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後院殺魚的砧板上,直挺挺地躺著一具屍體。


    大量的鮮血從屍體頸部流出來,染滿了身下的砧板,連地上都汪著一灘血!


    濃鬱的血腥味兒,混和著魚腥味兒,既刺目,又刺鼻!


    宋紓餘無法確定黑衣人是否已經失控,會不會濫殺無辜,也為了防止黑衣人利用香梅園的貴人們逃跑,便將所有人集中至廚房前院,調了十名禁軍看守。


    其餘禁軍和京兆府捕快,則掘地三尺的搜尋黑衣人!


    許禦史在聽到許玉瑩的死訊後,便當場昏厥!


    前後院之間,隻隔著一道拱門,震驚與好奇,促使眾人個個踮著腳,伸長了脖子,朝裏張望!


    議論聲,亦是此起彼伏。


    “原來這個姓穆的女師爺,真的是來辦案的啊!”


    “不是說許玉瑩犯綁架、脅迫、拐賣、殺人等多項重罪嗎?怎麽許玉瑩反而被人殺死了?”


    “估計是作惡多端,被人尋仇了!”


    “平南伯夫人今日沒來,怕是伯府的人還不知道吧?”


    “堂堂禦史之女、伯府世子夫人,殺人又被殺,可真是曠古奇聞啊!”


    “天哪,一個深宅婦人,怎會犯下這麽多項重罪啊?這叫許禦史和平南伯府日後如何做人啊?”


    “還顧得上做人?能不被牽連,或者少受些牽連,就算祖上積德了!”


    “完了,我們堵截穆師爺,結果造成了血案,會不會被宋大人重新清算啊?”


    “這麽大的事兒,皇上和太後娘娘很快就會知曉,我們還是主動上折子請罪吧!”


    “哎,都怪郭家小姐……”


    “也怪我們自個兒,給人當槍使,最終害了自個兒!”


    “……”


    伏在丫環身上的郭媛可,剛剛睜開眼睛,聽到這話,又趕忙閉眼裝暈。


    郭宣一顆心不斷下沉,之前對女兒的心疼,對宋紓餘的憎恨,此刻全然顧不上了,人犯果然出了差錯,且是關乎人命的巨大差錯!


    而且,因為郭媛可,連累了各家的貴女,各司的官員,為了自保,他們也會站在宋紓餘那邊,將過錯全部推到郭媛可身上!


    所以,不僅是郭媛可保不住了,恐怕連他這個大理寺卿也要被皇帝清算了!


    砧板前,穆青澄盯著屍體,眉頭緊鎖。


    “兇手這是將‘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具象化了啊!”宋紓餘站在旁側,目光偏了幾寸,盡量不去直麵死者。


    江戰的表情充滿了難以置信,“這具屍體,說是許玉瑩,但又好像不是許玉瑩!看死者的臉部皮肉,不像是剛剛死掉的啊!”


    宋紓餘聽得頭皮一緊,“穆師爺,什麽情況?”


    穆青澄沒帶驗屍工具,連豬皮手套也沒有,隻能挽起袖子,叫人打了盆水,淨手之後,直接進行初檢。


    對於江戰提出的疑點,穆青澄一眼就看出來了,但她需要勘驗後,才能下定論。


    她掀起死者的衣袖,查看了胳臂和雙手的屍表狀態,然後再檢查死者的臉部,經過比對,結果十分明顯!


    她道:“這具屍體的屍身和頭顱,並非同一人!”


    “什麽?”


    “兩個人?”


    江戰和宋紓餘驚得瞬間瞪圓了眼睛!


    穆青澄解釋道:“從屍身的腐敗情況來看,遇害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而頭顱經過冷凍,又化凍,已非新鮮頭顱,死亡時間雖然受到冷凍影響,無法準確判斷,但至少在十天以上。另外,頭顱和頭頸的頸圍尺寸明顯存在差異,有縫隙,契合度不夠,是有意拚接在一起的。”


    說到這兒,她把頭顱抬起來,繞圈看了一周,接道:“屍身所屬的頭顱已被完全砍下,現今之所以相連,令人乍看像是具完整的屍體,是兇手用魚線將頭顱和頭頸縫合起來了!”


    宋紓餘倒吸一口涼氣,俊容隱隱發白。


    “那……那究竟是不是許玉瑩?”江戰思維有些混亂,“不,不對,應該說屍身是不是許玉瑩?”


    “頭顱確定是許玉綃!”


    穆青澄沉吟道:“我見過許玉綃,而且眼角那顆淚痣,是許玉綃獨有的麵部特征。江捕頭看了死者的臉容,便斷定這是許玉瑩,也是情有可原,這倆姐妹雖非一母所出,但容貌確有幾分相似。”


    言及此,她環視四處,“許玉瑩的丫環呢?現今沒了許玉瑩的頭顱,隻能讓丫環辨認屍身是否屬於許玉瑩了。”


    江戰迴道:“我們搜至廚房時,發現廚子、廚娘全被打暈了,包括許玉瑩的丫環小蝶,就暈倒在拱門處。現今人都安置在了前院的房間裏,由咱們的人看管著,一旦醒了,立刻稟報。”


    穆青澄點了點頭。


    她目光下移,落在屍體頭頸嚴密相連的地方,頓了頓,扭頭看向宋紓餘,溫聲說:“大人,卑職口渴,可否辛苦大人為卑職尋一杯熱水?”


    宋紓餘“嗯”了一聲,便大步離開了。


    江戰見狀,壓著嗓音調侃道:“穆師爺,為了支開大人,你也是費心了啊。不過也是,外頭那麽多人呢,絕不能讓大人暈屍,損了大人的顏麵。”


    穆青澄勾了勾唇,意味深長道:“希望江捕頭也能挺得住。”


    江戰不明所以。


    但穆青澄不再解釋,令道:“給我找一把鋒利的剪子!”


    “是!”


    江戰躥進廚房,尋來一把剪魚鰭的剪子。


    穆青澄將連接頭顱與頭頸的細魚線一根根剪斷,然後雙手捧起頭顱!


    屍首分離!


    鮮血,從屍身頭頸中噴出,險些濺江戰一臉!


    江戰連忙閃避後退,腳步明顯倉惶!


    如此血腥可怖的場麵,刺激得江戰麵色發白,胃裏直泛惡心,他拚命往下壓,不想丟人,可到底是沒忍住,猛地衝到一旁,哇哇的嘔吐不止!


    前院的眾人,透過拱門多少能瞧到一點兒畫麵,他們先是看見一顆沒有身體的腦袋,緊接著便聽見了嘔吐聲,頓時駭怕的驚叫不止!


    宋紓餘呆在廚房沒有出去。


    他知道是穆青澄故意找借口支開自己,也大概猜到了她下一步的動作,所以,他聽話的避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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