    齊年握著方向盤的手猛的一緊,車頭偏了一下。他撥正方向盤,自欺欺人的一聲不吭,隻有發白的手指關節讓他慌亂的心昭然若揭。


    顧叔華不再說話。


    有些事不是他能決定結果的,縱使他手眼通天,也無權幹預齊年的人生。他隻是心疼自己的兄弟。


    兩個都心疼。


    齊年默不作聲的把顧叔華送迴了老院,掉轉車頭之後沒有立即開走。


    他靜靜的坐在車裏,讓心裏的洶湧澎湃慢慢平複。


    不能喝酒逞什麽英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嗎?齊年的心裏是夾雜著憤恨的心疼,揪的他無所適從。


    手機響了,是一條短信,顧叔華發來的,上麵隻有寥寥幾個字:他在塞納。


    齊年黑色的眸子閃著星光,沒有絲毫猶豫,發動車。


    心中有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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