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看著晨光裏泛光的白青楓笑說:“白小姐生的真好看,像個大明星一樣。這葡萄差不多都熟了,想吃隨便剪著吃,你揀紫的吃,那樣的不太酸,顏色越深吃著越甜,老爺子最得意他的這棵葡萄樹了。今年葡萄比往年結的都多,而且串大個果兒也大,老爺子還說這麽多年都沒見過今年這樣的好葡萄了,肯定是好兆頭。”


    白青楓笑著說:“謝謝張姨,我哪能像明星啊。這架葡萄確實長的挺好,能長在這個院子裏也是它的福氣了,像網上說的那樣,應該叫做到達了葡萄的巔峰。”


    張姨聽白青楓這樣說,笑的合不攏嘴,她說:“白小姐長的好看,說話也是幽默的很。”倆人正說著,白青楓隻顧看頭頂星星點點的陽光和樹葉相映成趣似跳舞一般在悅動,突然感覺腿邊被蹭了蹭,低頭一看原來是一隻毛茸茸的大家夥,乍一驚,隨即便溫柔的用手摸了摸狗狗的腦袋。


    張姨看見了忙說:“哎呀,白小姐你怕狗嗎?這是國慶,很溫順的。哎呀呀國慶,你別舔白小姐,趕緊過來。”


    張姨邊說邊準備把正在舔白青楓褲子的國慶往一邊拉。


    “沒事的,張姨,我不怕狗狗。小時候住在鄉下,院子裏養了狗,村子裏狗也很多,後來住到城裏麵之後小區裏鄰居也有養狗狗的,沒事我不怕。它叫國慶是吧?”


    張姨一聽白青楓說不怕狗也就不拉國慶了,由的它在白青楓麵前人來瘋一樣蹭來蹭去,開口說:“它名字叫國慶,是那年國慶節那天來院子的,少爺就給它起名叫國慶。原本老爺子還說叫它十一呢,誰知道我們叫它十一它死活都不答應,誰知道少爺一喊國慶,它叫的可歡了。我們都說這狗成精了,還知道自己給自己挑名字。”


    白青楓握住國慶的爪子朝它的肚子看了看,笑著說:“國慶啊,你這隻愛國汪,還是個小哥哥呢。”


    “汪汪汪!”國慶似乎很中意白青楓喊它愛國汪,把倆前爪搭在白青楓的膝蓋上伸長舌頭,倆狗眼睛使勁盯著白青楓,似乎很中意白青楓。


    張姨起身摘了一小串葡萄,遞給白青楓說:“你喂給國慶吃,它看起來很喜歡你。上次那個助理小劉有點怕狗,每次來都繞著走,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國慶看見他就愛呲牙,我們都把國慶給領到後麵的後罩房去玩。


    白青楓接過葡萄,摘了一顆,麵露疑惑的問張姨張姨:“國慶可以吃葡萄嗎?不是隻吃狗糧?”


    張姨笑說:“原本隻是吃狗糧,架不住國慶嘴饞,跟貪吃嘴的小孩一樣,管不住,最後就吃的雜了,隻要是好吃的有味的,它什麽都吃,像那烤串兒,燒雞,烤鴨都吃。”


    國慶看見白青楓手裏的葡萄哈喇子都快下來了,白青楓掏出紙巾把葡萄擦了擦丟進國慶的大嘴巴裏,國慶眼珠子一瞪,咽下去了。


    看的白青楓目瞪口呆,她揉揉國慶的腦袋笑著說:“國慶啊,雖然你已經是狗生巔峰的位置,但是你這囫圇吞葡萄的吃法,你能吃到葡萄是什麽味道嗎?”國慶歪著腦袋看著白青楓“汪汪”叫了兩聲。


    白青楓這次把葡萄皮剝了之後塞到國慶的大嘴裏,隻見國慶瞬間失去了管理狗臉的能力,眼睛瞪的眼白都露出來了,鼻子也都皺起來,小眼神兒似乎挺幽怨的瞅了白青楓一眼,放下了爪子原地轉了兩圈,“汪汪汪汪!”


    看著白青楓和國慶的互動,張姨覺得顧家老院許久沒有這麽鮮活的氣息了。


    堂屋門開了,齊年走了出來,國慶看到齊年連忙跑過去圍著他的腿擋著路,齊年蹲下身,解暑的臉上終於綻放出了看起來相對溫暖的笑,他摸了摸國慶的下巴,國慶躺在地上把肚子亮給齊年,齊年伸出手又在國慶的肚子上溫柔的揉了揉。他站起身看向張姨說:“張姨,我走了。”


    “行,你去忙吧。”張姨說。


    白青楓站起身,齊年朝她點了點頭,白青楓也迴以微笑。齊年大踏步邁出了二院垂花門。


    張姨說:“白小姐,走吧,我帶你去見老爺子。”說著走在前頭進了堂屋穿過餐廳站在門口敲了敲門。隻聽見裏麵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進來吧。”


    張姨打開門,和白青楓一前一後進了房間。


    這是一間書房,正對門是一張大大的書案,上麵擺放著文房四寶,一個頭發幾乎全白但是精神矍鑠的老人正背對書案站著,一手翻著書架上的書。


    書案後麵的一麵牆都是書架,右麵是兩扇窗戶,窗戶下麵是中間帶沙發櫃的小沙發,沙發櫃上麵擺放著一盆比休息室大點的文竹。左手麵是一個大一點的長沙發,還有一個擺著茶台的茶幾。長沙發裏麵是一個門,應該就是張姨剛才說的老爺子的臥房。


    “老爺子,這就是叔華給您請的助理,白青楓,白小姐。”


    老人轉過身來,把手裏的書和放大鏡放在書案上,扶了扶臉上的眼鏡,看向白青楓,不知是不是白青楓恍惚中的錯覺,她似乎看見顧老先生的臉色瞬間變了一下,是一種驚疑的神色,一晃而過,等白青楓定睛再看的時候顧老先生的神色已是正常。


    白青楓甚至覺得是窗戶外麵照進來的陽光和微風,還有那玉蘭不急不緩搖曳的樹影晃了她的眼睛。


    然而白青楓不知道的是,站在她身邊的張姨確實也看到了顧老爺子那一瞬間變了又變迴去的神色,和她在門口初見白青楓時那抹驚疑似乎如出一轍。


    “白青楓?是哪個青楓?”顧雲庭開口問道。


    白青楓迴答道:“是‘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裏麵的青楓。”


    顧雲庭摘下眼鏡放到書案上,眼睛看向窗外的玉蘭樹,他緩緩的開口道:“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


    陽光透過高大的玉蘭樹的葉子從這扇東窗進來,被鏤空細花的紗窗篩成了斑駁的光影,隨著外麵的風動,書案和木質地板上的光影也在交錯晃動,像流金一樣。沒有人說話,這一霎,仿佛靜止了時間。


    “小張你先忙去吧。”顧雲庭開口對張姨說。


    張姨應了一聲,臨出門前又看了一眼白青楓,白青楓對上張姨的目光,點頭微笑致意。


    “白青楓,青楓,是個好名字,來,坐下說話。“顧雲庭在書案後麵的藤椅上坐下,白青楓在南窗下麵的小沙發上坐下。隻聽顧雲庭開口說:“看起來你的父母是文化人。”


    白青楓微微自嘲的笑了一下,開口道:“我的名字是我奶奶起的,她很喜歡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


    “哦?你奶奶起的?挺好挺好,那個年代讀書的女子很少,讀張若虛的更是少之又少。”顧雲庭似乎有些感概,經曆過久遠歲月已經不再清明的雙眼,空靈的看向窗外的光影交錯,自顧自的點點頭說道。


    古銅色的臉頰,花白的頭發,臉上曆經歲月的溝壑,曾經叱吒風雲的傳奇人物,如今也卸下了一身的淩厲,麵色盡是安詳平和,就像是江城小區院裏大樹底下聽著知了聒噪,搖著蒲扇的老人家。


    白青楓聽了花如意跟她介紹的顧雲庭是這樣的一個人,年輕時候殺伐決斷,無論在名的還是暗的地方,都行事果敢狠辣,顧家能有今天在顧雲庭手裏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的。花如意還說坊間傳聞,顧雲庭的兒子顧政不像他,反而是孫子顧叔華的行事風格,性格都頗肖他祖父,深得老爺子真傳。


    可是如今和這樣一位像古代戎馬一生的大將軍一樣的老人麵對麵,白青楓卻沒有很大的壓力,在她的眼裏,看到的是廉頗老矣和英雄遲暮,甚至看到眼前的顧雲庭,白青楓多次想到自己的奶奶王慧芝,她覺得他們都是一樣慈眉善目的老人。如果兩人是認識的人,或許還能一塊朗誦《春江花月夜》呢。


    想到此處,白青楓的唇角甚至掛起了一絲笑意,她以為顧老爺子發覺不了,誰知道,顧雲庭問道:“你笑什麽?”很溫和的語氣,不知不覺中,白青楓剛進門時候的緊張局促感已經消失不見了。


    白青楓看向顧雲庭迴道:“剛才聽了您講話,突然想到了家裏的奶奶,我在想如果您也是住在江城我們的小區裏麵,或許您還可以和我奶奶他們那一群老年人一塊參加社團活動呢,我奶奶還是‘我愛讀書’社團的團長,她年輕時候是我們當地一所學校的中學語文老師。”


    顧雲庭眼睛一亮,這次白青楓確實看清了。


    顧雲庭開口說:“你是江城來的?”


    白青楓迴道:“是的,我家是江城的。”


    “江城可是個好地方。”顧雲庭從藤椅上站起身,緩緩地踱步到窗前,一縷陽光漏進來剛好鋪在他的半側臉頰上,古銅色的臉一半像是被鍍了金光的雕像。隨著窗外風逸影動,落在顧雲庭額前的光影好像是一些神秘的文字,記錄了他縱橫的一生。


    “我很喜歡江城。年輕時候我在江城鄉下住過一段時間。那一段日子很好,很好,這一輩子我都忘不了。”顧雲庭低沉的聲音緩緩地從口中發出。他心底一陣唏噓,真的是老了吧,不然怎麽會對著一個第一次見麵的小姑娘發起了感慨。


    唉!光陰似箭催人老,日月如梭趕少年啊!


    聽到顧雲庭提到江城,白青楓就有好多要說的,她微微笑道:“我們江城確實是個好地方,好吃的多,豆皮,蹄花,財魚燒賣,麵窩,糊湯粉,小龍蝦,鴨脖,還有很多很多。我們江城好玩的地方也不少,因為臨著江,我覺得好玩的地方基本上屬於江邊最多......”


    白青楓掰著手指頭給顧雲庭數著江城的小吃,顧雲庭看著眼前這個麵若桃花眉眼靈動小嘴吧吧的姑娘,心底在想:或許這次留她留對了。


    其實從剛才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顧雲庭就知道,如果沒什麽太特殊的情況,最近都不需要孫子顧叔華再操心替他找助理了。


    因為,實在是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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