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穆青澄驚喜的是,白老爺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來了賀伽音的兄長賀伽越,即吳斐的親舅舅!


    “我生怕知道的不夠多,同你們說不清楚,正好賀伽越走貨迴來了,便讓他隨我來京一趟。”


    白老爺說完,指了指外麵,“賀伽越就在外頭候著呢,隨時可以問話。”


    “您思慮周全,實在是多謝了!”穆青澄拱手一拜,隨即叮囑白知知,“白老爺現今是咱們破案的關鍵,你可得招唿好了啊!”


    白知知鬱悶,想要反駁,可是迎上穆青澄嚴厲的眼神,她立刻像個鵪鶉似的認慫了,“好吧,我知道了。”


    白老爺卻聽得糊塗,“穆姑娘,什麽破案啊?這件事情,不是為了讓吳斐幫知知退婚嗎?”


    穆青澄斟酌一二,決定據實以告,“其實,賀伽家族的圖騰,關係到了一樁人命案,但具體案情,不便外泄。至於知知的婚事,白老爺莫要憂心,迴頭讓知知跟您仔細說說。”


    白老爺震驚萬分!


    “穆姑娘,是殺人了嗎?那……那知知的傷,是殺人兇手幹的嗎?”


    “此番知知受傷,是我疏忽所致,對不住白老爺了!”


    穆青澄愧疚難當,深深一拜。


    白老爺臉上血色盡失!


    “哎呀,當捕快哪有不受傷的?”


    白知知生怕她爹責怪穆青澄,或是立馬將她打包帶走,再次重申道:“我自己決定要走的路,我自己承擔後果,與任何人無關!白老爺,人生何處無意外?摔死、溺水、雷劈死,誰知道自己將來會怎麽死?一個人能活多久,憑得是運氣!我呢,命中有貴人,遇水化橋,逢兇化吉,你就把心放迴肚子裏吧!倒是你自個兒,沒事兒多捯飭捯飭,才四十歲的人,就跟個糟老頭子似的。”


    白老爺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哎,你這丫頭,小嘴叭叭的,不看看自己現在什麽樣兒,還敢嫌棄你爹?”


    “嘁,我遺傳了我娘的美貌,就算成了癱子,也是個病美人兒!”


    “是嘛?”


    白老爺冷不丁地捏上白知知的臉蛋兒,“我看看哪兒美了?嗯,我白行知的寶貝閨女,美得跟天仙兒似的,誰家姑娘也比不上。”


    “疼!”


    白知知呲牙裂嘴,一把揪住白老爺的胡子,“你這個糟老頭子,互相傷害是吧?行,來啊!”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莫名變得輕鬆有愛,穆青澄看著看著,悄悄濕了眼瞼。


    為這份漸漸愈合的父女親情,也為她久未得見父親的思念。


    ……


    政事房。


    穆青澄召集了陸詢、林書辦、竇攢典,還請了畫師到場。


    為了節省時間,賀伽越接受問詢,白老爺為畫師提供賀伽音的容貌特征,配合畫像。


    穆青澄問道:“賀伽家族的圖騰,是否會紋在身上?”


    “會,但是刺青太疼,很少有人會紋在身上。”賀伽越如實道來,“通常,我們會把圖騰繡在衣擺上,或者貼身的帕子上,還會鐫刻在器皿、辟邪物品上。”


    “京城有賀伽家族的人嗎?除了吳斐。”


    “這個不好說。起初都遷到了江南,但年月一久,子嗣繁衍昌盛,有人行商,有人讀書,天南海北,都各奔前程了。”


    “吳斐擅長刺青手藝嗎?”


    “擅長!”


    “吳斐給人紋過賀伽家族的圖騰嗎?”


    “紋過啊,他十二歲的時候,便給自己手臂上紋了一個圖騰。”


    “吳斐和生母的感情如何?”


    “吳斐自幼無父,是他娘一手養大的,母子情份極為深厚。若不然,他娘也不會用自己的命,去換吳斐的前程了。”


    問詢到這兒,穆青澄沉思許久未說話。


    這幾日,她腦中反複盤桓著伯夫人的那句囈語:“賀伽音的圖騰,是賀伽音,她迴來了,她竟然迴來了……”


    她闔了闔眸,忽然道:“陸少卿,我說一個女子的容貌,你現在畫出來。”


    “好。”陸詢一口應下。


    兩邊同時在畫像,隨著白老爺和穆青澄的口述,畫師和陸詢各自畫了一幅人物肖像畫。


    待全部完成,兩張畫像擺放在一起,眾人驚奇的發現,兩個女子的容貌,竟有六七分相似!


    尤其是,她們的眼角,都有一顆醒目的淚痣!


    “這,這是怎麽迴事兒?”陸詢驚訝,指著他作的畫像,滿目好奇,“穆師爺,這個女子是誰?”


    穆青澄沒有立即迴答。


    她看向白老爺和賀伽越,道:“今日辛苦二位了,我叫人送二位迴客院休息。另外,此案重大,絕不可泄密!”


    “穆姑娘,哦不穆師爺,你放心吧,我們會守規矩的。”白老爺抱了抱拳,帶著賀伽越離去。


    剩下了自己人,穆青澄方才解釋道:“我讓陸少卿畫的女子,是許禦史妾氏楊氏所生的庶女許玉綃!”


    眾人大吃一驚!


    穆青澄接道:“三年前,楊氏的屍體是我收殮的,我記得清楚,楊氏是病死的,京兆府出具了驗屍文書。我私下也對楊氏進行了屍檢,她的死因是沒錯的,但卻是久病於床,未曾醫治,活活拖死的。殮屍那晚,許玉綃找到我,從她腕上拿下一個鐲子送給我,托我為楊氏淨身更衣。就是這個孝順的舉動,讓我多看了她幾眼,加上她有淚痣,很容易讓人記住她的臉。”


    “在我提到涑河女屍肩上的賀伽家族圖騰的時候,伯夫人受了刺激,說是賀伽音迴來了!就是這句話,讓我認定女屍和吳斐有關,和賀伽音有關,但賀伽音亡故多年,不可能死而複生,且女屍死前不久與男子同過房,所以,這具女屍該是吳斐的女人!”


    “許玉瑩不僅善妒,而且狠毒。她對尚未過門的小妾廖如意,尚且能做出半路發賣的惡事,侍奉過吳斐的女子,又豈能有好下場?從許禦史府離開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許玉綃,這對母女雖不容於正室,但到底是小姐,日子總比下人強些,這便符合無頭女屍生活富足的特征,而且年紀也基本符合。所以,我才生出了核查許玉綃的想法。”


    “如此說來,涑河女屍十有八九就是許玉綃!”陸詢恍悟,“許玉綃因為容貌肖似吳斐生母,從而被吳斐看中,許玉瑩因嫉生恨,趁著吳斐外出公幹,將許玉綃杖殺!“


    穆青澄頷首,“雖然隻是推測,但我覺得,我們已經無限接近真相了!”


    “那……那黑衣人為何要砍掉許玉綃的頭顱啊?”林書辦聽得腦袋有些懵,“許氏姐妹的事兒,跟黑衣人有何關係?”


    竇攢典用毛筆戳了戳太陽穴,尋思道:“黑衣人和許玉綃有仇?”


    “不,錯了,方向錯了。”穆青澄搖頭,沉思道:“想想王如花!黑衣人的目標,應該是廖如意,拿走許玉綃的頭,將許玉綃的屍體拋在涑河冰麵,還故意留下痕跡線索,說明了什麽?”


    聞言,陸詢腦中靈光一閃,“難不成,黑衣人並非為了挑釁官府,而是想通過官府找廖如意?”


    “這黑衣人究竟是誰呢?”竇攢典想得太出神,手上不斷用力,險些把毛筆掰斷。


    “林椒!”


    “林椒!”


    一男一女,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眾人先是看向說話的穆青澄,隨即齊刷刷地看向門外,但見宋紓餘長身玉立,高大的身影,沐浴在夕照之下,仿佛鍍了層橘色的光。


    令人,甚是心動。


    穆青澄心髒“撲騰”得厲害,她連忙別過臉,生怕被人看出異樣。


    “見過大人!”


    眾人驚怔之餘,迅速起身行禮。


    宋紓餘提步入內,招唿眾人落座,道:“今兒個除夕,時辰不早了,大夥兒都迴家過年吧。走之前,先去帳房領銀子,領年節禮,甭空著手迴家。”


    “謝大人!”眾人欣喜。


    不愧是他們的大人,夠豪爽,夠貼心!


    但林書辦轉念一想,憂心道:“大人,穆師爺,案情已經基本明了,我們要不要現在就去抓捕許玉瑩?萬一夜長夢多,她跑了怎麽辦?”


    “現在還不能抓人。”穆青澄解釋道:“我們所得出的結論,主觀推測較多,實證太少,不能貿然動手。否則,許禦史會倒打一耙,參大人罔顧律法,瀆職失職,屆時我們就被動了。唯今之際,隻能等劉捕頭暗訪,找到莊子上的下人作證人,及安仲招供。”


    林書辦點點頭,“明白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宋紓餘揮了揮手,“都迴去吧。”


    眾人陸續離開。


    直到政事房裏,隻剩下陸詢、穆青澄和宋紓餘。


    兩個男子的目光,皆如鷹眼一樣盯著穆青澄,令穆青澄十分尷尬。


    她隻好開口趕人,“陸少卿,你該迴侯府了。”


    “你同我一起。”陸詢說道。


    穆青澄一愣,“什麽?”


    宋紓餘登時冷臉,長臂一伸,直接攬過穆青澄的肩膀,道:“不可能!青澄要跟我迴國公府的!”


    “宋兄,你放開青兒!”陸詢壓著火氣,提醒宋紓餘,“女子名節大如天,你怎敢冒犯於她?”


    眼看情形不對,穆青澄趕忙推開宋紓餘,朝陸詢說道:“你父母定是在等你迴家吃團圓飯呢。你快走吧,我不可能跟你去侯府的,我……對外,你我現今毫無關係,我不想惹人閑話,遭人猜忌。”


    陸詢蹙眉,著急道:“我已經跟爹娘說過你了,他們想見你,何況今日過年,我怎能將你留在外頭……”


    “之前的三年,每個除夕,我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的。”穆青澄緩緩打斷他,神情染上冷意。


    陸詢怔住。


    他淒然地望著她,眼底漫上無盡的愧疚和悔恨,“對不起青兒,我……”


    “過去了。”穆青澄搖了搖頭,“為了你,我一個人過了三年,爹也一個人過了三年,這是我們父女自己的選擇,你不必心懷愧疚。如今,我隻想為自己而活,走自己的路。淮安侯府,它是你的家,它姓陸,與我無關。”


    語罷,穆青澄主動牽起宋紓餘的大手,“大人,我們走吧。”


    眾人驚怔之餘,迅速起身行禮。


    宋紓餘提步入內,招唿眾人落座,道:“今兒個除夕,時辰不早了,大夥兒都迴家過年吧。走之前,先去帳房領銀子,領年節禮,甭空著手迴家。”


    “謝大人!”眾人欣喜。


    不愧是他們的大人,夠豪爽,夠貼心!


    但林書辦轉念一想,憂心道:“大人,穆師爺,案情已經基本明了,我們要不要現在就去抓捕許玉瑩?萬一夜長夢多,她跑了怎麽辦?”


    “現在還不能抓人。”穆青澄解釋道:“我們所得出的結論,主觀推測較多,實證太少,不能貿然動手。否則,許禦史會倒打一耙,參大人罔顧律法,瀆職失職,屆時我們就被動了。唯今之際,隻能等劉捕頭暗訪,找到莊子上的下人作證人,及安仲招供。”


    林書辦點點頭,“明白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宋紓餘揮了揮手,“都迴去吧。”


    眾人陸續離開。


    直到政事房裏,隻剩下陸詢、穆青澄和宋紓餘。


    兩個男子的目光,皆如鷹眼一樣盯著穆青澄,令穆青澄十分尷尬。


    她隻好開口趕人,“陸少卿,你該迴侯府了。”


    “你同我一起。”陸詢說道。


    穆青澄一愣,“什麽?”


    宋紓餘登時冷臉,長臂一伸,直接攬過穆青澄的肩膀,道:“不可能!青澄要跟我迴國公府的!”


    “宋兄,你放開青兒!”陸詢壓著火氣,提醒宋紓餘,“女子名節大如天,你怎敢冒犯於她?”


    眼看情形不對,穆青澄趕忙推開宋紓餘,朝陸詢說道:“你父母定是在等你迴家吃團圓飯呢。你快走吧,我不可能跟你去侯府的,我……對外,你我現今毫無關係,我不想惹人閑話,遭人猜忌。”


    陸詢蹙眉,著急道:“我已經跟爹娘說過你了,他們想見你,何況今日過年,我怎能將你留在外頭……”


    “之前的三年,每個除夕,我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的。”穆青澄緩緩打斷他,神情染上冷意。


    陸詢怔住。


    他淒然地望著她,眼底漫上無盡的愧疚和悔恨,“對不起青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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